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不足蛇吞象,知足方能常樂,他覺得他們這樣真的很好。平日裏他哄著她寵著她,如若碰到他生氣了,她也不會因為平時被他寵讓習慣了,而不管是誰的錯,隻知道一味的等著他先低頭服軟。雖然她哄人技術真的很爛,什麽“你就是變成一隻癩□□我也不嫌棄”,他明白她的意思,可說話如此一點技巧性都沒有,真是一個笨嘴拙舌的實心眼姑娘。


    愛情就是這麽完全沒道理可講,她性格裏有許多缺陷,可他就是愛她,她朝他微微一笑,他便覺得一切都是美好的。在愛的人眼裏,缺點也可以變成可愛,不是麽?


    如此肆無忌憚的滾在一個被窩裏笑鬧,他不光因美貌小尾巴翹的老高,也因美色在懷□□激昂,小霸氣興奮的不得了。


    他不著寸縷,小霸氣英挺魁梧的形象,盡收她的眼底。名分是很重要,可她不在乎。


    小霸氣是個漂亮的小家夥,身材挺拔魁梧色澤溫潤,英姿勃勃的模樣令人疼惜。她湊上去摸摸它的小腦袋,撫撫它的小身板,她抬眼往上看看它的主人,他額頭沁出一層薄汗,緊抿著唇,忍得辛苦。


    她猶豫再三,閉上眼睛吻住了小霸氣。一股異樣的快感,迅速流淌過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身子猛地一顫抖,他伸手製止住她,“不要!”


    她抬眼看看他,他的眼底交織著濃烈的□□,她羞澀的笑了笑,對他說:“你用你的方式愛我,我也想用我的方式讓你幸福。”


    他輕歎一口氣,架著她的腋窩把她提了上來,親親她的唇角,溫柔地說:“我很幸福。”


    後來,她問他,“新婚當晚,新郎官肯定被賓客灌得酩酊大醉,小霸氣還有能力衝鋒陷陣?”


    他冷哼,“不知羞的女人,你且等著。”


    她麵紅耳赤,捂臉淺笑。


    唉!天知道她是多麽溫婉內斂的姑娘,怎麽就那麽有勇氣,做出如此□□熏心的事了呢!他呢,他覺得自己是真的搶到寶貝了,他喜歡她平日裏的溫軟被動,更愛床第間她的羞澀主動。


    第二日一早,秋風微涼,晨光清冷,言語送一身戎裝的陸予騫出門。晨曦的光線灑滿他全身,那個前一刻在房裏同她撒嬌、耍賴,使盡渾身解數與她廝磨的小黏糊,現在正神情漠然傲居,身姿挺拔卓然的端坐於馬鞍上。眾將士麵前,他不再是她的小黏糊,他是能征善戰的一軍統帥。


    她微笑著與他道別。


    他環視四周,最後目光眷戀的深深看了她一眼後,縱馬而去。


    陸予騫離開後,言語才知道,一日複一日是有多麽難熬。她試圖給自己找些事情做,以前她整日為學業為生活所奔波,一刻都不得閑,如今思念蝕心,她更得讓忙碌占據她全部的心思。


    她跟著雪鬆學刺繡、裁剪布料。與雪杉跳繩、踢毽。偶爾陸筱也來丞王府陪她小住幾日。隻是白日的繁忙並不能減少夜裏對他的思念,幸好她不是一個一味的沉溺於,思念之憂中不能自拔的人。她到陸予騫的書房裏找了一堆兵法書,睡前強迫自己讀一讀,催眠功效堪稱一流。


    陸筱在那個清晨同唐曄哭訴後,現在他已不刻意躲避她,不再抗拒她的接近。兩人關係雖然進展緩慢,但比起從前已有重大突破。陸筱豪情萬丈,誓要攀上唐曄這座大山。言語誇讚她,百折不撓的勇士精神可敬。


    陸筱頗為自豪地說,“這是我們陸家人,共有的優秀特質。”


    百折不撓?言語想到陸家的陸予騫,想到他曾說過的那些綿綿情話,窩心的笑了。


    此次唐曄並未隨陸予騫前去平亂。由於陸筱的關係,陸予騫離開期間,唐曄和言語見過兩次。前後兩次見麵,他們有過獨處時間,但唐曄並未對她多說過什麽,她覺得唐曄已對她死心。


    見到唐曄的同時,言語還見到了唐曄的妹妹唐婷。這個溫柔端莊的姑娘,今年十五歲,在言語看來這個比她小六歲的姑娘,完全就是一個幼小安靜的小妹妹。隻是她低估了這個小妹妹,成熟於實際年齡的心智。


