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家二房雖不得勢,但是有大房和楚貴妃撐著,楚家絕非是一般人說闖就能闖的。

    所以說,楚棠知道,今日的事必定非同小可,否則禁軍統領武成絕對不會半夜來敲楚家祖宅的大門!

    楚棠對武成稍有了解,在上輩子,顧景航逐漸掌權之後,武成就成了他的入幕之賓,楚棠去顧景航的書房見過他幾次。

    武成經常在顧景航書房議事,已經可以稱的是他的心腹了。

    此人心思縝密,與尋常武夫大不相同,絕對不是輕易就能忽悠的人。

    武成既然下了決心來搜楚家,那麽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楚棠情急之下,就讓霍重華藏在了一個極為安全的地方。

    沒一會,院中響起了嘈雜,墨隋兒來敲門,驚懼道:“小姐,小姐您睡下了麽?”

    過了片刻,屋內才響起楚棠嬌嬌糯糯的,像是沒有睡醒的嗓音:“怎麽了?大晚上的可是出了什麽事?”

    墨隋兒開了房門,很快點了燭火,見自家小姐安然無恙的躺在榻上,身上蓋著厚實的被褥,雙頰帶赤,遂鬆了一口氣,道:“小姐,府上來了官爺搜查,說是有朝廷通緝的罪犯潛入了民宅,老祖宗和二爺院裏已經清查過了,官爺帶了人要搜咱們海棠斎。”

    楚棠揉了揉眼,平躺著,慵懶道:“那就搜吧,官爺要是不信,大可在我屋子裏也搜上一搜。”

    她的聲音不大,卻正好能讓門外的人聽個清楚。

    海棠斎的確被搜查了一遍,而且這座院子正是離玉樹胡同最近的地方,真要是有人翻牆而入,勢必第一個來到這裏。

    武成命手底下的兵將海棠斎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則親自督查。

    少傾,有官兵上前:“稟武統領,沒有找到人!”

    楚棠正鬆了口氣,另有官兵的聲音響起:“武統領,牆角發現了血跡,賊人之前肯定來過此地!”

    不好!

    楚棠的小手在被褥裏摸索了一通,果然在那滾燙的之處,摸到了粘膩的濕潤。而且,隨著她手下的動作,明顯有人的身子跟著微微一動,像是弄疼了他。

    方才夜色濃鬱,她根本沒有注意到霍重華會受傷,可是現在想對策已經過來不及了。

    須臾,門外響起武成粗礦清冷的嗓音:“屋內可是楚家小姐?本將奉命捉拿逆賊,若有得罪,還望小姐莫怪!”

    楚棠畢竟是個小姑娘家

    ,雖年歲尚小,外男進屋也多有不便,故而武成做出了一個手勢,讓手底下的人莫要輕舉妄動,他自己則身著鎧甲,腰跨長刀,大步而入。

    楚棠一看到身魁梧健碩武成,立馬做驚訝狀:“啊”了一聲,將被褥裹得嚴嚴實實,隻露出一張明媚的尚且稚嫩的臉龐,一雙大眼水朦朦的晶亮。

    實在是無辜又可憐!

    在武成眼中,她不過是個嬌小女孩兒,別說是她了,就是男子見了他,也鮮少有不懼怕的,武成對楚棠的驚唿並沒有當迴事。

    他陰沉肅重著一張臉,在內室,淨房,碧紗櫥,甚至就連屏風後也仔仔細細探查了一遍,未找到任何可疑之人,才出了屋子。

    楚棠鬆了口氣。

    但是外麵的官兵一刻沒走,她一刻也不能大意,武功成似乎並不甘心,又在海棠斎裏裏外外搜了一遍,無果後,才領兵撤退。

    至於過了多少時間,楚棠並不清楚,隻知道吩咐了墨隋兒出屋後,她才察覺因為裹得太嚴實,已經渾身是細汗。

    沒有等她動作,已經有人掀開被褥,大口的喘著粗氣。

    楚棠畢竟不是真的十歲女童,霍重華也有十五六的樣子,時下男女大防,她順勢爬起,就看見水色被單上,一抹刺眼的鮮紅,妖冶古怪的赫然醒目。

    霍重華很快調整了氣息,外麵再無動靜,他此刻再麵對楚棠竟是無言以對。

    他在此之前,對楚棠還起了齷齪的心思,白日裏還想著將她賣給人牙子,就在幾刻之前,甚至想殺人滅口,誰知這女孩兒還救了他一命。

    霍重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的借口,也懶得跟一個小丫頭解釋什麽,起身後理了理傷口處的衣裳,繃著臉道:“今日多謝了,銀子……我改日再送過來。”

    他還想來!

    誰也不會想到,官府今夜所搜查要犯,竟是十五年後專掌律法的吏部尚書兼內閣首輔!

