看著軟轎將大公主抬走了,她歎了口氣,拍了拍小臉,轉頭笑道:“阿禹……誒?!”


    他五官深邃如同混了西方的血統,一雙眸子仿佛星海般讓人恨不能沉下去,然而現在,斧削般的麵容上帶著有些哀怨的受氣小媳婦表情,讓沈善瑜惡趣味有點犯了。勾了勾手指讓他過來,蕭禹翻身下馬,腦子裏全是那句“齊光哥哥”,讓他拳頭都攥緊了許多。


    沈善瑜踮著腳,奮力捧住他的臉:“小乖乖,受什麽委屈了,快告訴姐姐,姐姐給你出氣。”


    他一張俊臉立時變得滾燙,咬著牙靜默不語,卻無端的想要將她的手按在自己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  跟編編商量過,明天入v來著,因為通知很倉促,所以加更表示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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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9章 三章合一


    眼睛被遮住了, 嘴裏也被塞進了一張腥臭的抹布,唐翊君被綁成了粽子扔在床上,屋裏十分安靜, 應該隻有她一個人,不知道時辰, 也不知道外麵的情況,遠遠的有微不可聞的木魚聲傳來, 讓她知道, 她還在相國寺裏。


    今日和沈善瑜爭執之後,她滿心傷感,蕭禹竟然會為了沈善瑜罵她“發瘋”,她覺得自己的心被踐踏了,一直都渾渾噩噩的,本想找個僻靜處整理一下心情, 好好哭一場, 誰知又被人綁成了粽子扔進來。


    剛跟沈善瑜爭執完, 自己就被人劫走了,她又不傻, 當然能想到這是沈善瑜的意思。想到鄭彤當日百口莫辯, 最後隻能被送去水月庵靜心一輩子的時候, 唐翊君心都涼了。她堂堂大齊的宗室出女,竟然被沈善瑜這死丫頭這樣折辱……她的外祖母是康平大長公主,她從出身就知道自己和普通的貴女有所不同,她是帶有皇室血脈的, 所以唐翊君已經都自矜身份,認為自己比旁人高貴些。但自從迴了京城之後,她才發現,自己的驕傲竟然已經淪落成了笑話。


    京中三步一公,五步一王,有皇室血統的人數不勝數,區區一個沒有封號的宗室出女根本就沒人看在眼裏。盡管母親清河縣主也讓她收斂一些,不要認為自己的身份如何高貴,但唐翊君就是做不到,那種從雲端跌到穀底的衝擊讓她更渴望得到因身份不同而來的敬重。所以,她那日在楊家,才會想以打壓沈善瑜來證明她比皇家帝姬更為能耐。


    可是現在呢?自己竟然被沈善瑜這死丫頭綁成了這樣。想到今日蕭禹對於沈善瑜的維護,唐翊君愈發的委屈了,又不敢哭出聲,隻能沉默的任由淚水蔓延。


    她哭累了,也就睡了過去,等到醒來之時,罩在頭上的套子已經被摘掉了,繩子和堵嘴用的抹布也都不見了。看著窗外漸漸落下去的夕陽和餘光,唐翊君起身,揉了揉勒出了痕跡的手腕,她眼裏淨是怨毒。


    沈善瑜,今日之仇若是不報,我枉為人!


    *


    在宮裏當了幾日的乖寶寶,三公主命人送來帖子,說請了姐妹們去她的公主府好好的聚一聚。沈善瑜一口答應下來,又決定當日和大姐一同前去。


    一路去了阿木爾來使下榻的行宮,攬星已然從裏麵迎出來:“五公主來了,大公主剛起身,現下正梳妝呢,還請五公主稍安勿躁。”說到這裏,她目光又深了許多,嘴角笑意也有些狡黠,“且在東花廳之中和蕭將軍等一會子吧。”


    因皇帝聖旨之故,蕭禹這麽些日子是要隨侍大公主身邊保護她的安危。故此蕭禹會在行宮之中等候也是正常,聽出攬星的玩笑之意,沈善瑜羞紅了臉:“攬星姐姐什麽時候變得和大姐姐一樣壞了?我可不依。”又讓人將她引入東花廳之中。


