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獸亂最後的結果真說起來,還是動物們最吃虧,死了一大片不說,領地還被強悍的老兵們往南直推了半座山,那鬥了半天,也不知道誰勝誰負的大東西們若是心有感應,估計都能嘔死,悔死。內鬥要不得啊!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該記得教訓。而那些村中的其他人?衝擊的對象?除了驚嚇,最後的結果卻喜聞樂見的好,恨不得再來一次。

    你看啊,不說家家戶戶多了好些肉,夠吃十天半個月的,單是那些好東西送到了府城去賣,也得了好,每家都分了足足15兩銀子,外帶一家一石的糙米,一石的麥子。這可是讓這個剛剛安生下來的村中百姓立馬寬裕了起來,不說能成個小康人家,好歹初初落戶之後的一幹瑣事兒所需就再不用費心了,一年內都不愁沒銀子吃飯穿衣。如何的不好?

    就是肖海濤,這個受傷的,因為身先士卒還保護了夥伴,被一眾老兵們誇獎了好些日子不說。養傷期間,更是得了嬸子們送來的不少好吃的,衣裳都多了好幾身,若是再加上在村中夥伴中明顯的領導地位,那真是晚上睡覺都能美的笑醒。十足十得了大好的人之一。

    而其他人,就是什麽力都沒出的孩子也一樣得了好。不說吃喝檔次上去了一截,還因為受了驚嚇,惹得尋常粗生粗養的他們難得享受了好一陣家長細膩的疼愛,怎麽能不好?

    此外,有了錢,這一家家的置辦起家當來自然也快了很多,一會兒是要多搭個雞棚,一會兒是添置個水缸,甚至有手腳快,想的遠的,連著冬日的棉襖之類的都做了起來。甚至有那會折騰的,或者是前陣子沒有起哄多搭建幾間屋子的人家,趁著這個功夫,有搗鼓上了屋子,院子,將這家業整治的越發的能看了。

    說到置辦東西,這山溝溝裏自然是沒有的,即使老肖有,那也不是隨便就能光明正大變出來的,他腦子還沒秀逗,還知道藏拙。再說了也不值得,都是外頭賣的比天淘裏頭還便宜的貨色,何必這麽折騰對吧!所以啊,這些時日,村子裏連著老肖家在內,一共三條船,往來府城那是相當的頻繁。一船船的東西往這小村落裏頭運,就是老肖家裏也多了不少零碎,更不用說那雜貨鋪了,常用的東西基本都填滿了。

    就是河邊那已經拿到地契的拿塊地,都趁機起了個大大的棚子,外帶個兩間屋子,做成了一個半敞開的食肆,期待著碼頭有了生意之後,連帶的能做點吃食生意,給自家多點小財路。

    要說這一家子人丁才那麽幾個,大人

    還就一個,有那雜貨鋪就足夠忙乎了,怎麽還會想到這裏起個食肆?那也怪不得老肖,誰讓這碼頭船來船去的多了,眼見著就熱鬧了呢!連著河對岸的山民也時常過來走動,在雜貨鋪采買點東西,這碼頭的金鋪麵自然是不能浪費了。

    再說了,家裏沒有人手,可村子裏有啊。那幾戶軍烈屬中有好幾個老人呢,隻要每個月給上二十斤糧食,就願意過來幫忙早來晚走的看鋪子,有生意還能喊河邊下魚簍的娃娃去喊人,不浪費什麽功夫,不花費太多的錢,還能算是照顧軍屬掙個好,這樣的事兒幹嘛不幹?

    有這樣想頭的不隻是老肖,自打這河岸邊小小的碼頭到有了幾分生機,剛建成的小碼頭,還有那隻有六間大小屋子的客棧,也變得顯眼了起來。同樣也安排了留守看鋪子的人手,以防有生意上門,可見村子裏的人對這個客棧的看重。往來出去的,也常各處宣揚一番,以期早日運轉起生意,讓村中公賬上多點出息。世上的事兒隻要是做了,自然是會有迴報的,看看,不說如今影響有多遠,最起碼這往來府城渡口的好些人就已經知道,這大河北麵的一個村落,有個小碼頭,有個客棧,行船路過可以住宿吃飯了。

    也因為如此,這一日,負責留守碼頭的老頭終於頭一次迎來了客人。一艘三幃的船。比老肖他們的足足大了一圈,怎麽看怎麽氣派,將那小小的碼頭差點堵住了。而船上的人也個個整齊,一看就知道隻怕是什麽大戶的人家。

    “這地方也真是夠簡陋的,居然這屋子都是石頭土胚茅草頂,我說,我們真住這裏?”

