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我？啊，難不成你們，你們來買筆墨？“
小豆子的反應也快的很，也是，畢竟他也是太公的外孫，自然知道自家外公的規矩，村子裏的孩子們隻要願意，都能去他那裏認識幾個字，他家老娘以前就學過，他家三兄弟也一樣學過，自然這些和外公同一個村子裏的人也學過沒什麽奇怪的。
既然學過，想要買筆墨也是應有之意，學過認字的人都渴望能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文房四寶，能認真的寫下屬於自己的字跡，就是他，也曾這樣想過。
隻是家裏日子實在是難得很，他爹兄弟三個都沒有分家，他這一輩兄弟也多，給誰買都不好，所以最終隻能是想想。
最後還是他來了這裏做活之後，曾有幸，在掌櫃的寫完東西讓他清洗的時候，偷偷的用筆墨在廢紙上寫了幾迴，他還記得，每一次自己拿著筆不斷顫抖的手，還有那微微有些扭曲的字跡，以及那種莫名的神聖感！
想到這些，小豆子忍不住又看了阿海一眼，那種羨慕和不解很是明顯，似乎想問，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讓阿海看了個正著，阿海是個什麽樣的人？心那個細啊！總是能設身處地的從別人的角度去想問題，自然一個轉眼就明白了小豆子的想頭，很是直接大方的對著小豆子說道：
”我們哪裏有那樣的銀錢，隻是想買上一隻筆，不用什麽好的，最差的就成，買了這樣的筆迴去就用水當墨，用石板或者木板當紙，好歹也能練練字，總比用樹枝在地上劃拉強些。“
”這法子真好。“
小豆子的眼睛都亮了，買筆墨確實很花錢，可要是光買筆，還是最差的那種，那真是不用多少錢，就是他自己估計攢上一些時間的零花錢也能買上一支了，想到這個，他忙不迭的就丟下了眾人，自己往鋪子裏去，一頭鑽進角落裏不斷地翻動著，好半響這才滿頭灰塵的重新站在了眾人的麵前，而他手裏則是抱著一個大大的匣子，笑的分外燦爛的對著大家夥兒說道：
”你們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這角落裏有掌櫃的放在那裏準備不要的舊貨，裏頭就有這麽一盒子筆，都是筆杆開裂了，或是有些掉毛，所以賣不出去，掌櫃還準備存到一定的量就丟了呢，如今想來，這東西咱們都能用，咱們又不在意筆杆是不是漂亮，也不會講究這掉毛會影響寫字對吧。“
還真是，這一說就是在邊上裝蘑菇的阿貝都笑了，他們隻想用水寫字，能寫就成，哪有那麽多的講究，還真是正好，絕對能撿便宜了。阿海更是直接的問道：
”小豆子，這東西若是賣給我們，那怎麽算？要不你去問問掌櫃的？“
還真是，這東西要是沒有這一遭，以後真丟了，那也是掌櫃的自己做主，便宜吃虧的誰也說不上，可如今是有人要買，正好需要，那就不能當人家這是不要的東西白得了，怎麽也要給點錢才是，阿海還是挺講究的，也絕對不讓小豆子難做，而小豆子顯然也明白阿海的用意，忙點著頭說道：
”我這就去問，掌櫃的就在後麵看書呢，你們等著啊！“
說完一溜煙的就往鋪子後院走，這孩子還真是個心大的，就這樣敞著大門，由著阿海他們在門口杵著，也不怕丟了東西。
那掌櫃的一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群衣衫破舊的半大的孩子站在門口，和門神一樣，就在大門兩邊，既不堵著門也不放過能看清楚裏頭模樣的角度，一個個滿臉渴望敬畏的看著那些書籍，眼睛都在發亮，心下就有些發笑，忍不住說道：
”小豆子，既然是客人，怎麽就讓客人站在門口了？還不請進來？“
”啊，對，阿海哥，你們進來吧，這筆你們也挑挑，掌櫃的說了，不值幾個錢的。“
他倒是老實，連自家東家的老底都差點扯出來，好在那掌櫃的是個厚道人，瞧著這些孩子的樣子就知道沒什麽錢，也不想用這明顯要丟棄的廢物掙什麽虧心的銀子，跟著點頭說道：
”確實不值錢，你們選了，一支給上五文就是，你們的了便宜，我也算是不至於血本無歸。“
這顯然是個豁達人，這價錢聽得每一個小子都高興的差點跳起來，這樣的價錢真是出人意料的低，就是最窮的一個都買的起。
想到馬上能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筆，這會兒一個個早忘了自己對於這書鋪的敬畏之心，一個個忙不迭就往鋪子裏頭竄，就想早點看到那筆，好拿在手裏安心。當然這一進來。下意識的，他們還是放輕了腳步，聲音，甚至選筆的時候還小心的將手在衣裳上擦了擦，這才滿心敬畏的從匣子裏選了一支自己看著歡喜的筆，咧著嘴，夢幻般的看著手裏的東西，連付錢都差點忘了。
