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憑說:“幫我看看嘛!”


    蘇叱羅笑,給她整了整衣裳,重新梳了梳頭發:“就這樣吧,貴人這模樣挺好的,不用特意打扮了。”拓拔叡笑看著,一會,就聽見太監通報,說馮琅到了殿外了。馮憑高興的不得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拓拔叡樂,掀簾出去,笑道:“朕去了,見見朕的大舅子。”


    拓拔叡坐在禦案前,讓李賢宣馮琅入殿。李賢領命出去了,很快,馮琅進來了,跪下,磕頭,口中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拓拔叡眼一瞧,見這大舅子模樣挺英俊,竟然跟憑兒還有點像!


    馮琅身材長大,乃是個玉樹臨風的外表。馮氏是漢族人,馮琅的母親卻是胡人,因此馮琅其人是個胡漢混血的長相。說特點,就是皮膚白皙,五官輪廓深邃,另外還長著漢人的黑頭發和黑眼睛。


    拓拔叡覺得他長得不像憑兒的哥哥,倒有點像是憑兒的爹。


    “你就是馮琅?”


    拓拔叡拿起皇帝的架子來。他雖然私底下開玩笑,把馮琅叫大舅子,不過當著外人,他是皇帝,他可不想馮琅真覺得自己可以給皇帝充大舅子了。所以他故意嚴肅著表情,將聲音放的很有威嚴:“跪上前來,給朕瞧瞧。”


    馮琅聽到皇帝說話的口氣,心裏就咯噔一下。他是曾因家族之禍逃亡在外的人,對拓拔家的人,那小心肝是怕怕的了,生怕一個不對就被砍了腦袋。他惶恐地忙跪上前:“臣……不勝惶竦……”


    拓拔叡細一瞧,感覺大舅子長得還挺如花似玉的,心中暗笑。


    “你就是馮琅?聽說你這些年逃到柔然去了?”拓拔叡說:“柔然是咱們大魏的敵人,朕早晚要滅了他們。你膽子不小嘛,犯了罪不乖乖伏刑就戮,竟然逃到敵國去了,現在還敢迴來。”


    馮琅就更惶恐了,嚇的幾乎說不出話來,戰戰兢兢說:“臣自知有罪,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臣慕皇上英明,此番迴來,就是要任由皇上處置。”


    拓拔叡說:“你就說是因為先帝崩了,估摸朕不會殺你了你才逃迴來的嘛,講那麽好聽做什麽。”


    馮琅斬釘截鐵說:“臣絕無此意!皇上是聖明之主,臣自知罪大惡極,皇上要殺要剮,臣都絕無怨言。”


    拓拔叡說:“行了吧,朕早就已經赦免了你的罪過了。朕今日找你進宮來,隻因馮貴人實在想見親人,朕想讓她高興高興。”


    馮琅擦了擦額頭汗。


    那時候,馮憑從簾後出來了,喚了一聲哥哥。馮琅一看,正是自己的親妹子。她表情是又驚又喜,臉蛋兒粉白裏透著紅,眼睛裏透著光。馮琅驚訝了一下,認出她是妹妹,又感覺有點陌生,她變了很多。


    她長高了。上次見麵都忘了是什麽時候了,記憶裏隻是個小女孩,頭上戴著花兒,梳著雙丫髻,眉眼還是融融的一團,沒有個具體的模樣。現在幾乎已經有點像個大姑娘了,個子已經有那麽高了……她現在看起來端莊,亭亭玉立,好像還多了一絲若有若無的老道沉穩。


    這讓馮琅很意外。因為記憶中的小妹就是個奶娃娃,突然變成了這個樣子,他感覺很不習慣。這兩年宮中生活對她的改變太大了,可以說是脫胎換骨的,整個變成了另一個人。天天相處的拓拔叡和常氏都看不出來,唯有分隔多難年的親哥哥一眼察覺到。


