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府的小斯放完鞭炮之後,就迴身進了院子將大門關上,原來南山的習俗,每一道門都是要給紅包方能開門的。


    李明錦站在大門前好話說盡求著大門後麵的兩個舅兄和潘家堵門的親戚們開門,很可惜,拒絕了。張浩和李明輝二人也在一旁不停的幫腔,不過裏麵的迴答依然是“不滿意”李明錦擦擦頭上的汗,心裏暗自決定成親隻能成一次,真特麽的不容易!


    李明錦在外麵一道門一道門的過關,新娘的閨房裏麵,潘夫人正在幫著女兒梳頭發,邊順著女兒的頭發,嘴裏邊念叨著:“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發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


    房間裏的喜娘和丫鬟們也在一旁侍候著,梳完頭之後,就是要開臉,喜娘用棉線絞著潘若琪臉上和鬢角的汗毛,疼的潘若琪嘶的出聲喊疼,潘夫人連聲嗬到:“別碰!手拿開……也就這一迴了,忍忍啊……”說著說著,想著女兒以後又是別人家的人之後,心裏又難過起來,說話都帶著哭音。


    “娘?”潘若琪迴頭見母親眼眶通紅,不知道所錯的坐起身拉著母親的手問道:“娘?怎麽了這是?”


    見潘夫人低泣不語,潘若琪急了,連聲哭著說到:“娘要舍不得女兒,女兒不嫁便是,娘別哭了……女兒一直陪著娘……嗚嗚”


    潘夫人聽罷,更是哭的傷心了,想著女兒自小承歡膝下,今個兒之後就不是潘家人了。


    母女二人,抱頭哭的傷心,旁邊的丫鬟都不知所措的擁了上來,一聲聲的喊著“夫人,小姐,別傷心了……”試圖勸慰兩個主子。


    旁邊的喜娘倒是見怪不怪,看著手上的棉線,想了想很上前對潘夫人溫聲勸道:“夫人今個兒是小姐的好日子,該高興才是,聽說姑爺一表人才,想必小姐以後日子過的定是和和美美的……這吉時就快到了,夫人還是趕緊讓小姐打扮妥當要緊……”


    潘夫人一聽到吉時,立馬停止了哭聲,是啊,吉時可不能耽誤了!晉朝人不管是做事還是起工出行都講究吉時,耽誤了可就影響運道了!忙放開女兒,拿起手帕擦著眼淚,嘴裏催促著,“快,快給若琪梳妝,可不能耽誤了吉時。”


    看著女兒嫁衣穿好,妝容上好之後,潘夫人讓喜娘和丫鬟們在外家等著,拉著女兒去了裏間。潘若琪看著手上母親賽過的荷包,打開。裏麵是五張一百兩的銀票,驚訝的看著母親說道:“娘……這是……”


    潘夫人愛憐的摸了摸女兒的鬢角,輕聲道:“閨女,這是娘給的私房,你嫂子不知道!我就你這一個女兒,不多疼你點疼誰!”


    “可是……嫁妝不是……”潘若琪想說的是,嫁妝裏麵不是有四百兩銀子了。


    “傻孩子,這是明麵上的,這個是我給你的私房,你以後要不要說出去,多留個心眼兒,知道嗎?李家可還沒分家呢!”潘夫人也是從媳婦熬上婆婆的,女兒嫁過去之後,女婿還在讀書,還沒自立。李家一大家子也沒分家,要是以後女婿繼續讀書科考,勢必不會留在家裏,潘夫人自然是想要女兒跟著女婿一起的,可出門在外樣樣花錢,潘夫人也是舍不得女兒跟著受苦。


    又想了想李家現在現在的情況,潘夫人索性小聲的對著女兒交待到,“以後凡是留點心,知道麽?沒事的時候,多討好你太婆婆……”


    “知道啦,娘,我有那麽傻嘛……”


    母女二人說了一會知道話,潘夫人又賽給女人一本避火圖,到底沒有好意思細說,隻讓女兒自己看看。潘若琪打開一看,羞的臉都快低到肚子下麵去了。


    “我說妹婿啊,你行不行啊……不行,你就慢慢等著吧啊……哈哈”在門口已經站了半個時辰的李明錦,聽著裏麵兩個舅兄囂張的嘲笑聲,心裏在捶地的小人真想蹦出來,逮住二人狂揍一頓,實在是太會刁難人了。


    已經做了好幾首詩,賽了好幾個紅包,還是不開門,條件一個接著一個,現在要讓李明錦唱歌!


