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聽得直咋舌,文佳郡主這是不出手則罷,出手就是一招斃命,也不知道那把柄是她不慎露出,還是故意遞給宋墨的,如若是故意,這文佳郡主的心思,就值得玩味了。


    扶風想著想著,忽然覺得自己脊背直發涼,汗毛都豎了起來,忍不住就打了個冷顫。


    嚴箴正要褪了鞋子上床歇息,突然摸到扶風的手,道:“怎的冷成這個樣子?”


    扶風心有戚戚,摩挲著挨上去,摟著嚴箴的腰,低聲道:“這都是人命的代價,對於權貴人家來說,人命如草芥。”


    嚴箴伸手撫了扶風光滑如緞的頭發,道:“這就嚇著了?”


    扶風點點頭,道:“這剛生產的婦人,如同被縛住的雞,半分抵抗之力都沒有,對這樣的人下手,心也太狠了。”


    嚴箴沒有說話,這官宦世家,為了氏族的繁榮,比這些更狠毒的都有,這也算不得什麽。


    二人感歎一番也就睡了。


    芃姐兒如今再沒有鬧夜,德貴這邊卻來找過翠雲兩迴了,頭一迴是範嬤嬤拒了,隻說姐兒不乖,翠雲忙著哄孩子,沒空,問他有什麽事可以轉達。第二迴卻是秋桐攔著的,隻說主院門禁森嚴,外男不能輕易入內,問他有何事。


    德貴支支吾吾半天,最後隻說來看看翠雲好不好,秋桐就斥:“翠雲是姐兒的乳娘,怎麽會不好?”


    德貴說不出所以然,隻得離開了主院。


    離開的時候,綠綢卻又悄悄跟了上去,綠綢心裏隱隱有個猜想,她想要去驗證一番。


    德貴出了主院果然沒有直接往二門出去,綠綢暗暗思忖,也不知道夫人打的什麽主意,到現在還沒有加強對門禁的管理,這德貴在後院裏行走就像自己家後院一樣。


    綠綢心裏暗暗決定,今日過後,還是得讓秋桐和扶風說聲,再不能如此放鬆了,如若出了歹人可怎麽辦?


    德貴雖說也有四顧,到底是因為多次來過,又一向安全,心裏放鬆了警惕,一路上綠綢沒有被發現,這次德貴走的是東院。


    綠綢感覺自己胸口咚咚直跳,有什麽要跳了出來。


    東院,白姨娘的院子!


    ☆、第180章 綠綢


    綠綢手心裏捏著汗, 腳步越發小心, 轉過一彎月門, 這裏就是白姨娘翠隴居。


    德貴果然就穿過了月亮門,綠綢口幹舌燥,眼睜睜看著德貴進了翠隴居, 綠綢背後一身冷汗,背靠在月亮門邊的牆壁上。


    竟然真的是德貴, 如今嚴老爺癱了,兩個姨娘竟然都跟一個下人有染, 她們彼此間又知曉嗎?


    綠綢喘了口氣,想要偷偷離了這裏, 剛要轉身,突然頭頂一疼,雙眼一黑,綠綢隻來得及悶哼一聲,就倒在地上。


    而主院這邊秋桐正在和扶風說起德貴來尋了翠雲兩次的事。


    扶風冷笑一聲道:“芃姐兒乖了的事遲早捂不住, 他們這是按耐不住了。”


    秋桐道:“這樣下去也不是個辦法,總不能一直阻著不讓他二人見麵, 可這一旦見了,芃姐兒不吃德貴家的奶的事兒傳出去,怕是就知道夫人知曉了他們的打算。”


    扶風沉吟,道:“也就這幾日了,再拖上一拖吧。”


    秋桐低聲應了,轉出門去準備招唿傳晚膳上來, 剛剛出門便看到院門口伸出一個頭又忙縮了迴去。


    秋桐喝道:“誰在那兒?”


    紅綺從廂房鑽出來,摸到院門口,一把就抓住了要跑開的丫頭。


    紅綺逮著這丫頭到秋桐麵前,道:“秋桐姐姐,這是紅翡,白姨娘院子裏的。”


    秋桐皺了眉頭,白姨娘?與主院一向無糾葛,派個丫頭鼓鬼鬼祟祟的來打探什麽?


    秋桐本就在主院裏下人中說一不二的人,樣貌也嚴肅,當即板了臉道:“你鬼鬼祟祟的做甚!”


