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菁瞧著確實是好,料想必定也是價格不菲的,誰知張永順家的笑著道:“侯爺吩咐了, 夫人頭一次出門,禮重一些不打緊,我們侯府又不是拿不出這些東西的人家,況且這東西並算不得貴,原也是店家留著的,聽說是我們府上人要買,這才肯割愛的。”


    徐思安看著大老粗一樣的人,隻要是他想知道,倒是一絲不漏的都摸的清清楚楚的。趙菁於是就選了這根簪子。


    一時老太太也讓張媽媽把自己選的東西拿了上來,再看了一眼趙菁選中的,便皺著眉頭道:“果真還是你這個好看些,這些我也是沒怎麽帶過的,難道放在庫裏的時間長了,就蒙了灰了?”


    徐老太太的庫房自吉祥走後,張媽媽便又整理了一通,其中不乏少了好些東西,雖然趙菁讓府上的小廝在侯府附近的當鋪裏四下打探,但是好些年過去了,有一些是當真找不迴來了。


    趙菁瞧著老太太端過來了盤子,裏頭放著一根赤金紅寶石蝴蝶花簪、一根碧玉棱花雙合長簪,雖不是如今時興的樣子,卻也做工精致,一看便也是出自能工巧匠的手筆。


    “母親這兩樣東西也是好的,藏了這些年還這般亮堂,看著這金子倒像是剛炸過的一樣,亮澄澄的。”


    這些都是徐老太太的體己,當初趙菁過門的時候,徐老太太已經整理了一匣子給她了,這些是斷然不好意思再問她拿的。


    “可不是剛炸過的,就你過門之前,我讓張媽媽把庫房的金銀器皿都拿出去炸了一下,選了好些給你,自己還留著一些,原本是想一起都給你的,又想著好歹留個幾樣體己,將來給這幾個孩子。”老太太是當真不把趙菁當作外人看的,換了別家的婆婆,如何會跟兒媳婦說起這些來?


    好在趙菁是個好性子,壓根不貪這些,就算老太太不藏著體己,將來這個幾個孩子,她必定也會讓他們風風光光的娶妻出嫁的。


    徐老太太說完了才覺得自己有些不妥當,便尷尬的笑了笑道:“我不是怕你對他們不好,我隻是……”她說著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也不知道怎麽替自己辯解,倒是趙菁笑著道:“母親可把我看扁了,我是那樣的人麽……母親的東西,想給誰就給誰,必不同我知會。”


    老太太聽了這話終究是舒坦了幾分,見姑娘們都在坐著呢,便招了手讓她們走到自己的跟前。


    徐嫻先是看了趙菁一眼,見她朝著自己微笑著點了點頭,這才低著頭走到徐老太太跟前,福了福身子小聲道:“老祖宗。”


    一旁的齊芯蕊卻是笑容可掬,少女的眉眼中透著幾分嬌俏,說話的聲音也帶著幾分甜糯,也跟著喊了一聲:“老祖宗。”


    徐老太太便朝著兩人點了點頭,抬頭往張媽媽端著的盤子裏看了一眼,伸手將那碧玉棱花雙合長簪遞給了徐嫻道:“這個你拿去帶吧,新衣裳已經做好了,總要帶個新首飾才像樣。”


    徐嫻接了簪子,眉梢透出幾分驚喜來,嘴角都多了一絲笑意,卻不等趙菁在一旁提醒,自己便高興道:“謝謝老祖宗。”


    她平日裏都是悶不做聲的,這會子主動和老太太說起話來,連老太太也覺得高興了起來,眉眼中透出了笑意,替她整了整身上的衣裳,開口道:“明兒你嬸娘一個人出門,我怪不放心的,你跟著一起去吧。”


