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起人附和,其中也有一同賣豆腐的,這多出一家搶生意的,便不是擺在他們旁邊,多少也會受點影響,每天賣出去的豆腐都是有數的,近幾天也是有些剩餘拿迴家,家裏婆娘老大的不高興,每天少個十來文,一個月下來也是不小的數目。


    很多人遣責這春家侄子不道德,街裏街坊的抬都不見低頭見,哪能這樣做人,春大娘平日裏的風評那就更不好了,都要做祖母的人,還每天描眉畫眼的瞎晃蕩,正經人家哪見過這樣行事的,幸好她當家的死得早,要不然活著也得被氣死。


    春杏娘躲在人群中,心中又喜又憂,喜的是杜氏的女兒得了那麽個臭名聲,侯府那門親眼看著就要保不住,看她以後還怎麽得瑟,憂的是自己刻意和杜氏相交許久,為的就是搭上錦寧侯府那根線,這下看來是白費心思了。


    杜氏被人拉住,就勢下坡,想起那不堪入耳的流言,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也不知哪起子小人,如此毀我們大丫頭的名聲,空口白牙地血口噴人,黑心爛肺的下作貨,老娘詛咒他們不得好死,死了下十八層地獄,滾刀山下油鍋,割舌拔牙讓他們下輩子投人作牲口。”


    春大娘在裏麵聽著杜氏的話,那語氣中的狠毒也是讓她打了一個寒噤,她也隻不過是在朝陽街閑逛時多和人說了幾句,至於那些有板有眼的傳言,可不是她幹的,便是怪也怪不到自己的頭上,隻能怪洪氏平日太過顯擺,招了人眼,也怪那洪家大丫頭太過命好,招來他人嫉恨。


    想著又得意起來,那洪家大丫頭名聲壞了正合她意,有這樣的名聲,那狐媚子還想嫁進侯府怕是不易,她轉頭看了一眼趴在牆頭伸長脖子的兒子,這個冤家,被那狐狸精勾住了魂,平日裏儒弱不堪的樣子,居然對自己以死相逼,聲稱這世上誰都不要,就隻要那洪家的大丫頭。


    可那狐媚子已訂親,且還是高門大院的錦寧侯府,兒子哪裏搶得過人家,若是那丫頭臭名遠揚,侯府必然退親,到那時無人願娶,她再出麵,到那時杜氏還不得收起高傲的嘴臉,感恩戴德地把人給自家送過來。


    她快意地笑起來,嚇得傻兒子從牆上一頭跌下來,頃刻間鼻青臉腫,狀若豬頭。


    人群中有一尖嘴利眼的婦人出聲道,“這空穴來風,肯定是有來頭的,都指名道姓了,怕是真有其事。”她心裏正憋氣呢,自己的丈夫每逢灌點黃尿,夜裏都會喊著洪家大丫頭的名字,氣得她恨不得把那狐媚子打殺了。


    “我叫你滿嘴噴糞,撕了你的嘴。”杜氏撲上去,伸手就要去掐婦人的喉嚨,自家哪裏得罪她了,如此詆毀大丫頭的名聲。


    婦人也不甘示弱,和杜氏扭打在一起,嘴裏還高喊,“敢做就敢當,自己當了破鞋,就別怕外人說。”


    圍觀的人有看戲的,也有如宋家婆娘一樣去拉架的,正不可開交間,一聲厲喝,


    “住手。”


    眾人隻見那洪家大姑娘一身白衣,如仙女下凡似的立在當前。


    蓮笙將眾人一一看去,“各位鄉鄰,謠言止於智者,公道自在人心,我洪蓮笙為人如何,是否真像流言所說的那般,想必大夥心中都有一杆稱。”又轉頭對著那和杜氏纏在一起的婦人道,“這位嬸子剛才說的話更是沒有道理,辟如說那鄉坤富戶平日裏為人小氣了些,就會有很多人都會罵他們為富不仁,其實究根問底不過是錢財動人心,富貴招人恨。”


    她的眼睛直視那婦人,隻把那婦人看著低下頭去,“同理,蓮笙何錯之有,以致於惹來如此禍事,不過也是某些事招人妒罷了。”


    她的聲音不高不低,不徐不緩,卻躑地有聲,一席話把眾人驚立當聲,連杜氏也愣住了,看著閨女莊嚴肅穆的臉,仿佛從來沒見過似的,這還是她的女兒嗎?


    轉念暗自己氣糊塗了,這熟悉的絕色容顏,不是自己的女兒是誰,猛然想到公爹還在世的時候,最喜歡抱著大丫頭讀書識字,怕是女兒都記下了,這些年都沒有忘記。


    靜寂一會兒,人群中又騷動起來,視線內,青石板上慢慢來出現一頂四人抬的藍呢小轎,停在眾人的麵前。


    裏麵走出一個陌生的嬤嬤,此人方臉細眼,身穿交頸斜襟赤青褂子,發髻插一根金包銀的簪子,走進院子四下一通看,眼裏的鄙夷更盛,果然是個破落戶。


    杜氏認出此人正是錦寧侯夫人身邊的李嬤嬤,連忙殷勤地把人請進屋,小心地觀看著她的臉色,待見那毫不掩飾的輕視,心裏咯噔一下,莫不是為了那流言蜚語而來。


    蓮笙冷眼微眯,嘲弄一笑。


    來了!