    紅翡看著就有些害怕,手腳有些發抖,牙齒哆嗦著道:“我找秋桐姐姐說幾句話。”


    秋桐大奇:“找我?”


    紅翡仿若被嚇得不行了,腿有些軟的樣子,要不是紅綺拉著,隻怕要坐到地上。


    秋桐皺了眉頭,自己有那麽可怕嗎?為何這丫頭嚇成這個樣子。


    紅翡雙唇顫抖,眼睛有急色,卻不開口。秋桐給紅綺使了個眼色,道:“帶到我房去。”


    秋桐跟著進了屋,紅綺知趣的關上了門。


    紅綺門一關,紅翡就撲了過來,秋桐嚇得往後退了一步,雙手抬起來護著頭臉。


    紅翡卻揪住了秋桐的袖子,哭著說道:“秋桐姐姐,出大事了。”


    秋桐見紅翡隻是揪住自己袖子先鬆了口氣,又聽見紅翡的話,一顆心又提了起來,出事了?什麽大事?


    紅翡眼淚早流了下來,道:“秋桐姐姐,綠綢,綠綢她惹事兒了,如今被關了,我也不知道關到了哪裏,求秋桐姐姐救命。”


    秋桐大驚,道:“你說什麽,到底怎麽迴事?”


    紅翡哭著道:“都怪我,我不該和綠綢胡說,惹了她去招來這禍事。”


    秋桐見紅翡隻顧著哭,氣得喝了她一句:“你好好兒說,到底怎麽了?”


    紅翡抽了一個噎,才道:“前些時日我與她說了白姨娘屋裏進了個男人的事,今兒她跟著那男人去了白姨娘院子裏,被逮著了,若不是我認識她的鐲子,隻怕都不知道是她。如今不知道被關到哪裏去了,求秋桐姐姐想個法子。綠綢她知曉這種事體,哪裏會留她命在。”


    秋桐聽完紅翡一席話,臉色大變,一把拉了紅翡,道:“你跟我來。”


    扶風正逗著芃姐兒爬,芃姐兒爬了好幾日,已經非常靈活了,此時吐著泡泡不動彈,扶風拿了個靶鏡逗芃姐兒,芃姐兒伸手一拿,扶風便往後一躲。芃姐兒拿不到也不哭,隻坐著吹泡泡,一臉的怨念。


    秋桐一臉凝重的進了來,身後還拉著個麵生的丫頭,對扶風道:“夫人,出事了?”


    扶風把手裏的靶鏡遞給芃姐兒,轉向秋桐,道:“怎的了?”


    秋桐招手讓身後的紅翡站了出來,道:“讓這丫頭給您說說。”又轉向紅翡,道:“把你剛才與我說的話與夫人再說一遍。”


    紅翡有些緊張,這可是侯夫人,紅翡在肚子裏把話想清楚了,才簡明扼要的給扶風說了一遍。


    扶風思索了片刻,道:“你說秋桐被發現是什麽時候的事?”


    紅翡道:“就在一刻鍾之前,白姨娘今日下晌就告訴奴婢她要歇午覺,不許去吵她,奴婢便鎖了門不敢出來。”


    紅翡說完,偷偷抬眼看了一下扶風,心裏暗歎,夫人真美,跟神仙一樣。


    紅翡見扶風一臉認真的聽自己說話,打了個愣怔才繼續道:“白姨娘隔三差五便來這麽一出,奴婢早就知曉了的,今日白姨娘一說,奴婢就知道那人又來了,奴婢便隙了門偷偷瞧,卻看見那男子拖著一個丫頭衣裳的人進了屋子,一隻手攤在地上,那隻絞絲鐲子是奴婢外祖母給的,奴婢和綠綢一人一隻。”


    秋桐皺著眉,“為何你外祖母的鐲子要給綠綢?”


    紅翡道:“綠綢和奴婢是表姐妹。”


    扶風道:“繼續說。”


    紅翡此時渾身發抖,道:“奴婢認出了那隻鐲子,知道那是綠綢,想起前幾日奴婢和綠綢說起白姨娘偷人的事。綠綢之前和奴婢說過,她要立個大功,好讓夫人看重她,奴婢猜想定是綠綢發現這男子的身份和事體,才遭了此難。”


    扶風此時轉臉問秋桐,“你剛才是拒了德貴就與我說的麽?”


    秋桐應是,突然猛一抬頭,德貴!


    秋桐看向扶風,扶風眼裏已經確認了。


    扶風對著紅翡道:“你來時綠綢被帶到了哪裏?”


