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麗豔早就注意到寧桐的與眾不同了,見她還沒打算上前與她說話,心下已經隱隱不舒服起來。但好歹是大家閨秀,今兒又是個主人,少不得拿出大度的樣子,緩緩走上前去,笑說道:“我看這位姐姐麵相有些生,想來是哪位姐妹的朋友吧。”


    秋水忙接口說道:“這位是我帶來的朋友,叫池寧桐,是火鳳樓的老板娘。”


    眾人紛紛發出哦的聲音,目光都投在寧桐身上,三三兩兩地表達了佩服之意。寧桐不好意思起來,謙遜地說道:“不敢,不過小打小鬧罷了。今兒來楊小姐的貴府真是我的榮幸,我還沒見過如此漂亮的府邸呢。”


    楊麗豔總算心裏舒服了一些,難免有了幾分傲色,得意洋洋地說道:“我都瞧膩了,讓我祖父換個有意思的地方,偏生要挑在青園裏。”


    眾人免不得又要說幾句順耳的話,唯有寧桐麵上帶著淡然的笑意,並沒有附和。她怎麽會不曉得,這些十五六歲的小妹妹們炫耀的心思?她一個二十七八歲心智的成年人也沒必要去計較,自是不去點破。


    楊麗豔一看寧桐那似乎看透她心思的眼眸,心中一緊,冷笑了一聲,說:“池姑娘,你若是喜歡這裏,我讓丫鬟帶你四處走走。”


    當下便叫來方才引路的婢女,自以為是打發了寧桐。寧桐自是求之不得,當下說了句道謝的話,便跟著丫鬟走了。秋水帶著笑意說道:“三小姐,我也是很喜歡你的青園,正好也跟著四處走走看看。”


    楊麗豔點頭,見她們離去,眉梢一挑,掩飾起眼裏的厭惡,笑說了句:“也不為難她上不得台麵。”


    063 青園盛會


    宴席即將開始,楊家的主人邀請各位來客入席。寧桐跟秋水坐在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裏,毫無壓力地品味著眼前的美食,心情怡然輕鬆。


    酒宴吃到一半,但見楊麗豔和幾位楊家姐妹突然站起來走進樓閣裏。片刻,隻見一位白發老婦人被她們左右攙扶著走出來,滄桑的臉上堆著笑意,樂嗬嗬地看著眼前這些粉團團的女娃兒。此人正是楊老太君,她的後頭跟著幾位中年婦人,看打扮裝束,可猜到是老太君的幾位兒媳婦。


    宴席上的小輩看到幾位長輩緩步而出,紛紛都站起來,說著討喜的話。寧桐和秋水自然也站了起來,待大家前前後後都走上前去,她們隻站在人群的外圍看著。


    隻聽楊老太君的大兒媳婦說道:“今兒老太太高興,你們小輩都是多才多藝的,可否唱唱曲兒助興助興?”


    秋水附在寧桐耳邊低語道:“這位是大夫人,丈夫正是朝中當官的那位,那楊家三小姐也是她的嫡女。雖說是在朝中當官,不過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官位,不然萬萬不敢在老家如此興辦一場壽宴。”


    底下的小輩們一聽,自是個個毛遂自薦,大家都知道,這未嚐不是一個能夠和楊家結親的機會。幾個有膽色的姑娘下足了勇氣,在楊老太君和幾位夫人麵前開口唱道。雖說語調輕快,但大多沒有恰當地表達眼下的喜事,不過是娛樂助興罷了。


    楊麗豔對這些獻曲的人很是不屑,這時清荷在楊麗豔耳邊低語道:“豔姐姐,你可聽過《盛夏的果實》這小曲?聽聞是池姑娘創出來的。”


    楊麗豔驚愣,懷疑地問道:“當真?這曲兒好聽是好聽,可是聽說是從那、那個地方流傳出來的。她不是火鳳樓的老板娘嗎?怎麽會去那個地方?”