    徐嫻這幾日其實一直沒下定決心要出門,可聽了徐老太太這話,忽然覺得自己肩頭盡有了幾分責任一樣,便咬著唇瓣,想了片刻,才重重的點了點頭。


    趙菁見她這番便也鬆了一口氣,無論如何,算是走出了這第一步了。


    老太太瞧著徐嫻答應了,便也不再說什麽,又把盤子裏的另一根赤金紅寶石蝴蝶花簪給了齊芯蕊。在這些物件方麵,徐老太太向來是一碗水端平的,既然齊芯蕊住在府上,自然也是少不了她的。


    徐老太太瞧見慧姐兒沒有,又特特的讓張媽媽去庫房尋一個金鎖出來,讓慧姐兒帶著玩。


    ※※※※※※


    晚上用過了晚膳,眾人便各自迴了自己的住處,因的徐思安不在家,齊嘉慧便鬧著要和趙菁一起睡,老太太沒法,隻好隨她去了。她也不要奶娘,一個人就跟著趙菁屁顛屁顛的迴了明德堂。


    趙菁迴去了明德堂,才聽說徐思安遣了小廝迴來報信,說是過兩日才能迴來,這幾日他正整肅軍紀,一時間抽不出空迴府。


    趙菁聽了這話多半是有些失望了,好在齊嘉慧從旁安慰道:“舅母,舅舅不迴來,那慧姐兒每日都陪著你如何?”


    趙菁瞧著她那乖巧的模樣,心裏一下子暖了幾分,將她抱在懷中,隻笑著吩咐丫鬟替她洗漱,又讓小廝再往鬆鶴堂走一趟,這會子老太太還沒睡下,既然徐思安迴來傳信,終究也要告訴她一聲的。


    這廂夜已是靜悄悄的了,那邊紫薇苑中,齊芯蕊卻還沒有歇下。她一到了夏天便有個苦夏的毛病,這幾日精氣神也不是特別好,又因昨兒有賀家的婆子來瞧她,告訴她這幾日賀夫人的身子骨不是太好。孩子還要幾個月才能落地,賀夫人卻已經病得起不來床了,隻能囑咐婆子過來,叫告訴她,讓她若是有了好人家,早些把這些正事兒辦了才好。


    齊芯蕊雖然這些年沒了爹娘,卻也是她姐姐護著長大的,如今一想到自己寄人籬下這般可憐,便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鍾媽媽見她哭了起來,隻忙上前安慰道:“我的好姑娘,你怎麽又哭了,我知道你心裏不平,徐老太太看著疼你,終究還是疼她的親孫女的,你瞧今兒這簪子,她給你的是個赤金的,給她孫女卻是一個碧玉的,現如今誰不知道碧玉的東西才是真的好東西,正所謂金銀有價玉無價。再說上頭的紅寶石也忒小了一些,瞧著也一般。”


    齊芯蕊原本並不是為了這事情傷心,聽鍾媽媽這麽一說,卻也有幾分道理,便自怨自艾道:“我本來就是無依無靠投來的,哪裏還能嫌棄這些,再說了,老太太疼她的親孫女,這本就是該的,我也不是為了這個才難過,不過就是想著昨日長姐托顧媽媽過來說的那些話,讓我心懸罷了。”


    提起了這個鍾媽媽也擰起了眉心來,隻歎息道:“大姑奶奶也忒急了一些,哪有這樣快的,姑娘不要著急,等明兒跟侯夫人一起去了長公主府上,先開開眼了再說,沒準能有一兩個相看上姑娘的。”


    齊芯蕊心裏卻沒什麽底氣,往日她跟著賀夫人出入下等官宦人家的宴會,那些太太奶奶尚且還嫌棄她孤苦無依的,如今要去的地方可不必往日,她要如何在她們跟前表現的淡定自如呢?


    齊芯蕊搖了搖頭,開口道:“罷了,不想這些有的沒得了,媽媽把我明兒要穿的衣裳拿出來吧,我明日也好穿。”


    鍾媽媽說話間便吩咐了小丫鬟去取,齊芯蕊從軟榻上起身,想著自己前途飄渺,終究又多了幾分愁緒,轉頭的時候,卻瞧見小丫鬟已經端著托盤侯在了一旁,裏麵放著一件玫紅色金枝線葉紋長褙子,映在燭光裏都覺得有些喜慶。


    齊芯蕊便問道:“怎麽拿了這件出來?老太太讓針線上做的那一套丁香色的呢?”