    東花廳是待客用的小廳,陳設雖是簡單,但無一不是用上乘木料打製。蕭禹就這樣坐在第一個位子上,閉著眼正在養神。他坐得很直,即便上次在將軍府,他也是這樣坐著的。沈善瑜放輕了腳步,慢慢走到他麵前,近距離的看著他。因為離得近,沈善瑜都聽得見他沉穩的唿吸聲,他濃密的睫毛輕輕覆在眼窩,鼻梁高挺,一雙薄唇抿得生緊,嚴肅得很,古銅色的肌膚和隨著唿吸微微顫動的喉結性感得要命,讓沈善瑜一秒變癡漢。


    心裏湧出想偷親他的想法,沈善瑜臊得臉都紅了,但自小就是個欺男霸女由著自己性子的,當下決定化想法為現實,俯低了身子就要去親他。看著他緊緊抿起來的雙唇越來越近,不知道蕭好人的唇是什麽味道的……


    還差一點就能碰到他的唇,沈善瑜的雙臂忽又被他有力的大手抓住。對上那雙深邃如同星海的眸子,沈善瑜乖巧一笑:“阿禹醒啦。”


    “五公主……”兩人離得太近,她唿吸間的馨香味讓蕭禹意亂神迷,耳根微微發熱,“公主,此處在行宮,若是被伊勒德汗知道了,隻怕對公主名聲有損……”


    “名聲是什麽?能吃麽?”他唇齒間唿出的氣息帶著薄荷的清涼,沈善瑜著迷的要命,順勢坐在了他腿上,“你怕什麽,姐夫今日要進宮去跟父皇商議通商之事,連羽林衛都來接了,哪裏還顧得上我們?”


    聽到“羽林衛”三字,蕭禹腦中再次浮出她親昵的“齊光哥哥”,心中很不是滋味,但也不好言明。羽林衛大將軍陸齊光年近三十又一表人才,至今未曾娶親,那樣的成熟男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小公主會喜歡他也是情有可原的。


    念及此,蕭禹忽又覺得自己實在可笑,小公主性子古靈精怪,如今盡管已然是熟識,但他還是不明白,自己之於沈善瑜算什麽,是因為和陸齊光同為武將,所以迷戀?還是僅僅因為自己這張臉?


    沈善瑜若是知道他心中所想,隻怕早就端著茶壺跟他拚命了。陸齊光差點變成她姐夫,到現在姐姐和他都對彼此念念不忘,自己能那麽沒品的去喜歡姐姐的心上人?


    蕭好人天人交戰,也不推開坐在膝上的沈善瑜。後者看著他,這如同斧削的麵龐,深邃如同混血兒的五官,還有這古銅色的膚色,勾得她心裏癢癢的。沈善瑜一向欺男霸女慣了,性子裏蹬鼻子上臉的劣根暴露無遺,當即摟著蕭禹的脖子,軟軟的笑起來:“阿禹,你不拒絕我,我就當你默許了哦。”


    她挺直了身子,將自己送到和蕭禹一樣的高度,小嘴覆在他唇上,小貝殼一樣細密的白牙輕咬他的唇瓣。坐在他身上才知道,他全身都硬邦邦的,嘴唇卻軟得很。沈善瑜索性用舌尖撬開他唇齒,將小舌頭吐入他嘴裏,將他唇瓣咬了又咬,那股子薄荷的清香讓她癡迷不已,喉中發出如同小奶貓一樣又萌又軟的哼聲。


    這幾聲哼聲傳入耳中,讓蕭好人渾身都燥熱起來,不消細想,將她緊緊按入懷裏,大手輕壓在她的後腦,奪迴了自己的主導權。隻是因為完全沒有經驗,男人一旦狂暴起來,女人就慘了。小嘴給又吸又咬弄得刺痛,沈善瑜皺了皺眉,也不再抱著他脖子免得自己掉下去,小爪子伸在他胸口輕輕畫著圈,掌心下是噴薄的肌肉,讓沈善瑜臉上更紅,唿吸也漸漸急促起來。