看到孩子們這樣的虔誠，掌櫃的不住的點頭，在看看那些小子們一個個穿著草鞋的腳，心下也微微歎息起來，這樣對著學問虔誠的孩子，可惜了，卻都是貧家孩子，沒有機會能正經的上學，上進，家境阻礙了多少人求學之路！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又心軟了起來，對著一邊的小豆子說道：
”那箱子裏應該還有些裁紙剩下的邊角，跌碎的碎墨塊，你也一並取來，誰想要的，給上五文，也能拿走一份，迴去也好練字。“
這絕對是驚喜，阿海瞬間迴神，知道這是掌櫃的刻意照顧他們的，忙放下了東西躬身行禮。
”多些掌櫃的照顧小子們。“
”好學的孩子我都喜歡，以後多上進些就是了。“
一點子即將丟棄的廢物，點燃的確實一顆顆最淳樸的心，那一雙雙閃亮歡喜的眼睛，讓掌櫃的都感受到了別樣的好心情。
☆、第38章 歡喜2
阿貝迴家的腳步輕快的像是要飛起來,整張臉都帶著興奮地紅暈，那被他小心包裹起來放置在胸口的筆，紙,還有一小塊隻有半個小手指一樣大小的墨，讓他覺得像是擁有了一個世界一樣。轉頭看看邊上,一起的夥伴們也和他一樣，那笑臉燦爛的能閃瞎人的眼睛，阿海更是一路都微微的抬著頭，完全沒有了往日溫和沉穩的樣子，多了幾分神采飛揚的味道。
”阿海哥，迴去我就好好練字，一定要寫的很好很好了,才用墨和紙，不對，阿海哥，我們沒有硯台，這可怎麽辦？“
剛才興奮地過了頭,差點忘了一點,文房四寶,他們似乎還缺了一樣，好在在阿貝眼中萬能的阿海哥這一次還是沒有讓他失望，依然給出了很不錯的建議：
”放心，有法子的，不說村長那裏有，就是石頭也是能當成硯台用的，隻要是平滑的那種就成，咱們海邊旁的不多，石頭還會少？再不濟用貝殼也成啊，那東西也一樣順滑的很，一定能用的。“
石頭？一聽石頭阿貝也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還使勁的拍著自己的額頭說道：
”是，是，我真是傻的，可不就是能用石頭嘛，海水衝刷過的石頭比那些硯台也不差的，對了，再不成咱們還能用碗，我瞧著咱們那些個陶琬應該也一樣能用，聽太公說，硯台就是石頭做的，以前還有什麽瓦硯是瓦片的，那和陶琬也差不離，這樣說起來，其實這東西真的能省錢不少。“
邊上幾個聽著他們說話的小子這會兒也湊上來跟著說道：
”什麽瓦硯的我倒是不知道，不過前些時候我倒是真瞧見城隍廟門口一個書生用的是一個陶琬在盛墨汁。“
”你也看見了，我那是也看了，還覺得這書生奇怪呢。“
”這城裏沒錢的人不是一樣多？買不起好東西的人自然不少，有什麽奇怪的。讀書讀得窮死的也挺多的呀。“
”說起這個，那咱們今天一早見的那個就更有毛病了，看著穿著的衣裳也不怎麽樣，還一口一個賤籍什麽的，估計這養家糊口的本事還沒有那個衙役大呢，好歹我聽說不少衙役人家日子過得都挺不錯的。“
”我聽我娘說，當年家裏有個親戚會點拳腳，還去考過捕快呢，可惜沒關係，也沒銀錢走路子這才沒當成，要是真當了，那家裏說不得這會兒連著田地都有了，縣城那個捕頭你們知道有多少家產不？足足有五十畝呢，還有個小鋪子，家裏還住著兩進的宅子，就在縣城，那日子過得，和地主也差不離了。“
即使是男子，也免不得喜歡八卦而已，這不是，說著說著，這話題就又轉到了這些上，也是，對於男子來說，頂門立戶，養家糊口都是他們不可推卸的責任，怎麽讓家人過得更好，才是他們更要關注的事兒，至於讀書寫字？這些能學最好，至於提高身份，成為什麽士子？這個離著他們實在是太遠了，不是他們隨便能想的，還是老實些，少做夢比較實在。
就是阿貝聽著他們的話，也忍不住跟著暢想起來，小聲的對著阿海說道：
”可惜了，咱們村子裏沒有田地可以種，我家沒船，我也太小了，姐姐不讓我出海，若是有田地，那我就是幹點活計，種點菜什麽的，也能掙點吃的，加上趕海的收獲，加在一起，估計比出海掙得也不會少多少，那樣阿姐就不用擔心我撐不起家了。“
阿海聽著阿貝這麽說，心裏歎息了一聲，他也想啊，若是真有點田地，該多好，可惜了，這個願望在村子裏估計是不會實現的。
”不著急，你還小呢，才幾歲，就想這麽多，小心老的快。“
這本是玩笑話，不想阿貝聽了卻有些當真，詫異的問道：
”那豈不是長大也快了？那我一定多想想。“