    蘇清荷心裏一陣緊張和愧疚,想起那日她從表哥的書房出來時,心裏五味陳雜的感受。她當時來不及脫身,隻能躲在角落裏等表哥走了再離開。在書房外,她聽清楚了那個鄭公子和表哥對池寧桐的評價,雖說表哥沒說幾句話,但一說卻都能透露出對池寧桐不一樣的看法。


    她雖然自小和表哥是青梅竹馬,也深信總有一天表哥會與她成親。可是,因她是獨女,不得不在老家杭州為亡父守孝三年,就不得不和表哥分開三年。三年後,她迴來了,雖說表哥待她還是一樣溫和,可是她卻感覺到了兩人之間隔起了一道隱約的陌生。


    她覺得是因為時間的緣故,在表哥身邊久了,這道陌生的溝自會漸漸消散,他們還會迴到以前兩小無猜的美好樣子。但是,池寧桐的意外闖入卻開始讓她不安心起來。表哥目前對她沒有意思,不代表日後不會被她吸引到。這個女子身上有種從容自信的底氣,是連同性都很容易被她吸引過去的,更何況異性呢?


    “清荷,你想什麽呢?”


    蘇清荷被拉迴了思緒,恢複常色,顫抖著聲音說道:“聽說,池姑娘也是怡紅樓的老板娘。”


    楊麗豔感到萬分驚詫,在她的世界中,良家女子是聽都聽不得的,怎麽她竟然還是那個地方的老板娘?心下馬上對她鄙夷起來,冷哼道:“鄭秋水把她帶到青園真是玷汙了這個地方,我豈能讓她在我祖母和母親跟前丟臉?”


    蘇清荷清淡一笑,柔聲言語道:“她的歌著實唱得好聽,不過讓老太君和幾位夫人高興嘛。咱們可別把人家的秘密給說出去,隻當做不曉得就是了。”


    楊麗豔自然想在老太君跟前討喜,便勉強同意,附在大夫人耳邊說:“娘,您讓一位叫池寧桐的姑娘唱唱曲兒讓祖母高興高興,我聽說她歌唱得委實好聽。”


    大夫人依女兒的意思辦了。寧桐突然被點名,心下一愣,卻也不好推脫,謙遜地說道:“那小女便獻醜了,請老太君和幾位夫人莫要見笑。”


    寧桐清了清嗓子,腦子裏過了一下她曾經聽過的哪些歌曲能貼合眼下的事情,決定唱宋祖英的《好日子》,這民歌老人家也比較愛聽。


    一曲歌畢,老太君連連誇道:“這女娃子唱的曲兒怪好聽和新奇的,我活了大半輩子頭一迴聽到這麽好聽的曲兒。說著,招手叫來寧桐,說:“來來來,女娃兒,過來老身瞧瞧。”


    人群讓開了一條小道,寧桐難為情地走上前去,才要福身,老太太一把握住她的手,樂嗬嗬地問道:“你今年幾歲了?家是住哪兒的?”


    寧桐笑應道:“小女今年及笄歲數。”


    楊麗豔見祖母眼神裏透露出對池寧桐喜愛的神色,心下不舒服,皺眉低聲對她母親說道:“娘,祖母這麽問,難不成是打算給幾位哥哥做媒?娘,您可當心了,她可是怡紅樓的人,萬萬進不得咱家的大門。”


    大夫人一愣,當下對寧桐的好感一掃而光,假借老太太身體困乏的借口送老太君迴樓閣。大家又說了一些討喜的話,都目送老太君和幾位夫人離去。而後,紛紛圍攏在寧桐身邊,羨慕地說道:“池姑娘,你唱歌真好聽,快教教我們吧。”


    楊麗豔見池寧桐成了中心,當下強忍怒氣,冷笑道:“那個地方出來的歌,再好聽也是上不得台麵。”


