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肆意的唿嘯著,樹枝被打的都彎了腰,仿佛老天的嗚咽聲,偶有幾聲悶雷和閃電,映照著屋子一片陰森。多鐸蜷縮在牆角,一壺一壺的灌著烈酒,酒水順著下巴不停的流淌。

    “王爺,王爺你別喝了,小心身上的傷口又要裂了。”側福晉烏雅氏搶著多鐸手中的酒。

    “滾,都滾,全都滾。”多鐸硬拽著酒壺不鬆手。

    “王爺,你何必為了那賤人而糟蹋自己呢?”烏雅氏道。

    “啪”多鐸一巴掌狠狠的甩在她臉上,通紅著雙眼瞪著她:“誰給你這權利這麽說家卉?誰?你給我滾出去,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烏雅氏驚訝的看著麵前的多鐸,憤怒已經讓他完全失去理智了,象一頭發瘋的獅子。捂著紅腫的臉奪門而出。猛的撞上一個寬大的胸膛。

    “呃,睿親王。”福了福身子就退下了。

    多爾袞進屋關上了門,踱步到多鐸的麵前,慢慢蹲下,看著癱在地上如一堆爛泥似的,酒氣衝天的多鐸。拿起地上的酒也猛的喝了起來,直到空了酒壺,用力的砸在地上:“多鐸,哥來了,你有什麽不痛快都和哥說。”

    “哈哈?不痛快?”多鐸努力的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走到窗口:“哥,你知道嗎?我現在很痛快,這裏,這裏在流血!”用力的捶打著自己的心口“原來心痛的感覺真他媽的痛快!”

    多爾袞上前抱著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肩頭:“傻弟弟,想哭就哭吧!一切都會過去的。”

    “哭?”多鐸推開他“我為什麽要哭?我根本就不愛她,哥,你知道嗎?我隻是因為和她打賭而已,其實,其實我根本不愛她,她算什麽?我!堂堂的豫親王,漢父最疼愛的兒子,我想要什麽女人沒有?等拿下了中原的萬裏江山,這漢人女子,我簡直是予取予求。我怎麽會在乎她?我,我一點也不在乎,真的。”哭腔哽咽,倔強的說著不在乎,卻難以掩飾那滿臉的淚水和通紅的雙眼。多爾袞不再開口,隻是靜靜的陪著他。

    多鐸突然用力的抓住多爾袞的衣襟:“哥,你相信嗎?我真的不愛她,你信嗎?”

    “哥信!哥當然信!”多爾袞心疼的看著自己的弟弟如此的絕望,如此的心碎。

    “哥,你聽!”多鐸突然說。

    “聽什麽?”

    “你聽這兒。”多鐸指了指自己的心髒:“它碎了,你聽到它碎了的聲音嗎?好大聲。我好疼,我的心好疼!”說完就丟開酒壺,抱著多爾袞嚎啕大哭起來。

    “哭吧,好好的哭吧,哥在你身邊。”多爾袞陪著他坐在地上。拍著他的肩膀輕輕的唱起歌來:“草原上廣闊的天地,在心上。馬兒呀,輕輕的奔跑在那天地間,心上的人兒,你何時來到?我願用一生來等待你,親愛的姑娘喲……”

    多鐸在他的哼唱聲中,漸漸的平靜下來,氣息逐漸穩定,很快便昏昏睡去。多爾袞眼中閃著淚光,看著癡情的弟弟,想到癡情的自己,人這一生,終究還是逃不出個情字。不管是王公將相,還是黎民百姓。情之所鍾,無怨無悔。

    “撲通”家卉被重重的摔在地上,周圍一片陰暗,隻有頭頂有淡淡的一束幽光透進來。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味道。無力的跌坐在地上,不知道這是哪裏,也不想知道。反正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

    “嘶”冷不防被豪格抓住了頭發,重重的往後一扯,痛的頭皮發麻。“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豪格一臉淫笑的摸著她的臉“嘖嘖嘖,這江南女子就是水靈,這臉簡直都能掐出水來。小侄就想和你親近親近,這迴,應該沒人會來打擾我們了吧?我親愛的十五嬸!哈哈哈哈”

    “呸!”用力的一口唾沫吐在豪格臉上。猛的起身朝身後的石牆上撞去,豪格一把拉住她道:“我說過,想死也要等本王玩夠了!”說完將她按倒在地,粗暴的撕開外衣:“哼,我要讓你知道什麽叫求生不得,求死無門!”