阿海感覺有些黑線，於此同時，對阿貝也多了幾分憐惜，這個孩子對長大真的是充滿了執念，往日阿海對阿貝好，有幾分是因為這孩子一直是他以前的鄰居，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下意識多照顧了幾分，還有幾分是因為他也是個孤兒，所以對著阿貝有些同命相連的感覺，可如今因為阿珠，阿海對著阿貝又多了幾分照顧弟弟的心思，一時間對著阿貝越發的用心了，而用了心，自然在聽到阿貝如此渴望長大，渴望撐起一個家之後，多了憐惜之情，所以忍不住拍著他的腦袋說：
”傻阿貝，你這麽著急幹嘛？你姐姐能幹，你也能幹，不用擔心以後日子不好的，再說了還有我呢，我就在隔壁，有什麽事兒大家一幫襯，什麽事兒解決不了？不用你這樣。“
明明是很尋常的安慰話，可阿海說的真，語氣，表情，不管是哪個角度都能看出他說這話時候的實心實意，阿貝即使小，也感受的很是清楚，馬上咧開了嘴很是樂嗬的點頭。
”恩，我們都能幹，還有阿海哥，恩，還有好多人，村子裏的人都很好，阿姐說，大家都很照顧我們，我們都要記著大家的好，以後也要多照顧其他人，隻有相互照顧了，咱們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
阿珠對阿貝的教育從不放鬆，這一點在這一刻體現的很是淋漓盡致，別說是阿海了，就是邊上的其他人聽了，對著阿貝也越發的喜歡，隻覺得自己往日對阿貝的照顧真的很值得，以後也要更加好才是。
歡快的一群人迴到村子裏引來的是各家的驚喜，不說其他家，就是阿貝家，阿珠看到阿貝帶迴來的東西那眼睛都亮了，小心的擦拭了一下手，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那些文房用具一一摸了一遍，歡喜的對著阿貝說：
”可見是遇上了好人了，這樣的東西，往日咱們家那是連個影子都不可能看到的，如今你倒是福氣不小，還有機會用上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學，可不能浪費了人家的一片心，你學的好，那就不枉人家掌櫃的照顧一場了，對了，下次去城裏，也別忘了帶點東西過去，哪怕是一點子紫菜什麽的，也是你的心意，好歹也讓人知道，咱們家雖然窮，可是卻不是不知道好歹的，明白不？“
越是窮困的人對於人情這東西越是看重，旁人對他們好一分，他們就會想著還上三分，別說是阿珠了，這會兒凡是拿到這些東西的人家，一個個都對著自家的孩子說著類似的話，估計過上幾天，那掌櫃的就能收到一堆的海產了。
而這會兒阿貝也樂嗬嗬的點著頭，小心的將自己往日存放玩具的一個匣子找了出來，將裏頭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換了這些個文具放進去，細細的摸索了一遍匣子，帶著幾許懷念的說道：
”這是爹給我做的，說是給我放最喜歡的東西的，如今這些筆墨就是我最喜歡的，我想爹要是知道了一定也高興是不是。“
說道爹，阿珠表情也是一愣，隨即又笑著說道：
”可不是，爹要是知道，本來給你放彈弓的匣子有一天居然放進去了這樣的珍貴東西，估計爹都能樂嗬的喝上一杯了，你出息了，爹最是歡喜，爹說過，你是老白家的香火，你出息，那就是老白家出息，怎麽會不高興？“
阿貝將匣子放到自己屋子的大箱子裏，隨即又那裏一個自己用草編織的有點子不論不類的筐出來，將剛才從匣子拿出來的東西又收到了這個筐裏，一邊放一邊說道：
”這些東西我也一樣喜歡，這是爹給我做的，還有這個，是娘給的，雖然不值錢，也不像是筆墨那麽珍貴，不過我一樣很喜歡，等著我能自己做匣子了，就放到我做的匣子裏，爹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
阿珠的眼睛有點酸澀，可臉上還是帶著笑，讚同的點頭：
”可不是，你越發本事了，爹肯定歡喜。“
”恩，我一定一天比一天本事，一定讓爹歡喜，我會學的很努力的，阿姐，等我能用筆墨寫字了，到時候我寫上大大的一張，然後燒給爹媽，他們也一定能收到的對不對？“
阿貝抬起了頭，那亮閃閃的眼睛充滿了渴望，他想要得到阿姐的肯定，好像隻要那樣，他就能獲得和爹媽隔著陰陽溝通的權利一般。
阿珠還能怎麽說？隻能跟著點頭，
”恩，一定能，這樣你努力一把，咱們過年給爹媽上香的時候就燒，讓他們也過個歡喜的年。“
聽到這話的阿貝笑了，那樣的燦爛，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充滿二來希望，這是個約定，讓阿貝感覺離著爹媽很近的約定，這讓姐弟兩個心情越發的好起來。
☆、第39章 海難
