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苦笑:“世人隻看到她出色的模樣,出眾的文才,卻不知道這人其實是個沒腦子的草包,言行輕浮品性還不好。幸好隻有咱們自家人還有元家人知道她的真麵目,不然我都擔心京都官宦家的兒郎有誰會求娶她。哼,常氏和她還瞧不上杜大郎,人家若是知道這些,還不見得肯答應親事呢。”


    崔老太君頹然道:“這樣的東西就別去禍害人家杜家了。這幾日你著人去打聽一下,看早先來咱們跟前探過口風的人家,都還有誰家的小郎君尚未定下親事,咱們速速給她挑戶人家送出去算了。”


    這邊崔氏還沒打聽完畢,那邊太常寺家就請了勤國公府上的大太太來上門替他家的三公子探口風了。這位三公子乃是大房嫡出,比趙玉琴大一歲,已然中了武舉,還算上進,勤國公府上家風也正。崔老太君假裝說要和兒子商量一下,讓人家三日後聽消息,其實卻恨不能當場答應。


    “珍珠姐姐,祖母怎麽忽然要我搬去萱瑞堂陪她了,莫非她身子有何不適?”突然被要求搬去萱瑞堂,而且還要不離老太君左右,趙玉笙很是不解,趁著沒人,忍不住悄悄問珍珠。


    珍珠搖頭說自己也不清楚,笑道:“老人家嘛,都喜好熱鬧,興許老太君是覺著萱瑞堂太過寂寞才要四姑娘陪著她。”


    有道理,趙玉琴輕輕點頭:“大嫂有了身孕,帶鴻哥兒過萱瑞堂來的次數少多了,祖母確實有些寂寞,倒是咱們疏忽了。往後我還真得多陪祖母她老人家說說話。”


    端午節,這次大房父子都在京都,還加上趙彥也在,新昌伯府的女眷倒是可以放心大膽地去看龍船了。除滕氏身子不便沒有去,其他女眷都穿戴一新去了江邊,包括一直說身子不大爽利的常氏。


    沒辦法,就算崔老太君和趙清溪再不想叫她出門,可架不住福王府捎了話,說是兩家的船到時候靠在一起,大家一道看船。這樣的場合常氏若不露麵,福王府難免要起疑心。


    第97章 無奈


    端午看船,新昌伯府和信郡王府都請了丁家祖孫以及湯家,田老太太原本想去趙家船上,但聽說他家這次要和福王府的人會麵,便又打消了念頭,最終決定去元家兄弟的船上。她家去元家船上,湯家自然也跟著去。


    元倓得知這消息頗為失望,他原本可以借著看丁家祖孫的名義去趙家船上逗留,這下卻沒機會了。自從上次借著幫趙彥在書鋪和趙玉笙見了次麵之後,元倓就一直沒見過她了。尤其是兩人的親事已然十拿九穩的情況下,他更是迫切地想和趙玉笙見麵。


    雖然允許常氏和趙玉琴去看船,但端午前一日崔老太君將這對母女叫到萱瑞堂,很是嚴厲地告誡了一通。趙玉笙自從黑茶事件後,麵對這二人連表麵上的親近演起來都覺得費力,借著替祖母抄佛經躲去了一邊,直到這二人走了才過來宴息室。


    崔老太君招手道:“好孩子,你過來,祖母有件事早該和你說了,卻因為難以啟齒一直拖到這時候。”


    難以啟齒,有何事叫祖母這般為難,而且這事還事關自己,趙玉笙心裏一沉,惴惴不安地走到祖母身旁的繡墩上坐下。


    崔老太君拉住孫女的手,長歎了一口氣道:“笙姐兒,那元倓他其實已然知道你就是於笙了。”


    “知,知道了,他,他怎麽會知道!”趙玉笙嗖地起身,“難道是丁大哥忍不住告訴了他!丁大哥怎麽能言而無信,我,我罵他去,他怎麽能這樣!”


    崔老太君搖頭,她不能冤枉了丁蔚,但也不好說出是趙玉琴提醒了元倓,隻好搬出元修在品香居那套說辭,說是元倓自己瞧出來的。


    老太太道:“丁家祖孫那般待你,元倓本就心裏奇怪,後來與你見麵次數多了,他慢慢感覺到你的神情和過去的於笙很像,然後那一日去宋家灣集市又看清了你手上以及發根處的疤痕,終於確定你就是於笙。”


    竟然是這樣,嘿,自己也真是太大意了,早知道就該避著那廝。趙玉笙這裏還懊惱著,那邊崔老太君又丟了個炸雷過來。老太太告訴孫女,元家已然開口求娶,自己和趙清溪答應了,等趙玉琴的婆家定下來後,韋氏這個媒人就會上門。


    趙玉笙如遭雷亟,半日方迴過神來,顫聲道:“祖母,您怎麽能答應呢?那人那般傷害過我,你們還叫我嫁他,你們就一點都不考慮我的感受嗎?”