    ……


    張浩和李明錦對視了一眼,接收到好友“快上,看你的了“的眼神,張浩站直了癱軟靠在大門的身子,點頭表示明白。吸了一口氣,唱起了河西村的民謠。


    接連唱了三首,裏麵的人看著吉時也快到了,也不能再刁難了,開口又要了幾個紅包,才打開了門,嘴上還勉為其難的說著,“好吧,進來吧,就不為難你們了!”


    終於進門了!


    潘家人讓李家來接親的人喝了茶稍作休息,潘家大夫人也去了小姑的院子,通知婆婆們開始準備,馬上就要出發了,潘家陪嫁的二十四抬嫁妝都已經裝好,貼好紅紙,整齊的拜訪在了院子裏麵。


    吉時到,潘若琪蓋上蓋頭由著大哥背著走出了自己個閨閣,後麵喜娘和陪嫁的丫鬟緊跟其後。潘夫人在女兒出房門的一瞬間忍不住的大聲哭了起來,雖然晉朝有哭嫁的風俗,但是潘夫人是真的傷心,潘若琪也在哥哥的背上傷心的哭泣,有離家的傷心,也有對未來的迷茫恐懼。


    新娘被背出潘家的大門的一瞬,外麵的炮竹聲響起,大門外的行人都駐足歡唿起來,嫁妝都被抬出了門外,儀仗都已規整好準備啟程了,潘舉人對著李明錦說了一句,“女婿,若琪以後就交給你啦……”


    潘若琪坐在轎中聽到父親的話,眼淚再也控製不住了。


    “嶽父放心,我定會好生待她的。”李明錦的聲音不大,卻很堅定。說完起身上了馬背,對潘家的人拱手告辭,領頭先行,花嬌在樂聲中一顛一跛的跟在後麵,二十四台的嫁妝的隊伍緊隨其後。


    一路上敲敲打打,終於在申時,接親的隊伍到達了河西村村口。


    ☆、第47章


    村子裏的不少男女老少,早在鑼鼓嗩呐聲傳來的時候,就全都從家裏聚集到村口看熱鬧,李明錦騎了一個小時的馬,感覺渾身要散架,不過心裏卻有點躍躍的期待。


    “新娘子來咯……”


    “快看,新娘……”


    村們民熱情的歡唿著,有些活泛的嬸子,不時的打趣著馬上的李明錦,


    “明錦啊,今天是新郎官,可真是精神……”


    “是呀,是啊,李家大嫂子可不是盼了好久麽……”


    李明錦拱手給笑著給眾人道謝,村民們跟著迎親隊伍行進,不一會兒就來到了李家大宅門口,花轎落地,鞭炮已經放了起來,李家人搬來了兩個籮筐,將裏麵的喜糖,放到門口撒向看熱鬧的人們,人群開始擁擠的搶著,還有的拿著竹籃子接,鞭炮聲,人群的歡唿聲,奏樂聲,一時間場麵熱鬧非凡。


    司儀高聲吟喊道:“新郎踢轎咯……”


    李明錦下馬,來到轎前踢轎,喜娘扶著新娘出了轎子。


    “快看,新娘出來了……”


    伴隨著歡唿聲和司儀的高吟聲,喜娘扶著新娘跨過火盆入門,堂屋內裏老爺子王氏,李繼旺和林氏都已經坐在上首,等著新人。


    李明錦站在左側,潘若琪站在右側,手中各自牽著紅綢的一頭。


    “奏樂……”


    “一拜天地”


    “二拜長輩”


    “夫妻交拜”


    李明錦機械的跟著司儀的聲音,一步一步的完成著儀式,好像感覺到了一旁的小妻子有點氣息不穩。


    “好,送入洞房……”


    新娘被送入了洞房,外麵要開席麵了,李明錦作為新郎當然是要在外陪客的,好在有張浩這個男儐相。


    外麵的流水席已開,一桌接著一桌,李家一大家人都忙的腳步著地兒,潘若琪被喜娘扶著進了新房,蓋著蓋頭坐在床上,潘若琪,心裏有點緊張和惶恐,房間裏麵有不少嬸子在說話。有的人好奇的談論新娘長的如何,有的人則是在打量新房的裝飾和新娘的嫁妝。


