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叔日理萬機的,漢父特地交代過,出來後要我多幫助幫助您,如此小事,不如交給侄兒處理,莫不是您信不過侄兒?”豪格話中有話。想必這一屋子的人都已聽出,多鐸冷笑著:“怎麽?難道十五叔我連自己的事情都處理不好,需要你這小侄來幫助,傳出去,我可不被人笑死,難道你想看你十五叔出醜不成?”多鐸也一步不讓。

    “嗬嗬,十五叔說的哪兒的話呀?小侄也是一番好意。”豪格道。“皇家營帳內竟然出現刺客,這可是何等的大事,當立斬不赦。莫非十五叔和這刺客有什麽交情不成?還是要將此事交由漢父審理?”好個豪格,居然搬出了皇太極,多鐸向來是天不怕,地不怕,此時被豪格一激,不禁上前一步,卻被身邊一男子拉住,此人便是那夜聲音低沉的中年男子。輕輕附耳在多鐸耳邊道:“現在還犯不著為個刺客和豪格撕破臉,他的矛頭恐怕不僅僅是您,還有睿親王。”多鐸向來最敬佩自己的兄長多爾袞,於是看了看豪格,又看了看地上痛苦的秀屏和一邊緊張的家卉。笑著說:“豪格小侄,果然是一片孝心啊,十五叔又怎麽能不領你這個情呢?這個刺客就交給你了。”說罷便轉身,任由豪格的手下將秀屏拖了出去,家卉死命的拉著秀屏,對豪格說:“她不是刺客,你別傷害她,她不是刺客,不是的!”聲嘶力竭的喊著。秀屏隻是不住的搖頭,示意家卉不要管她。哪知家卉的驚唿竟然惹來豪格的注意。

    “十五叔真是好雅興啊,居然營中還藏著女人呢?小侄還記得三年前十五叔也是營中藏了個妓女,結果被大漢重責,還降為多羅貝勒,是吧?”說完就忍不住奸笑起來。多鐸臉色鐵青的瞪著他:“怎麽還管起我的私事來了?貝倉利,把桌案上的紙筆拿給肅郡王,讓他把本王營中有女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稟告給大漢,然後八百裏加急發出。”一旁的中年男子得令,取好紙筆遞到豪格麵前。

    未料到多鐸會如此一招,不禁楞在原地笑著打馬虎眼:“小侄隻是玩笑罷了,怎敢幹涉十五叔的私事?小侄這就退下!”說完便要轉身離開,臨走還不忘多看家卉一眼。

    家卉呆呆的看著秀屏被帶走,茫然的不知如何是好,突然一把抓住多鐸的手臂:“王爺,我求你,求你救救她,別讓她死,求你!”說話的聲音如此悲戚,想著一路走來,秀屏如姐如母般的照顧,以及一路所共同經曆的磨難,這份感情早已超越了友情。同時秀屏也是她來到古代第一個真正的朋友,怎麽能讓她為了自己而死?

    多鐸沒有說話,要知道此刻救下秀屏,無疑是在和豪格宣戰,與他宣戰又代表著與皇太極為敵,自己再怎麽鹵莽,也不會在這個時候壞了多爾袞的大事。那麽多年來,多爾袞隱忍著奪權,弑母,掠愛之恨,就是要等到自己強大之後再報這仇,如今他們兄弟三人還未真正有能力與皇太極抗衡,自己萬萬不可為了一個小女子而犯糊塗。於是推開她的手說:“我為什麽要救她?不過賤命一條,死就死唄!”說完就和身邊的貝倉利道:“把她帶下去,沒我的命令不準她出來一步。”中年男子依言來到家卉身邊,拉著她離開。家卉沒有說話,也不再掙紮,迴頭看著多鐸,他卻躲避著她的眼光,轉身背對著她。

    “啊……啊……”秀屏的喉間傳來沙啞而痛苦的喊叫,家卉循聲望去,她正被幾名士兵按住四肢,另有兩名士兵拿著粗重的木棍不斷拍打在她的脊椎處,於是用力的耍開貝倉利的禁錮,快速的跑到秀屏身邊,推開周圍的士兵:“滾開,都滾開,不許碰她,都滾……”哆嗦著捧著秀屏早已滿口鮮血的臉龐:“怎麽辦?我該怎麽救你?秀屏姐,我該怎麽救你?”身在這陌生的地方,所有人都是如此冷漠的看著她,沒有人能夠,也沒有人願意伸手幫助她們。原來絕望的心情竟然是這般可怕,可怕到讓人窒息。秀屏使出最後的一點力氣推開家卉,家卉摔在地上,但又快速爬起來,抱著秀屏:“我不走,我怎麽能讓你一個人,如果老天注定我們都找不迴自己的男人,那就讓我們一起死!”

