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多禮了。”阿綬把馬交給了金水, 自己就往縣衙裏麵走, “其他人呢?就你一個在這裏盯著?”


    “縣丞大人在裏頭。”譚星急忙跟了上來,“縣衙前麵被砸得稀爛了,後頭馬棚那邊還是好的, 咱們縣的事情多,知縣您又不在,隻好是縣丞大人在後頭找了個小地方,把那些焦頭爛額的事情先處理了。”


    阿綬看著忙忙碌碌的工匠們,實在是難以想象這樣的縣衙竟然會被砸成現在這樣的破爛樣子,口中卻道:“既然是你碰著我了,便麻煩你跑個腿,把咱們縣衙的人都找來吧,包括那些捕頭捕快什麽的。”


    “好的好的。”譚星連忙點頭,“下官先帶著您去見縣丞大人吧!然後下官就把人都叫齊了,讓大人您見見。”


    阿綬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麽,便跟著譚星走到了縣衙的後頭,看到了正在書案後頭奮筆疾書的縣丞。


    譚星輕咳了一聲,道:“縣丞大人,知縣大人今天來了。”


    書案後頭的男人聞聲抬頭,看到阿綬站在門口,便起了身,從書案後麵繞了出來,上前行禮:“下官賀鵬,見過知縣大人。”


    “不必多禮了。”阿綬擺了擺手,迴頭去看譚星,“你去把咱們縣衙其他的人都找齊了吧,今兒都見見好了。”


    。


    阿綬去到南安縣衙的時候,趙圖則與自己的幕僚正在說起她。


    因泉州富裕,趙圖在泉州也是有自己的宅邸,並不是隨時隨地都在知州衙門裏麵。他摸著胡子,對幕僚葉盛說道:“可別小看了這個女人,來頭大,惹不起,你想想昨天的接風宴,也不知是她有心還是無意,多少話都被她擋迴來了。”


    葉盛奇怪道:“按道理說,燕相是不會讓自己女兒跑到這麽遠的地方來的吧?若我是燕相,還是希望自己唯一的女兒在京城,就算想當官,做個京官,不比外放到這裏來要好多了?”


    趙圖道:“這些人的想法誰知道?”


    葉盛沉吟片刻,道:“卑職倒是忽然想起來一個人,去年時候才從咱們泉州出海的那位燕大人,與這位,是個什麽關係?”


    趙圖皺了皺眉,思索了片刻才道:“應當是親兄妹。”


    葉盛合掌,胸有成竹道:“這便說得通了,如今出海的人多了,恰好那位燕大人是在海上的,他們燕家也需要一個人在這個關鍵的地方出現,有所接應,不是嗎?”


    趙圖仿佛有些不可置信,道:“如果是這樣的話,直接找個男人過來做個簽判之類不是更直接,何苦要來做這個知縣?”


    葉盛道:“這樣更低調,也不會惹人耳目。”


    趙圖仿佛是被葉盛說服了,摸著胡子點了點頭。


    葉盛道:“若是能討好了這位,將來大人想要升遷,也是輕而易舉的。”


    趙圖道:“且觀望吧,也不能太操之過急。”


    。


    鹿桓帶著人很快就找到了一間不大不小的宅子,正好適合他和阿綬兩人來住,探聽了價格之後,便也爽快地付下了租金,先租了半年,約定好了半年後看情況再續租。


    宅子定下了,他便吩咐了金水帶著人先把裏裏外外都打掃了一遍,然後又讓人列了單子來,把需要購置的東西都寫好,拿著單子便帶著小廝出門采買了。


    等到下午的時候,一切都收拾妥當,鹿桓便親自前往了南安縣衙,去接阿綬第一次下班了。


    。


    到了縣衙門口,鹿桓先是被這破爛的樣子給震驚了一下。他麵上倒是沒怎麽表示出來,也沒讓人進去找阿綬,隻前前後後繞著縣衙看了一圈,最後就等在了門口。


    阿綬從縣衙一出來,就看到鹿桓牽著馬等在那裏,頓時就開心了起來,三步並作兩步地撲了過去,口中道:“怎麽是你來啦,我還以為就是金水她們過來接我呢!”


    鹿桓笑道:“家裏都收拾好了,我還找了個本地的廚娘來做飯,據說今天做了特別好吃又好看的荔枝肉,所以呢,我就親自來接你啦!”