人對生活有了期待,有了希望的時候，幹勁也會變得越發的大起來，像是阿海,像是阿貝，因為那些筆墨的緣故,對於學習越發的上心了，於此同時，對於掙錢自然也更加著急，因為有了筆墨的他們，對於書本又產生了新的渴望，希望有一天，能擁有一本屬於自己的書籍,哪怕是最簡單，最便宜的三字經也是好的，那樣的話，也許有一天，自家也能出一個正經的讀書人。
而除了阿海和阿貝等已經迷上了書本筆墨的半大孩子,大人們也一個個比往年更加努力,一來是因為冬日的收獲,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二是因為阿貝哈阿海新起的屋子，讓他們在對比了自家的破屋後，心下多了幾分不甘，連兩個孩子都能掙到這樣的錢，自己怎麽就不能？就憑著自己的本事，想來隻要肯努力，最起碼不該比孩子差，努力上一二年，即使不能全部推倒重來，可好歹將屋子修正一二，添置上一兩間廂房什麽的也是很不錯的。
有了這樣想頭的村中漢子們，一個個被點燃了激情，都想努力一把，隻是漁民們能掙錢的方法隻有靠著大海，不管是出海打漁，還是在近海捉蝦蟹，采海藻，每一樣都是小錢，隻能靠著積少成多的盤算，一點一滴的積攢銀錢。好在這樣的日子大家一年年複一年的再過，在沒有什麽厭倦的情緒。若說有什麽和以前不一樣的，那也不過是出海多了幾次，海邊挖蠔貝的也多了些人而已。
隨著春夏交替的季節到來，雨也開始變得頻繁，海風也逐漸變大，可即使這樣，也阻攔不了大家奮力出海的心。這是一年中最危險的季節，也是一年裏最有可能有大收獲的季節，這個時節，很多魚類都浮上海水的上層遊動，遷徙，是捕魚最容易的時候，若是有運氣，一網下去，或許就能一下子得上往日三五日才能網到的數量，若是運氣好，品種好些，那價錢更是能比的上一網一個月的收入，這樣的希望，漁民們是怎麽也不會錯過的。
天色才蒙蒙亮，阿珠拎著阿貝來到了海邊，幫著撿了好一會兒的海藻，看著阿貝去岩石邊忙乎，阿珠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這才一步步的走入了海裏。
雨季的海很危險，即使是在水下也一樣，尋常的人想要在水裏活動，比起以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體力的消耗更是成倍的增長，也因為這樣，這個季節很少有人會下海采摘東西，好在阿珠本就不是尋常人，她那猶如遊魚一般的本領，能讓她自如來去，無懼一切。
唯一能給阿珠造成為難的，就是這近處的淺灘裏，水產中個頭大的基本上已經被她在這幾個月裏清理一空了，剩下那些小的，秉承著不能竭澤而漁的基本底線，讓阿珠隻能望洋興歎，視而不見。
為了這個，這幾日阿珠隻能嚐試著開始往珊瑚礁外圍走，深海她是不敢去的，不是沒有勇氣，而是生怕讓阿貝擔心，姐弟兩個相依為命的過日子，彼此好好的活著，無災無難比什麽都重要，所以即使再有心，也隻能往外走那麽一二步，好讓自己每次下海不至於空手而迴罷了。
這一日的海似乎特別的興奮，即使在海裏，阿珠也能感覺到那些海藻搖弋的比尋常時間都迅速些，常年的海邊生活讓阿珠很清晰的意識到，今天的風一定很大，浪也一定不小，心下忍不住為出海的村民們有些擔心了，時不時的探出海麵，四處張望。
也許那奇特的本領讓阿珠除了那一身海中的本事，還給了她特別的感應能力，就在她不斷張望的檔口，不遠處一艘漁船搖搖擺擺的在往迴趕，那掙紮的樣子，讓阿珠一看就知道有些不對。簡陋的風帆不見了蹤影，船搖晃的有些傾斜，就是再沒有常識的人隻怕看見了也知道這船狀態不對。
還有什麽可說的？阿珠這會兒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奮力的遊過去，阿珠如今的眼睛比尋常人看的遠好些，才靠近一點就看清楚了人，船上是劉白氏的兩個兒子，劉石頭和劉大樹，阿珠的兩個表兄弟，這一下心中又是一緊。
“石頭，大樹，你們怎麽了？”
風有些大，還夾雜著細雨，讓這聲音傳遞有些困難，好在這海邊的人尋常說話都習慣了大聲，耳朵比不錯，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就聽到了阿珠的喊聲，再定睛一看，居然是阿珠，也是嚇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兒，趕緊的，趕緊迴去。”
“阿珠，快走，外頭浪有些不對頭，趕緊走，不然來不及了。”
即使自己已經很危險了，可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讓自己的這個表妹趕緊脫離危險，這樣的情分雖然危機的時候人們未必會想多遠，可越是這樣就越是見真心，以後也許會讓這兩家人的心越發的親近。