    “我當是誰呢?”豪格的聲音背後傳來“原來是十五叔的新歡,怎麽管起本王閑事了。”

    “我不許你殺她”家卉故做冷靜而堅定的說著。

    “不許?你憑什麽不許?既然是刺客就該杖斃,這是祖宗定的法。”豪格走到麵前麵無表情的說著。

    “我們是漢人,為什麽要遵守你們滿人的法?”家卉依舊爭論著。

    “哈哈哈,好個漢人,那我就用你們漢人的法來治她,你們漢人大將軍袁崇煥是怎麽死的,該不會忘記吧?本王就用這個法子來辦這刺客,你應該沒話了吧?”豪格的臉逐漸扭曲,笑聲放肆的飄蕩在空中。袁崇煥是被崇禎999刀給活活淩遲致死的。家卉冷不禁的跌倒在地,天那,自己竟然如此的無助。一旁的貝倉利拉起家卉對豪格說:“王爺,快點處置完這個刺客,也好快點給豫郡王迴複,這個女子腦子不清楚,不必理會。”說著就要拉家卉離開。

    家卉卻死死的抱住秀屏不放,“秀屏姐,我不會讓你死的,我會保護你,我能保護你的!”雖然這些話語軟弱到連自己都無法相信,但她就是要告訴秀屏自己的決心。

    “來人,把這女子拉開,繼續行刑!”豪格的話猶如一把利刃穿進心扉。家卉被幾個士兵死命的拉到一邊,任由她怎麽反抗,怎麽撕咬都無濟於事。

    “啪……啪……啪……”木棍重重的落在秀屏身上,卻仿佛打在家卉心上。“秀屏姐,秀屏姐!不要打了,求求你們不要再打了。”家卉跪在地上朝豪格不停的磕著響頭,縱然已經頭破血流,卻依舊不停止,遠處的秀屏身上已經血肉模糊,血水夾雜著衣服不停的從身上滴落,卻還是忍著沒有一滴眼淚。

    “你們打我吧,要打就打我吧。”家卉仿佛失去理智的小獸,朝豪格吼著,及腰的長發在風中狂舞著,豪格雙手環胸,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仿佛在欣賞著一出好戲。家卉的哭聲伴著杖刑的聲音,交織在空中迴響。

    “啟稟王爺,刺客已經昏死了。”一名執刑的士兵對豪格道,豪格點了點頭,按住家卉的兩個士兵便退下了,隨著豪格一起離開,偌大的空地隻剩下秀屏和家卉以及一旁一語不發的貝倉利。家卉踉蹌的爬到秀屏身邊,她卻早已奄奄一息了,“秀屏姐,秀屏姐你醒醒啊,別死,不要死,我不要你死。”邊說邊使勁按她的人中,良久秀屏緩緩睜開眼睛,端視著家卉,顫抖著嘴唇試圖要說些什麽,但終究還是徒勞,伸出手想要替家卉擦拭淚水,家卉緊緊的握著她的手:“姐,是我害了你,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姐,我求你,請你不要死,你還沒有見到你的相公,他還在等著你,多鐸說了營中有韓三通這個人的,是有這個人的,馬上……馬上就帶他過來了,你一定要活下去啊,你們……要夫妻團聚的。”家卉早已泣不成聲了。秀屏聽到她的話,不禁微笑起來,仿佛看到了一副美麗的圖畫,笑的那麽溫柔,那麽美。牽著家卉的手突然劃落,表情卻定格在此刻的微笑中。

    “姐,姐。”家卉輕輕的喊著,輕輕的搖晃著她,卻依然沒有任何反映。“姐~~~~”一聲呐喊卻終究敵不過肆意的黑暗,昏厥了過去。貝倉利看著眼前的一切,眼圈微紅,彎下身子抱起了家卉走迴營中,並命人好生安葬了秀屏。

    多鐸看著此刻麵色慘白的家卉,淚痕依舊掛在臉上,即使在夢中,她還是這般的痛苦,緊鎖著眉頭,濃密的睫毛不停的抖動著。“爹地,媽咪,不要走,不要走。”家卉開始夢囈起來:“姐,秀屏姐,對不起……別走。”汗水不停的從額邊滑落。多鐸輕輕的為他擦拭去眼淚,這個女子竟然可以讓人如此憐惜。

    門簾被掀起,一個士兵端著軍醫開的安神湯藥走了進來,多鐸立刻離開床塌,讓士兵把湯藥放在桌子上,不耐煩的揮揮手讓他出去。端起湯藥走到床邊,家卉已經慢慢轉醒,對上了多鐸的目光,多鐸故做冷漠的說:“快把藥喝了,別死在我營帳裏。”家卉撇過頭,沒有說話也沒有接過湯藥。“你是要自己喝,還是要我來硬灌?”家卉依舊不答。

    多鐸一把拉起家卉,一手捏住她的臉頰,一手舉起湯藥就灌進她口中。“咳……咳……”家卉嗆了一下,忍不住咳嗽起來,並一把摔碎了藥碗,沙啞無力的說:“別碰我,滾開。”

    “別考驗我的耐心,小心我現在就讓你去死。”多鐸瞪著她。

    “謝謝”家卉說完就閉上了眼睛,仿佛在等待死亡的降臨。

    “貝倉利,貝倉利。”多鐸喊著,貝倉利聞聲趕了進來。“去,把這該死的女人關到冷帳中,不許點燈,不許給食物,也不許給水,我到要看看你求饒不求饒。”

    家卉冷笑著,沒有開口,仿佛行屍走肉般任由貝倉利把她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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