    將胸膛中的氣都給用盡了,蕭禹才氣喘籲籲的放開了沈善瑜,沈善瑜早就沒了力氣,伏在他胸前將氣給捋順了,這才翻身坐到一邊,指著蕭禹訕訕而發紅的麵容,調戲說:“阿禹,你原來喜歡這樣呀。”


    她的小臉近在咫尺,仿佛一塊無瑕美玉,因為離得近,她臉上的絨毛都能看清,方才的親吻讓她小臉發紅,如墨玉般黝黑的眸子也亮晶晶的,渾身都透著少女的乖巧嬌羞,隻是雙唇因為方才的放肆變得紅腫。蕭禹合了合眼,方才聽到她如小貓一樣的哼聲,他就知道要壞事。今日幾位公主姐妹之間小聚,給姐姐們看去了她紅腫的雙唇,壞了名節又該如何是好?


    沈善瑜強吻了蕭禹,又被他反過來強吻了,隻覺得渾身舒爽。又見他不說話,也有些惶恐:“阿禹,你生氣了?”


    她聲音帶著幾分小心翼翼,蕭禹忙搖頭:“不,公主多慮了。”從那日聽到那聲“齊光哥哥”之後,好幾日他都歡喜不起來,又隻能在祖母麵前強顏歡笑,經久不散的不豫就讓蕭禹開始正視自己了,或許他並不隻是將小公主當做是特別的人,而是的的確確對她生出了好感來。正因為這樣,在想到陸齊光之時,他才會覺得心中酸楚難當。


    沈善瑜咧開笑容,親了親他的臉,低聲道:“阿禹果然是個好人,這樣都不怪我,我最喜歡你啦。”


    看著她如花的笑顏,蕭禹沒由來心情很好,張了張嘴,還是不忍問出陸齊光和她的關係。正在暗自思忖,外麵傳來攬星的聲音,說大公主已然梳妝好了。沈善瑜忙開了門,很是歡喜的出去了。


    大公主今日梳了個淩雲髻,行止間滿是貴氣,加之她本就是杏眼桃腮美人,妝好之後,更是美豔。待看清沈善瑜雙唇的紅腫,她神色一凜,攜了妹妹進屋:“等一會子,姐姐有東西給你。”說罷,又轉頭吩咐攬星去取些冰塊來。


    一麵用手巾包了冰塊給妹妹敷嘴,大公主一麵戳她腦門:“你這丫頭是愈發的放肆起來了,給人看去了可怎麽好?還是個沒出閣的姑娘呢,嘴上就留了痕跡,豈不是要讓父皇母後下不來台。”


    沈善瑜被手巾捂著嘴不讓說話,也知道今日自己的確得意忘形了,想到蕭禹今日吻自己的事,她小臉滾燙,哼哼唧唧的搖頭,讓大姐不要再笑她了。大公主樂得厲害,指著她說:“還給我使眼色呢,今日做這孟浪的事怎麽就不再想想?二丫頭是個蠻橫的,三丫頭那嘴更利落,這兩位一起問你,我瞧你應付得了誰。”


    給妹妹敷了一會子嘴,見紅腫消退了些,大公主又給她塗上唇脂,姐妹倆這才出門了。一路上沈善瑜都掀起車簾和蕭禹說話,數次將後者鬧成了個大紅臉。沈善瑜十分歡喜,一路到了三公主府,已然有人迎了出來,是三公主的陪嫁侍女采月:“見過大公主,見過三公主。”


    沈善瑜笑起來,本就因為塗了唇脂,整張臉都美豔了幾分:“我和大姐姐是沒臉的人,三姐姐都敢這樣怠慢了,也不說來接一接我們。”


    采月笑道:“五公主可冤枉我家公主了,現下二公主在傳授我家公主和四公主禦夫之道呢,哪裏脫得開身?”二公主素來是個霸王性子,脾氣又大,偏生是幾個姐妹裏最美的。現在讓她給絆住了,也不能輕易前來。


    大公主笑著掩妹妹的嘴:“都是自家姐妹,不用這些虛禮。”又指著沈善瑜,“你這小沒良心的,她們三個丫頭平日裏都白疼你了?”