再說阿珠，聽到他們這麽說不過是轉瞬就想到了什麽，眼睛往那風帆的地方看了看，果然，那風帆是斷了，果然，外海很危險，這風，這浪估計已經超過了小船能承受的極限了。
“能迴去嗎？”
阿珠很擔憂，也不去迴答什麽迴去不迴去的事兒，隻是一個勁的問他們的情況，石頭看著阿珠沒有立即走，也知道是擔心他們，索性說了個明白。
“應該沒問題，船裏水都清理幹淨了，人也沒事兒，隻要控製好放向，總能迴去的，這裏已經到了珊瑚礁邊緣了，隻要進去了，就不怕了。你趕緊的迴去吧，這會兒可比剛開始厲害多了，今兒隻怕有巨浪。”
這是他們村子裏人最大的保障，隻要進了珊瑚礁，即使船破了，下水了，也不用擔心沒有半點機會，畢竟洋流決定了這珊瑚礁範圍裏頭衝到海岸的概率比卷迴深海的概率高。
阿珠這麽一聽，心下稍稍安穩了幾分，也有心思關心起別人來。
“就你們？出海的人我瞧著不少，怎麽。。。”
說起這個石頭臉色也有些蒼白，哆嗦著嘴說道：
小豆子的反應也快的很，也是，畢竟他也是太公的外孫，自然知道自家外公的規矩，村子裏的孩子們隻要願意，都能去他那裏認識幾個字，他家老娘以前就學過，他家三兄弟也一樣學過，自然這些和外公同一個村子裏的人也學過沒什麽奇怪的。
既然學過，想要買筆墨也是應有之意，學過認字的人都渴望能擁有一套屬於自己的文房四寶，能認真的寫下屬於自己的字跡，就是他，也曾這樣想過。
隻是家裏日子實在是難得很，他爹兄弟三個都沒有分家，他這一輩兄弟也多，給誰買都不好，所以最終隻能是想想。
最後還是他來了這裏做活之後，曾有幸，在掌櫃的寫完東西讓他清洗的時候，偷偷的用筆墨在廢紙上寫了幾迴，他還記得，每一次自己拿著筆不斷顫抖的手，還有那微微有些扭曲的字跡，以及那種莫名的神聖感！
想到這些，小豆子忍不住又看了阿海一眼，那種羨慕和不解很是明顯，似乎想問，卻又有些不好意思的樣子讓阿海看了個正著，阿海是個什麽樣的人？心那個細啊！總是能設身處地的從別人的角度去想問題，自然一個轉眼就明白了小豆子的想頭，很是直接大方的對著小豆子說道：
”我們哪裏有那樣的銀錢，隻是想買上一隻筆，不用什麽好的，最差的就成，買了這樣的筆迴去就用水當墨，用石板或者木板當紙，好歹也能練練字，總比用樹枝在地上劃拉強些。“
”這法子真好。“
小豆子的眼睛都亮了，買筆墨確實很花錢，可要是光買筆，還是最差的那種，那真是不用多少錢，就是他自己估計攢上一些時間的零花錢也能買上一支了，想到這個，他忙不迭的就丟下了眾人，自己往鋪子裏去，一頭鑽進角落裏不斷地翻動著，好半響這才滿頭灰塵的重新站在了眾人的麵前，而他手裏則是抱著一個大大的匣子，笑的分外燦爛的對著大家夥兒說道：
”你們不說我都差點忘了，這角落裏有掌櫃的放在那裏準備不要的舊貨，裏頭就有這麽一盒子筆，都是筆杆開裂了，或是有些掉毛，所以賣不出去，掌櫃還準備存到一定的量就丟了呢，如今想來，這東西咱們都能用，咱們又不在意筆杆是不是漂亮，也不會講究這掉毛會影響寫字對吧。“
還真是，這一說就是在邊上裝蘑菇的阿貝都笑了，他們隻想用水寫字，能寫就成，哪有那麽多的講究，還真是正好，絕對能撿便宜了。阿海更是直接的問道：
”小豆子，這東西若是賣給我們，那怎麽算？要不你去問問掌櫃的？“
還真是，這東西要是沒有這一遭，以後真丟了，那也是掌櫃的自己做主，便宜吃虧的誰也說不上，可如今是有人要買，正好需要，那就不能當人家這是不要的東西白得了，怎麽也要給點錢才是，阿海還是挺講究的，也絕對不讓小豆子難做，而小豆子顯然也明白阿海的用意，忙點著頭說道：
”我這就去問，掌櫃的就在後麵看書呢，你們等著啊！“
說完一溜煙的就往鋪子後院走，這孩子還真是個心大的，就這樣敞著大門，由著阿海他們在門口杵著，也不怕丟了東西。
那掌櫃的一出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一群衣衫破舊的半大的孩子站在門口，和門神一樣，就在大門兩邊，既不堵著門也不放過能看清楚裏頭模樣的角度，一個個滿臉渴望敬畏的看著那些書籍，眼睛都在發亮，心下就有些發笑，忍不住說道：
”小豆子，既然是客人，怎麽就讓客人站在門口了？還不請進來？“
”啊，對，阿海哥，你們進來吧，這筆你們也挑挑，掌櫃的說了，不值幾個錢的。“
他倒是老實，連自家東家的老底都差點扯出來，好在那掌櫃的是個厚道人，瞧著這些孩子的樣子就知道沒什麽錢，也不想用這明顯要丟棄的廢物掙什麽虧心的銀子，跟著點頭說道：
”確實不值錢，你們選了，一支給上五文就是，你們的了便宜，我也算是不至於血本無歸。“
這顯然是個豁達人，這價錢聽得每一個小子都高興的差點跳起來，這樣的價錢真是出人意料的低，就是最窮的一個都買的起。