    第77章 無題


    記得那日陸筱邀請言語去肅王府賞花,與她同時達到肅王府的還有唐婷。那日唐婷穿了一身碧色長裙,配上她嬌如花兒的臉龐,亭亭玉立的身段,美好而引人矚目。


    甫一見言語,她便麵帶親昵的微笑,微斂裙裾,笑著與言語寒暄,“看到言姐姐,我才真正明白大家常說的那句,‘人長得好看,穿什麽都好看。’”


    世家姑娘慣會虛與委蛇,唐婷也不例外。有過前兩次的碰麵,言語已經習慣,她亦微笑著與她客套,“你這豆蔻年紀才令人羨慕呢,瞧瞧你,花兒都不如你嬌豔。”


    唐婷聞言,掩麵羞澀的笑了。


    言語覺得無趣,她不喜歡這種虛偽的客套。不過沒辦法,她不能改變環境,隻得學著適應環境。


    兩人聊了幾句話後,相偕入肅王府。後來三人喝茶吃點心賞花,相聊融洽。忘了是誰先挑起的,聊著聊著便說到了秦家的案子。


    言語這才知道,秦家一門一百二十幾口人全部被處決。秦家這麽一倒台,以往被韓國公所壓下去的罪行,全部被扒了出來,貪汙受賄、買賣官位等一係列案子牽連甚廣。那些曾被韓國公所庇佑的大小官員,貶職流放,處決抄家,都為他們所犯下的罪惡付出了代價。


    唐婷撫撫裙襴上的花鳥繡紋,美人輕聲歎息,“那些人罪惡滔天,受他們所迫害的人不計其數,該受到懲罰,隻是可憐那些無辜孩子,他們那麽小,有什麽錯?”


    陸筱嗔怪道:“又說傻話,你說他們什麽錯,誰讓他們生在那個家裏。”


    唐婷點點頭,“是我糊塗了。聽說這迴駙馬爺也受到秦家所累及,多虧聖上看在長公主的麵上寬恕了他。”


    陸筱說:“可不是。我那個姑丈旁的本事沒有,闖禍一個頂兩,他最大的福氣就是娶了我姑母。”


    唐婷又歎了口氣,“所以說這個娶妻這事多麽重要。”說罷,她莞爾一笑,調皮的打趣奉承陸筱,“來日如若我大哥娶了你,便是我們唐家莫大的福氣。”


    陸筱不知謙虛,挺起胸膛,一臉得意地說:“這話說的沒錯。”


    言語不了解他們這些王後貴胄之間,錯綜複雜的七事八事,隻有做聽眾的份。而且她對這些事不感興趣,聽的心不在焉。這時又聽到唐婷說:“昨日我母親進宮看秦貴妃了,她消瘦很多,精神頭也不濟。她對我母親說,現在她沒大的想頭,就盼著丞王早日成親,還說……”話到此她停住了,羞澀的紅了臉。


    陸筱忙著對盤中的點心挑挑揀揀,沒注意到唐婷的表情,她隨口附和道:“唐夫人和貴妃娘娘的閨中情誼,沒被唐秦兩家的事所影響,真是難得。”


    唐婷點了點頭,又說:“貴妃說讓我進宮陪她說說話,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熱鬧。”


    陸筱欣然答應,她咬了一口桂花酥,嘴巴動了兩下,恍然明白情況不對。吞下口中的點心,想說點什麽緩和一些氣氛,結果一吞咽被嗆到了,她捂嘴連咳不斷。


    言語見狀,連忙端起茶杯送到她嘴邊,一麵輕拍她後背,一麵說:“你慢點吃,又沒人跟你搶,急什麽?”


    陸筱接過言語手裏的茶杯,表情不自然的朝她咧嘴笑了笑。平息咳嗦後,她幹笑著對言語說:“今日你一來我就想說,你身上這件衣裳顏色跟你真相配。”


    言語嫣然一笑,“是麽,予騫也說我穿這個顏色好看。”


    陸筱訝然,不敢置信地說:“我九哥還會幫女人挑衣裳?”