    鍾媽媽便笑著道:“姑娘怎麽念著哪件衣裳呢,丁香色也忒素淨了一些,哪裏有這件玫紅色的好。”


    齊芯蕊便道:“丁香色的也挺好的,當時老太太倒是讓做紅色的了,是侯夫人說那日長公主家的小姐必定是要穿紅色的,才讓做了素淨些的顏色,也好不犯了色。”


    “人家長公主家的姑娘能穿大紅的,難道我們家的姑娘就不能穿紅的了,再說了這也不是大紅色,不過就是玫紅色,哪裏又會犯了色了。”


    鍾媽媽說著,便從小丫鬟手裏將那衣服接了過來,又道:“若穿上了這一套衣裳,倒是和老太太今兒給的赤金紅寶石簪子有些相配了,這樣姑娘也不用覺得失禮了,隻說是為了配那簪子罷了。”


    齊芯蕊畢竟是姑娘家,並沒什麽主見,便點頭答應了下來。


    ☆、第144章


    及至第二天一早,趙菁前兩日就告知了雲嬤嬤, 今兒不必過來授課。畢竟去長公主府上做客這樣的事情, 對於武安侯府來說, 並不是小事。趙菁特意起了個早, 梳頭了時下流行的鴻鵠髻,帶了一套赤金鑲碧璽的頭麵,穿上了蜜合色纏枝百花雲紋的褙子, 她本就明眸皓齒,如此一打扮更顯得端莊秀麗。


    徐嫻身上穿著鵝黃繡蔥綠柿蒂紋的妝花褙子, 婆子給她綰了一個桃心髻, 將昨日老太太賞的碧綠簪子帶在了中間, 耳垂上是兩個水滴型的碧綠墜子,雖然身形瘦削,卻看著也是小小俏俏的,連老太太瞧著, 也覺得賞心悅目了幾分,隻笑著拉她在跟前又看了幾眼, 竟眯著眸子道:“嫻姐兒果然是大了, 越發好看了,也越發像她父親了。”


    趙菁雖然沒瞧見過徐思勝的樣子,但聽老太太這樣說, 想必徐嫻在容貌上必定是更像她父親一些的。這就難怪老太太當日見了衛竹筠,也沒有起半點的疑心。不過徐嫻和衛竹筠在年齡和氣質上確實差異很大,因此便是有幾分相像, 若是不知內情的人,也難看出幾分。


    齊嘉慧瞧見趙菁和徐嫻都打扮的這樣看好,一個勁拉著趙菁的手道:“舅母,舅母你真好看,我長大了也能有舅母這樣好看嗎?我也要穿這樣好看的裙子。”


    徐老太太便笑著道:“你這小不點,等再過兩年,你大了點,也要舅母帶你出門去,到時候就可以打扮的和她們一樣了。”


    一向來的很早的齊芯蕊今兒卻是遲來了,趙菁瞧著時辰不早了,便讓丫鬟去紫薇苑看看,誰知丫鬟還沒出門,便聽見門口有人道:“齊姑娘來了。”


    眾人因都隻等她一個了,視線便不約而同的就往門口看去,隻見那簾子一閃,齊芯蕊穿著一身玫紅色織金纏枝紋褙子,頭上除了帶著徐老太太昨兒給的赤金紅寶石簪子,另左右各有粉色珍珠流蘇。臉上勻過了麵,竟是上了大妝,怪不得一直弄到這會子才過來。


    老太太如何見過齊芯蕊這幅模樣,連眼睛都花了,隻笑著問徐嫻道:“這進來的仙女兒是誰呀?”


    徐嫻看著齊芯蕊這幅樣子也覺得有些不習慣,但還是恭恭敬敬的迴了老太太道:“是齊姐姐,老祖宗認不得了嗎?”


