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蕤心事無處吐露,本想著拖上一拖,日後尋機會與周夫人透露一兩分,也算全了這份心意。不成想永嘉侯府裏發生的一事徹底斷了她的念想,宋墨救起落水文佳郡主,二人有了肌膚之親,哪裏還能拆得開。


    接著文佳郡主和宋墨又重新議親,周芳蕤心有苦楚,也暗自慶幸從未向人吐露過心事。


    周芳蕤此時說起宋墨來,就覺得有一絲微澀。


    宋墨與文佳郡主和離一事是二人商議好了齊齊跪在皇後麵前求的。


    文佳郡主未說宋墨一句不好的話,宋墨也表示文佳郡主溫柔賢淑,就是一口咬定二人無緣分,不能在一起,求皇後允他二人和離。


    皇後勃然大怒,皇家哪有和離的郡主,當即就不允,最後還是文佳郡主哭求看在已死的福郡王夫婦麵兒上,讓她任性一迴,她實在不喜宋墨。


    其中緣由周芳蕤也不甚了解,就知道這麽些,周芳蕤說完後,有幾分戚戚,道:“好好兒怎麽會這樣呢?”


    扶風也無語,說起文佳郡主,看著是個聰明的,宋墨也算是符合當下女子的審美和要求,怎的就過不去了呢?


    若說二人婚前各心有所屬,到底是過眼雲煙,不能放下往事好好過嗎?


    扶風卻不好說什麽,隻笑笑道:“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覺得過不下去吧。”


    周芳蕤遲疑的道:“我知曉她做過一些對不住你的事情,隻是到底一起長大,她也是個可憐的。”


    扶風不說話,她不覺得文佳郡主可憐,坐擁高貴身份,美麗的容貌,卻心思歹毒,為一己之私不擇手段攻擊陷害她人。落到今日地步,主要原因還是她自己造出來的,也未嚐不是她想要的,談不上什麽可憐。


    周芳蕤也是因為心有感歎,卻又初嫁潘家,一時尋不著人說話,這才來和扶風說道。周芳蕤逗留了半晌,扶風留她用晚飯,到底因為身份不便夜歸,又憂心身子,天未黑就迴去了。


    扶風在周芳蕤走後陷入沉思,文佳郡主決不是一個人甘心被眾人唾棄不屑的人,她如此動作到底想要幹什麽?


    文佳郡主在自己未成親前設計陷害自己,扶風不相信她是無辜的,福王妃絕對是和文佳郡主商議過的。她既然下了決心一而再再而三的針對自己,絕對不會就此善罷甘休。


    扶風想要從最近發生的事裏抽住一兩絲來,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周芳蕤走之前卻定下了三月三的春宴,決定還是她作一次東,和往日姐妹們都聚上一聚,扶風不置可否,沒有接話自己要不要輪流坐莊,每每宴席,總愛生事,扶風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扶風雖說沒有應下周芳蕤,卻想著去問問薑氏有什麽看法,到底薑氏熟知這些迎來送往的禮儀,如若別人都輪了,獨獨侯府不做,又要惹人非議。


    扶風趁著時間還早,遣綠綢去和薑氏打招唿,晚膳扶風要去和薑氏一道用,問薑氏可方便。


    扶風不去問,薑氏也要遣婆子來抱芃姐兒過去的,如此倒是不必說什麽了。


    扶風和木棉帶著芃姐兒正要出門,翠雲在門口跪著求見,木棉看了扶風一眼,眼神在問:怎麽辦?


    扶風歎一口氣,翠雲太過小心,如若就此不理徑自去了,怕她能跪到迴來。


    扶風讓木棉抱了芃姐兒先過去,自己坐了下來,讓秋桐喚翠雲進來。


    翠雲腳步沉重,一進門就跪了下來,連連磕頭,連著磕了三四個,扶風心煩,最討厭誰不管不顧磕頭,跟威脅沒什麽兩樣,你不答應我就一直磕!