    她笑的很沉穩,是那種有意養成的笑容,不是小孩子的天真燦爛。馮琅見到妹妹,又是高興,又有點心痛。


    “皇上,我想單獨跟哥哥說會話行嗎?”馮憑笑向拓拔叡請求說:“我跟哥哥好些日子沒見了,私底下說說話。”


    拓拔叡搓手笑道:“你去吧,朕就不打擾你們兄妹敘舊啦。”


    馮琅瞧見拓拔叡的態度,發現皇帝對小妹挺好的。這讓他心裏更不是滋味了,小妹今年才十歲,這樣的年紀,明明還是個孩子。她連男人是什麽都不懂,卻已經嫁為人婦,靠姿色取悅男人了。她一個十歲的小女孩,談得上什麽魅力和姿色呢,隻不過是給人玩弄罷了。


    她穿戴的很好,衣裳首飾一看就是價值不菲的,臉蛋也白皙圓潤,看起來這些年過得很好。然而馮琅看了並不能感到高興,因為她那好,不是個正常的好法。小女孩就該活潑天真,不解世事的美,可她那神態語調,卻像極了一個久經生活的婦人。


    他不知道小妹和皇帝的關係是怎樣的,然而心裏非常難受。


    雖然他早知道這個事,然而沒有親眼見到,畢竟想象不來,此時親眼見到一個全然陌生的小妹,那情緒一下子衝上心頭來,幾乎酸的有些控製不住。


    兄妹兩人一道往禦園中散步。馮憑發現,她跟哥哥也無話可說。雖然她日日思念親人,但真正見到了,卻真的不知道說什麽。


    好多年了,早就已經找不到共同的語言了。


    對於這兩年在宮中的生活,包括她和拓拔叡的關係,她都極力迴避,不願意言說。她並不願提拓拔叡。


    對這個問題,馮琅的感覺比她更糟糕,更不願意談論。至於馮琅這兩年的生活呢?馮琅也不願意說,於是兄妹兩個找不到話說,彼此艱難的尋找著不相幹的話,以使得雙方不那麽尷尬。


    馮憑提起了續弦的事。


    提起這件事,她頓時不木訥了,言語輕巧起來,好像終於找到了自己的專長似的,問說:“哥哥這些年有娶妻嗎?”


    馮琅在柔然的時候,娶過一妻,還生下一兒一女。不過迴到魏國以後,和妻兒就再也沒有聯係了。柔然和魏國一直互相敵對,他既然迴到魏國做官,就必須要放棄曾經的家庭和生活。馮琅其實很愛他在柔然的妻兒,每每想起此事,心中都說不出的悵惘。那是個很好的女人,為他付出了很多,很愛他,隻是兩人沒有緣分。他早就知道這場婚姻是露水姻緣,不可能長久。因為他不可能一直再柔然生活,他有誌向抱負,隻要有機會,他就會迴到魏國。


    馮憑聽他說了此事,也在意料之中的。哥哥在柔然生活了這麽多年,不可能一直一個人,有家庭也正常。她毫不驚訝,安慰馮琅道:“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過去就過去了吧,哥哥也不必自責。哥哥既然已經迴到魏國,今後也不可能再迴去柔然了。咱們魏國和柔然人有大仇,皇上一有機會就會對柔然用兵的,哥哥還是不要跟那邊再有瓜葛。”


    馮琅道:“放心吧,我曉得。”


    馮憑道:“我前日跟太後提起哥哥要續弦的事。我先前在信中也向哥哥提過,哥哥考慮的怎麽樣?過幾日我想讓哥哥見一見太後,哥哥提前準備準備。你是男方,這事應該咱們提的。”


    馮琅道:“你說那個女孩多大?才十多歲?我已經三十多了,恐怕有些不合適吧。”


    馮憑說:“有什麽不合適的。隻要她看得上你,太後又同意,自然合適的。哥哥人品這樣好,不必太妄自菲薄。”


    馮琅歎口氣道:“行吧,那我準備準備吧,要是真能成也是好事。”