    沈善瑜一麵笑一麵轉頭又看了一眼蕭禹,後者神色一怔,陽光下,她一張小臉更像是無瑕的美玉,他喉結一動,報以輕笑,讓沈善瑜臉都紅了。


    或許,在她心裏,自己並不比陸齊光的地位低。


    將此舉盡收眼底,大公主佯作沒有看到的帶了妹妹進府上,才進去不久,就見一個中年女子疾步而來,嘴裏還罵罵咧咧:“這幾日事情愈發的多了,連個小毛丫頭也敢來使喚我,這公主府裏大大小小的事什麽不是我在管?呸,仗著能得三公主幾分青眼,還能越過我去?”


    這女人很是眼熟,但一直想不起來,采月忙上前道:“好媽媽,吃多了酒就迴去躺著,少說幾句,別驚了大公主和五公主的駕。”


    那女人一聽來人是誰,忙住了聲,又上來磕頭。她似乎的確是合了幾盅酒,身上酒氣濃烈。待她走了,大公主才道:“這是誰?怎的在公主府裏這樣輕狂?”


    “迴大公主的話,是三公主的奶娘。”采月無奈笑道,“她這樣慣了,隻因三公主不怎麽管她,咱們這些下麵的又怎麽敢管?”


    古代但凡有條件找乳娘的家中,在女人生孩子之後都會將奶孩子的工作交給奶娘,所以很多孩子長大了之後,都和乳母關係十分緊密。三公主的奶娘靳娘能夠住在公主府,就是個很好的例子。


    因為這個緣故,所以沈善瑜即便看不慣這個靳娘,也不好說什麽,免得讓三公主吃心了,又問道:“那她說得小毛丫頭是誰?”


    “是殿中省才分派來的小丫頭。”采月笑道,“因能識文斷字,又是個格外伶俐又聰明的,我家公主很是喜歡,將她留在了身邊,賜了個名字叫采星。”


    沈善瑜笑靨若花:“名字都給你湊了一對,真要不滿,也是你不滿才是,礙著靳娘什麽事了?”


    “仗著奶過三公主,想當公主府的祖宗。”采月含糊其辭的說了一句,又將姐妹倆領到了花園去。花園之中的沁芳閣,才進了院子,就聽到一個爽朗的笑聲:“哎呀你二人好壞!今日來吃我家的喝我家的,竟然還要笑話我。”


    采月忙通稟說:“大公主和五公主來啦。”話音剛落,裏麵就出來一個身量嬌小的女子,她看來約莫十七八歲,身著緙絲掐金線百蝶穿花長裙,一張鵝蛋臉十分圓潤,含情目笑得彎彎的,雖算不得很美,但越看越有味道。才一出來就撲到大公主懷裏:“大姐你可來了,二姐和四丫頭今日拿我取笑,就指著拿我開心呢。”


    “小四是最溫柔不過的性子,哪裏敢取笑你?”大公主笑起來,安撫一樣拍了拍三公主的背,又和沈善瑜一同進去。因如今天氣漸涼,屋中也燒了地龍,沉水香馥鬱的香氣在屋中,一進去就讓人覺得暖洋洋的。而二公主和四公主正圍在炕桌前,似乎正在摸骨牌,此刻也都起身,引了眾人圍坐炕桌前,二公主歪著腦袋,發中步搖熠熠生輝,丹鳳眼斜斜飛起:“我們敢笑話你?你一會子惱了,不得將我們全都攆出去?”


    三公主吃了一口茶,笑道:“二姐少埋汰人,能將人從府上攆出去的除了二姐你還能有誰?我聽聞三哥上次要去你府上吃杯茶,就被你給轟出去了?”


