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侯的神情更加凝重,他知道現在的人心已經崩壞到什麽程度,將殺人當成一件簡單取樂的事都有過,所以並不意外楚青一家的遭遇。隻是,不管怎麽說,他們的遭遇卻和山城基地或多或少有一定關係,他無法袖手旁觀。


    霍侯抬頭向甘棠望去,正好對上甘棠看過來的視線。


    “北方基地,變成這個樣子了嗎?”


    雖然甘棠還是一貫平淡的語氣,霍侯卻能聽出其中的疑惑不解之意。很顯然,甘棠對北方基地的現狀不是很能理解,與她記憶中的北方基地有些差別。


    在甘棠的記憶裏,上一世的北方基地雖然依然無法和現在的山城基地相比,但至少還稱得上相對安穩。加之掌權的趙輿深也是普通人,所以跟其他幸存者基地相比,北方基地的普通人是生活最好的一批。


    可是現在,北方基地和其他充滿傾軋和欺淩的基地也沒多大區別,為了上層階級的顏麵或是一些蠅頭小利,竟然能做出千裏追殺的事情來。


    這真的,是趙輿深掌控治理的那個北方第一大基地嗎?


    生平第一次,甘棠有了想去北方基地好好看一看的想法。


    將楚青留在客棧後,霍侯與甘棠加快速度趕路。根據楚青的話和現場情況來看,北方基地的人應該沒有走多久,他們或許還能在到達北方基地前截住那些人。


    在雪地追蹤,完全看運氣,好在相同方向的臨時營地不多,隻要稍加打探,還是能知道那些人的行動路線。


    通過目前所掌握的情報來看,杜照明還沒有死,那些人應該是想將他帶迴基地。這讓霍侯感到不解,據楚青的說法,杜照明是楚父的學生,水平應該比不上楚父。可是那些人卻殺死了老師,帶迴了學生。


    難道,杜照明真的將什麽重要的資料帶了出來?


    這個問題,隻怕要見到杜照明本人才能知道了。


    第三天的時候,霍侯甘棠兩人終於追上了杜照明一行人。兩人本來是準備在某個營地休息,得知杜照行一行人剛從這個營地離開的消息後,兩人當即決定立馬追上去。


    這一天,雪比較小,漫天飄舞著,輕輕地落在身上,沒有絲毫力度,顯出幾分溫柔的感覺來。風不知何時已經停止,除了靴子踩在雪地裏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外,天地間一片靜謐,顯得空曠而又安寧。


    沿著雪地上的痕跡,兩人很容易跟上抓走杜照明的那些人。天色將晚,這些人不知為了什麽原因,放棄舒適的營地不住,偏偏跑到寒冷的地麵過夜。


    在那個營地不到三十公裏的地方,那些人停了下來,他們停下來不是埋鍋造飯徹雪屋,而是圍著雪山在摸索著什麽。


    雪地裏很容易被發現行蹤,霍侯與甘棠沒有離太近,從兩人的位置看去,隻看到十來個人聚在一起,看不清哪個是杜照明。這些人在雪壁上敲敲打打,積雪掉落,冰塊裂開,露出一個天然岩洞。


    霍侯瞳孔驟縮,神情凝重。


    居然是一個山洞。


    放棄地下營地不住,專門來找這樣一個山洞,總不至於是想在山洞裏過夜那麽簡單吧。


    第144章 喂屍


    看著那群人進入山洞後, 霍侯與甘棠對視一眼,通過對方的眼神,都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跟進去看看?


    嗯,進去看看。


    兩人都不是好管閑事的人, 但如果遇上不好的事情,卻也不會袖手旁觀。那些人都是生麵孔,雖說兩人是為了尋找杜照明, 卻並不認得那人的臉,隻能先這樣跟上去看看。


    況且,這些人出門在外沒有帶多少行禮,卻抬著一個大箱子,這讓霍侯非常在意。


    能在茫茫雪地中找到一個山洞, 絕不是瞎貓碰到死耗子那麽簡單, 一定有定位係統。換句話說, 這些人是特意來尋找這個地方的。


    那麽問題來了, 什麽人或什麽東西,要藏在那樣一個被冰雪完全遮擋住的山洞裏呢?


    霍侯與甘棠兩人摸近洞口,沒有看到人留下來看守——也是,這種氣候,除了專門來尋找的人外, 還有誰能那麽“恰好”地發現這樣的一個地方存在呢?


    當然, 跟蹤的人除外。


    “棠棠,你覺得這裏會是什麽地方?”一邊小心地往裏走,霍侯一邊壓低聲音向甘棠問道。


    甘棠跟在霍侯身後, 精神力已經放開探查,聽到霍侯的問話,她輕輕搖了搖頭,“不清楚。”頓了頓,她的眉毛皺起來,眼神難得的變凝重,“但是,這裏的感覺給我很不好。”


    霍侯微微心驚,迴頭看了甘棠一眼,見她果然眉頭深皺,像是遇到什麽難題般,腳下不由一頓,握住了她的手。


    “是喪屍嗎?”