    馮琅聽妹妹說話,感覺她小小年紀,謀事比自己還要積極,心比自己還要冷硬,好像一點感情也不講似的,心裏又是五味雜陳。他真想像小時候那樣抱一抱她,捏捏他圓嘟嘟的小臉,多可愛啊,隻是如今已經不成了。


    然而那是不要緊的,雖然已經生疏了,找不到話說了,但他們還是親人,還是兄妹,互相信任,惦念彼此的。


    馮憑道:“哥哥進京住在哪?我讓人做一些吃食給哥哥送去,哥哥嚐嚐。宮裏的東西,跟外麵還是不一樣的。”


    馮琅笑道:“住在驛館,你讓人送吧,我也想嚐嚐。”


    馮憑笑說:“好。”


    第58章 長大


    馮琅出宮去了,馮憑迴到太華殿,迴味著這次久別重逢。


    感覺不太好,有些失落,她懷疑自己沒有表現好。她從哥哥臉上看到了憐憫、不忍,和悲傷的表情。


    有什麽可憐憫的呢?她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很好,她對眼下的狀態很滿意,對於未來的道路,她已經有了清晰的想法,這樣是很好的。她沒有比現在更清醒的時候了,她知道自己要什麽。


    哥哥還是有點糊塗了。


    他的小妹並不可憐,也並不軟弱,不需要憐憫。她會讓他明白的。


    過了些日子,馮琅又進了一次宮,這次是太後召見。常太後對馮琅很喜歡,於是年前這半月,馮琅時時入宮陪太後說話。


    馮氏兄妹常伴太後左右,聊了半個月,把馮常兩家的婚事是聊下來了。常小妹今年十五歲,年紀同馮琅相差有點大,不過這也沒什麽了不起的,馮琅人物出眾,官位也不低,門戶也般配,跟常小妹成婚也可說是天造地設。


    臘月底,朝廷幾乎也沒什麽事務了,宮中也開始充滿了過年的氣氛。拓拔叡讓人做了很多福字的燈籠,掛在各個宮殿的外麵,一到天黑的時候,所有燈籠都亮起來,鮮紅熱鬧。宮女太監們也過年,都換上了新衣,拓拔叡還做了很多福袋賞賜宮人,又讓人鑄了很多吉祥如意的銅錢,金銀錁子,珊瑚珠,玉錢,各種賞賜。按品級大小,人人皆得。


    馮憑在拓拔叡那裏領了一迴賞,得了許多錦緞首飾,到太後那裏,又領了一迴。馮琅也給她送禮物,送了一雙潔白的玉兔兒。馮憑則送了哥哥許多玉錢幣,金幣。那玩意兒挺好看的,剛好上麵有個孔洞,她用紅線繩將其串成串子,當做配飾佩戴在腰間,其他宮人們瞧見了,也紛紛效仿,在腰上掛這種紅絲線玉錢串子。


    這天,她見到拓拔叡,意外發現皇帝腰間竟然也掛了一串錢幣。拓拔叡非常高興,還跟她炫耀:“瞧朕這個弄的好看吧?身上掛的都是錢,嘖嘖,你沒看見宮裏最近人人都效仿。有玉幣的串玉幣,沒玉幣的串銅板,都跟著朕學呢。啊!朕引領後宮潮流了!”


    馮憑笑說:“可明明始作俑者是妾呀!”


    拓拔叡說:“去!沒有朕做表率,你能成事嗎?還是朕的作用大。”


    拓拔叡搞了很多這個玩意賜給大臣們佩戴,新年了,都沾沾喜氣。


    過年放假這天,皇帝賞賜給大臣們一人一大扇羊肉,合著有半隻羊,另還有牛肉,豬肉,茶葉,香料,美酒,皇帝讓太監幫忙,跟諸位大人們一起搬迴家。


    馮憑呢,則一早給下麵的宮人們一人贈了兩隻金錁子,兩隻銀錁子,給珍珠兒等人賞了首飾錦緞,給韓林兒另贈了一副玉扳指,玉帶扣。眾人都進殿來謝賞,又道了許多吉祥話,來年如何如何。


