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說這平台上的孩子們看到他們迴來怎麽高興,也不說因為他們一擁而上的需求怎麽讓孩子們手忙腳亂,反正吧,到了天色近午,都已經舒舒坦坦的洗完了澡,洗完了衣裳,吃完了可口的飯,聚在一處晾頭發閑聊了。

    由此可見一幫子大男人,收拾起自己動作還是挺快的,特別是在老肖家還有兩個灶台的情況下,更是利索的很,弄得幾個有心在來年修繕房子的當家男人忍不住尋思起在家裏也和老肖家一樣,收拾個帶著土灶的屋子。

    “如今有了錢,開了年,怎麽也要想法子把屋子收拾收拾。我那屋子當初還是我爹三五歲的時候翻新打的地基,後來也就是三五年一修,沒怎麽大動過,這一次我尋思著,怎麽也要多蓋兩間屋子出來,家裏孩子都大了,以後一人一個屋子總是要的。”

    “可不是,我瞅著老肖這樣就不錯,這麽些屋子即使現在看著空了些,可等著再過上五六年,孩子們婚娶的時候,那就不覺得多了。”

    “咱們這兒也沒什麽田地可以買,不在屋子上花錢,還能用在啥上頭?這新起屋子妥妥是大事兒。要是銀錢夠,我都想直接起一個大院子呢。”

    說起屋子,就是陸二郎都忍不住要插一腳,他也想弄個好屋子,畢竟眼見著就到了成親的年歲,有個自己的屋子,那以後的日子也能舒坦些。他一路迴來的時候就想了,想在自家大哥屋子的邊上,重新起個三間的房子,用藤條荊棘什麽的,也再圍攏個院子,這樣既能和大哥依然相依相靠,又能有所距離,免去將來婆媳妯娌之間的摩擦。

    別以為他這是杞人憂天,他真是這麽想的,自家大嫂人不錯,娘也好說話,可即使如此,時不時的這婆媳兩個還有不舒坦的時候呢,這若是在加進來一個女人,會成啥樣,那真是不好說,所以,觀察仔細,心思較為細膩的陸二郎才想出這麽一個一勞永逸的法子來。連帶著未來老娘沒了之後的分家問題都能一並解決了,你說多好。

    當然了心裏雖然這麽想,可這事兒卻不是這會兒能說的,就是能說,也要想一個大哥能接受的婉轉的說法,這些都不是這會兒能辦的事兒,所以陸二郎也不過是跟風一般的插上一嘴,隨即就當自己是個壁花,繼續一聲不吭起來。

    倒是陸大郎,屋子裏這麽些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他愣是能當沒聽到一般,自顧自的幹著他自己的事兒。一門心思在懷裏掏錢,將錢袋裏的銅板一枚枚的往外數,好容易數清楚了一串,他笑嘻嘻的

    往老肖的麵前推了過去。

    “老肖,這100文,你收著。”

    “這是啥意思?這不是你賣熏兔子的錢嘛,怎麽……”

    老肖心裏有個大概的想頭,可嘴裏卻不好直白的說出口,隻能用一臉茫然的表情看著陸大郎。心下更暗暗的嘀咕:這人雖然總是幹點自來熟的事兒,到了自家不客氣的時候比客氣的時候多,可這該講究的事兒還是挺講究的,做事兒也條理分明的很。怪不得連河對岸都有名聲呢,衝著他這做事兒做人的模樣,就不會少了人脈。

    “這是我們兩兄弟這幾日的吃飯花銷錢,說好了的,這去一趟的本錢你先墊著,既然是墊著,自然是要還的,錢都分了,我還能厚著臉皮當沒這迴事兒?那我成了什麽人了?對吧!再說了,和那賣熊的錢比起來,這才多少,別那麽墨跡了,趕緊收著吧,都快過年了,清了賬好歹讓我心裏也舒坦些。先說清楚了啊,我這可是按照本錢給你算的啊,你可別想用飯館的價格坑我。”