    “噢噢聽起來就很好吃,走走我們迴家去。”阿綬開心地上了馬,歡歡喜喜地跟在了鹿桓的後麵,往家裏去了。


    兩人迴到家裏,阿綬先去換了一身衣服,然後才從房中出來到廳中坐了,見沒有外人在,也就沒端著架子,直接癱倒在了椅子上,有氣無力道:“這南安縣之前覺得還是個好地方,今天去和縣衙裏麵大小人物打了一番教導,便覺得不是什麽輕鬆的位置了。”


    “起碼是個有錢的地方。”鹿桓戳了戳她的胳膊,“有點坐的樣子吧,這樣也太不好看了。”


    阿綬不情不願地坐直了,口中尚自嘟噥著:“你不知道前麵那個知縣是捅了多大的婁子走了,他是因為鄉試收錢賣考卷舞弊所以被幹掉了,縣衙呢,是那群熱血沸騰的學生們給砸的,縣裏麵那些大大小小的官員因為前麵那位知縣的緣故被幹掉了一半,現在剩下的這些,都是知州提拔起來的。”


    “膽子這麽大?”鹿桓露出了一個非常不可置信的神色,“這還真是……一個爛攤子啊!”


    “南安縣已經這麽有錢了,為什麽前頭那一位還要搞這種事情?嫌命長?”阿綬認真地思索起了先頭那位知縣的行事動機,“按道理說,雖然知縣是個小官哈,但是也算是地方官父母官,雖然品級低,但是實權在手啊,幹嘛做這種掉腦袋的事情?”


    鹿桓思索了片刻,道:“這個舞弊的事情,仿佛並沒有傳到京中去——至少在我們出京的時候,是半點風聲也沒有的。”


    “你的意思是,建寧的知府把這件事情給按下來了不給京中知道?”阿綬皺了皺眉。


    “也許是這樣——也或許是京中知道了這件事情,但是並不想鬧大,於是就私下處置了。”鹿桓道,“畢竟這事情若是鬧得天下人皆知,那影響就不小了。”


    阿綬皺了皺眉,道:“不管怎麽說,這爛攤子最後還是我來收拾,等縣衙修好了,我就要去見一見那個聽泉書院的朱登,據說這個朱登,就是當初帶著學生把縣衙給砸了的那位書院的院長。”


    “見這人做什麽?”鹿桓露出了一個不以為意的神色,“你是知縣,他是書生,你見他,倒是給了他麵子了——說起來,他打砸了縣衙,竟然沒有被追究個責任?”


    阿綬嗤笑了一聲,道:“若是被追究了,我就不見了,正是因為沒有被追究,所以要見一見。他做了打砸官府這樣的事情還能安然無恙地繼續做聽泉書院的院長,還能繼續教書育人,可見背後還是有人在的吧!所以無論如何都要見一次,否則的話,他要是因為我是個女人,又跑來把我的縣衙給砸了,我上哪兒說理去?”


    “……”鹿桓略有些無語,但也不知要說什麽才好了,隻好拍了拍阿綬的肩膀,道,“不想那麽多,我們先吃晚飯吧!”


    。


    晚飯不算特別豐盛,四菜一湯,簡簡單單的,看起來也十分可口。


    最亮眼的就是荔枝肉,肉是紅色的,大概是因為刀工的緣故,看起來是有荔枝外殼那樣的紋理,形狀大小和荔枝也類似。


    阿綬夾了一筷子吃到口中,是酸甜的味道,肉嫩爽口,裏麵還有白色的荸薺,乍一看仿佛真的是荔枝的白肉。


    “的確是一道吃過就不會忘記的好菜!”她讚歎道。


    鹿桓笑道:“聽著你說了那麽多,明天顯然是硬仗,今天一定要好好吃飽了!”


    阿綬吐了吐舌頭,道:“聽你這麽說,我可得多吃一點了。”


    。


    。


    55、半月沉江 …


    “我過兩日要去一趟福州。”吃完飯之後, 鹿桓對阿綬這樣說道,“出京之前我答應了司長還有家中的一個故舊,要在建寧府的財賦司幫忙的,這邊你已經安排妥當了,我就準備去一趟福州把財賦司的事情先處理一二。”


    在來泉州的路上, 阿綬倒是沒有聽他說起過他到南邊來要去財賦司的事情,此刻倒是有些意外——意外之餘, 是有種莫名的說不出的不高興,她抿了抿嘴唇, 道:“那便去吧!”


    鹿桓又道:“我隻是幫著這邊的財賦司做些事情, 算不得正式調任。”


    阿綬想了想, 猶豫了一會兒才問道:“那要去多久?”


    鹿桓道:“這便不太知道了,我去了之後, 便差人給你送信吧!”


    阿綬“嗯”了一聲, 心中頗有些不是滋味。


    “不高興了?”鹿桓倒是非常敏銳地察覺出了她的低落,“這事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便沒跟你講。”


    “沒有不高興。”阿綬扭了扭手指頭。


    鹿桓看著她的神色,討好地笑道:“那等我從福州迴來了, 給你做好吃的, 怎麽樣?”


    阿綬鼓著腮幫子, 好半晌才道:“你可以早點告訴我的, 那樣之前在福州路過的時候,你就可以先過去了。”


    鹿桓道:“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當然是以你為主了。先把你送到了泉州, 才能放心嘛!”