    這一年真真結束了。


    經曆了不少事兒,不過到最後這一天,眾人還都是高高興興的。拓拔叡心情特別好,常太後也笑容滿臉,熱熱鬧鬧一大群,公主們,內眷們,眾人圍坐一起吃年夜飯。馮憑坐在太後身側,席上弄了兩隻烤全羊,還有羊肉煮的噗咚鍋。用大鼎做的鍋子,底下盛著炭,煮肉湯噗通噗通,夾了生肉生菜在湯裏涮一涮吃。馮憑和拓拔叡都喜歡吃這個鍋子,味道好,吃了不少。


    上元節,宮中扮燈會,皇帝和太後在北苑設宴。這場宴會後確定了馮琅和常小妹的婚事,常小妹當天進了宮,見到馮琅,芳心暗許,於是商議起婚期。


    拓拔叡也支持這樁婚事,商量最後,定在次年春。這期間還需要一點時間準備,畢竟馮琅人不在平城,在京中連宅第都沒有,還需要先修宅第。拓拔叡對大舅子的婚事也上心,下旨讓馮琅在原來馮家宅子的基礎上重建宅第,作為寧遠侯侯府,製度,也按照侯府的規模,皇帝給他出錢。另外,拓拔叡還賞賜了他京郊幾十畝田地,可以用來建莊園,蓋房子。宅子完全完工也要將近一年的時間了,那個時候辦婚事差不多。


    這件事,計劃是要到正平三年冬結束的,結果中途發生了一些事,期間馮琅生了一次大病,擱置了將近一年。結果到完工的時候已經是正平四年秋了。


    馮憑十二歲了。


    這將近兩年的日子裏,她以肉眼可以看見的速度在成長著。她的個子已經跟成年人一樣了。蘇叱羅就是個宮女當中的高個子,站在馮憑身邊,比馮憑還要矮一點。她一下子長的比常太後還要高了,常太後見了她總忍不住要念叨兩句,說她長得快,個子高,腿長。


    常太後說,女孩兒長太高了不好,比男人還高,像個木叉似的,以後嫁不出去的。常太後一看到馮憑,就忍不住拉著她手笑說:“這麽高就行了,可別再長了,再長就不好看了。女孩兒家要小鳥依人的,長這麽高一個,以後依誰去?再長,皇上都不夠你依了!”


    馮憑笑著撒嬌說:“我也不想再長了麽,可是它自己要長。不過我再長也長不到皇上那樣高的,皇上長的可快了,他們說男孩兒能長到二十歲,女孩兒長到十五六歲就不長了呢。皇上要長到二十歲,我隻能長兩三年了。”


    常太後摟著她上半身靠在膝上,笑摸了摸她頭發,就見她肌膚瓷白,色澤鮮嫩,臉蛋甜美圓潤,像一朵盛開的白色茶花,讓人情不自禁心生喜愛。


    她個子像個大人了,不過實際上還是個孩子,麵孔還帶著孩子氣的稚嫩嬰兒肥,胸脯才剛剛發育。她的身形已經顯現出少女細腰豐臀的圓潤了,不過還沒有來月事,還不能算是真正成熟。


    常太後打算等她來了月事再同皇帝合房。看她現在這模樣,應該也快了吧,常太後讓珍珠兒,如果她來了初潮,就立刻告訴自己。


    拓拔叡是她親手撫養長大的,這個女孩也是她看著長大的,常太後覺得這一對孩子很般配,就想讓他們做小兩口。她喜歡馮憑,馮憑也聽她的話。


    憑兒還不懂人事,常太後也打算了,到時候讓有知識的宮女或宦官去教教她。女孩子這麽大了,男女之事必須要懂的,不然怎麽侍奉皇帝。


    這段日子忙著籌備馮常兩家的婚事,常太後倒沒有太多心情顧馮憑。說了一會閑話,那頭還有事,馮憑便迴紫寰宮去了,又同韓林兒說起家務事。


    拓拔叡這兩年又納了一些妃嬪,主要是出於各種政治的意圖,或者是倚重大臣的女兒,或者是出於政治聯姻。他現在後宮中已經有大大小小將近十來位妃嬪了,有貌美的,也有平庸的,有大到二十多歲的,也有十歲出頭,比馮憑還小的。不過都沒有太得寵的,這幾年裏,他最寵過的還是那位宋美人。