想到馬上能擁有一支屬於自己的筆，這會兒一個個早忘了自己對於這書鋪的敬畏之心，一個個忙不迭就往鋪子裏頭竄，就想早點看到那筆，好拿在手裏安心。當然這一進來。下意識的，他們還是放輕了腳步，聲音，甚至選筆的時候還小心的將手在衣裳上擦了擦，這才滿心敬畏的從匣子裏選了一支自己看著歡喜的筆，咧著嘴，夢幻般的看著手裏的東西，連付錢都差點忘了。
看到孩子們這樣的虔誠，掌櫃的不住的點頭，在看看那些小子們一個個穿著草鞋的腳，心下也微微歎息起來，這樣對著學問虔誠的孩子，可惜了，卻都是貧家孩子，沒有機會能正經的上學，上進，家境阻礙了多少人求學之路！
想到這些，他忍不住又心軟了起來，對著一邊的小豆子說道：
”那箱子裏應該還有些裁紙剩下的邊角，跌碎的碎墨塊，你也一並取來，誰想要的，給上五文，也能拿走一份，迴去也好練字。“
這絕對是驚喜，阿海瞬間迴神，知道這是掌櫃的刻意照顧他們的，忙放下了東西躬身行禮。
”多些掌櫃的照顧小子們。“
”好學的孩子我都喜歡，以後多上進些就是了。“
一點子即將丟棄的廢物，點燃的確實一顆顆最淳樸的心，那一雙雙閃亮歡喜的眼睛，讓掌櫃的都感受到了別樣的好心情。
☆、第38章 歡喜2
阿貝迴家的腳步輕快的像是要飛起來,整張臉都帶著興奮地紅暈，那被他小心包裹起來放置在胸口的筆，紙,還有一小塊隻有半個小手指一樣大小的墨，讓他覺得像是擁有了一個世界一樣。轉頭看看邊上,一起的夥伴們也和他一樣，那笑臉燦爛的能閃瞎人的眼睛，阿海更是一路都微微的抬著頭，完全沒有了往日溫和沉穩的樣子，多了幾分神采飛揚的味道。
”阿海哥，迴去我就好好練字，一定要寫的很好很好了,才用墨和紙，不對，阿海哥，我們沒有硯台，這可怎麽辦？“
剛才興奮地過了頭,差點忘了一點,文房四寶,他們似乎還缺了一樣，好在在阿貝眼中萬能的阿海哥這一次還是沒有讓他失望，依然給出了很不錯的建議：
”放心，有法子的，不說村長那裏有，就是石頭也是能當成硯台用的，隻要是平滑的那種就成，咱們海邊旁的不多，石頭還會少？再不濟用貝殼也成啊，那東西也一樣順滑的很，一定能用的。“
石頭？一聽石頭阿貝也一下子就跳了起來，還使勁的拍著自己的額頭說道：
”是，是，我真是傻的，可不就是能用石頭嘛，海水衝刷過的石頭比那些硯台也不差的，對了，再不成咱們還能用碗，我瞧著咱們那些個陶琬應該也一樣能用，聽太公說，硯台就是石頭做的，以前還有什麽瓦硯是瓦片的，那和陶琬也差不離，這樣說起來，其實這東西真的能省錢不少。“
邊上幾個聽著他們說話的小子這會兒也湊上來跟著說道：
”什麽瓦硯的我倒是不知道，不過前些時候我倒是真瞧見城隍廟門口一個書生用的是一個陶琬在盛墨汁。“
”你也看見了，我那是也看了，還覺得這書生奇怪呢。“
”這城裏沒錢的人不是一樣多？買不起好東西的人自然不少，有什麽奇怪的。讀書讀得窮死的也挺多的呀。“
”說起這個，那咱們今天一早見的那個就更有毛病了，看著穿著的衣裳也不怎麽樣，還一口一個賤籍什麽的，估計這養家糊口的本事還沒有那個衙役大呢，好歹我聽說不少衙役人家日子過得都挺不錯的。“
”我聽我娘說，當年家裏有個親戚會點拳腳，還去考過捕快呢，可惜沒關係，也沒銀錢走路子這才沒當成，要是真當了，那家裏說不得這會兒連著田地都有了，縣城那個捕頭你們知道有多少家產不？足足有五十畝呢，還有個小鋪子，家裏還住著兩進的宅子，就在縣城，那日子過得，和地主也差不離了。“
即使是男子，也免不得喜歡八卦而已，這不是，說著說著，這話題就又轉到了這些上，也是，對於男子來說，頂門立戶，養家糊口都是他們不可推卸的責任，怎麽讓家人過得更好，才是他們更要關注的事兒，至於讀書寫字？這些能學最好，至於提高身份，成為什麽士子？這個離著他們實在是太遠了，不是他們隨便能想的，還是老實些，少做夢比較實在。
就是阿貝聽著他們的話，也忍不住跟著暢想起來，小聲的對著阿海說道：
”可惜了，咱們村子裏沒有田地可以種，我家沒船，我也太小了，姐姐不讓我出海，若是有田地，那我就是幹點活計，種點菜什麽的，也能掙點吃的，加上趕海的收獲，加在一起，估計比出海掙得也不會少多少，那樣阿姐就不用擔心我撐不起家了。“
阿海聽著阿貝這麽說，心裏歎息了一聲，他也想啊，若是真有點田地，該多好，可惜了，這個願望在村子裏估計是不會實現的。
”不著急，你還小呢，才幾歲，就想這麽多，小心老的快。“
這本是玩笑話，不想阿貝聽了卻有些當真，詫異的問道：
”那豈不是長大也快了？那我一定多想想。“