    老太太這輩子也沒這樣化過大妝,如何能認出來,隻當自己老花眼了,搖搖頭道:“我怎麽就看著不像了。”


    這時候齊芯蕊已經到了房裏,聽見徐老太太這麽說,便笑著道:“老祖宗是我,沒想到我今日稍加裝扮了一下,老祖宗就不認識我了。”


    趙菁瞧見齊芯蕊這麽樣子卻忍不住歎了一口氣,今兒是孝宜長公主唯一的掌上明珠及笄的日子,且不說那位姑娘長相如何,身為女賓這樣的打扮無疑是有些喧賓奪主的。趙菁瞧了一眼跟在齊芯蕊身後滿臉含笑的鍾媽媽,忍不住搖了搖頭。


    喧賓奪主還隻是其一,齊芯蕊如今的身份怎麽說也是孤女,雖然三年的孝已經過了,但身為孤女在這樣的場合打扮的花枝招展,要讓滿京城有頭有臉的太太奶奶們怎樣看待呢?當日趙菁特特為她選了一個丁香色,便是這樣考量的,既低調,又襯的姑娘年輕水潤,比起這玫紅色,當真是好了不少的,隻可惜……


    這邊趙菁心裏正鬱悶,誰知道徐老太太又開腔了,笑著道:“你穿這顏色也好看,看來小姑娘就是要穿的鮮豔些才好,隻是臉上的粉厚了一些,你用過早膳了沒有,這要是吃了,嘴上的胭脂可就沒了。”


    齊芯蕊便笑著道:“我還同前幾日上學一樣,吃過了才來的。”


    這時候時辰已經不早了,想讓齊芯蕊再換一身衣裳肯定來不及了,趙菁便也沒再多糾結,隻當是自己多心了,畢竟這種場合她也去得不多,那些豪門貴婦們的想法,也不是她一朝一夕能摸透的。好在齊芯蕊這一身打扮,雖然豔麗了一些,但也沒有什麽失禮的地方。


    當下外頭張永順家的派了丫鬟進來傳話,說是車馬已經準備好了,天氣炎熱,要是遲走半個時辰,那都是經不起的。


    趙菁便辭過了徐老太太,領著徐嫻和齊芯蕊一起往孝宜長公主府上去了。


    三人各自帶了一個丫鬟,另有張永順家的帶著幾個跟車的婆子,坐在後頭的車裏隨行。


    雖然論年紀,趙菁比齊芯蕊大了十來年,說是長輩也綽綽有餘了,可她畢竟是雙胞胎的親姑姑,趙菁也不能拿她當晚輩看。況且當日賀夫人將她送來武安侯府的時候,分明是沒將自己這個侯夫人放在眼中的,趙菁是打心眼不想管這齊芯蕊的事情,可讓徐老太太管?卻又怎麽靠譜?別弄出第二個孫玉娥來,可就有得頭疼了。


    趙菁想了想,這事情終究脫不開手,便開口問她道:“聽說昨兒賀家派人來瞧姑娘了,賀夫人身子骨可好?”


    齊芯蕊原本也算打足了精神去赴宴的,這會子聽趙菁問起這個,心中終究是有些難受,隻小聲道:“長姐的身子不是很好,我有些擔心,正想著那日跟老太太和太太您說一聲,我想迴賀家瞧瞧長姐。”


    這些都是人之常情,趙菁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可一想到那些不知是真是假的傳言,她又忍不住擔心起了齊芯蕊來,畢竟有這樣一個姐夫在,她還想著迴去,這姑娘也不知是膽子大,還是太天真了。


    “這幾日天氣炎熱,且你的功課也才開始,等過幾日天氣涼快了,你再迴去吧,我先派幾個婆子,去賀家瞧瞧你姐姐的情況,到時候再讓她們去迴你,也是一樣的。”如今人在武安侯府,便擔上了責任,總要先探探賀家的風聲才行。