    明明是一清二楚的算賬,到了這人嘴裏愣是能讓他說出打趣的格調,可見他的天賦異稟。在交際上實在是有一套,看看,這一說,別說是老肖了,就是其他兩個也樂了,分毫沒有陸大郎出頭當好人卻沒和他們商量的不快,反而樂嗬嗬的跟著對老肖說道:

    “還真是,老肖,趁著這會兒晾頭發沒事兒,咱們索性將賬都對對,該怎麽算就怎麽算,親兄弟明算賬也是老話了。”

    “原還以為這欠賬要欠到明年去,沒想到如今年前就能了了,做到了債不過年,還有那麽些剩餘,這日子,想想就覺得美的慌。”

    既然大家都強烈要求了,老肖也不是個嫌錢多的,自然立馬屁顛屁顛的將自己手工版賬冊給拿了出來,一家家的都清算了一遍,正真的做到了兩清。

    “老陳,這是你的,賬上記著的15兩3錢,熊的錢差你30兩,所以這該給你的是14兩7錢,你數數對不對。”

    “沒錯,你都讀給我聽了,還能有錯?你別說啊,今年我們這幾家,就像是轉運了一般,日子咋就那麽美呢,家裏添了那麽些東西,居然還能有這麽些盈餘,足足有60多兩啊,往年幹上一年,不敢吃不敢花的,能存一小半就是燒高香了,如今才幾天?感覺這銀錢怎麽一下子容易掙了不少呢?到明年開春前,還有下套子能掙吃的,掙皮子,到時候怎麽也能在得些。到時候我能有多少錢?70兩?想想都覺得像是做夢。”

    “是做夢,趕緊的,

    坐一邊去繼續美。都算完了還不讓位置,真是沒眼色,沒看我等著算錢哪嗎。老肖,該我了,上迴你去我家的時候,我記得我也賒了不少東西……咋樣?……對對對,就是這些……老肖,你家碎銀子存的不少啊!都拿出來30多兩了,嘻嘻,你個老小子,這一下子可露了底了吧,家底真厚實。”

    “老盧,你這眼神不對吧,咋閃著光呢?這是相看妹夫?你家那母老虎一般人可吃不消,老肖,千萬別讓老盧給糊弄了。”

    “陸大郎,你……最是嘴毒的就是你了,小心我告訴我妹去,老肖,別理他,一個個的都不是好貨。”

    “上迴不還說不是好鳥嘛,怎麽又變了?”

    “陸大郎……嚓,老子不和你計較。哦,對了,老肖,差點讓這混賬弄得忘了,你家那碎玉米還有多不?要有,我再要20斤,那東西摻著熬粥實在是香的很,我家那幾個孩子都喜歡吃。”

    “20斤總是有,一會兒就給你裝上,隻是這錢就沒法子算了,這東西外頭可沒價,這樣,先欠著,等著你開年種植的玉米收成了,還我就是。”

    這還真是,這會兒這東西可是獨家品種,連個參考價都沒有,確實不怎麽好算,所以啊,直接還迴來是最好的法子,省的在價值上有什麽認識的偏差,平白的糟蹋了交情。

    “那……成,到時候我給你25斤玉米粒子,不能老讓你吃虧。好歹也是要賒近一年的,多給點利錢,收成前若是再來要,我也能長的開口些。”

    “你算計的倒是精怪,這利錢可真心不高,要這麽算,老肖家裏那一缸碎玉米,隻怕是存不住幾日就該讓咱們給糊弄沒了。”

    “那倒是都省心了,沒處賒了唄。陸大郎,今兒你怎麽就那麽喜歡和我抬杠呢?我沒得罪你把!”