    紅翡道:“白姨娘屋裏,奴婢偷偷跑到隔間偷聽了,白姨娘交代那男子處理了綠綢,今晚先不拘塞哪出偏僻的宅院,明日天亮再偷出去扔了。”


    扶風憤怒的拍了一下桌子,把芃姐兒嚇了一大跳,芃姐兒想了想,拿了靶鏡遞扶風。”


    扶風深吸一口氣,道:“我知曉了,你先迴去,莫要露出馬腳,我這就叫人去尋綠綢。”


    紅翡鬆了口氣,給扶風行禮,忙趕迴去了。


    扶風喚了木棉去尋季勻,先讓玄月等人找到綠綢再說。


    扶風有一刻不想再隱忍,不管這德貴身後是何人,不管會不會就此斷了線索,隻想不管不顧將德貴抓住讓他碎屍萬段才解了恨。


    竟然拿自己芃姐兒下手,這是觸到了扶風的逆鱗,扶風有些沉不住氣了。


    秋桐勸了又勸,扶風這才稍稍消了氣。


    偌大侯府,占地甚廣,從天沒黑就譴了玄月玄清去找,到了亥時初木棉才跑了進來,道是找著了,在望月閣一處廢棄廂房找到的,找到時已經奄奄一息了。


    扶風猛的站起來,道:“去請個大夫來瞧。”


    木棉喘了口氣,道:“季勻叫人去請了,腦袋上一個大包,血都流到了下巴來了。也不知道救得活救不活。”


    扶風揪著心,往日雖麵上對這丫頭不怎的,但這丫頭的上進和勤勉自己都是看在眼裏,眼瞅著秋桐木棉年紀大了,正想著給她們尋了人家,到時候少不得讓綠綢紅綺二人頂上來,如今卻遭此大難。


    扶風咬著牙,很恨的捏了手邊芃姐兒遞來的靶鏡,捏得關節發了白。


    木棉給扶風報了信,又出二院去瞧綠綢,再迴來的時候便道是大夫說命保住了,就是不知道還醒得過來醒不過來。


    扶風讓木棉親自去照料她,缺什麽隻管講。


    木棉一出門,嚴箴就迴來了,見扶風黑著一張臉,也皺了眉頭。道:“出何事了?”


    扶風道:“你是徑自來的後院?”


    嚴箴奇道:“你怎的知道?”


    扶風恨恨的拍了一下桌子,又把芃姐兒下一跳,便又把手裏的撥浪鼓遞給扶風,扶風看著自己手裏的靶鏡和撥浪鼓,哭笑不得。


    扶風把手裏的東西都塞給芃姐兒後方道:“按耐不住了,今日德貴進了後院,竟然去的不是芙蓉院,連翠攏居都勾搭上了,真真是個人才!”


    嚴箴道:“這雖說是醃瓚事,也不至於你如此生氣啊?”


    扶風突然發了火,道:“他竟然狗膽包天,要把綠綢這丫頭殺人滅口!”


    嚴箴反應過來,這綠綢是扶風的二等丫頭,嘴巧伶俐,往日司棋最愛用她。


    嚴箴眉頭越發皺起來,道:“如今人呢?”


    扶風道:“季勻讓玄月等人找著了,在二門外呢,如今還未醒過來。”


    嚴箴沉吟片刻,道:“再等一兩日,火候也差不多了。”


    扶風道:“今日二十六,康寧郡主發了帖子,而二十八她作東擺春宴。難不成要在那一日?”


    嚴箴道:“靖南王與六皇子有聯係,表麵卻又是福郡王的故舊,隻怕是**不離十。”


    扶風深以為然,不光是前朝權勢的角逐,這康寧郡主和文佳郡主表姐妹之間,那感情又是一般的,隻怕也要尋了機會來收拾自己。”


    扶風暗自歎氣,這後宅裏的女子,輕易不出門,一旦出門,便是些席宴,每每算計,也都在席宴之上。扶風有些心煩,總是這樣,什麽時候是個頭,總要想個法子一勞永逸才好。


    第二日,德貴與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要進後院,說是奉了範嬤嬤的意思要來對賬,可今日二門居然加了一個婆子,不再是以前單獨守門的張婆子。


    新派來的婆子姓劉,說是老夫人說一個人守門不穩當,叫她也來守著,張婆子心裏雖咒罵也無濟於事。


    果不其然德貴再想進後院就沒這麽方便了,劉婆子非要去讓範嬤嬤派了丫頭來接或是來傳才能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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