    齊芯蕊聽了這話也放心了幾分,想著趙菁確實是一個周全的人,又想起賀夫人如今病了,連自己也照看不了了,便不覺又感歎起自己的身世可憐,忍不住又要落下淚來。


    這些話正巧被坐在一旁的徐嫻都聽在了耳中,她細細想來,雖然自己身世不好,可如今卻有叔叔嬸嬸疼愛,連老太太最自己的態度似乎也變了幾分,倒是越發讓她覺得自己似乎並非是這世上最不幸之人了。


    孝宜長公主府離武安侯府並不遠,算起來也不過就隔了兩條街而已。□□未登帝位而病逝,先帝便尊立其為□□,所以孝宜長公主的封號還是先帝所封的,後來為了拉攏當時文臣首輔盧家,將長公主嫁給了盧首輔的嫡長子盧郡賢,之後盧郡賢卻因為攝政王謀逆一案,被遠派海疆,最後客死異鄉。


    趙菁對那些事情並不是很清楚,但從攝政王妃臨死前的那些話中可以推測,當日這個盧郡賢必定也是受了她的蒙蔽,才會做出這些事情來的。盧家本就是前朝舊臣,攝政王妃跟他相熟也不是什麽意料之外的事情。


    趙菁想到這裏便覺得有些頭疼,好在外頭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張永順家的在外頭道:“夫人,孝宜長公主府上到了。”趙菁是長公主請的“戒賓”,自然待遇優厚,門口早已經站了一溜煙的婆子相迎,其中不乏有上迴親自來相請的金媽媽。


    那人一見趙菁下了馬車,便笑吟吟的走上前道:“侯夫人來的可真早,幸好老婆子我提早出來了。”


    趙菁瞧著她們幾個臉上都帶著汗珠,雖然這會子時辰尚早,但這樣的大暑天便是清早也是熱的,想來她們已經在外頭站了好一會兒了,趙菁便笑著道:“幾位媽媽辛苦了。”


    眾人都笑著說不辛苦,引著趙菁往府裏去。趙菁進去之後才發現已有很多客人比自己來得更早,想來雖然因十年前的事情牽連,但孝宜長公主的威儀仍舊是不減當年的。


    徐嫻和齊芯蕊因是頭一次來參加這樣的宴會,難免有些緊張,兩人都小心翼翼的跟在了趙菁的身後。不過好在如今長公主寡居,府上並沒有什麽男賓,因此迎客的地方,便是正院的廳堂。


    趙菁才到了門口,就聽見裏麵傳來了熱鬧的說話聲,按說這些太太奶奶的說話聲都應當是溫婉謙和的,尤其是在外頭做客,誰會扯著嗓子說話,這樣無疑是失禮的。


    趙菁在門口頓了一下,等著婆子上前傳話,便聽見裏頭有人開口道:“你想知道武安侯為什麽打了你家小子,等那侯夫人來了問問不就知道了,也不知道侯爺這新婚燕爾的,哪裏來的這樣的火氣。”那人說完,竟還狎促的笑了幾聲。


    這話聽得趙菁一陣擰眉,正遲疑著要不要進去,忽然聽見身後有丫鬟道:“長公主駕到。”


    趙菁轉過身去,瞧見孝宜長公主穿著一身秋香色葫蘆雙福的褙子,頭戴整套的玳瑁珍珠頭麵,淡掃蛾眉往這邊來。她身邊跟著的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姑娘,卻是穿著一身玫紅色的五彩繡花褙子,身上環佩叮當,長發如雲,鬆鬆的挽著一個流雲髻,顯然是為了方便一會兒的及笄大典。


    趙菁是怎麽也沒有想到,這位孝宜長公主的掌上明珠,會穿著一身玫紅色的衣裙,來當她及笄當日的禮服的。


    ☆、第145章


    眼前的姑娘長裙拽地,美的明媚而張揚, 相比之下, 雖然精心打扮過的齊芯蕊卻有些相形見絀了。


    趙菁微微擰了擰眉心, 強自穩住此時內心的一絲尷尬, 朝著孝宜長公主福了福身子。


    孝宜長公主比之前初見的時候更富貴優雅了幾分,原先帶著一絲滄桑的神色似乎也因今日的喜事變得柔和了幾分,她微微側目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齊芯蕊, 眉宇中透出一絲疑惑來,趙菁便笑著道:“這是齊將軍的胞妹, ”她說完又將徐嫻也拉到了身邊, 向長公主介紹道:“這是我們府上大爺的閨女, 嫻姐兒。”