    馮憑因為得常太後的寵愛,和拓拔叡關係也較親密,馮貴人這兩年裏,竟算是他妃嬪中最得意的一個了,凡是一些宮中重要的場合,都能看見她和太後皇帝在一起,離太後皇帝最近。加上馮常兩家聯姻的事,很多人已經看出常氏的心思,是想立小馮氏做皇後的。


    眼下時機還不成熟,不過估計很快,這件事也會提出來了。


    皇後的位子雖重,不過而今朝堂上,並沒有人位高權重到能夠左右這樣的大事。因為這件事,差不多是由拓拔叡自己說了算的,常太後作為太後,得皇上的尊重,也能對皇上產生影響。


    馮憑同韓林兒說了一會話,又去了拓拔叡那裏。


    拓拔叡在太華殿同心腹議事,議的有夠久,馮憑在外麵等了好一會,拓拔叡才讓人請她進去。


    拓拔叡比兩年前也有了很大變化。長高了,他現在又瘦又高,臉上的輪廓也鋒利起來。他已經沒有一點孩子氣了,神態外貌跟個成年人無二致,隻是有種成年男人沒有的皮膚雪白。


    自從那次墜馬,他留下了一點咳嗽的症候,每逢天氣轉冷,就會胸中隱痛,咳嗽病複發。不過平常的時候並沒有什麽大恙,能跑能跳,脾氣也沒有比之前更溫柔一點。馮憑進去的時候,正見他把一遝奏折丟到案上,大發脾氣。


    “這個李效!朕以誠待他,他竟然敢造反!朕看他是不想活了!”拓拔叡來來迴迴在殿中走著:“這些氐人!都是寫賊寇!反複無常的東西!你一打他就請降,話兒說的比唱歌還好聽,等你屁股轉身一走,他立馬又扛個旗子出來給自己封皇帝了!你瞧著吧,朕這次不滅了他,他還覺得朕是好耍的!”


    馮憑知道他近來都在為這李效頭疼,一天罵好幾迴,笑說:“那皇上就派兵去滅了他就是了。”


    拓拔叡說:“你當朕滅不了他?朕下個月就出兵,這狗東西,朕看他已經是個死人了,他還敢在那蹦!去給朕倒杯茶來。”


    馮憑給他倒了茶,湊在他肩膀跟前看那奏章,就是罵李效的。拓拔叡感覺她香香的,順手攬了她腰,笑道:“朕砍了他狗腦袋,送給你當禮物。”


    馮憑說:“我可不要這禮物。”


    拓拔叡說:“你傻了,這才是大禮!”


    第59章 林兒


    拓拔叡摟著她腰的時候,她身體會微微發熱,心跳會隱隱加快。她已經習慣了被他拉拉手,摟摟腰,或者親一親臉頰,她能夠控製自己不會突然激動或者臉紅……然而晚上泡在浴桶中的時候,她感覺自己後腰上那塊皮膚,癢酥酥,火辣辣的,好像被一塊手掌形狀的烙鐵打上了標記。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她好像變得特別敏感,他隻是一個隨意的觸碰,那感覺都會留在她身上很久,留一天,到晚上還能感覺到,隻有到第二天才能消失。


    這便是心動嗎?她有時候,靠近他,能感覺到突然一下子心悸。那種感覺強烈而頻繁,她努力克製著,但最近發生的次數越來越多。


    浴桶對麵,是一麵銅鏡,鏡中映出她的上半身。她對著鏡子打量自己的臉,白的臉蛋,烏黑的頭發和眉毛,紅的嘴唇,鮮豔豔的……那鏡子有點模糊,其實照的不是很清楚。不過大概的影兒,瞧著是雪瑩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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