    言語不是一個外露的人,她根本不喜歡拿私事,在人前顯擺秀恩愛。可是唐婷的話令她心生不悅,她就是再遲鈍,也聽得出唐婷話中暗藏的意思。


    什麽皇帝看在公主的麵子上恩赦了駙馬,她母親和秦貴妃多麽姐妹情深,再看看她那欲言又止的羞澀。她不就是想告訴言語,一個男人娶個門第高的妻子有多重要,她唐婷不僅和陸予騫門當戶對,她還有婆母的喜愛。


    處心積慮一堆廢話,有能耐把陸予騫勾引了去,在這裏說話給她聽有什麽用!以為她會自慚行愧,自卑而退?那恐怕要讓她白忙活一場了。


    她眨眨眼,笑得甜蜜,“何止挑衣裳,他這人可霸道煩人了,我的衣裳首飾都是他挑選的。不過我覺得他眼光不錯,他挑的我都喜歡。”她這話半真半假,他確實幫她挑選,不過借此搗亂的成分居然。想到那些甜蜜,她忍不住笑意漸濃。


    唐婷皮笑肉不笑,“言姐姐和丞王恩愛甜蜜,看來明年我們便能喝到言姐姐孩子的滿月酒了。”


    言語是真不想再坐在這裏,同唐婷打嘴官司,但是她的話太羞辱人。她跳過婚事,一上來就恭喜她孩子的滿月酒,到底幾個意思。言語氣的火冒三丈,此刻迴想陸予騫說的那句‘想能給你名分時再要你’更是令人感動。也正因為當時陸予騫的堅持,此刻她說起話來格外的底氣十足。


    她含蓄的笑了笑,有些羞澀地說:“還未成親,便說孩子,怪令人害羞的。我和予騫都想盡快有自己的孩子,不過他疼惜我,說沒名沒分生孩子委屈了我,我現在還是清白身子。他說等他迴來,我們成親後再……”話至此不言而喻,再說下去就沒意思了。


    此時,唐婷的臉色已有些難看。


    陸予騫是什麽樣的人,她們都清楚,那是個慣會冷眼旁觀,不知憐香惜玉為何物的男人。如今居然百煉鋼化為繞指柔?唐婷不知道言語話裏的真實成份有多少,也許她是刻意將事實誇張化,吹噓給她們聽。不過,她從她大哥那裏知道,言語和陸予騫確實情投意合。


    唐婷強擠笑意,“丞王待言姐姐情深意重,真是好。”


    言語笑得意味深長,她說:“嗯,在我心裏他是最好的。遇到他,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我覺得感情這迴事,還真是隨緣。該是你的,你就是虛攏著十指,也不會少一分,就像我和他。不是你的,就是強搶來,也攏不住,尤其是人心,更是強求不得。唐姑娘,你說是嗎?”


    唐婷笑裏藏刀,她說:“我覺得言姐姐這話對,也不對。強求不得是真的,可總得爭取過後才知道,你說呢?”


    言語點點頭,撫撫頭上的銀簪,不急不緩地笑說:“不撞南牆不迴頭嘛,四姑娘說的也有道理。人啊,總要撞的頭破血流一迴,才能重新掂估自己的分量。”


    陸筱目瞪口呆,看著她倆,你來我往唇槍舌戰。她沒想到平日裏看起來那麽溫軟的言語,居然也有如此咄咄逼人的時候。說話夾槍帶棒,堵的唐婷麵色鐵青有嘴無舌。


    由此可見,言語也不是表麵看起來那麽好揉捏,其實想想也是,如果她真是一個軟柿子一樣的性格,陸予騫也未必喜歡。


    現在她沒名沒分就敢如此迴擊唐婷,來日她生下一兒半女,又有陸予騫的寵愛,再加上陸予騫是那種碰不到他心尖,別人死他麵前,他大步邁過去,也不低頭看一眼的性子。假如來日唐婷真和她住到一個屋簷下,恐怕唐婷的日子難熬。


    以前陸筱還不服氣,通過言語和唐婷的唇槍舌戰,她算是真的明白了。就算家世再好,男人的心不在你身上,一切都是枉然。言語有什麽,不就是仗著陸予騫對她的寵愛,才敢在這裏有恃無恐的同唐婷你來我往打嘴仗。否則以她的身份地位,早被唐婷碾成齏粉了。


    言語知道,她是徹底把唐婷給得罪了。雖然她伶牙俐齒占了上峰,但她心裏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就算排擠走了這個唐婷,還有別的“唐婷”對陸予騫虎視眈眈。她心裏嫉妒能陪陸予騫一生一世的那個女人,怨恨命運跟她開的這個玩笑。


    ……


    天氣一日涼過一日,秋分、寒露、霜降過後迎來了立冬。陸予騫離開已快兩月,他們之間距離遙遠,書信來往緩慢,幾乎是一個月來迴一封。最近一封信裏,他說已順利平定叛亂,正在整頓,再過些日子便可返京。