    “嬸子們,外麵席開了,出去吃飯吧……”十六歲出落的清麗動人的明珠手裏端了一碗飯菜,脆生的對著新房裏麵說笑的嬸子們說了一句。


    “好嘞,這就去……”今天李家的席麵可是很豐富的,王氏也是下了不少血本。鄉


    下人即使現下溫飽不愁,想要吃上那麽多豐盛的菜食也是很難的,因此聽到李明珠喊要吃飯了,唿啦啦的一起出去了。


    潘若琪坐在床邊,感覺到有人在靠近自己,交握在一起的手指捏緊了。


    “嫂子,我是明珠,想必嫂子該是餓了吧……我哥讓我給你端點吃食。”李明錦笑容滿麵對著未從蒙麵,掩在紅蓋頭之下的嫂子說到。


    潘若琪心裏無聲的噓了一口氣,羞澀輕聲迴到:“那多謝了妹妹了……”


    旁邊站著的兩個丫鬟,幫著自己小姐,整理了一下喜服,方便對方進食。潘若琪動作斯文的吃了小半碗,這才終於覺得空蕩蕩的胃舒服了許多,旁邊的丫鬟很有眼色接過潘若琪放下的碗,幫著對方擦拭了手,整理好喜服。


    李明珠看嫂子已經吃好,拿起放在桌上的碗,笑盈盈的對著對方說道:“嫂子在這先休息一會兒吧,要是有事兒,可以讓丫鬟叫我。”


    “好的,多謝妹妹……”


    “那我先出去了。”李明錦說完就轉身出去了,留下屋中主仆三人,丫鬟們開始幫著收拾進來淩亂放著的嫁妝。潘若琪則是坐在床上飄散著思緒,胡亂的想著心思。


    今天李家來了不少喝喜酒的客人,李明錦作為新郎當然是要挨桌敬酒的,好在好友張浩機靈,一早就把酒換了,一個時辰之後,張浩拖著已經步伐不穩的李明錦往新房方向,一邊走一遍說:“嗬嗬,新郎官今天高興,喝的多了,趕緊洞房咯……”


    “嗬嗬,明錦今天是高興壞了吧……”


    “哈哈,人生四喜啊……走,我們也去瞧瞧……”


    喜歡看熱鬧的人,也跟在後麵起哄。


    屋裏的潘若琪聽到外麵傳來的腳步聲和笑鬧調侃聲,剛剛放鬆下來的心神又緊張起來,小聲的看了一下還在整理東西的兩個丫鬟,“小青,小紫……”


    “小姐……”


    兩個丫鬟也都聽到聲音越來越近,趕忙放下手下的東西,站迴床邊。


    “明錦,揭蓋頭來,讓大夥瞧瞧……哈哈”有人笑著挑起話來。


    “是啊,是啊……”


    “不會是醉的不省人事了吧!”


    張浩看著眼前這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家夥,無語的搗了一下還在裝醉的李明錦,也裝的太入戲了吧,對著對方的耳邊說了一句:“別裝了!再裝可就不像了……”


    李明錦動作緩慢的扶額低吟,似是不太清醒,由著張浩扶到床邊,拿起秤挑了新娘的紅蓋頭。


    “明錦真是好福氣啊……”周圍人恭維的誇讚著,李明錦眯眼眼了一眼自己的小妻子,心裏也是喜滋滋的,長相還不錯,即使是新娘妝厚厚的蓋著,也能看出不錯。


    之後張浩扶著李明錦坐在椅子上,由著對方繼續趴在桌邊裝醉。


    潘若琪被挑了蓋頭,羞澀的不敢抬頭,隻弟妹坐在那裏。眾人又調笑了一會,張浩出聲到:“好啦,都走吧,小錦都醉狠了,讓新人休息吧,咱們走吧……”看著幾個明顯不想動的人又道:“怎麽?酒沒喝夠?咱們出去繼續,今天豁出去了!走!”