    “好孩子,祖母知道你難受,可是我們也沒有法子,你坐下聽祖母慢慢跟你說。”自己捧在手心裏的孫女傷心得眼圈都紅了,崔老太君大覺心疼,伸手拉她坐下,摩挲著她的手細細說了伯府的難處,自己這些長輩們的無奈以及為她所做的諸般考量。


    崔老太君掏心掏肺語重心長一番長篇大論,趙玉笙簡單總結了一下無非是三點:第一,自己和元倓曾經同床歇臥過,此生隻能是他的人了;第二,元倓發誓此生非她不娶,即便趙家長輩不答應,他家也大可以請太後直接賜婚;第三,和元家聯姻對伯府大大有利。


    聽完老太太的話,趙玉笙滿腔的怨憤再也不能發作了,渾身上下被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籠罩著。她之前還笑趙玉琴,誰知道很快就輪到了自己。這時代,婚姻大事當事人自己根本不能做主,嫁誰不嫁誰長輩說了算。而且身為伯府嫡女,享受了伯府錦衣玉食的生活,就得為它的繁榮昌盛盡自己的責任。


    長輩們雖然之前恨死元倓,如今卻覺得那人對自己癡情一片,兩個人又有年少時候相濡以沫的經曆,自己嫁他其實是最好的選擇。在這樣的考量下,元倓給自己的所有傷害都可以拋開。


    是啊,長輩們都是為自己好,所以自己心理上的那些傷痛就這樣被忽略了。趙玉笙心潮翻湧,萬千不平最終也隻能化作一聲無奈的暗歎。她強笑著說自己聽從家裏安排,又聽老太君囑咐了明日看船的一些注意事項,方渾渾噩噩地迴了自己房裏。


    關婆子見她悶頭倒在貴妃椅上,臉色很不好,忙過來問道:“姑娘可是身子不舒坦?”趙玉笙搖頭說自己隻是有些發困,想一個人靜靜,說完閉上了眼睛。關婆子放了心,躡手躡腳地走了出去。


    趙玉笙因為一晚上沒睡好,端午這一日臉色蒼白眼下泛青,冬梅隻好給她抹了些胭脂遮擋。秋桂不明內情,又氣憤趙玉琴陷害趙玉笙,害她毀了一件衣裳,這一日極力鼓動趙玉笙穿上用元佳婉送的尺頭做的新衣裳,故意氣氣趙玉琴。


    趙玉笙一聽到元家人就下意識地反感,哪裏肯穿。可因為住在萱瑞堂,她主仆的爭議一下就傳到了老太君耳邊,老太君直接發話,讓趙玉笙穿新衣裳,理由是今日要見福王府的人,打扮得越富貴越好。


    趙家人才上船不久,福王府的人也來了。兩家的船緊靠著,走動起來很方便。趁著龍船比賽尚未正式開始,兩家相互廝見了。然後女眷們集中在趙家的船上,男子們則都在福王府的船上,可憐趙彥和未婚妻活活被分開卻不能表露出半分不高興。


    佩婉郡主與趙玉笙見過兩次麵,和趙玉琴以及二房姐妹還是頭一次見,趙玉琴一心親近這未來的嫂子,不斷地挑起話題與人家說。趙玉笙因為心情不好,加上厭惡趙玉琴隻想離她遠些,便假裝對龍船比賽感興趣,拉著趙玉笛專心看起了船。


    元倓不甘心見不到趙玉笙,便借口湯秋雯想跟趙玉笙一道看船,打著丁家的名義使人邀請趙玉笙來自家船上。崔老太君如何不知道這是元倓的詭計,直接拒絕了,說有福王府的人在,趙玉笙離開不合規矩。趙玉笙不想看到元倓,見祖母拒絕不禁大鬆了一口氣。


    “我用祖母的名義,想不到趙家都不放人。”元倓沮喪不已,悄悄和丁蔚抱怨。丁蔚好笑道:“你當還是當初笙妹不知道你已然知曉了她就是於笙,毫無防備地肯隨便與你見麵。既然挑明了,那就一切得按規矩來。”


    元倓苦著臉道:“我明白。可趙家長輩雖然同意將笙妹嫁我,笙妹自己究竟是怎麽想的我還不明了,這不心裏一直不踏實。”丁蔚哂笑道:“你要如何才會踏實,讓笙妹大罵你一頓或者再將你砸得頭破血流一迴?”


    元倓道:“隻要她能消氣,怎麽打我罵我都行,我就怕這麽憋著,自己難受。”


    丁蔚搖頭:“二弟不是我說你,我覺著你的做法欠妥,隻會叫笙妹更生氣。就算你急著與她將親事定下,也該自己先向她挑明,然後上門提親,而不是這樣直接通過長輩施壓,逼她就範。”


    元倓苦笑道:“我還沒來得及叫她再次喜歡我,哪有勇氣跟她挑明。”丁蔚瞪眼:“那你如今倒有勇氣了!”


    元倓道:“如今我還是怕,但兩家已然說好親事,吃了定心丸,總歸底氣足些了。大哥你不知道我有多怕再失去她,好幾次我又夢到找不到她了,生生將自己嚇醒。還有一次夢到她嫁了別人,我硬是傷心得哭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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