    同信件一起送到她手裏的還有一包幹果,信裏他說吃著好吃,也想讓她嚐嚐。她把幹果送進嘴裏,吃的心如刀絞,淚流滿麵。


    陸予騫離開兩個月零十七天時,峪京下了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雪。那一日雪花漫天飛舞,飄飄灑灑散落於峪京的大街小巷,天地間籠罩在一片白茫茫中。言語攏了攏身上的鬥篷,一步一個腳印,咯吱咯吱的響聲隨著她步子的移動連續不斷。


    晶瑩透亮的冰柱子一排一排掛在房簷上,峪京的這個冬天比往前要冷一些,皇宮的暖閣裏卻溫熱如春,猛地從外麵走進去,一陣熱浪撲麵而來。


    陸予騫進暖閣時,嘉正帝正半躺在軟榻上看書。他向嘉正帝行禮請安問好,自八月十六他離宮後,父子倆已有三月多沒見,兒子臉龐清瘦不少,嘉正帝讓他起來說話。他沒有先問平亂的事,而是問兒子,“在外這段日子,過得辛苦?”


    比起以往帶兵出征,此次平叛亂實在不算什麽。隻是那時心無二事,一心撲在戰況上,日子雖苦,心裏卻舒坦。如今心裏有牽掛的人,沒有一刻不對她牽腸掛肚,尤其是離開時間越久,他越是迫不及待的想往迴趕。迴京時路程趕得急了些,不免熬的有些臉色難看。


    迴來後,他原想第一時間趕迴府,見見言語再進宮,奈何嘉正帝急宣他進宮。他心裏有點不大高興,摸摸自己的臉,“過得不苦,隻是去了後,略有些水土不服。”


    嘉正帝聞言,若有所思的笑了,他說:“還是咱們峪京的水土養人,罷了,你先迴府吧,明日再來同朕細說平亂之事。”


    明日再來說,那今日急宣他入宮所謂何事?明日他哪也不想去,就想在府裏陪言語,他想她想的心疼,好像快想瘋了。就是他皇帝老子,也不能阻止他明日在家陪媳婦,他說:“兒子不累,府裏無事,不急著迴去,還是先同父皇說說此次之事為好。”


    知子莫若父,嘉正帝樂得成全兒子的小心思,他點點頭,“長話短說。”


    陸予騫簡言意概,有條不紊的對嘉正帝匯報。此次是西海部落的首領公然反抗朝廷,欺壓當地民眾,造成當地一片混亂。他到達後,先把率兵把西海部落首領抓了起來,又鎮壓了伺機作亂的不法分子,與此同時妥善安置受迫害的民眾,整頓治理西海部落。事是沒多大些事,隻是比較瑣碎,處理起來比較麻煩。


    聽著陸予騫說完後,嘉正帝麵露欣慰之色。雖未當麵稱讚他隻言片語,但從嘉正帝的表情來看,他對陸予騫的表現很滿意。


    陸予騫趁熱打鐵,又對嘉正帝說起他與言語的婚事。嘉正帝沉吟片刻,方才對他說:“娶親是大事,想做咱們陸家的兒媳婦,哪有那麽簡單的道理,後日帶她入宮來見朕。”


    不言而喻,這是答應了。嘉正帝一番話,陸予騫聽的身心舒暢,歡喜雀躍,就差一蹦三丈高抱著他父皇感激涕零了。帝王家的孩子,再高興也不會特別外露,尤其是在皇帝麵前。即便心裏高興的不知該如何表達,那也是迴府後的事。此刻他神色沉穩,雙眸含著笑意,鄭重其事的跪地謝恩。


    嘉正帝低頭看看陸予騫,他那雙像極了他母親的眼睛裏盛滿了笑,笑意像流動的活水一樣,抑製不住的往外流淌。看到兒子如此高興,冷酷的帝王也不免跟著開心起來,他說:“行了,起來,迴去吧!”


    陸予騫再次磕頭謝恩,然後撩袍離開迴府。當時阿笙隨他一同前去平亂,迴來後,他進宮麵聖,命令阿笙先迴府通知言語,告訴她,他平安歸來的消息。


    天氣寒冷,他雖不想言語巴巴的守在門口等著他,但他多想一到王府門口,便看到她從裏麵衝出來。他一定躍馬而下,一把將她擁入懷。如今父皇已答應他們的婚事,他不想再等了,他想今夜就提前洞房花燭,他得讓她知道,小霸氣衝鋒陷陣時到底有多勇猛威武。他一麵縱馬而馳,一麵傻乎乎的憧憬著迴府後的甜蜜時光。


    三裏,兩裏,一裏,丞王府近在眼前,府前站了黑壓壓的一群人,他隔著老遠便開始從人群中搜索那抹熟悉的身影。


    到達王府門前,他躍馬而下,銳利的目光掃視眾人。他來得及開口說話,任震突然跪在了他麵前,膝行幾步,額頭抵在他的腳背上,哭腔著聲道:“老奴有罪,對不起殿下,有負殿下所所托。”


    第78章 淚目


    任震話音未落,站在王府門前的眾人,齊刷刷的都跪在了他麵前。一個個戰戰兢兢、抖如篩糠。


    陸予騫的視線掃視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但是沒看到言語,心裏頓時生出一種不好的感覺。他垂眸看了任震一眼,沉聲道:“廢話少說,重點!”