    秋桐熟知扶風脾性,忙喝著翠雲,“翠雲嫂子,你這是作甚,有話好好說就是,你這樣讓夫人如何對你。”


    翠雲這才停止了磕頭,抬起了頭。


    扶風看了翠雲一眼,吃了一驚,怎的兩三日未見,翠雲竟變成這個樣子。


    翠雲臉色青白,眼瞼下黑黑的陰影,看著如地府裏爬上來的陰魂。


    秋桐也嚇得不行,不等扶風開口,秋桐就問道:“翠雲嫂子,你這是怎的了,怎的人不人鬼不鬼的?”


    翠雲未語淚先流,兩行淚嘩嘩流下來,又想去磕頭,怕引起扶風不悅,這才停住了,道:“夫人,奴婢怕是不好了,不怪夫人,是奴婢不爭氣,奴婢沒法再奶姐兒了,求夫人放了奴婢家去吧。”


    扶風沉著一張臉不說話,翠雲如若迴去,豈不是打草驚蛇。


    秋桐察言知意,道:“翠雲嫂子,這差事豈是你想做就做,不想做就家去的,你倒是說說好好兒怎的要家去?”


    翠雲哭喪著一張臉,道:“夫人,這幾日奴婢日日噩夢,聽府裏婆子議論,奴婢這是撞邪了,奴婢也沒法子,這幾日沒奶姐兒,我日日吃素求佛也不管用,奴婢幾日不奶姐兒,奶怕是要迴了,就算夫人不攆奴婢,奴婢也沒法奶姐兒了。”


    扶風想要先穩住翠雲,便厲聲喝道:“好好兒的,再不準說些神啊鬼啊,你就算不奶姐兒,也是姐兒屋裏的嬤嬤,莫要多想。”


    翠雲聽了,很是感激,忙給扶風磕頭,磕了一個便停了,想起扶風方才像是要出門,忙知趣的退了下去。


    扶風想了想,要穩住翠雲,不能光憑自己一席話,便又在晚夕交代木棉,哄了翠雲一道歇上一次,稍稍解了她的藥性才好。


    扶風到薑氏院裏的時候,丫頭婆子都已經在擺晚膳了,扶風解釋臨出門遇到點事,薑氏也沒有細問,隻恰問起周芳蕤的來意。


    扶風正愁不知道怎麽提起話題,薑氏問起再好不過。扶風道:“芳蕤說三月三她想輪著作東設春宴,問媳婦要不要一起,好論個前後,別給撞著了。媳婦沒有正麵答複,說起來媳婦不懂這個規矩,想要討母親一個主意呢。”


    薑氏笑道:“這兩年忙著你們這一發的的婚事,反倒荒了兩年,往年年年都有辦的。”


    扶風笑道:“果然來問母親是對的。”


    薑氏才給扶風說起這春宴的道道。


    春宴前兩年富貴人家之間流行的後宅聚會方式,鬥詩鬥琴鬥畫的風雅事,用來凸顯未出嫁的女子聲名,已出嫁的照樣一起參鬥,隻是因為已經出嫁,不用太過於去宣炒,側重於未出嫁的女孩兒,以便女孩兒尋個好婆家。


    扶風道:“這個如若不作東開席,會被人非議嗎?”


    薑氏不屑,道:“我們這樣的人家,開了席是給人臉麵,不開也沒人敢嚼舌,你隻管憑心意,想玩耍便開,嫌煩便不開。”


    扶風知曉了緣故,便放了顆心,隻想著看看到時候再說,反正府裏一應具全,不愁到時候缺東少西。


    芃姐兒幾日不吃翠雲的奶,扶風又有意思攔著不讓翠雲接觸芃姐兒,芃姐兒已經乖了好幾日了,此時正爬在薑氏後背啃著薑氏後肘的衣裳。


    薑氏反手撈過來,啃了一臉,心兒肝兒的叫了半晌,話音一轉,問起扶風來,“芃姐兒都九個多月了,你還沒有動靜嗎?”