    從船上下來的青年一身的綢子長衫,頭上還紮著方巾,一看就是小資的讀書人,這樣的人最是講究排場,自是看不上這地的簡陋,沒有皺眉鄙夷,已經是足夠氣度了。可另一個身形壯碩的卻一臉的不在意,想是常年在外走動的,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簡單。順嘴的還能開解同伴幾句。

    “那還能怎麽的?咱們這船可是逆流而上的,本就要靠著東南風才能過的了前頭的岔河口,今兒莫名的來了東北風,不住下,你就等著被吹迴去吧。再說了,這裏也沒什麽不好,簡單是簡單了些,可我聽人說,這裏剛建好沒多久,想來必定幹淨的很,又有什麽住不得的?最起碼比船上搖晃不定強多了。”

    “這倒也是。唉,我就說走陸路,你偏說船方便,看,麻煩了吧,咦,這裏還有這麽一片竹林?嗯,也算是有點野趣了。”

    “什麽趣不趣的,要我說,這地方涼快才是最不錯的,看看,沿

    著河的房子,隻要蚊帳密實,那住著比家裏都通風通氣,西麵還有山遮擋西曬,就是白日隻怕也挺舒坦。這地方不錯。以後路上若是曬了,倒是多了個避熱的地方。”

    兩個人明顯驢唇不對馬嘴,可愣是說出了好幾個好處來,聽得上前接人的客棧看鋪子老頭一陣的好笑。

    “客官,不知要住幾位?我們這裏有三間單間,有兩個打通鋪,還有個套間,雖然外頭看著不怎麽樣,裏頭卻還寬敞整齊,吃飯也方麵,喏,對麵這食肆裏飯做的不錯,還有野味可嚐。被褥都是新的,蚊蟲也不用擔心,有艾草香可點。”

    這老頭姓齊,家中長子早年戰死,靠著今年才十八的小兒子做工,養活著兩個老的,外帶大兒子留下的一雙兒女,日子實在是艱難,也因此這客棧看鋪子的活便給了他,也算是多照顧一二了,每個月多上那麽點米糧,就是田地裏不濟,也能混個不餓肚子。

    他知道兒子這些同袍的好意,記在心裏不說,對著同樣情況,甚至還更不濟些的對麵幫老肖看鋪子的沈婆子也多有照顧,知道這婆子連著村子裏分的三畝地種著都吃力,靠著老肖每月的二十斤糧食養活三個孫子孫女,所以遇上難得的客人,也幫著招攬一二,以期能讓老婆子混點賞錢,多攢些家底。

    甚至還隱隱的推銷著村中的特色產品-艾草香,這是老肖琢磨著現代的蚊香,用這時候的中草藥搗鼓出來的,尋了村中十歲上下的娃子手工製作的,往外賣5文錢能買三盤,而村中的孩子們靠著這個,若是賣得出去,5盤能得一文錢手工錢,是孩子們難得能掙的出息。

    老齊家孫子還小,孫女卻已經九歲,也是想靠著這個掙錢的人之一,至於沈婆子,孫女14,兩個孫子一個12,一個10歲,更是采藥,製作的主力之一,也指望多賣點多掙點呢,他自然希望能有銷路。

    “艾草香?你們這茅草地方還會製香?”

    剛走下船,還沒到客棧門口的文士一聽什麽香,滿臉的驚異,他實在是覺得製香這樣的高大上的雅事和這茅草房子,白發老頭有什麽可關聯的,自然忍不住要問。就是那粗壯的漢子也有些側目。

    “不是什麽精貴東西,不過是一些藥草搗鼓的,香味倒也罷了,一般的很,關鍵是驅蚊這事兒上挺不錯,即使是在山裏,蚊蟲最多的地方,也挺有效,這樣的夏日,一晚上隻要點上一盤,整晚都能好眠,是咱們這兒特有的,旁的地方可沒這樣的好。我們往常都送到府城大戶人家裏頭去,外頭都尋不到呢。

    ”

    明明隻是送到人方副將家,當這村中老兵的心意,愣是能讓老頭說的好像別人搶購都搶不到,這嘴,真不虧了這把年紀。

    你別說,這一說還真是引來了這二人的好奇,那粗壯的漢子本就是個商戶,對商品自然敏感些,忍不住搶在頭上說到:

    “哦?若是晚上用了真的好,那老丈,我可要多定些,你這裏可有?”