阿海感覺有些黑線，於此同時，對阿貝也多了幾分憐惜，這個孩子對長大真的是充滿了執念，往日阿海對阿貝好，有幾分是因為這孩子一直是他以前的鄰居，是他看著長大的，所以下意識多照顧了幾分，還有幾分是因為他也是個孤兒，所以對著阿貝有些同命相連的感覺，可如今因為阿珠，阿海對著阿貝又多了幾分照顧弟弟的心思，一時間對著阿貝越發的用心了，而用了心，自然在聽到阿貝如此渴望長大，渴望撐起一個家之後，多了憐惜之情，所以忍不住拍著他的腦袋說：
”傻阿貝，你這麽著急幹嘛？你姐姐能幹，你也能幹，不用擔心以後日子不好的，再說了還有我呢，我就在隔壁，有什麽事兒大家一幫襯，什麽事兒解決不了？不用你這樣。“
明明是很尋常的安慰話，可阿海說的真，語氣，表情，不管是哪個角度都能看出他說這話時候的實心實意，阿貝即使小，也感受的很是清楚，馬上咧開了嘴很是樂嗬的點頭。
”恩，我們都能幹，還有阿海哥，恩，還有好多人，村子裏的人都很好，阿姐說，大家都很照顧我們，我們都要記著大家的好，以後也要多照顧其他人，隻有相互照顧了，咱們的日子才會越來越好。“
阿珠對阿貝的教育從不放鬆，這一點在這一刻體現的很是淋漓盡致，別說是阿海了，就是邊上的其他人聽了，對著阿貝也越發的喜歡，隻覺得自己往日對阿貝的照顧真的很值得，以後也要更加好才是。
歡快的一群人迴到村子裏引來的是各家的驚喜，不說其他家，就是阿貝家，阿珠看到阿貝帶迴來的東西那眼睛都亮了，小心的擦拭了一下手，這才小心翼翼的將那些文房用具一一摸了一遍，歡喜的對著阿貝說：
”可見是遇上了好人了，這樣的東西，往日咱們家那是連個影子都不可能看到的，如今你倒是福氣不小，還有機會用上了，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學，可不能浪費了人家的一片心，你學的好，那就不枉人家掌櫃的照顧一場了，對了，下次去城裏，也別忘了帶點東西過去，哪怕是一點子紫菜什麽的，也是你的心意，好歹也讓人知道，咱們家雖然窮，可是卻不是不知道好歹的，明白不？“
越是窮困的人對於人情這東西越是看重，旁人對他們好一分，他們就會想著還上三分，別說是阿珠了，這會兒凡是拿到這些東西的人家，一個個都對著自家的孩子說著類似的話，估計過上幾天，那掌櫃的就能收到一堆的海產了。
而這會兒阿貝也樂嗬嗬的點著頭，小心的將自己往日存放玩具的一個匣子找了出來，將裏頭的東西都拿了出來，換了這些個文具放進去，細細的摸索了一遍匣子，帶著幾許懷念的說道：
”這是爹給我做的，說是給我放最喜歡的東西的，如今這些筆墨就是我最喜歡的，我想爹要是知道了一定也高興是不是。“
說道爹，阿珠表情也是一愣，隨即又笑著說道：
”可不是，爹要是知道，本來給你放彈弓的匣子有一天居然放進去了這樣的珍貴東西，估計爹都能樂嗬的喝上一杯了，你出息了，爹最是歡喜，爹說過，你是老白家的香火，你出息，那就是老白家出息，怎麽會不高興？“
阿貝將匣子放到自己屋子的大箱子裏，隨即又那裏一個自己用草編織的有點子不論不類的筐出來，將剛才從匣子拿出來的東西又收到了這個筐裏，一邊放一邊說道：
”這些東西我也一樣喜歡，這是爹給我做的，還有這個，是娘給的，雖然不值錢，也不像是筆墨那麽珍貴，不過我一樣很喜歡，等著我能自己做匣子了，就放到我做的匣子裏，爹一定會同意的對不對？“
阿珠的眼睛有點酸澀，可臉上還是帶著笑，讚同的點頭：
”可不是，你越發本事了，爹肯定歡喜。“
”恩，我一定一天比一天本事，一定讓爹歡喜，我會學的很努力的，阿姐，等我能用筆墨寫字了，到時候我寫上大大的一張，然後燒給爹媽，他們也一定能收到的對不對？“
阿貝抬起了頭，那亮閃閃的眼睛充滿了渴望，他想要得到阿姐的肯定，好像隻要那樣，他就能獲得和爹媽隔著陰陽溝通的權利一般。
阿珠還能怎麽說？隻能跟著點頭，
”恩，一定能，這樣你努力一把，咱們過年給爹媽上香的時候就燒，讓他們也過個歡喜的年。“
聽到這話的阿貝笑了，那樣的燦爛，那樣的溫暖，那樣的充滿二來希望，這是個約定，讓阿貝感覺離著爹媽很近的約定，這讓姐弟兩個心情越發的好起來。
☆、第39章 海難
人對生活有了期待,有了希望的時候，幹勁也會變得越發的大起來，像是阿海,像是阿貝，因為那些筆墨的緣故,對於學習越發的上心了，於此同時，對於掙錢自然也更加著急，因為有了筆墨的他們，對於書本又產生了新的渴望，希望有一天，能擁有一本屬於自己的書籍,哪怕是最簡單，最便宜的三字經也是好的，那樣的話，也許有一天，自家也能出一個正經的讀書人。
而除了阿海和阿貝等已經迷上了書本筆墨的半大孩子,大人們也一個個比往年更加努力,一來是因為冬日的收獲,讓他們看到了希望，二是因為阿貝哈阿海新起的屋子，讓他們在對比了自家的破屋後，心下多了幾分不甘，連兩個孩子都能掙到這樣的錢，自己怎麽就不能？就憑著自己的本事，想來隻要肯努力，最起碼不該比孩子差，努力上一二年，即使不能全部推倒重來，可好歹將屋子修正一二，添置上一兩間廂房什麽的也是很不錯的。