    甘棠抿緊嘴巴,既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她摸不清楚,她的精神力還沒有探查到什麽具體的東西,隻是感覺不大好。


    按理來說,這隻是一個天然的岩洞,兩人一路走來沒有發現多少人工的痕跡。像這樣的地方,是不適合人類居住的,倒是喪屍有可能躲在這樣的山洞裏。


    暴露在野外的喪屍,雖說不會像人類一樣被凍死,卻會被凍成冰雕,失去行動能力。所以挖開厚厚的積雪,沒準就能捕捉到一隻將級以下的喪屍。


    而將級以上的喪屍,擁有一定的智能,它們會自己尋找躲藏的地方,防止自己被大雪覆蓋或被凍成冰雕。


    自從進入寒冬季節後,剿滅喪屍的任務幾乎停滯下來,因為以往隨處可見的喪屍不是被埋在深深的雪地之下,就是躲了進來,想剿滅都找不到。


    岩洞深處,有個深達幾十米的大坑,漆黑的完全看不到坑底,卻能聽到奇怪的聲音,令人毛骨悚然。不知從哪裏傳來唿嘯的風聲,使得山洞深處與外麵一樣寒冷。


    火把照亮山洞內的光景,卻無法照到地底,一行人站在深坑邊緣,臉被兜帽遮住完全看不清麵貌。有人拿出一根照明棒往下麵丟下,淺緊色的光照亮周圍的岩壁,黝黑冰冷,凝結了寒霜。


    過了好一會兒,照明棒才掉到坑底,下麵影影綽綽看不分明,滿地散落著一些骨架,以及,看不清是什麽動物的殘骸。


    “咦,應該有兩隻‘將’了吧?可惜最近送來的家夥等級太低,提供不了多少能量,喂養了三個月也才這種成績而已。”


    “唉,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又不能在基地裏直接捕獵,隻能抓那些想要離開的人。偏偏這些人中都是普通人占多數,異能者少——普通人吃了也沒什麽用,隻能捕捉異能者的我們,還能夠喂養出兩隻喪屍將就已經很不錯了。”


    “說的也是,其實照我說,就在基地內抓人多好,隻要不讓上麵的人知道就行了。更何況,做這個實驗的,‘上麵的人’不也有份嗎?”


    前麵傳來的交談讓霍侯麵色微變,他與甘棠隱於黑暗中,雖然看不到那些人的麵目,聽到他們的談話,已經將事情猜得七七八八。


    喂養喪屍?


    這個山洞裏不僅有喪屍,竟然還是有人特意藏在這裏,用異能者的血肉來喂養著它們嗎?


    據楚青說,那個杜照明也是異能者,難道楚青一家被追殺是因為這個原因?而杜明照現在是送來給喪屍做食物的?


    “好了,都哆嗦些什麽,上麵的人知不知道和我們沒有關係,但如果這件事情在基地內傳開,誰也沒有好果子吃。”一個稍顯冷淡的男聲響起,聽到他的聲音,其他人都閉上了嘴。


    “把那兩個人帶過來。”


    一個箱子被抬過去,箱子打開,裏麵裝著兩名手腳被綁住,口中也塞了布條的人。這兩人不知在箱子裏被困了多久,已經凍得四肢僵硬,麵色發紫,雙目緊閉,明顯出氣多入氣少,一副馬上快斷氣的樣子了。


    看到這兩人的模樣,其他人臉上表情沒有任何波瀾,負責將兩人提出箱子的那個男人倒是不滿地嘖了一聲。


    “還是異能者呢,這麽不中用。不過,隻要還有一口氣就行。”說著轉向先前發話的男人,詢問道,“杜先生,這個月加上這兩個已經夠了吧,兩個都是五級異能者呢。”


    杜先生?霍侯一驚,心中閃過一個不好的念頭。


    他小心地隱匿自己的身形,心中有預感,隻怕這又是一個末世特殊環境下滋生的肮髒交易。


    “哼,如果是半個月前,有了這兩名異能者或許就夠了。但現在是兩名‘將’級喪屍,單靠目前這些異能者是完全不夠的,要知道,想要培育出王級喪屍來,需要大量的異能者血肉。等級越高,能提供的能量就越充足。”頓了頓,語氣略有些不耐煩,“好了,不要再說這些了,趕緊把人給扔下去,這該死的天氣,凍得喪屍都不願意動彈,我們卻還要在外麵奔波勞碌。”


    旁邊的人諂媚道:“是是是,杜先生辛苦,如果不是杜先生提供情報,我們怎麽知道有哪些人想要離開基地。那些人也真是不知足,基地待他們不薄,卻還想著離開投奔別人。就說這次那個姓楚的,據說還是研究人員,居然想一家搬到什麽山城基地。可惜沒找到他的女兒,還是個小美人呢。”


    “住嘴。”杜照明不高興地冷叱一聲,那人當即閉上嘴巴不敢再多說。


    “把人扔下去,投喂了這兩個,還得再抓幾隻獵物來。”


    “是。”


    那兩個被綁住的異能者,凍得已經失去知覺,完全無法反抗,在人拖到坑邊,眼見就要推下去。


    火光搖曳,像是有狂風在洞內吹蕩一樣,但火把卻沒有熄滅,反而起了一陣濃霧。


    “怎麽迴事?!我看不見了!洞裏為什麽會有霧?!”