    人群裏有人聽懂的不覺退後兩步,欣賞的神情馬上換成逼視。聽不懂的紛紛看著楊麗豔,腳下不動,但分明感覺到她的不開心,便也不敢多靠近寧桐。


    寧桐無所謂一笑,直接無視她的話,奔著客人的禮節,對她的款待表示感謝,而後和秋水入座繼續吃飯。她可以當下一走了之的,隻是她又沒做過什麽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麽要落荒而逃?再說了,這青園的飯菜著實不錯,她還要多嚐嚐,迴去跟雙兒好好交流一下,爭取火鳳樓的菜色更完美。


    楊麗豔啞口無言,卻尋不到理由再去為難她,隻得帶著滿心的怒氣迴到座位上。秋水心中半是愧疚半是氣憤地說道:“這些人真是仗勢欺人,可惡得很。桐姐姐,都是我不好,不該帶你來這兒受氣的。”


    寧桐無所謂一笑,寬慰道:“小水啊,你看到我哪裏受氣了嗎?你看到瘋狗亂叫,難道你也願意跟著亂叫?我還要謝謝你帶我來青園裏呢,這裏的景色很不錯,食物也很美味。”


    秋水心下自是佩服寧桐的氣度,也暗自鬆了一口氣,嘻嘻地笑說道:“我桐姐姐果然就是不一樣的氣度呢,說著我心情也漸漸好了起來呢。”


    宴席散了,天色成青灰。楊豔麗起身笑意盈盈地說道:“各位姐姐妹妹們,大家別急著就迴去了。青園離城區有一段路程,到了城區天色也早就暗了。我們給諸位安排好了住處,諸位暫住一宿,明兒再迴去也不遲。若是諸位願意在青園多呆幾日,我們也很是歡迎。”


    眾人一聽,臉上現出喜色,也都打發下人迴去告訴了一聲。寧桐也無法多住一宿,別說不習慣住陌生的地兒,就是火鳳樓和怡紅樓一堆的事情也是脫不了身的,當下便決定當晚就迴去。


    秋水自然也想跟著迴去,但是楊麗豔又特特挽留了她,礙於主客的禮節,她隻能暫住一宿。隻是心下十分擔心寧桐一個人迴去不方便,便也打算讓她住一晚。


    寧桐一笑,說:“小水,你住下吧,畢竟你這次也代表了鄭家的身份,出於禮節還是客雖主便。我是沒法住下了,火鳳樓還有別的事情需要我迴去。你也別擔心我,反正車夫是你家的,你不用怕他把我賣了。”


    秋水看今日楊麗豔對寧桐的態度也曉得是委屈了她,當下也不再挽留,送寧桐出了月門揮手告別。


    寧桐走出青園的石門,果然看到車夫在那兒等著,瞧他神色分明是不情願。心下知道也是為難了他,少不得賠笑道:“大哥,麻煩你一趟了。”


    寧桐正要登上馬車,隻聽後頭傳來了另一種馬蹄聲,迴頭正巧看到一輛青綢馬車緩緩從青園石門駕過。車夫實在不願意來迴再跑一趟,便沒經過寧桐的同意,陪著笑問道:“老哥,您也是迴城的?可否捎帶這位姑娘一同迴去?”


    寧桐蹙眉,卻也無法責怪他,正無措地站在原地。但見車簾子被一雙修長的手掀開,裏頭傳來一身溫潤的聲色:“上來吧。”


    寧桐一聽聲音就知道此人正是傅嵐禹,本要拒絕,怎奈車夫是歡天喜地感恩道德的樣子,隻能把拒絕的話咽在口中,硬生生憋出兩個字,“多謝。”


    寧桐上了馬車,坐在傅嵐禹旁側,尷尬地笑道:“傅公子怎麽不在青園歇息一宿?”


    傅嵐禹閉著眼養神,嘴角一挑,漫不經心地說道:“住不慣。”


    寧桐嗬嗬笑了兩聲,見他依然閉著眼,當下便知趣地閉口不言,靜靜地坐在一側。耳中傳來一陣一陣有節奏的馬蹄聲,車廂裏顯得越發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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