    “沒,不過……你要是晚飯的時候不和我搶肉吃,我就不和你抬杠了。”

    “那算了,我情願多吃幾口,反正你也不能把我怎麽樣。”

    “嚓,老肖,那啥,明兒我重新給你做個量具來,讓老盧這家夥來個九出十三歸,虧死他。”

    老肖不愛占人便宜,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幾個自然也不是那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貨色,知道好歹,想想這種植的事兒本就是老肖人好,拉他們一把起的頭,自然越發的大方爽利起來。說出的話,不單實誠,還通情達理,誰都能接受。邊上的幾個也一樣,對這所謂的利錢比例欣然接受,甚至用笑鬧的方式,表達

    出他們對老肖的善意和距離。

    這人和人相處有時候就是這麽奇怪,沒有銀錢往來吧,親近也帶著隔閡,可要真欠著賬吧,好像又有了等級,隻有如今這樣,有往來,又兩清的情況才是最好的,雙方都舒坦,沒誰低一頭。甚至雙方還更親近了些,想來若是到了將來,誰家再有個緊急事兒要賒賬借錢的,也沒誰張不開口。相互扶持的時候也能更用心些。

    欠賬兩清,還掙了一大筆的山民們在老肖家修整了一日,隨即一個個開始疾步往家裏走,即使手裏有了點銀錢,這些苦慣了的人也學不會偷懶,有如此一日,已經是難得的享受,可不敢再浪費時間。眼見著就該過年了,趕在年前怎麽也要再好生的忙乎一陣,過年的肉食,還需要他們這些頂門立戶的男丁去籌謀,家裏清掃屋頂,砍柴伐木的活計也等著他們這些壯勞力去做。撐起一個家,從來都不是什麽容易的事兒。他們的努力沒有盡頭!

    “爹,你在家歇著吧,我帶著保住去,往北麵的山腳走,雖然樹少,可好歹安全,正合適我們去。”

    肖海濤也開始學著承擔,將近十歲的身體,十六歲的心,他覺得自己分擔起柴火的供應應該是很簡單的事兒。更不用說還帶著方言這麽一個娃子呢,即使是孩子,人多力量大的道理也一樣能用的上的。

    “成啊,你小心些,哪怕少些也不打緊。早去早迴!”

    “哎。知道了,保住,咱們走。”

    方言默不作聲的跟著肖海濤,砍柴,燒火,做飯,洗衣,等等,隻要是能做的都幫著幹,搶著幹,給他吃的,穿的,也不再客氣,和肖海濤之間仿佛好成了一個人一般,有時方語都忍不住要吃醋。

    老肖和肖海濤或許對他的改變也有察覺,但隻有他自己知道,如今對這個家,對這家裏的人,感覺越發的厚重,不僅僅是早先的那種感恩,那種親近,更多了幾分敬重。

    屬於他的箱子裏,有一個錢匣子,那是老肖給他做的,鎖頭上的鑰匙就在他的脖子上掛著,而錢匣子裏頭是一個50兩的銀元寶。他已經知道了方隊正和老肖的對話,也知道了那30兩銀子的來路。

    老肖對他真的是沒有更好了,家族裏的血親都能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不能救他們,養他們,反而是老肖這個外人,收留了他們,養著他們。如今,還在得到撫養銀子之後,不單沒有理所當然的收下,還補貼了20兩出來,將銀子直接給了他。這世上在沒有誰能比大伯對他們更好了。

    “

    吃穿不用擔心,有你大哥的,就有你們的,既然把你們帶迴來,我就沒想著得什麽好處,又不是養不活你們。用不著這麽計較,倒是你們自己,將來長大了,要成家立業也好,要娶親生子也罷,甚至是要給你妹籌備嫁妝呢,那都要用到銀子。拿著,放起來。這以後就是你們的家底,總有用的上的一天。”

    當時老肖的話,方言一個字都沒忘,甚至都能倒背如流。大伯這麽想著他們,那麽打這以後,自己就是大伯的親侄子,大哥的親弟弟,一個侄子,一個弟弟該怎麽做,他就怎麽做,隻有做的更好,才對的住大伯和大哥的情分。

    “團團,去喊大伯吃飯。”

    “哎。”

    方言快手快腳的盛飯端菜,還小心的將熱著的黃酒端了出來,往大伯的酒盅裏倒。一杯,一日隻在這晚飯時分,給大伯喝一杯。大哥說了,這個分量是最合適的,是為了大伯好,活血又不會傷身。

    這世道什麽都能算清,唯有情分沒法子算清,也清不了。跟著大哥,挺話,勤快,好生的孝順大伯,就是方言還給這個家的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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