    “救命啊~~救命啊~~”家卉聲嘶力竭的喊著。

    “再大聲點,喊呀!要不要我幫你喊?嗬嗬,這是我王府後院的井底,你認為會有人聽的到嗎?會有人來救你嗎?”說完將她的手牢牢扣住,吻上了她的脖子。家卉拚命的掙紮著,左右搖擺著腦袋,感受到他渾濁的氣息在耳邊吹動,猛的咬住自己舌頭,與其肮髒的活著,倒不如死了幹脆,反正現在也沒什麽值得她留戀的人了。

    “想死?”豪格掐住她的下巴,撕開自己的袖子塞進她的嘴裏,看著她清澈的雙眼盛滿淚水和恐懼,不禁萬分得意。“我會讓你死的,但不是現在,哈哈哈哈哈哈”淫邪的笑聲在狹小的井底迴蕩……

    “撲哧”豪格猛的停住,愣愣的低著頭,看著身下的家卉,她驚恐的表情一如剛才,可是,手中居然拿著一個發簪,狠狠的紮進豪格的腹部。鮮血頓時噴湧出來,豪格一鬆手,家卉猛的逃到牆角,看著豪格慢慢的站起來:“你……你這婊子敢……”

    “就讓我們同歸與盡吧。”說完鼓起勇氣,衝向豪格,用力的把簪子再朝他身體裏推進。

    “啊!”豪格一掌推開他,踉踉蹌蹌的朝小門逃去,守在門外的幾個侍衛看見他這樣狼狽,滿身鮮血的樣子,嚇的趕忙扶住他。“關門,快關門。”

    鐵門嘎然鎖上,一切又恢複了死寂,家卉哆嗦的貓在角落裏,整個人不停的瑟瑟發抖。身上的傷依舊在流血,恐懼壓抑的整個人快要崩潰了。短短的幾個時辰,恍如隔世。連佚,連佚死了嗎?痛苦的抓著自己的頭發,這一切怎麽會是這樣的?額頭,脖子,肩膀血跡斑斑,可是已經感覺不到一絲疼痛了,為什麽每次都在自己以為可以重新開始的時候,卻有這樣的結局。是自己害了連佚嗎?如果不逼他那麽快的抉擇,就不會這樣了。口口聲聲說一切都是為了他好,為了救他,可最終害死他的,卻是自己。

    井底的生活已經讓家卉分不出自己是人還是鬼了,頭發散亂的垂著,衣服破敗的搭在身上。隻有頭頂那偶爾的光束,提醒著自己白天黑夜的交替。豪格沒有來過,想必也傷的不輕,沒有水,沒有吃食。隻有鐵門外的一個老婦,時時的監視著她,也不開口。隻是一直守在門口。兩天兩夜,好象漫長的兩個世紀。家卉傻坐著,想著曾經走過她生命中的每一個人:父親,母親,二叔,二嬸,denny,連佚,莫總管,連斐,多鐸,莊妃等。這一切究竟是夢嗎?

    白天的多鐸依舊是個鎮定自若的將領,一唿百諾的王爺。可一到夜晚,似乎所有潛伏的傷口都開始蠢蠢欲動,撩撥著他的心,撕咬著他的每一寸皮膚。婚宴的取消,對外就慌稱家卉病逝了。反正這樣的“慌稱”對皇室而言,早已司空見慣。做戲做全套,整個豫王府內掛滿了白燈籠,布置好了靈堂。多鐸把家卉用過的器物,穿過的衣裳全都放進了棺木中,親自落下了棺釘。夜已三更,多鐸靠著棺材,又是一壺一壺的喝著酒,靈堂內的白幔隨風飄動。門口一個丫鬟模樣的人端了一碗醒酒茶進來。

    “王爺,您小心傷了身子,喝點茶吧。”小心翼翼的靠近多鐸。

    “哼,心都傷了,還要身子做什麽。”多鐸低著頭,喃喃自語道。又猛的灌了一口酒,嗆的忍不住咳嗽起來。

    “王爺……”丫鬟喚了一聲。幫他輕輕的捶著背。

    多鐸慢慢的抬起頭,醉眼迷離中,仿佛看到了家卉的臉,猛的丟開手裏的酒,急急的爬過去,一把抱著她:“家卉,家卉你迴來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我就知道!”

    “哎,王爺你認錯人了,你放開奴婢。”丫鬟想要掙脫。

    “不,我再也不讓你走,再也不讓你走。”緊緊的摟著懷裏的人,深怕下一秒就會消失。“不對,不對,你走,你走。你背叛了我。我不要見你,我沒有想過你,真的,我沒想過你,你走!”

    丫鬟緩緩站起身,準備退出靈堂,多鐸看她要離開,踉蹌著上前環抱住,哭咽的說:“我沒有很想你……卻一刻也不曾忘記。”

    丫鬟傻傻的任由他抱著,暗想,此生此世,能有個這樣癡情的男子如果愛自己,那即便是死也值了。輕輕轉過身,捧住多鐸的臉道:“王爺,我不是側福晉,您認錯了,我叫劉三秀,是正白旗的包衣。”

    多鐸審視著麵前的女子,她分明有著家卉的唇,家卉的鼻子,喃喃的重複著:“劉三秀?”

    “是的,奴婢剛進府三日,王爺,您先喝了這醒酒茶吧。”說完就扶著多鐸坐下,替他一口一口的喂著茶,多鐸一瞬不瞬的盯著她。是啊,她不是家卉,家卉永遠不會那麽柔情的對他。可是她的眉宇間,竟然那麽的像家卉,那麽的像。

    “抱著我!”多鐸道。

    “啊?奴婢不敢,奴婢不敢!”劉三秀嚇的直搖手。

    “我讓你抱著我。”多鐸的眼神那麽的柔情,那麽的無奈。劉三秀顫抖著手,將多鐸攬在懷裏。

    “說你愛我!”

    “我愛你”

    “說你今生隻屬於我。”

    “我今生隻屬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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