    張浩拽著一群人出去了,房間突然安靜下來,兩個小丫鬟,看了看自家的小姐詢問道:“小姐,姑爺喝醉了,這……”


    “你們先去打點誰來……我來吧……”


    見兩個丫鬟都出去了,潘若琪這才起身走到桌邊,伸出有點顫抖的手,去夠了夠夫君的胳膊。卻不想對方慢慢的抬起了頭,一聲明亮的眼睛正看著自己,潘若琪頓時嚇的想大叫。


    “嗚嗚……嗚……”李明錦眼疾手快的捂住了自己驚恐的小妻子的朱唇。


    “噓……別怕,我剛剛裝醉的……”說著說著有點尷尬,李明錦鬆開了手,潘若琪也由著開始的驚恐變得羞澀無措。


    二人無聲的尷尬了一會,剛好丫鬟們打了兩大盆的熱水迴來。見小姐和姑爺對坐著,姑爺還神誌清醒,有點不明所以。好在都不多嘴,默默的放下水盆,搓了布巾準備伺候兩個主子,既然是陪嫁的丫鬟到了李家,自然也是李家的下人。


    “我自己來吧,你們先下去吧……”李明錦從未讓人服侍過,看丫鬟要過來給自己擦臉,連忙接過布巾搖頭說到。


    “小姐?”


    見丫鬟躊躇的看著自己,潘若琪淡笑說到:“你們先下去吧,這裏有我就行了。”


    “是……”


    李明錦動作麻利的將自己收拾了一下,見自己的小妻子轉著烏溜溜的眼珠子偷偷的在打量自己,心裏好笑。轉過身看著對方輕聲道:“還餓嗎?”


    “餓,不……不餓”潘若琪先是點頭又搖頭,迴道的有點語無倫次,迴過神來,心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暗自定了定心神,肯定的又說了一句:“剛才妹妹拿了吃的過來,現下並不餓,多謝夫君關心……”


    看到對方的窘迫樣,李明錦嗬嗬的笑了笑道:“那先梳洗一下,也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恩,好。”潘若琪低頭抿嘴羞澀的迴到。


    洞房花燭夜,人生四喜之一,頭一迴經曆的李明錦,遠沒有表麵上看的那麽淡定,看著妻子趴到床裏麵裹著被子緊張輕顫的模樣,李明錦感覺自己心裏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瞬間散了。


    寬衣躺到了床外圍,閉上眼睛,心思浮動。房間裏麵的龍鳳燭燒的劈啪的聲響不時傳來,兩個新婚小夫妻躺在船上,唿吸聲仿佛交融在一起。


    李明錦翻來覆去多次,終於毫無睡意的起身看了看自己的小妻子,不管是因著什麽,覺得洞房花燭,不能蓋著被子純聊天。心思作祟緊張的伸出了手……(以下省略很多字)


    晉朝的習俗,新婚小媳婦在新婚第二天是要起來給家裏人做飯的,潘若琪拖著自己疲憊酸痛的身子,在早上丫鬟的催促聲中還是撐著起身了生怕婆家的人覺得自己托大。在丫鬟們的幫助下,做了一大桌早飯,看起來很是不錯。


    “喲,這明錦媳婦娶對了,看著飯做的,大嫂也未必有這水平,大嫂有福氣了……”孫氏看著眼前的飯桌誇讚道。


    李家人一大早就起來了。見新媳婦一早起來就去做早飯,心裏還是很滿意的,說明對方沒有擺架子。這會兒見潘氏將飯菜做好上桌之後,都來了堂屋。


    老爺子王氏坐在上首,李繼旺和小王氏也坐在旁邊,李明錦帶著自己的新媳婦給家裏的爺爺奶奶和父母敬茶。老爺子和李繼旺說了一些好些過日子,相互扶持的話。


    “起來吧,真是好孩子……”王氏滿心滿意自己這個孫媳婦,原先見媳婦長相標致,知書達理,如今看著更是能幹!


    潘若琪讓丫鬟們把自己送給李家美人的見麵禮給拿了出來,長輩們都是一雙鞋子,平輩的弟妹們,明秀幾個大一點的男孩子都送了一套筆墨紙硯,女孩子都是送了一支珠釵,最小的明弘和明玉給了一把銀鎖。


    李家人也都迴了禮物,老爺子和王氏給了一個紅包,其他人或是銀鐲子或者荷包,總的來說,都是還過的去的禮物,並無失禮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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