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予騫麵色風平浪靜,眼神高深莫測地瞅著言語。視線朦朧中,他看到言語完全是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


    他微微揚了揚眉,不太高興似的沉聲問:“怎麽?地上潮濕,關心你的身體讓你與我同榻而眠,你不願意?”


    對,她不願意!雖說現在頂著男人的身份,可她是姑娘這事實無法改變啊!讓她與一個男人同床,就算這個男人長得令人忍不住春心蕩漾,就算前一刻還腦補著要如何潛規則他,但是把想象變為事實,這個......


    王爺體恤下屬,真誠邀請,直接拒絕不妥。言語苦笑著委婉含蓄的拒絕,“多謝王爺關心,鋪著被褥地麵不潮濕,我睡覺不安穩,踢到您的傷口罪過就大了。再說我這身份怎麽能與王爺同榻呢,兩個男人同床被傳出去實在……”


    陸予騫暗自輕蔑的笑了笑,拒絕的話倒是張口就來。要不是心疼她,誰願意去管她的死活?


    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聲音清冷平和,語調慢條斯理地迴應她,“我曾在地上睡過,鋪著被褥也潮濕。你都主動要求與我同房了,同沒同榻區別很大?再說,你不是男人麽,兩個爺們能被傳什麽?斷袖?我不怕,你擔心什麽,擔心找不到媳婦兒?放心,這事我沒忘,迴去就幫你置辦起來。”


    言語哭笑不得,她算是知道了,就別指望從陸予騫嘴裏出來什麽好話。他不拐彎抹角戲弄戲弄她,他就渾身不自在!


    她知恩圖報,倒報出事事兒來了!她了解他的脾氣,知道多說無意。她心裏揣著一份孤勇,朝著床榻走去。


    不就是同床共枕嘛,誰怕誰!首先聲明她要走了,如果被她占了便宜,她可是不會對守身如玉的丞王殿下負責任的。


    黑暗裏,兩人都看不太清彼此的表情。陸予騫目光定定地看著她,嘴角微微動了動,也不說話,隻是眸光溫柔,毫不避諱也不閃躲地看著她。


    言語走到床邊,先把懷裏的薄毯往床上一放,語氣不太自然地說:“能與王爺同榻是我修了幾輩子的福,隻是我睡相不好,萬一碰到您的傷口,務必請您多包涵。”


    廢話那麽多,陸予騫恨不得上前踹她兩腳。可惜踹是不能踹,不過戲弄一下總是可以的。


    趁她猝不及防之際,他忽地起身把她拽倒在被褥上,然後右小臂一橫,輕輕橫壓在了她的鎖骨處。他左臂支撐著身子,伏在她身體上空,兩人鼻尖相距不過一拳之距。


    他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戲虐笑意,語調波瀾不興地說:“不是我愛拿你性別開玩笑,隻是男人哪有你這麽細皮嫩肉,羅裏吧嗦的。要不……你讓我驗明正身吧?得到證實後,我肯定不會再說你像娘們了。”