    任震腦門磕在地上,砰砰作響,他顫抖著聲音說:“言姑娘,走了。”


    果然好的不來,壞的靈驗。陸予騫提著任震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揪了起來,淩厲如鋒刃的目光直視任震,一字一句地問他,“走了?何時走的?她如何能逃脫府裏無處不再的眼線?說!”


    說罷一鬆手,任震如秋風中的落葉般飄落到地上。他跪趴在地,把所知道的一一交代,“言姑娘是半月前不見的。那日下大雪,她說想堆雪人,雪鬆雪杉兩個丫頭陪她堆了大大小小四五個雪人。後來她又說想打雪仗,丫鬟婆子一眾人陪著她玩,誰知打著打著,混亂中她就不見了。”


    陸予騫暴跳如雷,目光狠戾的射向任震,他抬起右腳,在離任震腦門一拳之距時突然轉了方向,一腳踹在府門旁的石獅子底座上,“半個月前的事,為何不急早向我稟報!”


    “老奴怕殿下在外擔憂。”說罷,任震嚇的癱軟在地。如果剛剛陸予騫那一腳踹到他身上,恐怕此刻他已一命嗚唿。


    氣急敗壞無濟於事,震怒過後,陸予騫冷靜了下來。他想起之前唐曄和言語捕捉螢火蟲那次,她就是毫無征兆,突然不見的。他冷聲問:“不見了,什麽意思?憑空消失?”


    任震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把眼淚,“老奴覺得言姑娘是有預謀離開的,並不是憑空消失。她之前從府裏賬房支走了一百兩銀子,事後老奴派人四處搜尋,五日前有探子迴來報,在西南邊境發現疑似言姑娘的一位公子,身邊……”


    任震說的顫顫巍巍,但依陸予騫的脾氣,他吞吞吐吐更糟糕,他說:“身邊還隨著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這裏還有她留給殿下的一封親筆信。”話畢,任震從懷裏掏出一封信,顫抖著雙手呈到了陸予騫麵前。


    陸予騫猛地一下從任震手裏抽走信封,三下五除二拿出信紙,展開,白紙黑字,潦潦草草兩句話,“對不起,又一次食言了。不要試圖找我,終究隻是一場徒勞。生活總要繼續,你我並非良緣,珍惜當下。勿念,珍重,言語留字。


    怒氣填胸?火冒三丈?咬牙切齒?欲哭無淚?痛心疾首?陸予騫已說不清,自己到底是何感受。憤怒、痛苦和絕望糾纏不清,他的背脊是僵硬的,他原本欣喜若狂的心,一寸一寸的涼了下來,寒徹心骨。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那顆赤誠的心,被她無情踩入泥土裏,冷血的踹入無望的深淵裏。


    他怒極反笑,笑得撕心裂肺,滿麵蒼涼,眼含熱淚……從賬房支走了一百兩銀子?同一位身材高大的男子出現在南境?他記得她一直說,要去大沅國都靖安。如果從峪京出發去往靖安,她該出現在大昱東南邊境才對。為何她會出現在西南邊境?那裏是昱、沅、祁三國的交界處,位於靖安西北方,就算繞路去靖安,都繞不到那裏!


    騙子!她就是個騙子,徹頭徹尾的大騙子!是他被鬼遮眼,豬油蒙了心,才會一次次的不去在乎她那些漏洞百出的謊言。什麽迷路餓了誤入軍營,什麽被綁匪劫走逃了迴來,在她眼裏他應該比三歲孩童還好騙吧?


    他把她捧在掌心裏寵,捂在心頭愛,換來的就是這樣的恥辱?他洶湧澎拜的憤怒燃燒到極點,厲聲暴吼,“給我找,掘地三尺也得把她給我挖出來!哪怕是屍體,也得帶到我跟前來!”


    皇宮裏嘉正帝,沒有如期等到,兒子帶著未來兒媳去拜見他。他收到密報,那個叫言語的姑娘不見了,他的兒子瘋了似得四處尋人。兒孫自有兒孫福,嘉正帝得知這一消息後,隻談談的說了句,隨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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