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令婉被自己腦中想象的這個畫麵給嚇到了,一張小臉立時就白了。


    而李惟元這時已經收迴了目光,一語不發的轉身就走。李令婉站在原地想了想,最後還是一咬牙,抬腳跟上了他的腳步。


    前麵的李惟元已經打開了院門上掛著的鐵鎖,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李令婉額頭上悄悄的滴了一滴汗。


    天黑風高,剛剛她竟然沒有注意到院門上掛了一把鎖。也是醉了。


    不過看李惟元進了小院之後卻並沒有立即就迴身撲的一聲關上了院門,反而是任由著院門那樣的開著,他自己則是徑直的往院子裏麵走。


    李令婉心中暗喜。李惟元這意思,分明就是讓她也進去啊。


    於是她就迴頭笑吟吟的對站在她身後的小扇說著:“小扇,快來。”


    然後她手裏提著她的繡球琉璃燈,當先抬腳走進了李惟元的小院裏麵。


    她心中是沒有害怕的,反而滿是興奮和欣喜。


    攻略了這麽長時間,現在終於是能順利的進入到李惟元的小院裏來了。這離她的目標可是越來越近了呢。


    但是小扇的心裏滿滿的都是害怕。


    她聽府裏的人說過,大少爺的院子可是從不許人進去的呢。便是連大老爺,聽說他親自來找大少爺的時候都是被他給拒之門外,隻讓他站在院門口處說話。但現下她竟然能進大少爺的院子了......


    小扇一時就覺得李惟元的這處小院裏必然是有什麽極恐怖的東西。畢竟大少爺他看起來是那樣陰沉的一個人。所以她一麵走著,一麵就提著手裏竹篾綿紙做成的燈籠到處的看,生怕有什麽東西會忽然的就會躥出來。


    雖然今兒是除夕,但這處小院子裏也沒有點燈籠。而小扇手裏燈籠能照到的地方也有限,所以觸目所及的地方大部分都還是黑咕隆咚的一片。


    雪夜嘛,傍晚的時候又起了很大的風。院子牆角那裏不曉得是什麽樹的枯瘦枝幹就被風給刮的來迴的搖晃個不住,嗚嗚的叫著。雪花落在臉上也是冰冰涼涼的。


    忽然又聽得啪啦一聲響,在這寂靜的夜裏聽來就分外的瘮人。


    小扇隻嚇的整個人一哆嗦。她怪叫了一聲,然後幾步躥過去就緊緊的抱住了李令婉的胳膊,哭喪著一張臉就說道:“姑,姑娘,奴婢,奴婢害怕。”


    其實李令婉自打走進這小院之後,她心裏也開始害怕了。


    畢竟原書裏李惟元被她給設定成了一個心裏扭曲的變態嘛。哪裏能用常人的想法去想一個變態的想法呢?所以誰曉得這小院在這黑漆漆的夜幕掩蓋下到底會有些什麽呢。


    但就算再怕她也不能表現出來啊。她努力了這麽些日子,好不容易今兒才能進到李惟元的這處小院裏來——在李令婉的想法中,既然李惟元讓她進入他的小院。小院就等同於是私人領地了。都能讓她進入他的私人領地了,那就說明李惟元正在慢慢的對她敞開心扉,到了這個時候她哪裏還能退卻呢?就算前麵是刀山火海那她也得闖啊。


    於是她就一麵哆哆嗦嗦的迴抱住了小扇的胳膊,一麵勉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不發抖:“不要怕。小扇,不要怕,也不要哭。”


    你再哭我也要哭了啊。


    又抬頭見李惟元正一語不發的站在落滿雪的台階上看著她們兩個。


    雖然天黑,看不分明他臉上的神情,但李令婉覺得自己是可以想象得出來的。


    必然是冷著一張臉,目光陰寒。指不定心裏還在想著,我倒要看看你們兩個人到底怕不怕。


    為了表示自己的不怕,李令婉就仰頭對他展開了笑臉,又叫了一聲:“哥哥。”


    多笑笑總歸是沒錯的。古龍大師都說了,愛笑的女人運氣總不會太差。


    李惟元聽見了,但也沒有理她,隻是轉身就推開門進了屋。


    隨後李令婉就見屋子裏有火光一閃,是李惟元點亮了桌上的蠟燭。


    人之所以在黑暗中會恐懼,那是因為不曉得黑暗裏麵到底有些什麽。光腦補出來的東西和場景都夠嚇死自己的了。而現在既然有了光亮,那心裏的恐懼自然就會少很多。


    當下李令婉看著眼前亮起來的屋子,不由的就暗暗的舒了一口氣出來,胸腔裏跳的極快的一顆心也慢慢的平穩了下來。


    她伸手安撫似的拍了拍小扇的手背,然後深吸了一口氣,抬腳走進了屋子。


    既然現下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不管如何,她都是要往後麵走下去的。


    不過等進了屋子她才發現,裏麵壓根就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陰森恐怖,反倒是極其的整潔。