有了這樣想頭的村中漢子們，一個個被點燃了激情，都想努力一把，隻是漁民們能掙錢的方法隻有靠著大海，不管是出海打漁，還是在近海捉蝦蟹，采海藻，每一樣都是小錢，隻能靠著積少成多的盤算，一點一滴的積攢銀錢。好在這樣的日子大家一年年複一年的再過，在沒有什麽厭倦的情緒。若說有什麽和以前不一樣的，那也不過是出海多了幾次，海邊挖蠔貝的也多了些人而已。
隨著春夏交替的季節到來，雨也開始變得頻繁，海風也逐漸變大，可即使這樣，也阻攔不了大家奮力出海的心。這是一年中最危險的季節，也是一年裏最有可能有大收獲的季節，這個時節，很多魚類都浮上海水的上層遊動，遷徙，是捕魚最容易的時候，若是有運氣，一網下去，或許就能一下子得上往日三五日才能網到的數量，若是運氣好，品種好些，那價錢更是能比的上一網一個月的收入，這樣的希望，漁民們是怎麽也不會錯過的。
天色才蒙蒙亮，阿珠拎著阿貝來到了海邊，幫著撿了好一會兒的海藻，看著阿貝去岩石邊忙乎，阿珠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東西，這才一步步的走入了海裏。
雨季的海很危險，即使是在水下也一樣，尋常的人想要在水裏活動，比起以往要付出更多的努力，體力的消耗更是成倍的增長，也因為這樣，這個季節很少有人會下海采摘東西，好在阿珠本就不是尋常人，她那猶如遊魚一般的本領，能讓她自如來去，無懼一切。
唯一能給阿珠造成為難的，就是這近處的淺灘裏，水產中個頭大的基本上已經被她在這幾個月裏清理一空了，剩下那些小的，秉承著不能竭澤而漁的基本底線，讓阿珠隻能望洋興歎，視而不見。
為了這個，這幾日阿珠隻能嚐試著開始往珊瑚礁外圍走，深海她是不敢去的，不是沒有勇氣，而是生怕讓阿貝擔心，姐弟兩個相依為命的過日子，彼此好好的活著，無災無難比什麽都重要，所以即使再有心，也隻能往外走那麽一二步，好讓自己每次下海不至於空手而迴罷了。
這一日的海似乎特別的興奮，即使在海裏，阿珠也能感覺到那些海藻搖弋的比尋常時間都迅速些，常年的海邊生活讓阿珠很清晰的意識到，今天的風一定很大，浪也一定不小，心下忍不住為出海的村民們有些擔心了，時不時的探出海麵，四處張望。
也許那奇特的本領讓阿珠除了那一身海中的本事，還給了她特別的感應能力，就在她不斷張望的檔口，不遠處一艘漁船搖搖擺擺的在往迴趕，那掙紮的樣子，讓阿珠一看就知道有些不對。簡陋的風帆不見了蹤影，船搖晃的有些傾斜，就是再沒有常識的人隻怕看見了也知道這船狀態不對。
還有什麽可說的？阿珠這會兒能做的就是加快速度，奮力的遊過去，阿珠如今的眼睛比尋常人看的遠好些，才靠近一點就看清楚了人，船上是劉白氏的兩個兒子，劉石頭和劉大樹，阿珠的兩個表兄弟，這一下心中又是一緊。
“石頭，大樹，你們怎麽了？”
風有些大，還夾雜著細雨，讓這聲音傳遞有些困難，好在這海邊的人尋常說話都習慣了大聲，耳朵比不錯，所以他們第一時間就聽到了阿珠的喊聲，再定睛一看，居然是阿珠，也是嚇了一跳。
“你怎麽在這兒，趕緊的，趕緊迴去。”
“阿珠，快走，外頭浪有些不對頭，趕緊走，不然來不及了。”
即使自己已經很危險了，可他們第一時間想到的還是讓自己的這個表妹趕緊脫離危險，這樣的情分雖然危機的時候人們未必會想多遠，可越是這樣就越是見真心，以後也許會讓這兩家人的心越發的親近。
再說阿珠，聽到他們這麽說不過是轉瞬就想到了什麽，眼睛往那風帆的地方看了看，果然，那風帆是斷了，果然，外海很危險，這風，這浪估計已經超過了小船能承受的極限了。
“能迴去嗎？”
阿珠很擔憂，也不去迴答什麽迴去不迴去的事兒，隻是一個勁的問他們的情況，石頭看著阿珠沒有立即走，也知道是擔心他們，索性說了個明白。
“應該沒問題，船裏水都清理幹淨了，人也沒事兒，隻要控製好放向，總能迴去的，這裏已經到了珊瑚礁邊緣了，隻要進去了，就不怕了。你趕緊的迴去吧，這會兒可比剛開始厲害多了，今兒隻怕有巨浪。”
這是他們村子裏人最大的保障，隻要進了珊瑚礁，即使船破了，下水了，也不用擔心沒有半點機會，畢竟洋流決定了這珊瑚礁範圍裏頭衝到海岸的概率比卷迴深海的概率高。
阿珠這麽一聽，心下稍稍安穩了幾分，也有心思關心起別人來。
“就你們？出海的人我瞧著不少，怎麽。。。”
說起這個石頭臉色也有些蒼白，哆嗦著嘴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