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的東西,她又怎麽給得了?


    徐明薇抬頭看看月亮,又大又圓,聖潔地不知人間愁苦,麵上便漸漸露出個笑臉來,無聲地笑了。


    對,這就是結局(別打我)。內宅種田文,私以為到這裏就可以了,留個意境就好,不然要一路寫到嬌嬌嫁人生孩子去,本來就是裹腳布,更要臭不可聞了。後頭還有幾篇番外,不會很長滴。


    番外之 賀蘭氏——念橋邊紅藥,年年知為誰生?(上)


    陰山北麓。


    這年開春開得晚,都四月時節了,積雪尚還未消融盡,教暖陽折射得熠熠生輝,別添一番風景。


    隻可惜十四歲的賀蘭嘉容並沒有心情欣賞,她小手執著馬鞭,仰著笑臉朝前麵那騎喊道,“敏之哥哥,等等我。”


    隨之便是一串清脆笑聲,在山穀間迴蕩得韻味非常。


    被喊做敏之的少年大概十六七歲的年紀,迴頭得意笑道,“你自己追上來啊。你的阿琪格不是陰山最好的青鬃馬嗎?”


    少年麵上雖然還掛著挑釁的笑,心卻是教後頭少女明豔不可方物的模樣給震住了。隻見賀蘭嘉容身披一襲火狐披風,紅得沒有一絲雜毛,內裏也是一套滾了火狐邊的紅色絲襖,腰間由一條黑色絲滌緊緊係住,越發顯出腰細腿長,精神利落。


    方敏之無聲地吞咽了一下,隻不過這麽刹那分心,身後的明朗少女已經打馬追上,搶了他的馬鞭得意道,“可是你輸了?拿什麽賠我?”


    方敏之幾乎就要出口說道,拿人賠你,一輩子,可好?好在及時醒轉過來,俊臉微紅,半天才從袖袋裏掏出個南邊帶的水粉盒子,支吾道,“本來是給秀之買的,就拿這個賠你吧。”


    賀蘭嘉容接過手看看,不太滿意地又扔還了給他,打馬笑道,“既然是給秀之姐姐買的,我可不敢要,駕!”


    方敏之麵上一白,但見心上的姑娘已經跑出老遠,這迴倒輪到他抽馬急道,“容妹妹,別跑。”


    迴應他的,隻有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一炷香後,兩匹馬兒懶散地四處踱步吃著草,而它們的主人此刻都在河邊坐著,隨意撿了小石子打水漂,說些漫無邊際的傻話。


    “敏之哥哥,聽我娘說,秀之姐姐已經定了婆家了是嗎?要嫁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賀蘭嘉容有些發愁地問道。


    方敏之點點頭,“過了年就要嫁過去了,男方家裏催得緊,本來按我娘的意思,還想再留她一年的。”


    賀蘭嘉容皺眉道,“秀之姐姐願意嗎?”


    方敏之迴頭看她,寵溺地揉了揉她的腦袋,笑道,“又說傻話了。你看你秀之姐姐的模樣,像是不高興的樣子嗎?”


    賀蘭嘉容歎氣道,“你們男兒家不懂的。”


    方敏之見她似模似樣的還歎氣上了,忍不住笑道,“什麽事反而是我這個做親哥哥的不懂,你一年才見她一兩次的表妹倒懂了?”


    賀蘭嘉容托著腮邊,一雙杏眸直直地看著前方,半晌,才說了一句,“我要是嫁人,才不要嫁那麽遠,那戶人家是好是壞都不曉得,挨了打我娘都不知道哩。”


    方敏之還是第一次聽她提到自己婚事,心中一緊,怔楞道,“你娘開始給你說親事了?”


    賀蘭嘉容搖搖頭,小手無聊地撥動著小石子兒,說道,“就是沒個準話才叫人發愁,敏之哥哥,你娶我怎麽樣?嫁到你家,姑媽自然疼我,你這人雖然有時候挺討厭,有姑媽護著,你也不敢欺負我,是吧?”


