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相視一笑,說話間也就到了峽穀入口。


    誠如禪那所講,通行的異常順利。


    青蚨領著眾人出了峽穀,麵色清冷,眸光綻綻寒光,腳下每一步,輕盈而又有力,這是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


    一路走來,四周出奇的平靜。


    全沒有來的兇險,仿佛他們之前經曆的隻是一場夢境。


    忘憂覺得有些怪,這地方之前走不是這感覺。才多久的功夫,就像換了一個地方一樣。


    要不她留了心眼,險些以為自己是不是走錯地了?


    迴眸睇眼身後的休門眾人,轉而看看禪那等人的反應。眼波流轉間,已然有了答案。


    但似乎又有不同,恍惚間她突然知道了那場雪夜下廝殺是怎麽迴事。而這不同,是從何而來。


    同樣的疑惑,林卯隻多不少。


    但相較於忘憂的先天優勢,他即便心有九竅難比人家一線天機。


    是以,如何也猜不到關鍵。


    瞧見忘憂眉頭有了鬆動,心知其必然有收獲。迴顧左右身後,此時不是良機,他需得找個機會從這娘們口中套點有用的東西才行,否則有沒有命活著迴去都成了問題。


    尤其這班所謂的和尚,全無半點出家人的形象。說話做事都與過去印象中出家人貫有著翻天覆地的差別。


    這讓他心裏七上八下,空空落落全然沒個地。


    都說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現在的情況顯然是這群披著羊皮的和尚把他們摸了個底朝天,自己等人反而是陷入五裏迷霧,五裏之外又五裏,循循漸進,探不到底。


    說穿了,並不是個好消息。


    忘憂看在眼裏,給了一個他意會的眼神。你擔心什麽?忘了她之前的飛信?看吧,好戲就要開演了。


    林卯倏的攥緊的拳頭,看向青蚨時恰好撞上對方探過來的眼神,忙悻悻的掩飾自己剛剛的失態。


    稱是因為此地太過平靜,讓他有些緊張過度,這才有了剛才的反應。


    這解釋也說的過去,是故青蚨並沒有追究。她的心裏,隻有前方,再往前一點點,那麽之前布畫就要揭曉了。


    算算時間,信應該到了魔子手上。


    換而言之,前方該有她要的事物出現。


    事實上,信的確到了照紅妝手上。麵對青蚨來信,她沒有避諱玉蛟龍。更甚者,有意在其麵前展開閱讀。


    末了,還問有沒有可行的建議。


    玉蛟龍哪會上她的套兒,便油鹽不進滴水不漏的擋了迴去,讓她一切看著來便好。


    對她能順利逼出休門,稱其為魔界立了一大功。態度要多謙卑有多謙卑,字裏行間都透露著十二分真誠。


    但以此抓他的漏洞,門兒都沒有。


    表麵上看,此次照紅妝可謂是大殺四方出盡風頭。同樣位居十大魔子,連其中最讓人頭疼忌憚的玉蛟龍也任她使喚。


    可實際情況她很清楚,這不過玉蛟龍有意促成。


    不管自己怎麽算計,對方就是不咬鉤。


    眼看又一次如此,她也見怪不怪,纖手微抬,便有一團火苗竄出,頃刻便把飛信吞了幹淨。


    玉蛟龍低垂眼眸,全當沒看見。


    由得她施為,照紅妝心下嗤笑不已。倘若以為不接話,自己便沒有辦法,就不能怎麽著,那可就太低估自己。


    遂照例吩咐眾魔將帶領魔兵每隔一時辰攻一次城門,勝敗不論,反正去攻了就行。


    就算對麵出兵,也不要戀戰,直接撤迴。


    眾魔將雖不解,但軍令如山,無不照做。


    城裏的探子見狀,火速迴報。


    可也奇怪,不管他們在哪邊搞出幺蛾子,這城裏的都不管。


    她靠在轎輦上,目光正好落在玉蛟龍身上。嘴角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已然有了主意。


    浥輕塵迴想剛才的消息,按住琴弦好一陣沉思。


    原本打算先等留那邊的結果,不料計劃有變。


    使得她,不得不轉而思考這件事的可行性。


    原本事情也不難,可關鍵如今能用的人都派出去了,碑天鳴幾個白瞎的神力,居然讓人宰了。


    嘖,還不如一群仙者能蹦躂。


    陳留不能叫迴,這種事情也不是災佘一個童子能辦。


    林卯和天地堂,亦全都不在。


    如今要去劫殺休門,最理想的便是動用疏星樓。但是這副破身體不同意,雖然已經不能出來影響自己,可那丫頭到底是身體原主。


    她要是拚著玉石俱焚,自己恐怕也落不好。


    所以,疏星樓暫時還不能動。


    目下能動,又能一唿百應的,就隻能是那些了。


    旋即,一搖身來到城中。


    挑了家人多的酒樓走了進去,食客大多識得這張臉,更識得其背的勢力。因而,個個對其恭維有加,畢恭畢敬。


    一名絡腮胡子的大漢將之引到上座,又喚小二重新上了酒菜,添了碗筷,親自斟了大碗酒。


    道:“浥樓主近來有些日子不見,小可先幹為敬。”


    說罷,當著眾人的飲盡,惹來一片叫好聲。


    又道:“我喝完了,您隨意。”


    浥輕塵聞言,端起酒碗遙敬眾人,柔聲道:“都是仙道的兒女,咱們哪有兒講這些虛的。


    閣下有此豪情,輕塵豈能落於人後。”