    話說著,他的右手就要去解她的衣扣。


    言語驚駭到心驚肉跳,她瞪著鹿兒一樣驚慌的大眼,傻傻的愣了一瞬。


    她不傻不蠢,那些潛藏於表象下的關心她能體會的到,那些微妙的感覺她也能感受的到。


    她也有想過陸予騫之所以,如此猖狂的拿著她的性別開玩笑,如此毫無顧忌的靠近她,是因為看穿了她的身份,故意戲弄她撩撥她。


    可惜有些事情能感受的到,也隱隱約約能明白其中的原因,但是不能胡思亂想,更不能往深層次考慮。


    她深吸一口氣,不去阻止他的手,也不說話,就這麽沉默的望著他。


    一雙溫暖純淨的美眸覆蓋著一層淡淡的哀傷與無奈,直直地望進了陸予騫的心裏去,他心神一蕩,逗惹她的心思減弱了幾分。


    他又不是沒有分寸的冒失鬼,哪能真去解她的衣扣。他知道他的手若是解她一顆扣子,以她的脾氣,他倆往後是徹底沒戲唱了。


    他微微往迴縮手,哪知還未徹底抬起來,竟被她一把握住了。


    她抓著他的手,順著她的身子一路往下,最終落到了她的腹部。


    她略帶悲戚委屈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她說:“王爺,以前我就跟您解釋過我為什麽有些娘娘腔,也說過這是我的一塊心病,我正在努力改進。如果您不信我的話,非要如此侮辱人,懷疑我的性別,那……”後麵的話似乎難以啟齒,她抿了抿下唇,像是下極大的決心似得開口繼續說:“那您親自動手摸摸吧!”


    前頭不管是他小臂橫在她鎖骨處,還是他的手要去解她的衣扣,他都是虛著,實際壓根沒碰到她。這迴不同了,是實打實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腹部。


    她的小腹平坦且略略有些凹陷,溫暖的熱度透過薄薄的衣料傳遞到了他的掌心。他的心髒似乎被某種熱度衝擊著悸動起來,撲通撲通跳的極快。身體裏生出一股衝動,渾身上下像被貓兒輕輕抓撓一樣難受,他的手指不受控製的微微一顫。


    這會子他被她這反將一軍整的不輕。她把他的手放到她的小腹上,還讓他自己動手摸摸?她想讓他往哪摸?下麵還是上麵?


    他覺得她是存心整他,讓他百爪撓心又求而不得。


    哼,她讓他難受,他也不能讓她好過了。既然都到這裏了,也不差再加把柴讓火燒的再旺些。


    他好整以暇地望著她,笑吟吟地說:“摸肚子肯定摸不出男女。你把我手放這兒,是想讓往上摸,還是要我往下摸?”


    言語一聽這話頭皮發麻,自認詞匯量還算豐富的她,已找不出合適的詞來形容臉皮厚如城牆的陸予騫。


    她表情不自然的望著他,不著痕跡的深吸一口氣,而後說:“隨便,要是您不怕髒了手,上下都摸摸也成。”


    忽然間,陸予騫想笑,非常非常想笑,忍不住的想笑。他強忍著笑意,表情古怪地望著她,一本正經地答:“咱倆都同床共枕了,誰也不能嫌誰髒。既然你說隨便,那我……我就不客氣了。不過事先咱得說清楚,是你邀請我摸的,我摸後你可不準生氣。”


    他的手指在她的小腹上輕敲了兩下,言語緊張到魂魄離體。


    她猛地閉上眼睛,心想,如果他真動手摸她,不管結果如何,他倆之間什麽恩情都沒了。如果他不動她,就說明他早就知道她的姑娘身份。


    其實知道她是女孩又怎麽樣,調戲她又如何。她悲哀的發現,不管他是不是惡意調戲她,都已經是最後一迴了。當明日的晨曦普照大地時,他們也將死生不複相見。


    陸予騫不光想摸她,更想抱抱她,告訴她,他喜歡她。他第一次知道,原來男人觸碰自己喜歡的女人,是這種感覺。如果進一步是什麽滋味呢?


    看看自己的身體,他知道自己把自己給坑慘了!


    他歪著腦袋打量她,她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麽,臉上浮現著一絲憂傷的情緒。


    覆在她小腹上的手指微微彎曲,往她腰側輕輕一劃,而後不輕不重地捏了一下。她以為他真要下手了,然而他沒有。


    愛惡作劇的人泄了氣一般,倒迴了自己枕頭上。


    她長舒一口氣,懸空的心猛地墜落而下,迴落原地的瞬間激起千層巨浪,拍打的她胸口悶悶的疼痛起來。


    她側轉腦袋去看他,他微闔雙眼,保持著平躺的姿勢,雙臂垂直放於身體兩側,胸口稍微有些清淺的起伏。


    如果此刻言語把自己當做女人,麵對一個對自己動了情/欲的男人,安全起見,她應該立刻起身離開。如果她把自己當做男人,那麽麵對一個在關鍵時刻,留給了她最後尊嚴的救命恩人。她要怎麽做呢?