    齊芯蕊這時候卻已是愣住了,臉上的神色都變了,若不是脂粉太重,此時她的窘迫怕是要一覽無餘了。好在孝宜長公主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她的身上, 而是跟著趙菁的話語,落到了徐嫻的身上, 便溫和的笑著道:“徐家的二姑娘果然出落的很好, 這鵝黃的顏色很配你,猶如嬌花,鮮嫩可人, 我家馨月倒是穿不出你這模樣來。”


    孝宜長公主這話一說,趙菁便明白了一二分了,她雖然不滿齊芯蕊的打扮, 卻隻字不提,偏偏誇徐嫻穿衣得體,那言外之意,自是不用去想了,不過總算也是保全了齊芯蕊的臉麵了,沒有當麵說出不喜來。


    門外的人報唱過後,正廳裏各家的太太奶奶也帶著姑娘們都迎了出來。大長公主身份尊貴,自然沒有必要一早過來在廳中待客的。因此眾人出了簾子來到廊下,便瞧見武安侯夫人趙菁也已經來了。


    對於京城正四品以上的官家命婦來說,趙菁並不是一個陌生的人,每年大年初一進宮朝賀,陪在太後娘娘和小皇帝的身邊的頭一號宮女便是趙菁。可那時候趙菁隻是一個宮女,是到了年紀就會被放出去,落得人老珠黃也未必嫁的出去的宮女,但她們不知道,這樣一個宮女,卻一朝衝天,成了武安侯夫人。


    甚至有人還在為景國公府的三姑娘可惜,她若是不死,如今的這些榮耀如何輪得到趙菁?武安侯再怎樣也不會當著活人的麵兒承認自己帶了綠帽子,這一點顏麵,總還是要的。


    “這位是武安侯夫人,是本宮今日為小女請來的‘戒賓’。”孝宜長公主說笑間已經步入正廳,拉著趙菁向眾位介紹。趙菁細細的辨認了一下廳中的賓客,來人雖然不多,好在她還能認識幾個。


    一位是國舅夫人柳清嫣,她身邊站著一個娉娉婷婷的姑娘,大約是上迴朱姑姑所提起的娘家的庶妹。先帝殯天之時曾定下三位輔政大臣,柳大人便是其中之一,隻可惜柳大人患有舊疾,幾年前已經去世了,如今柳家後繼無人,大約也想到了走後宮這條捷徑。


    坐在國舅夫人對麵的女子便是攝政王的側妃龔氏,其父乃戶部侍郎,如今攝政王妃之位虛懸,想來這位是勢在必得的,幾位側妃中孝宜長公主獨請了她一個,必定也是有所用心。


    龔氏並不是長相妖嬈的女子,但端莊賢淑,周熠便是不喜歡她,有這樣的女子替他整理後宅,倒也妥當。趙菁倒是覺得這龔氏看上去很是和氣。


    那人看見趙菁,也朝著她點了點頭,眉梢嘴角多了幾分笑意。


    再下手坐著的兩個,趙菁倒是一時想不起來了,柳清嫣和龔氏的聲音她都聽過,那麽方才說那些不著邊際的話,大約就是這兩位說起的。


    見趙菁微有疑惑,孝宜長公主便開口道:“這一位是史夫人,她相公是平西侯史鴻峰,平素不在京城,你自然不認識。”


    趙菁擰著眉頭想了想,平西候鎮守西域,自十年前的動亂至今,便不曾迴過京城,嚴守西域邊關,可謂是一方戰神,也因此保得西域一直平安無恙。隻是大約是因為這位夫人久不在京城,對京城的民風禮數,似乎是有些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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