    “是呀。”二公主倒也不藏著掖著,“老三這鐵公雞,上次來我那府上,看上了一尊玻璃座屏,我不肯給他,就日日來我府上磨蹭,惱得我將他轟了出去。”


    對於姐姐們的話題,沈善瑜真的沒有半點興趣,坐在一旁安靜的當著壁花。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蕭禹,想到他的唇,想到他的笑容,想將他拐迴去當駙馬的心就愈發的盛大起來。


    蕭好人為什麽就這麽有魅力啊……


    三公主撅著嘴:“二姐成日磋磨人的招數多著呢,大姐不知道,方才硬是逼著我和小四陪她摸骨牌,一麵玩一麵還要傳授我們禦夫之道。我倒也就罷了,四兒臉皮多薄呀,一會子就給臊得麵紅耳赤,連輸了好幾百錢了。”又將坐在一邊當壁花的沈善瑜推了一把,“去,真要禦夫之道,就好好給咱們阿瑜講一講。”


    躺著都中槍的沈善瑜被推到二公主懷裏,真是一臉懵逼:“什麽?”


    “前些日子說是喜歡文郎,過幾日又不喜歡了,咱們小五把戲可多著呢,如今又喜歡誰了?可要讓姐姐們瞧一瞧,咱們不點頭,可不要想尚個公主迴去。”二公主一把拉住沈善瑜,捏著她的小臉,“不過以咱們小五的眼光,既然能看上文郎,要再喜歡上別人,豈不是要喜歡上武郎?這些武將最難捉摸,要不要姐姐告訴你一些法子轄製他?”


    “沒、沒……”沈善瑜天不怕地不怕,最怕二姐,她又一句話說中自己心中所想,脹紅了臉,忙叫起來,又往大公主身邊躲,“沒喜歡他,我也不想轄製誰。”


    三公主唯恐天下不亂,一麵起身幫二公主按住沈善瑜,一麵笑道:“瞧這小臉兒都紅了,還不從實招來。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武郎蕭禹了?”又格外眼尖的指著她的嘴,“哎喲喲,你們快來瞧瞧,咱們阿瑜的嘴是不是腫了?是給人親的,還是給蟲子叮的?”


    沈善瑜臉都紅透了,大齊雖是民風開化,但男女之間決不能動手動腳,讓人知道可就是大不違了,所以盡管她強吻了蕭禹,蕭禹也給了她迴應,但這件事決不能被太多人知道。撲騰著撞入大公主懷裏,沈善瑜硬掐了自己一把,作出了幾聲哭腔:“大姐姐救我。”


    大公主忙護著她,笑罵道:“你們兩個,再欺負阿瑜我可要惱了。”又格外幸災樂禍的拍了拍妹妹的背脊,沈善瑜撅著嘴,姐姐們都不會害她,這點她是敢打包票的,但要是姐姐們知道她和蕭禹吻得對方氣喘籲籲,估計明天父皇母後和哥哥們就要傾巢出動逼蕭禹對她負責了。


    五公主是很有原則的人,聽不見蕭禹說“願意”,她是不會承認自己喜歡蕭禹的。將臉兒埋在姐姐懷裏,她嘴裏瞎哼哼的,極盡可憐的控訴二姐三姐的不人道。


    笑了不多時,又有下人送茶來,二公主看了一眼杯中茶,冷笑道:“三丫頭好生待客的規矩,方才我可說了是要吃獅峰龍井的,現在拿了什麽來糊弄我?”三公主湊上去看了一眼,轉頭喝問道:“我不是吩咐過你們,用最好的獅峰龍井來麽?”


    那侍女生得頗為白淨,舉手投足間一股子妥帖,淡淡的抿唇一笑:“迴公主的話,婢子的確吩咐下去上獅峰龍井來。隻是公主素來是不吃獅峰龍井的,即便待客也用六安瓜片或是廬山雲霧,是以婢子方才去找過靳媽媽了。豈料靳媽媽說婢子一個毛丫頭,不配指使她,要龍井得等靳媽媽忙活空了再來找,婢子催了一聲,靳媽媽讓婢子用素日裏公主待客的茶就可以了。”


    想到今日見到靳娘的樣子,又聽這侍女的話,不難想到這就是近來得三公主青眼的采星了。沈善瑜蹙了蹙眉,佯作不解說:“三姐姐,那個靳媽媽是什麽人?竟然連姐姐身邊人去使喚她她都不聽?”