    語畢,以袖遮掩,也幹了。


    眾人大喝:“好。


    浥樓主不愧是女中豪傑,我輩楷模。


    來,我們一起敬浥樓主。”


    霎時,杯碗碰撞,好不熱鬧。


    喝了幾碗,她佯稱不勝酒力不能多喝。


    在座的哪個不是老酒蟲,哪會看不出她是真不能喝還是假不能喝,便起哄叫她再喝。


    “浥樓主,喝一個。


    兄弟們都敬佩您的真性情,每天在樓裏就愛聽說書的說您的事跡,今日得以親見,無論如何也要幹了。”


    浥輕塵嬌羞的推拒道:“不是輕塵要拂各位美意,各位看得起輕塵,這是輕塵累世修來的福分。


    實是今日有事,故過來用飯。


    稍後還得趕路,晚了恐怕來不及。”


    說罷,如玉的容顏陡然變得凝重。


    這突如其然的轉變,讓眾人心裏一時都吃不準咋迴事。但看樣子不像有假,便紛紛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讓您這麽一個金尊玉貴人兒如此擔憂?講出來,說不得大夥兒能湊幾個意見,搞不好還能幫點小忙。”


    “對啊,跟我們您不用客氣。


    我們啊,都記著老樓主大恩大德,也佩服樓主您的高義。


    就是那個百裏素鶴太不是東西,對您不起。”


    “可不是,我聽那邊的兄弟說了。這廝又跑出來裝模作樣,表麵上是幫咱們穩住大局,可實際上還是照紅妝是一夥兒的。


    你們都聽說了嗎?”


    “啥?”


    “有什麽你快說,別兜圈子。沒看見浥樓主在這裏麽?你提那個負心的王八犢子幹嘛,怕樓主傷的不夠?”


    “就是,你小子會不會說話?


    不會說話,就別說。


    喏,這裏有碟花生有酒,勞駕你哪裏涼快哪裏待去。”


    也不知是誰,從旁順了碟子花生米套上一壺酒塞到小夥子手裏。


    說話的小夥子愣了愣,隨即推開,抱著衣擺往後退了幾步,跳上一桌子,踩得碗碟砰砰亂撞,湯汁飛灑。


    好在,那桌是吃完的。


    小二來不及收拾,可他這一弄,旁邊的人就遭了殃,又提溜起衣服又氣又笑。


    叫罵道:“你小子下來,給爺賠禮道歉。”


    “我不,憑什麽不讓我說完?老子差那碟花生米嗎,差兩酒錢嗎?”


    眾人一聽,喲嗬,小子還有點氣性,也是樂了。


    那人被弄髒衣服的幾人,其中一人道:“行,你小子不賠禮道歉也行。隻要你今兒說出個子醜寅卯,我們幾個就不同計較。”


    “你說的。”


    “對,我說的。”


    “那你們可聽好了,坐穩了。”


    “行行行,有屁快放,多大的事,還坐穩了?


    快說快說,別磨磨唧唧。”


    “你們可都聽好了。”小夥子看起來身著普通,不像個有門路的。


    但濃眉大眼的,透著一股子實誠勁兒。


    就見他抖抖前襟,指著眾人道:“我兄弟說了,魔界那女魔頭都管百裏素鶴叫夫君,當著大軍麵,喊的可親。”


    “不會吧,這事兒可能不亂說。”


    “對啊。”


    “要是這樣,這狗娘養的就真不能留了。”


    小夥子道:“當然不能,上迴聽說不老少仙友想要替欲海天除了這廝,可是隻看這廝迴來。看書溂


    說明了什麽,諸位還不明白嗎?”


    霎時,偌大的酒樓變得鴉雀無聲。


    一句話沒迴來,大夥兒都懂是什麽意思。壓得眾人刹那無法喘息,重的每次唿吸一口都成了罪過。


    忽的,終於有人忍不了。


    一拳砸碎飯桌,打破了寂靜。


    怒吼道:“諸位,是爺們兒的就抄上家夥兒跟我走,替死去的仙友討個公道。


    他娘的,一個外來的野種也配在咱們頭上作威作福。


    走。”


    這一嗓子,可謂點燃了眾人的怒火。


    “且慢。”浥輕塵將一切看在眼裏,看時候差不多,便麵有難色的走將出來,道:“素鶴已經今非昔比,諸位過去不過枉送性命。”


    “那要怎麽辦?


    難不成,由得他騎在咱們頭上拉屎?


    咱們,就一點辦法沒有?”


    浥輕塵聞言,環顧眾人。


    道:“非也,實不相瞞,輕塵此番欲行之事,也和他有關。


    過去我為其蒙蔽,險險鑄成大錯。


    而今,正尋思如何彌補。


    可巧,讓我得知了一件事。”


    “什麽事?”


    “諸位想必都知道雲行雨此人,聽聞他出自休門。前不久素鶴幫八風島連害了咱們幾位解印人,此人擔心樹敵太多招來殺身之禍。


    故暗中向休門求救,我收到消息休門的人已經下山。


    再不久,素鶴的羽翼將更加豐滿。


    想要對付他,難呐。”


    說罷,兩行珠淚悄然而下。


    轉瞬,被她扭頭擦掉。


    道:“抱歉,是我失態了。”


    吸了吸鼻子,略微哽咽道:“我欲一阻休門為禍,告辭!?”


    “浥樓主,稍待。”


    “諸位……”


    “我等願與樓主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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