    第8章 侯府退親


    那錦寧侯府動作可真夠快的,一天都不到就登門了,還真是急不可耐,吃相真真是難看至及,看這嬤嬤那一臉的挑剔,怕是來者不善。


    李嬤嬤一進屋,也不等招唿就毫不客氣地坐在主座,看也不看那陪著笑的杜氏,不過是粗鄙的民婦,敢配當世子的丈母娘,斜眼瞄到那洪家的大姑娘,是愣立當聲。


    隻見她峨眉淡掃,雪膚花貌,一雙眼如寒泉清水,櫻唇不點而紅,隻簡單挽個發髻,就生生將京裏妝容精致,錦衣華服的閨秀們都比了下去。


    心下驚歎一句,好相貌!


    怪不得世子舍不得丟手,怕是整個夏月國也找不出幾個可以相媲美的,可惜生在這樣的人家,也怪她命不濟,但轉念一想,這女子若是入侯府,得寵是必然的,隻怕日後的世子夫人都要靠邊站。


    這東邊不亮西邊亮的,以後的事情還真不好說,當下臉色緩了一緩,索性賣個好,也不為難杜氏,隻從懷中拿出一物事,放在桌上。


    杜氏一看,麵色丕變,此物正是大丫頭的庚貼,侯府這是何意,難道真是聽信流言要退親,當下急了,“嬤嬤,萬不可如此啊,大丫頭和世子的婚事那可是老侯爺定下的,也是那起子黑心爛肺的小人在亂嚼舌根,我們家蓮笙現進規矩不過了,根本就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情。”


    “洪夫人,老奴不過是個傳信的,可作不得主,至於那流言真假不論,隻洪大姑娘已名聲在外,我們錦寧侯府可是世家大戶,這世子夫人將來便是侯府的主母,侯府並無嫌貧愛富之意,但至少也要保證姑娘身家清白。”


    說到這,頓了一下,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杜氏,“想要嫁入侯府那是萬萬不行的,不過我們夫人也體恤你們家大姑娘,怕是今後難覓良緣,想接進府中做伴,也可就近照顧世子,全了我們老侯爺和洪老太爺的情誼。”


    看這老嬤嬤一番作態,蓮笙眼裏冷光驟增,好算盤,竟然真想讓她作妾,簡直是妄想!


    隻覺旁邊一陣冷風吹來,李嬤嬤疑惑地抬眼,卻見那洪家大姑娘站在房門前,倨傲地低垂眼俯視著自己,如刀鋒般的視線在空中與她一交匯,驚得她差點從座位上跳起來。


    這根本就不是一個街市中長大的姑娘該有的神態,連自家的夫人都沒有這樣的氣勢,當下有些坐不住。


    蓮笙捏起那庚貼,細細地看著,發現確實有些年頭,名字也對得上,應該就是當年老侯爺和祖父交換的那份,當下收進袖子。


    “庚貼我們收下了,這門親事如侯府所願就此作廢,迴去轉告你們侯夫人,那作妾的糟蹋話此後莫要再提,京都腳下,誰也不是傻子,損人利己的事情做多了,小心報應上門。”


    李嬤嬤暗自心驚,自家夫人的一番謀劃居然被這女子識破,這份見識可不是一個市井小戶長


    大的姑娘能有的,這要是真進了侯府,隻怕將來的世子夫人更沒有立足之地。


    杜氏呆了半天,也迴過味來,這老虔婆的言外之意她也聽出來了,敢情那侯夫人是想自家的大丫頭放著世子夫人不當,沒名沒份地跑去作個小妾姨娘。


    當下氣得火冒青煙。


    “滾,你出去,”她抄起門後的棍子,對著李嬤嬤就是一通亂打,狗眼看人低的奴才,還真把自己當作主子了,自家大丫頭的婚事是老侯爺訂下的,那侯夫人想退親,分明就是不孝。


    李嬤嬤被打得火起,下作的破落戶,給臉不要臉,進侯府享福都不幹,等到那洪大姑娘臭名遠揚,到時候看她還硬不硬氣,怕是求著侯府將人抬進去。


    她一邊往外跑,一邊嘴裏高罵,“你家大姑娘舉止放蕩,哪裏當得起我我們侯府的主母,給個姨娘那都是抬舉,也不聽聽外麵都是怎麽樣傳的,老婆子我都說不出口,真真是丟人現眼。”


    待跑到門口,隻見那群人在還圍在外麵神神鬼鬼地張望,更是把嗓子提高,“你家姑娘如今名聲盡毀,也就是我們侯夫人心善,想著畢竟是先侯爺訂下的親事,礙於你家姑娘的名聲是含淚退婚,又怕你家姑娘羞愧難當,了此殘生,想接進府裏作個伴,偏你這婦人好生無禮,好心當那驢肝肺。”


    “閉嘴,”蓮笙追出來喝道,“你不過是個奴才,當不起整個侯府,還沒有資格對我們說三道四,有一句話奉給你們夫人,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的,望她好自為之。”


    又轉向圍觀的眾人,“我洪蓮笙從此與侯府無半點瓜葛,親事就此解除,至於個中緣由,大家不必妄自癔想,與傳言無關,那侯府家大業大,哪裏能容一個寒門小戶的女子進門,想那侯夫人怕是早已訂下心中佳媳,隻為一己私欲,為達目的居然找人敗壞我的名聲,如此下作實在是卑鄙至極。”


    停頓一下,觀看眾人,有些明理的人臉上露出醒悟的表情,這洪家大丫頭因為自小和錦寧侯府訂了親,平日裏一副眼睛長在天上的樣子,根本就看不起他們這些街坊四鄰,又怎麽會和那些粗鄙的漢子搞在一起,怕還真是有人在潑髒水。


    蓮笙滿意地看著那些人的表情,“身體發膚受之父母,生而貌美何錯之有,不過是懷璧自罪。”又對著李嬤嬤道,“我洪家上下在此祝侯夫人得償所願,侯世子覓得良緣,從此天差地別,再不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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