    三間屋子,連個阻隔的碧紗櫥都沒有,所以一進去就可以一眼看到底了。


    裏麵家具甚少,不過一些必須要用的家具罷了。而且大多是破破爛爛,缺胳膊少腿的。


    李惟元此時已經自顧自的走到了西次間書案後麵的椅中坐了,拿起了早間還沒有看完的那本書接著看,壓根就沒有要招唿李令婉的意思。不過他也沒有開口要攆李令婉走的意思。


    於是李令婉也就自顧自的在桌旁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


    等坐了下來她才發現,那把椅子的四條腿裏麵有一條腿斷了半條,下麵墊了幾塊不曉得是從哪裏撿來的磚塊。


    她四下一望,整個屋子裏也就隻有李惟元和自己坐的這兩把椅子了,她就是有心想換把椅子坐坐,可那也沒得換的啊。所以算了,將就點吧。反正她今兒過來的任務又不是要挑把好椅子坐,而是要例行在李惟元麵前刷好感的。


    但是李惟元的這好感真是極其的難刷。


    按理來說,他都已經讓她進入他的私人領地了,那接下來不論好話歹話他總得說兩句吧?可他就不。


    他就是不發一語,就當屋子裏壓根就沒有李令婉和小扇這兩個人一樣,隻是自顧自的低頭看自己的書。


    李令婉暗中隻恨的直咬牙,可是沒辦法,她還得主動和李惟元說話。不然兩個人就這樣相顧無言的坐一晚上,這除夕夜是守了,她也非得憋死,也得凍死不可。


    實在是冷啊。


    她住的怡和院裏地上鋪了厚厚的毯子,四處皆是擺放的滿滿當當的家具和擺件,又整日的攏著個大火盆,所以倒還不怎麽覺得冷。可李惟元的這屋子裏,因為擺放的東西少,所以就顯得尤其的空曠。又加上火盆都沒有攏一個,所以就越發的感覺冷了。


    李令婉懷裏都是抱了一個暖暖的小手爐的,可就算這樣她還覺得冷。再看一看李惟元,就那樣的坐在椅墊都沒有的椅中,想必就更加的冷了吧?


    於是李令婉就開口問他:“哥哥,你冷不冷啊?”


    李惟元倒是很快的就迴話了,隻是這話聽得人心裏挺堵的慌。


    “你冷?冷你就迴去。我可沒有求著你陪我守夜。”


    ☆、第21章 心扉初開


    “你冷?冷你就迴去。我可沒有求著你陪我守夜。”


    李令婉隻被李惟元這一句話給堵的一口心頭血梗在了喉嚨口,半天都上不去也下不來。


    媽的,好想直接一巴掌唿他臉上去,然後告訴他,老娘不討好了。你愛怎麽滴就怎麽滴吧。


    她雙唇緊緊的抿著,攏在袖子裏的雙手也都氣的在不住的打顫。但她還是努力的深唿吸,又在心裏不停的安慰著自己,不生氣,不生氣。她現在受的這一切氣都是為了以後好好的活。


    跟性命比起來,受點氣算什麽?等以後該走的劇情都走完了,她再好好的同李惟元算算今天的這筆賬也不遲。


    原書裏她給李惟元安排的最後結局可是應了那句老話,隻落得了個白茫茫的一片大地真幹淨。不但手中的無邊權勢都沒有了,而且他還瘋了。


    哈,隻要自己好好的活著,到那時她還整治不了一個瘋子不成?


    李令婉在心裏狠狠的紮了好幾下那個叫做李惟元的小人,然後她想了想,不發一語的自椅中站了起來,走到李惟元的書案前麵去。


    “哥哥,給。”她雙手將自己懷中一直抱著的那隻南瓜形狀的小手爐遞了過來。


    李惟元心中微震,抬頭看她。


    小女孩麵上的笑容看起來純真誠摯:“哥哥,有了這個小手爐,往後你看書的時候就不會冷了。”


    所以剛剛她問自己冷不冷,並不是因為她自己冷的緣故,而是擔心他會冷?


    想到這一點之後,李惟元拿著書的手就顫了顫。隨後他就那樣一句話也不說的一直看著她。


    李令婉麵上純真誠摯的笑容依舊。她甚至還眨巴了兩下自己又大又亮的眼睛,歪了歪頭,好奇的問著:“哥哥,你這樣子看我做什麽?難不成我臉上有花麽?”