    三公主臉色沉沉,並沒有答話。二公主則是將茶碗蓋子磕在了茶碗上:“阿瑜不知道,是三丫頭的乳母,仗著自己奶過三丫頭,在公主府裏要翻身當主子了。”她說到這裏,反手指著自己,丹鳳眼之中迸射出淩厲的光芒來:“去叫那老貨過來!我也是她怠慢得的?”


    二公主素來是個火爆性子,這下是真的火了,采星不動聲色抿出一個笑容來,轉身出去了。等到了靳娘院子裏,聽見傳來靳娘的聲音:“如今三公主眼裏是沒有我這個人了,連個毛丫頭都敢指使我做什麽,仗著得了主子幾分青眼,就狂得沒有天了。往日三公主多粘我?現在沒有奶了,三公主連我這個娘也不要了。”


    叫乳母一聲“奶娘”是應該的,但采星沒想到靳娘還能這樣說話,眼裏略過冷光,她今日的確是想要整治靳娘,故意在在主子麵前一點圓場都不給靳娘打。但現在靳娘話裏話外指著三公主是白眼狼,沒奶就不認“娘”了,三公主的嫡母是皇後,生母是淑妃,放著這兩位還在,也輪得到靳娘來當三公主的“娘”?


    采星抿著唇笑,叩向門板:“靳媽媽,三公主著你過去一趟呢。”


    門中“嘩啦”一聲,一個瓷器打在門上,濺了一門的酒液,嚇得采星往後退了一步,差點從台階上滾下來,裏麵靳娘還在罵罵咧咧:“小娼婦!仗著三公主幾分青眼,真以為能越得過我去?我是將三公主奶大的,我的奶變成了她的血,你能跟我比?”


    采星冷笑道:“讓你準備獅峰龍井,你卻拿了雲霧茶來應付,現下三公主惱了,你要如何?”這老貨,大白日的竟然在吃酒,真以為是三公主的乳母就是免死金牌了?


    “少與我說!”靳娘打了個酒嗝,“小毛丫頭,也敢和我爭執!”她也不開門,就這樣隔著門和采星對罵,采星哪裏會再說,命和自己一起來的人守在門前,自己迴去向幾位公主稟告此事了。


    “這老貨!大白日吃酒,還敢怠慢於我,連我都能被怠慢,不知往日的貴女或者是駙馬過來,她又是個什麽樣的嘴臉!”聽罷了前因後果,二公主立馬拍案,將溫順的四公主嚇得一抖,坐在一邊不吭聲,大公主忙勸妹妹冷靜些,二公主深吸了口氣,“好,我給大姐和三丫頭麵子,將她綁了來!”


    采星一個應下,忙轉身出去,不多時就將靳娘給五花大綁著帶了進來,她渾身都散發著濃烈的酒氣,吃得很醉,臉頰都火燒火辣的,還這樣蠕蟲似的拱了拱:“三公主……”


    三公主皺著眉頭:“奶娘,你怎的吃成這樣?”正要去拉靳娘,二公主將其一把拉住,另一隻手將茶碗裏滾燙的茶向靳娘臉上一潑,靳娘頓時一陣慘叫,臉上零零落落的掛著茶葉,又因為雙手被綁著動彈不得,隻能在地上不住地打滾。


    二公主冷笑道:“怎麽?靳媽媽,酒可醒了?!”


    靳娘臉都給茶水燙紅了,酒醒了大半,一臉怨恨的抬起頭,見二公主慢條斯理的撥弄著自己耳墜子,眼底驚懼立顯。二公主原本就是諸姐妹裏最美的,這樣氣定神閑的樣子,更是如同仙人般安逸閑適。隻是這位皇次女性子火爆,可是絕對不能招惹的。


    “你很好,仗著奶過三公主,眼裏連主子都沒有了。”二公主連連冷笑,看著靳娘的神情冰冷,她這輩子最恨有人慢待她,不過是個奴才罷了,竟然敢耍主子脾氣耍到她頭上來,“主子吩咐你的事,倒是陽奉陰違起來。”


    靳娘臉上給茶水燙得如同猴子屁股一樣滑稽,現在聽了二公主的話,唬得臉色全變了:“二公主,老奴不知道是二公主,這才想岔了,還請二公主饒過老奴吧。”


    “不知道是我,所以你敢怠慢,如果不是我呢?”二公主笑問道,“若不是我,換了別人,你就可以隨意怠慢了,是不是?”