    她側翻身子麵對陸予騫,一隻胳膊曲起枕於臉頰下,另一隻手輕輕戳了戳他的胳膊。


    他睜開眼睛,轉頭去看她。這個妖怪一樣存在的男人,有一張精致的漂亮麵孔,孩子氣的賴皮有趣。


    他們以最神乎其神的奇妙方式相遇,最終將會玄而又玄的分開永別。他隻是她奇妙旅行中的一位匆匆過客,如果未來他們的再一次相遇,將是以作者與筆下人物的方式見麵。


    思及此,她全身似乎籠罩起一種淡淡的憂傷,淺淺的酸澀浸泡著她的心。她故作語氣輕快地說道:“王爺,謝謝您。您這就算檢驗過了啊,以後不準再拿我性別的事開玩笑了。”


    他目光幽幽的看著她,不太高興似得撇了撇嘴,“驗什麽驗,我又什麽都沒做。算了,往後不提這事了,睡吧!”


    她微微然一笑,梨窩淺淺,笑容恬暖溫暖。道了聲,“晚安”後,翻身背對著他闔上了眼睛。


    心裏難過的人不久後沉沉睡去,玩火燒身的人,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了。


    夜色寂寥,他靜靜的側躺著,目光凝視著她的後背,漸漸的嘴角揚起一道迷人的弧線,極盡溫柔。


    半夜裏陸予騫是被熱醒的,夢裏有個熱乎乎的小爐子緊緊的貼在他身上,熱的他睡不安穩,惱的他心煩氣亂。


    他蹙著眉頭睜開眼,夢裏那個小爐子此刻還貼在他身上。不過這迴他不心煩氣亂了,他是心癢氣息亂。


    她說她睡相不好,其實現在看看也還好。她像貓兒一樣縮在他身側,一條手臂輕輕的搭在他身上,另一隻胳膊緊緊的抱著他的手臂。


    他們離的這麽近,他微微低頭鼻尖就能碰到她光潔的額頭,如果再低頭.......他知道不應該,可是他突然無比渴望起來。念頭一起,身體裏就像被縱了一把火一樣,火勢來之兇猛,燒的他躁動不安,燒的他的理智一點點減弱......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雙更,下一更時間19點。看官們,周末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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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7章 表白


    他屏主唿吸,緩慢而小心的靠近她。唇瓣將要貼上她額頭的瞬間,他頓住了,如果她突然醒來,怎麽辦?


    怎麽辦?那就幹脆說清楚,她拒絕也罷,罵他也罷,都強過現在。


    欲、念起,勢不可擋,理智盡滅。他橫了心,輕輕的貼上了她溫熱的皮膚,唇下觸感柔軟細膩,像乳酪一樣美好甜膩。如果再往下呢,她的唇是什麽味道?


    黑暗中言語的雙手緊緊攥著衣襟。她是睡著了,可是沒有睡死過去,當他嘴唇貼上她額頭的瞬間,她的腦子是清醒的。


    她難過心疼又迷茫無措,所以她寧願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她皺皺眉頭,翻了個身背對他,繼續睡。


    他想過叫醒她挑明一切,可他了解她的脾氣,最後選擇作罷。他們來日方長,不是麽?