    話雖然這麽說,但心中還是覺得有些莫名的不順暢——阿綬不知道要怎樣形容自己現在的心情,她當然能理解鹿桓的說法,因為自己重要,所以他要先把她送到了目的地,然後安頓好了以後再去考慮自己的事情——她甚至是應該感動的,這樣一個喜歡自己的男人,永遠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但理解歸理解,矯情歸矯情。


    她悄悄地看了一眼鹿桓,鼓起勇氣開了口——在兩人還處於談戀愛的時候,有些事情,還是公開說了,會比較好吧?她這樣想著,於是便扭扭捏捏道:“我覺得……雖然不重要……不管重不重要,這件事情你應該告訴我呀……也許你覺得並不重要,但是我覺得很重要呢?”


    鹿桓愣了一下,不禁莞爾:“我知道了,下次我一定說。”他這樣說著,還伸出手摸了摸阿綬的腦袋,道,“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我感動極了。”


    阿綬臉紅了紅,不吭聲了。


    。


    第二天一早鹿桓便啟程往福州去了,阿綬跟著起了個早,送了他出門,然後才迴轉到屋子裏麵,整理了文書,又用過了早飯,就往正在修葺的南安縣衙去了。


    因現在租賃的宅子和縣衙距離並不遠,阿綬也就沒有騎馬或者坐車,直接帶著金水等人便走著往縣衙去了。


    微風習習,陽光明媚。


    這樣一個陌生的地方,倒是給了她不少的安寧感覺。


    金水笑道:“今天鹿郎君不在,廚房也沒人照應了,姑娘今天想吃什麽,一會兒和我說了,等姑娘去縣衙處理事情,我便迴家去盯著廚房好了。”


    走在前麵的阿綬腳步一頓,露出了一個驚愕的神情——自從鹿桓這一路跟著她過來,她就再也沒有操心過今天吃什麽這個永恆的不過時的話題,如今突然要她來想今天吃什麽,頓時就有種“今天一早上大概什麽都不能做,隻能去想吃什麽了的”感覺。


    金水道:“早上鹿郎君走之前說昨兒在廚房裏麵準備了不少食材,隻要找個人做就行了,我們也帶了兩個廚娘,就是不知道會不會用這邊的食材來做飯了。”


    “這邊的食材和京中也沒什麽不同吧?”阿綬有點糾結了。


    金水笑道:“姑娘這就問倒我了,我到了這裏還沒去過廚房,也不知道究竟有什麽不同。”


    阿綬沉默了一會兒,道:“罷了,不想那麽多,等鹿哥迴來再細細安排,這兩日隨便吃點什麽蛋炒飯番茄炒飯之類的就好了。”


    金水道:“這可不好吧?姑娘光吃這些,對身體也不好。”


    “中午一頓可以直接在衙門裏麵吃,衙門也是有公廚的。”阿綬揮了揮手做出了決定,“出門在外,就一切從簡吧——能簡單就簡單,又不是在京中,還能專門請個廚子迴來做飯吃。”


    金水一笑,倒是也沒有勸下去,隻道:“那等鹿郎君迴來,等鹿郎君安排好了。”


    阿綬嘟了嘴巴,有些失落:“你都不聽我的話,隻聽鹿哥的了。”


    金水掩嘴一笑,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


    到了縣衙門口,隻見賀鵬和譚星兩人正站在外麵監工。


    看到阿綬來了,兩人急忙上前來行了禮,賀鵬道:“再過兩日,這衙門外麵就修好了,不過裏麵還得花點時間。”


    阿綬看著比昨天的破爛稍微好了一點的縣衙,微微點了點頭,道:“外麵修整齊了,裏麵慢慢來吧!”


    經過昨天的一番溝通交流,賀鵬對阿綬的感觀倒是很好,此刻便笑道:“隻是這縣衙修好了也隻是開始,大人要忙的事情多著呢,我昨天連夜已經把本縣需要處理的文書都整理出來了,列了單子,一會兒要給大人看。”


    譚星也笑道:“大人看到了可別被嚇到——昨天下官看到的時候,可是嚇了好大一跳。”


    “看來那需要做的事情有點多了。”阿綬倒是不怎麽意外:這麽一個被砸爛了的縣衙,顯而易見的爛攤子,事情不多都不可能的。


    賀鵬看了一眼阿綬,忽然道:“之前大人沒有來的時候,吏部先下了文書,知州大人仿佛多有不愉。”他這話說得算是非常直接了,他口中說著,眼睛便一瞬不瞬地盯著阿綬,看著她的表情。


    阿綬挑了眉,笑了一聲:“我來的時候,知州趙大人倒是看著十分和藹可親。”


    賀鵬道:“我和譚星之前都不是南安人,甚至也不是泉州的。”


    “所以?”阿綬露出了一個疑惑的神色。


    賀鵬道:“所以,知縣大人,我們現在和你是一夥的了喲~”


    賀鵬說了這句話,譚星配合地眨了眨眼睛,阿綬輕笑了一聲,倒是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


    。


    昨日到縣衙中見過縣衙中人之後,阿綬在迴去之後是有諸多考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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