    方敏之幹咳一聲,掩住內裏心虛,躲閃道,“小姑娘不害臊,哪有自己提婚事的。”


    但見賀蘭嘉容麵上閃過一絲受傷和失望,他又柔笑著摸了摸她的腦袋,哄道,“你是這樣好,誰舍得傷你一分?舅媽也不是個糊塗人,不會錯待了你的。”


    方敏之心裏歎一聲,就是因為太精明了,他娘才會迴迴都沒能點出親上加親的意思,就被舅母給擋了迴來。


    被賀蘭嘉容又一次觸及這樁心事,方敏之也沒了開始的心情,邊上再說話,他也隻嗯嗯啊啊地敷衍了事,思緒早不知道飄到了何處。


    賀蘭嘉容哪裏忍得旁人如此敷衍,況且又是自己最在意的大表哥,沒幾下便跳了腳,扔下一句“我再也不要理你了”便翻身上馬跑得遠遠的。


    方敏之遲疑了一下,到底還是怕她出事,也拍馬追了過去。但看自己越追,賀蘭嘉容打馬越急,心灰意冷地苦笑一聲,漸漸停了步子,不緊不慢地跟在後頭,不教人走丟了便好。


    賀蘭嘉容一把抹去眼裏的淚水,恨聲道,“呆子,死呆子。”


    阿琪格察覺出小主人心緒不佳,打了個響鼻朝她望來。


    賀蘭嘉容摸摸它豐茂的鬃毛,似是自言自語,又似是同阿琪格說的,“就連你,都比他知我心意哩。”


    說著,眼裏又湧出些委屈的淚水,眼看著家門就在不遠的前頭,她連忙拿帕子擦幹淨眼淚,也不理上前來拉馬的家人,竟唿喝一聲,徑直往後院騎了進去,揚起好一陣灰。


    門房正叫苦不迭,才叫了粗使婆子灑水掃地,表少爺方敏之駐馬停在門前,似看陌生人家一般盯著大門看了半天,直把下人都看得雲裏霧裏時,他才好似夢中驚醒,綻了笑臉問道,“剛剛我惹了你家小姐生氣,我就不進去了,省得又惹她不痛快。勞煩你迴頭同我娘和舅母傳個話,我到同年家裏去,明兒再迴來同她們一塊走。”


    門房聽明白了他的意思,討好道,“表少爺客氣了。小的一定把話帶到。”


    方敏之再抬頭看看高掛在門楣上的禦筆題詞,嘴邊又是一陣泛苦。佛說人有三悲,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他如今才十七,已經嚐盡個中滋味,無法言及一二。


    他複又暗歎一聲,一時失落而去。


    門房笑著同邊上的嘀咕道,“八成又是咱家大小姐使性子,表少爺也是脾氣頂好的人,迴迴都隻說是自己不好哩。”


    邊上的隨口應和了句,眾人自有活幹,說一兩句無關緊要的,便也四散去了。


    隻是賀蘭嘉容和方敏之兩個,誰也沒料到,這一別,便是永久。


    次日早晨,賀蘭家人正聚在一處熱熱鬧鬧地用早飯,忽地聽外頭起了廝鬧聲。賀蘭博心不悅地皺眉,打發了平貴出去看情況,沒一會兒,便見素來穩重的平貴腳步踉蹌地撞進門來,同時帶迴了一個噩耗——方家大少爺沒了。


    方敏之的生母賀蘭亦春當場暈了過去,方秀之一邊忙著扶了母親,眼裏還是無法置信的麻木,才十五歲的少女,忽地被扔到了命運的中心,任誰也無法苛責她此刻的茫然無助。


    賀蘭嘉容自不肯信,解了腰間的鞭子便往平貴身上抽來,“昨兒還好好的人,怎麽說沒就沒了,定是你說謊話騙人,我打死你個黑心的奴才。”


    平貴都是四五十的人了,跟著賀蘭博心闖蕩了半輩子,平日裏家裏這些小主子見了他,都還要客客氣氣地稱唿一聲平貴叔。這會兒賀蘭嘉容敢當著眾人這般發脾氣,也可見實是氣得失了心智。


    賀蘭博心冷冷地朝大兒子和大兒媳看了一眼,別當他瞧不出,這兩口子是故意瞅著這個空檔,好讓平貴也吃些苦頭。不然按著他們的性子,能教容姐兒放肆成這樣也不喝止一聲?


    賀蘭知秋受到了警告,這才朝女兒唿喝道,“住手!你平日也是知道教養的,怎地這般沒輕沒重?在座哪個不是你的長輩?也輪得到你出手?還不快於我老實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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