    輾轉反側又是一夜,言語再次睜開眼時,窗外灰蒙蒙的,離日出還有一段時間。她背貼陸予騫前胸,乖巧溫順的窩在他懷裏。


    他的一條手臂置於她脖頸下,順勢彎下的小臂被她抱在懷裏,他的另一條胳膊搭在她腰側,手臂自下而上,手掌貼著她胸前某個不可描述的部位。


    言語有一瞬間呆若木雞,等她從複雜的情緒中找迴理智後,她以最輕柔的動作從他懷裏脫離出來。


    長期戎馬生涯,令陸予騫培養出了極高的敏銳警惕性,即使睡著了他也留有一定的警覺。


    他怕她尷尬,一直閉眼裝睡到她徹底離開房間,才緩緩的睜開眼。


    迴到自己房間,梳洗妥當後,言語來到了鄭王房門前。


    一日之計在於晨,一向注重養生的鄭王殿下,每一日必定抓住清晨這個最佳養生時機,進行舒展筋骨,排除廢氣,四方眺,淨大便等一係列養生活動。


    進到鄭王房裏,陪著他聊了一會兒養生的話題,鄭王淨便之前,她以做早飯為由從他房中離去。


    至於唐曄,他是一個心思敏銳之人。言語怕自己的言行有任何不得當的地方,會被他看出破綻,因此便沒去見他最後一麵。


    原本預想的當麵告別計劃,幾經思考之後徹底打消,她選擇以書麵的形式來與他們道別。


    離別信寫好後,她將置放於自己的房間內。不久後他們如果找她,肯定能在她房間最顯眼處發現這些信。


    她為他們做了最後一頓早飯,然後向驛卒借來紙墨。寫完給鄭王和唐曄的道別信,再次提筆時,卻不知道該跟陸予騫說些什麽。千言萬語,最後隻化為了四個字“謝謝,珍重”。


    無法當麵說聲珍重的離開,注定是一場懦弱的逃離。


    走吧!生活還得繼續,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人,終將分離。


    實際上言語選擇離開,對於她自己從小到大的經曆來說,算是個不小的挑戰,因為她身無分文。


    萬般無奈之下她行了一次騙,錢財她是騙不到,她以昱軍的名義從驛站裏拿了不少幹糧。


    向驛卒打聽一番驛站四周的道路情況後,她昂首闊步踏上了,前往她夢想國度大沅的道路。


    ……


    陸予騫這廂,當時言語離開他房間後,他把貼身護衛阿笙叫來,問了一下昨天夜裏驛站內的情況。確認一切無恙,他看看外麵天色還早,便又睡了過去。


    昨夜言語說過,他腿傷好之前都由她來照顧他,因此他以為早晨再次醒來,第一眼看到的應該是她。萬萬沒想到還沒等到他睡到自然醒,便被阿笙叫醒,而阿笙告訴他的消息更是令他怒火中燒。


    不久之前,她說他們來日方長,她說她一定報答他的救命之人,她說一定把欠他的銀兩還給他。幾個時辰之前,她說往後一定盡力伺候他,她說直到他腿上痊愈之前,他的吃喝拉撒睡她來伺候。


    她說的話他都信了,然而她呢?隻兌現了,昨晚她說過的那句話,天亮後真的就離開了。


    知道她對自己沒有男女之情,沒想到原來她對自己什麽情都沒有。


    不管是鄭王還是唐曄,她都羅裏吧嗦說了一堆感激涕零的話,也解釋了自己離開的原因。然而留給他的隻有毫無意義的四個字,“謝謝,珍重。”


    廢話!留了還不如不留,他們之間是說一聲“謝謝”就能抹平的?


    第一次知道她要離開時,他感到惋惜,但他願意放她離開。第二次她悄然消失,他生氣不舍,他想過不顧一切找到她。第三次麵對她的出走,憤怒之餘,他感到迷茫而無力。


    拋開她迷霧般的身份不說,對於這樣一個連真實性別,都不願展露在他麵前的女人,他該繼續對她付出感情嗎?


    實際上所有的不良情緒中,還有一種感到被耍了的惱怒感,以及矛盾而不甘心的執拗勁頭。


    他靜靜地的思量片刻,招阿笙過來交代了幾句話。阿笙收到指示後退出了房間,陸予騫閉目養神,暗自平息心中的不良情緒。


    不久後驚天動力的拍門聲,把正在平息怒氣的陸予騫再次點燃。他一股腦坐起來,厲聲怒吼:“敲什麽敲,被砍命根子了!進來!”


    來人是他八哥。


    兩兄弟甫一見麵,他八哥便怒火衝天,劈頭蓋臉的衝著他怒罵,“我知道小語的那套說辭有問題,就算她來路不明,可能有不軌之心,我以為你對她有意思,多少能給她些時間再觀察觀察她。沒想到,老九你這麽狠心,果然是見慣生死的人,絕情寡性!你知不知道她自己一人上路很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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