    作者有話要說:  小夥伴們多多留言,舉起你們的雙手,讓我知道你們在,嘿嘿哈嘿!話說今天晚了,對不住大家。


    ☆、第179章 八卦


    扶風一愣, 薑氏怎的突然提起這茬兒來了, 按說芃姐兒九個多月, 不算太大,怎的如此急迫?


    薑氏有些不自然,道:“不是我催你, 箴兒年紀不小了,老祖宗憂心著, 今日說又要接了你悅容表妹來,我是不好說什麽的。”


    扶風仿若吞進一顆蒼蠅, 薑氏雖說如此說,隻怕也不拒絕。嚴謙本就是有好幾個妾室的, 嚴箴到現在還是一個都沒有,就一個通房,都還偷了人。


    扶風有些齒冷,微低了頭,不吭聲。


    薑氏到底也不好說下去, 便也轉了話題,問起芃姐兒的起居, 說是既然這個乳娘不好,庫房楊全媳婦半月前生了個丫頭,也是知根知底的,留著用罷。


    扶風雖說膈應薑氏剛才提前嚴箴表妹的事,卻不得不考慮芃姐兒的乳娘,芃姐兒才九個多月, 斷奶著實早了些,可扶風又不想讓那些心懷叵測的人重新去布局設計。


    扶風想了想,道:“也成,就說德貴家的奶水不足,另加一個吧,德貴家一向勤勉,也不好攆了去。”


    薑氏自是不在乎芃姐兒屋裏的編製的,侯府家大業大,多一個人伺候沒什麽大不了。


    薑氏當即就叫人去領了楊全家的來,扶風打量了一下,梳著窩髻,簪著一根木簪,一件靛藍色短襟,圓圓的臉,看著很精神,扶風暗暗點了頭,當夜就領了迴去。


    扶風知道薑氏老辣,不清楚底細的人自然是不敢給芃姐兒做乳娘的,芃姐兒也願意要楊全家的帶,扶風也就放了心,隻交代了心腹丫頭秋桐與楊全家一道歇在耳房。


    嚴箴迴來時已經很晚了,扶風正在給嚴箴一件灰綢裏衣收針,見嚴箴迴來笑著迎了上去,道:“今日可是有什麽事?”


    嚴箴不想和扶風說起前朝之事,便笑道:“都是些瑣碎,怎的對著燈做衣裳,小心眼睛。”


    扶風先伺候嚴箴褪了外衫,這才撿起裏衣,道:“試試看合適不合適,大小好改。”


    嚴箴連耳朵尖都帶著笑意,道:“你的手藝,定是合的。”


    扶風好笑,嗔了嚴箴一眼,到底讓穿上試了試。


    嚴箴身材高大挺拔,穿著隻是素色的裏衣也顯得英俊非常,扶風仿佛在看一個國際名模,很是滿意。


    這才幫著脫了下來,又招唿木棉打來熱水服侍嚴箴熟悉,一邊與嚴箴說起話來。


    “今日聽芳蕤說文佳郡主和宋世子和離了?怎麽我沒聽說?”


    嚴箴道:“昨兒晚夕的事,皇後娘娘晚上才譴了太監去傳口諭。”


    扶風奇道:“我今日就覺得奇怪,怎的芳蕤消息如此靈通?”


    嚴箴道:“潘四郎如今在禮部,自然是第一時間知曉的,有何奇怪。”


    扶風的意思是,怎的昨兒個沒聽嚴箴說起,又想起昨兒個芃姐兒乖巧,嚴箴好不容易得了閑,逮著扶風就不肯放手。可憐扶風想起隔間的秋桐和芃姐兒,死命咬了嘴唇不敢吭聲,那種極致愉悅和隱忍,是一種雙重刺激,二人鬧了半晌,累及就睡下了,哪裏有時間說閑話。


    扶風自己偷偷紅著臉,卻問道:“到底是怎麽迴事,你知道嗎?”