    “啊,有什麽東西過來了!”


    “什麽人,出來!”


    一陣喧囂後,洞內歸於平靜,連晃動的火光也重新靜止下來——除了深坑中傳來的嘶吼聲,這裏的一切都顯得平靜而安寧。


    杜照明的心情卻一點兒也不平靜,他背部緊緊貼在岩壁上,雖然洞內的溫度沒變,甚至還更冷了些,他的臉上卻冒出鬥大的汗珠,手腳止不住地發顫。尤其看清地上的情形後,更是差點嚇得停止唿吸。


    怎、怎麽迴事?


    除他之外,所有人都倒在了地上。全都、全都死了嗎?


    不!


    杜照明驟然瞪大眼睛,瞳孔緊縮,心幾乎提到嗓子眼。


    那兩名被綁來的異能者隻是昏迷,而除了他們兩個外,其他人在太陽穴的部位出現一個洞口,血水流淌出來,又很快凝結成冰。


    “什、什麽人?出來!”


    這樣幹淨的殺人手法不可能是遭遇喪屍襲擊,一定是有人跟蹤他們進了山洞,是一名異能者,還是非常強大的異能者。


    想起剛剛突然升起的濃霧,自己不僅視線受阻,似乎連其他感知能力都隨之喪失。杜照明的唿吸越來越粗重,心裏有一個猜測已經隱隱成形。


    安靜的岩洞內,響起輕微的腳步聲,緩慢而有節奏。


    杜照明眼睛死死盯住來時的方向,他看見一個人影慢慢從黑暗中顯現出來,越走越近,是一個高大的男人——等等,男人身後還跟著一個嬌小的影子,完全聽不到腳步聲,這怎麽可能!


    杜照明身上的冷汗瞬間濕透全身,又因為氣溫低的緣故,衣服上的水份凝結,變成又冷又硬的一塊,硌在皮膚上難受到極點。但這個時候,杜照明已經顧不上這些了。


    “你、你是山城基地的霍侯?”杜照明指著出現的男人,結結巴巴地問道。


    他沒有親眼見過霍侯,卻聽說過那個男人。據說,那是唯一一個覺醒了三種形態的水係異能者。


    水係異能的變形之一,霧化,能將人籠罩在一團迷霧當中,剝奪所有感官感知,連喪屍也無法走出的迷霧之陣。


    剛才那陣奇怪的霧,一定就是變形的水係異能之一,霧化。而這個男人,就是傳說中山城基地的基地長,霍侯。與霍侯傳說相伴的,還有另外一個人,那就是他的妻子,山城基地的另一位強者。沒有人知道她具體的異能是什麽,卻不得不承認她的強大。


    杜照明腦子飛快轉動起來。


    這樣兩個人,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


    第145章 真敵


    杜照明看到霍侯後, 雖然沒見過他,卻還是一眼認出了他。在急速思考對策的時候,霍侯與甘棠已經走到近前。


    甘棠在那兩名被綁異能者麵前蹲下,給他們用異能治療, 但隻是止住情況惡化,不讓他們有性命之憂而已,並沒有讓兩人醒過來。做完這些後, 她起身走到巨坑邊緣,朝下看了看。


    照明棒早已熄滅,這個時候看下去隻有一片漆黑,但對甘棠來說,即便沒有光亮, 坑底的情形也清晰地映在了她的眼中。


    “兩隻喪屍將, 三隻高級喪屍, 唔, 有一隻也快突破到將級了。”甘棠手托下馬,慢吞吞說得漫不經心,杜照明聽了,心中卻是掀起軒然大波,連正與霍侯對峙都忘了, 猛地轉頭向坑邊望去。


    在那樣漆黑沒有任何光亮的情況下, 即便是高級視覺異能者也不能看清坑底的情形,可是這個人不僅知道底下有幾隻喪屍,還隨口說破這些喪屍的等級。


    這還不是讓杜照明最吃驚的, 他最吃驚的是,甘棠竟然能清楚“看”出喪屍的級別,連將要突破的狀況也能探知到——這是什麽樣的異能?!


    本就慌亂的杜照明,被甘棠一句話攪得更加心神不寧,眼珠快速轉動,既是思考目前處境的對策,也是在想甘棠為什麽能知道坑底的情況。


    霍侯走到甘棠身邊,也伸頭朝下麵看了看,語氣有點遺憾地說道:“喪屍將麽,可惜,晶核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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