    “鐵定好,隻是若是急著要,隻怕未必多,能有百十盤,若是多留些時間,前些日子曬好的材料倒是還有,能趕出二三百來。”

    “那成,就看明早了,若是真好,先買上些送人也是個趣味。”

    “呀,這真要是要,小老兒可不敢應承說話了,一會兒我喊了人來,客人您和這東家說就是。兩位,請。咱們先看屋子。”

    一聽人家真有興趣了,老頭人老成精,立馬不說了,想著吊一吊胃口,說不得還能開的價錢高些呢。反正人住下了,基本沒跑,他自己覺得,自家的艾草香那是一等一的好啊。

    “成,就先看屋子,咦,還真是不錯,這是火炕吧,我記得這是北麵才有的東西,不想你們這裏倒是也置辦了,不錯,這個夏日還不覺得,可到了冬日,可是暖和的緊,特別是你們這臨河的,還免了濕氣太重的麻煩,果然有心,冬日若是住在這裏,倒是不錯。”

    “被褥確實是新的,雖然隻是粗棉布,不過看著也利索,家具少了些,不過這條案放的好,這粗陶瓶子裏居然還插著野花?有心,真是有心了。”

    雖然是粗糙的茅草房子,可新房子就是新房子,裏頭又幹淨整齊,窗明幾淨的,連著那文士看著也跟著點了頭。

    “通鋪能住幾個?價錢如何?”

    “兩位放心,大屋子通鋪,兩個炕,一個就能睡五個人,一間屋子能住十個呢。單間一晚100個錢,通鋪一人10個錢。”

    “價錢還好。這樣,兩間單間,兩個通鋪,給,這是一兩銀子,多置辦點熱水,我們要洗漱,不夠的再問我要。”

    “夠了夠了,對了這吃飯,可要對麵準備上?”

    “準備吧,有點什麽?”

    “今兒一早剛得了隻野雞,蘑菇燉野雞正熬著,其他的野豬肉,河魚,蝦子,都有。餅子,米飯,連著菜蔬也有三四樣,都是今兒剛采摘的新鮮貨,你去了直接點就成。”

    老齊早年外頭也做過些跑腿的夥計,這招唿人本事可不

    小,幾句話的功夫,生意就招攬的很不錯,推薦出好些值錢的菜式,聽得那兩個吃了一路風的人肚子忍不住咕咕的叫了起來,忍不住對視而笑。

    “你這老蒼頭倒是個會說的,在這麽說下去,我連洗澡都顧不得了,成了,再給你一兩,和對麵說,一刻鍾之後我們過去吃,多準備些。”

    “唉,好嘞。”

    等著齊老頭退出來,那一開始在河邊摸魚,被老人招唿著去喊人的小子已經喊了幾個村中漢子過來,打水的,燒灶台的,連著老肖家灶頭上洗菜的都齊了,眼見著生意開了張,每一個人的臉上都笑的十分燦爛。連著本來在雜貨鋪整理東西的老肖也跟著過來,開始準備做菜了。

    啥?為啥是老肖做菜?就這村中的窮苦人,有幾個見識過好菜式?有幾個能整治出像樣的席麵?一開始還真隻能指望老肖這個又當爹又當媽,廚房一把抓的婦男來撐場麵。

    “這碼頭可真有意思,看著沒人,可你看,才一會兒就多了這麽些……”

    “看著山石,村子必定是在這山後頭,位置不錯。”

    “咦,你看這些人……”

    “我知道了,這是老兵啊!”

    “就是前陣子瘋傳的退役老兵?”

    “估計是。他們不容易啊!”

    “……”

    梳洗之後,走出來正要招唿活計的兩人看到那忙乎著的漢子們,隻是幾個照麵,就看出了端倪,可見,這兩個也不是什麽尋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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