    嚴箴笑,哪有什麽事是他不知曉的。這才與扶風說起文佳郡主和離的始末。


    宋墨的妾室靜姨娘就要分娩了,正妻文佳郡主自是不管不問的。


    文佳郡主和宋墨如今是相敬如冰,二人除非萬不得已不會見麵。


    宋夫人也對文佳郡主冷了心,隻是這是一尊送不出的菩薩,又得罪不成。宋夫人隻把一腔熱情放到了妾室靜姨娘肚子裏的孩子身上。


    文佳郡主如今開始在京中大小宴席出沒,大家也都不好得罪她,表麵還得奉承著。


    前幾日,靜姨娘終於有了動靜,譴了丫頭去找宋夫人請穩婆。


    如若是文佳郡主分娩,自然是三五個穩婆侯著的,可如今隻是一個丫頭抬成妾室,自然就沒有現成日日養著的。


    誰料靜姨娘的貼身丫頭去尋宋夫人的路上卻恰恰碰上了文佳郡主。


    也不知道是巧合還是算計,這丫頭一頭撞倒了文佳郡主,這還得了,文佳郡主哪裏管你是請穩婆還是請神請仙。當即就吩咐婆子掌了那丫頭的嘴,又罰了那丫頭跪一個時辰。


    那丫頭心急如焚,可文佳郡主哪裏肯聽她的話,喊了婆子守著看她罰跪。


    丫頭去尋穩婆不來,這靜姨娘疼得直打滾,隻得又譴了一個婆子去催,可這婆子也一去不迴。


    靜姨娘疼了個死去活來,直到破了水都不見穩婆來,一個機靈的灑掃丫頭跑去前院請了宋墨來,宋墨到後院一看,氣得差點吐血,忙不迭派人尋穩婆大夫。


    請了一個大夫一看,說是要喝參湯,補力氣,一個丫頭下去熬了參湯端上來,一碗灌了下去,孩子倒是生出來了,靜姨娘卻突然大出血,大夫直說迴天無力,隻折騰了一個多時辰便香消玉殞了。


    宋墨怒火攻心,當即就要去找文佳郡主算賬,那皇後賞的婆子站在門口如門神一般,宋墨怒火無處發泄,將那個熬參湯的丫頭打了半死,丫頭吐露了是文佳郡主的貼身婆子讓下了紅花,才讓靜姨娘一命嗚唿的。


    宋墨拿了那一紙供言,又查了那貼身婆子何時何地買的紅花,什麽時間交代的丫頭等等查了個清清楚楚,摔到了文佳郡主麵前。


    文佳郡主不置可否,把那婆子交給宋墨處置,宋墨搖搖頭,隻求和離,不然便是要鬧到聖殿前也要休了文佳郡主。


    文佳郡主自是沒有什麽不願意的,雖說如今時機不算最好,到底也不礙什麽,當即二人齊齊進了宮見了皇後。


    皇後哪裏肯同意和離,這置皇族顏麵如何地?宋墨隻默默承上了那一遝供狀。


    皇後痛心疾首,文佳這是怎麽了,怎麽跟一個低賤的丫頭一般見識。


    文佳郡主一臉冷靜,控訴宋墨半年多不近她身,宋夫人如何苛刻她,宋墨如何寵妾滅妻的。


    皇後頭大如鬥,又心疼文佳郡主,又氣文佳郡主不爭氣,幹出這等事又被人拿了短。


    皇後遣了二人迴去,獨自在宮裏枯坐了半個時辰,歎了一口氣,遣了個麵容平常的丫頭去了一趟禁宮,這才使了太監去告訴文佳郡主,這事遂了她的願,以後再有何事,皇後不再插手。


    文佳郡主是笑著出的隆德伯府,嫁妝也拉了好幾車,迴了福郡王府。


    福郡王府的牌匾已經摘了下來,如今隻世子一人,顯得蕭索淒涼。


    文佳郡主站在府門口,捏緊了拳頭,笑意盈盈的進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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