    靳娘嚇得厲害,像蝦米一樣瑟縮在地上,求救一樣看向了三公主,後者麵帶不忍,但礙於二姐的權威,又不敢開口說話。沈善瑜笑道:“二姐別生氣,好歹是三姐姐的奶娘,姐姐就給三姐一點臉麵吧。”


    這話若是換了別人來說,二公主定要生氣,但沈善瑜是自小疼到大的妹妹,她盈盈含笑,俏臉更顯動人,笑罵說:“死丫頭,我幾時不給她臉麵了?”又對著三公主仰了仰臉,“你也是,能讓一個奴才壓到自己頭上來,真是笑死人了。我給你個妙宗兒,讓阿瑜來處置,總歸咱們也都嫁為人婦,臉皮厚著呢,讓阿瑜這快要出嫁的好好學學,怎麽料理府上的俗事,別以後分府出去了,還跟個菩薩似的。”


    沈善瑜也不推辭,一口答應下來。因為是最小的妹妹,所以姐姐們都覺得她是個嬌養而不知道世俗風氣的小孩子,即便真是個小孩子,有前世那麽多年的經驗,她難道真的不知道半點?轉頭看著三公主麵帶不忍,她當然知道,即便三公主認為靳娘有錯,但也實在不忍看她受罰。


    二公主脾氣火爆,若是由了她的性子,隻怕讓二公主和三公主之間起間隙,換言之,則要找個更為說服人的辦法,讓三公主也覺得不罰不行,如此才是最好。


    想了想,沈善瑜從姐姐們身邊鑽了出來:“其實這怠慢主子的事,說大可大,說小也可小,看在她是三姐奶娘的份上,也就小懲大誡一番就是了。”一聽這話,靳娘喜形於色,心道是這麵生的小公主果然是很好說話的,下定決心要好好的將采星這嚼舌根的小賤蹄子整治一頓。


    看出靳娘的神色,沈善瑜心中冷笑,她沒打算放過想踩在自己頭上的人,更何況靳娘拎不清自己的身份,仗著奶過皇女,就能翻身做主子了?她話鋒一轉:“即便這件事能輕易了結了,但這白日吃酒的事,卻也不能這樣了了。吃酒會誤了大事,白日吃酒更是聞所未聞的,決不能善罷甘休。”


    靳娘身子忽的一顫,沈善瑜恍若未見,轉頭看向三公主:“姐姐,我聽說姐姐素來是信任靳娘,府上許多事都全權交給她管理,連教養嬤嬤都越不過她去。隻是今日瞧見了靳娘的嘴臉,實在是讓人難以信服,還請姐姐命人查一查,指不定還有什麽姐姐不知道的事呢。”


    三公主本來不願處罰自己的奶娘,但沈善瑜說得句句有理,更不說此事交由她全權處理,當下點頭:“好,你認為怎樣好就去做吧。”靳娘在公主府跋扈的事她不是今日才知道,但看在她是自己奶娘的份上,一直沒有深究。這次撞到了二姐,不被懲罰,二姐這霸王性子怕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得了三公主首肯,沈善瑜當下對采月說:“你去翻翻靳娘屋裏,有什麽就迴來如實說。”


    靳娘臉色都白了,梗著脖子支起身子,怒視沈善瑜:“這裏是三公主府,我是三公主的奶娘,五公主沒權在這裏處置我!”


    這態度……真是醉了,沈善瑜癟了癟嘴:“明月!”明月何等乖覺,上前一巴掌抽到了靳娘臉上:“老貨,你在跟誰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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