    楚棠唇角抽搐的笑了笑:“銀子就不必還了,不過我希望你能記住今天,別忘了欠過我的人情,他日倘若我有事相求,你要盡力助我。”

    霍重華此刻才感覺到傷口的疼痛,不過女孩兒的話險些令他笑出聲來。

    方才沒聽錯的話,她應該是楚家小姐,楚家在京城算是名門大戶,百年的簪纓世家,她能有什麽事有求於他?

    況且,他是什麽身份?

    不過是一個人見人厭的庶子罷了

    ,而且這女孩兒也真是奇怪,旁人遇到了這種事,怕是早就嚇的梨花帶雨,她倒好,非但不問他事情的來龍去脈,還提出了一個不太可能發生的將來。

    霍重華挑了挑眉,突然笑道:“嗬嗬-----哎,我也知道自己長的風光霽月,倜儻無雙,也難得你如此看重我,不過這今後……還是不要再見了,銀子我會托人送到府上,楚小姐,今日一別,後會無期。”

    他傲慢的轉身,如清風一般鑽出了窗欞,一道黑影自迴廊閃過,這之後再也沒有聲響了。

    楚棠呆坐了一會,又看了看床榻上的血漬,無力的扶額:“……”她真是懷疑是不是認錯人了,這位當真是霍重華?這也太沒操守了。

    翌日一早,楚棠按著楚家每隔三日一次晨昏定省的規矩,去太庵堂給楚老夫人請安。

    在此之前,墨隋兒在箱籠了找了件暮春時節所穿的煙羅錦,再配上一條淺綠色的腰帶,待穿在楚棠身上之後,不由得喚道:“小姐,您這身段穿這一身最合適不過了,二小姐哪裏能跟您比!”

    楚棠微微勾唇,她當然比不得,穿了再多的綾羅綢緞,也隻是個庶出!

    楚棠上輩子因著相貌過於媚/豔,穿著打扮上,多半會清淡了些,當初最在意的莫過於名聲,生怕落了個繡花枕頭的閑名。

    可是如今,她絲毫也不在意。

    母親給她這張臉並不是讓她小心翼翼過活的,她是楚家二房嫡長女,身份尊貴,又是年華正好時,該怎麽穿著打扮就怎麽穿著打扮。

    墨隋兒梳了一手的好發髻,又專門挑了兩條紅榴石的墜玉鏈子,一圈一圈的纏在楚棠的雙丫髻上,剩下的部分落在了耳垂後,她本就生的白嫩,如此一來,更是鮮活可人。

    楚棠來到太庵堂時,才得知楚嬌因為昨夜武成帶兵搜查而嚇壞了,今個兒一早就起了高燒,病的下不了榻。

    楚老夫人雖對武成此舉頗有意見,但到底不會阻礙公務,麵上笑道:“棠姐兒怎滴不怕?我聽說昨夜武統領還去搜了屋子?”

    說話間,傅姨娘,連同楚二爺的其他幾房妾室也齊刷刷的看了過來。

    楚棠便讓她們看個夠,讓她們知道誰才是楚家的正經嫡女,她笑的很有禮數,一張稚氣未脫的臉上已經隱隱可見一股子嬌媚了,楚棠盈盈道:“棠兒沒有做虧心事,自是不怕,我楚家乃高門大戶,理應配合官府查案,天子腳下,難道還真有如此膽大妄為的人不成?反正棠兒

    是不信的,祖母,您說呢?”

    楚老夫人見女孩兒落落大方,可人端莊,也不乏靈氣乖巧,點頭朗聲笑了起來:“嗯!這才是楚家嫡女的樣子,不像有些人,還沒怎麽著,就嚇病了,連我這個老婆子的身子骨都不如!”

    此言一出,傅姨娘抱著楚玉的雙臂僵住了,在這之前,她才在楚老夫人麵前提及了武成昨夜進了楚棠閨房的事。

    楚棠就算年紀再小,她的閨房也不能容下一個外男!

    誰料楚老夫人非但沒說什麽,還暗示她嚼舌根子!

    眾人在太庵堂用了早膳,按理說妾室是沒有資格出入太庵堂請安的,隻是沈氏過世之後,楚二爺念及楚老夫人孤寂無人陪,就讓自己幾個小妾每到晨昏定省時,皆來陪老夫人吃吃齋,說說話。

    楚老夫人的相貌十分祥和慈愛,對楚棠更是照顧有佳,楚棠曾今也一度誤以為,她當真是祖母眼中的嬌嬌孫女。

    直到她沒能如楚老夫人的願,入宮為妃,直到她嫁給了一開始隻是定北侯府庶四子的顧景航之後,她才真正認識了她的好祖母。

    什麽憐惜孫女兒?那不過隻是為了利益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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