    說完她自己還真抬手去摸自己的臉。摸了摸,然後她又疑惑的看他,不解的問著:“哥哥,我摸了呀,我的臉上並沒有花的呀。”


    就算是心細聰明如李惟元,他現在心裏也有點不大摸得準了。


    這個李令婉到底是真的看起來和她表麵一樣的純真嬌憨,還是這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


    如果這一切真的都是她裝出來的,那她可真是,會演戲啊。


    但這一刻李惟元真心的希望她不是裝出來的。她是真的就和她表麵上看起來一樣的純真嬌憨,也是真的實心實意的在關心他這個哥哥。


    李惟元那樣看了李令婉一會,然後他忽然放下裏手裏拿著的書,不發一語的走到明間的一處角落裏找了隻破舊的火盆出來,又找了一些木炭出來。看樣子是要升火。


    就在他在忙活這些的時候,李令婉目光極快的看了一眼書案上放著的那幾本書。


    都是些最基本的四書五經之類。雖然書都是破舊的,但碼放的整齊,而且邊角處都是齊齊整整的,看得出來主人對它們的愛護。


    在這樣艱難的情況下他都能堅持一直看書,而且還這樣的愛惜書本,難怪他最後會金榜題名,一路坐到宰相的位置上。


    李令婉心裏就感歎了一下。然後一扭頭看李惟元還在那邊擺弄著木炭和火盆,她想了想,就走到了李惟元跟前去,又在他的旁邊蹲了下來,看著他生火。


    看李惟元生火的手法極其的不熟練,甚至稱得上是笨手笨腳。至少李令婉都蹲在他身旁這麽長時間了,還沒有看到火成功的升起來。至多也就是閃了幾點火星,然後過不了一會兒就又滅了。


    李令婉怕李惟元心裏著急,更怕他萬一惱羞成怒,到時候將這些罪責全都一股腦兒的怪罪到她的頭上來了。她書中設定的李惟元是個從小就心思深沉,心裏慢慢扭曲變態的人物。和個扭曲變態的人物還有什麽道理可講的呢?就算他說雲是黑的,天是白的你也隻有沒辦法的份。


    所以李令婉就開口安撫著李惟元:“哥哥,都怪這個木炭不好。竟然是這樣難點著。”


    李惟元抬頭瞥了她一眼。是看白癡的那種目光。


    李令婉一看之下就氣炸了。


    媽的,她還不是怕他覺得丟麵子,所以給他台階下?他倒好,直接用看白癡的目光看她了。


    她生氣了,氣鼓鼓的扭過頭去看其他的地方,不再盯著李惟元看。


    李惟元唇角微彎。


    看到這樣氣鼓鼓的李令婉,他竟然有些想笑。


    然而他也沒有說什麽,隻是起身,拿了先前放在書案上的燭台過來。


    燭台上麵的半截蠟燭亮著。看著橘色燭光影裏的李令婉依然是氣鼓鼓的樣子,李惟元唇角的弧度彎的較剛剛更加的大了。


    但他還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捏了塊木炭湊到蠟燭上去燒。然後等木炭燒著了就扔到火盆裏去。


    如此往複,很容易的就點著了好幾塊木炭。然後再將其他的木炭覆蓋在這些已經燒著的木炭上麵,不一會兒的功夫所有的木炭也都慢慢的被點著了。


    李令婉就蹲在火盆旁邊,這會木炭燒著了,她立時就感覺身上暖和了不少。


    但是她還是不大想說話,也不大想轉過頭來看李惟元。


    一直就她剃頭挑子一頭熱也很累的好不好。而且每次興致勃勃的去討好李惟元還都要被他各種打擊,她覺得心裏不高興了。所以她現在想休息一會,等待會兒元氣恢複的差不多了再去繼續她的討好大計去。


    於是她就一直維持著蹲在地上,扭頭看東次間的姿勢。


    其實東次間裏也沒什麽好看的。不過是一張簡樸的不能再簡樸的架子床罷了,上麵懸了不知道是淺青色還是深青色,打了補丁的蚊帳。床頭放了一張小方桌,靠牆有一隻朱漆斑駁的箱子,想來是放衣服用的。然後其他的就什麽都沒有了。


    李令婉曾經去小扇和小玉住的屋子看過,就她們兩個住的屋子裏麵的家具和擺設都要比李惟元這裏多呢。


    想到這裏李令婉就歎了一口氣。


    別說,這要換成是她處在李惟元的那個境地,數十年如一日的被人這樣奚落踐踏,估計她也得心裏扭曲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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