邯鄲城南的角落,小姑娘依舊牽著自己的小馬駒,費盡口舌的和別人談論著,希望有人能夠收下自己的這匹小馬,然而轉悠了大半天,除了費了幾升的口水之外,並沒有任何收獲。

    不少士子也有看過,但見到這匹小馬厭厭的神色,心中頓時便沉了三分,後來又有幾個自稱知道一些相馬方法的,在看完小馬的狀態之後,給出的是和之前那買棗紅馬的人同樣的評語。

    毛色雜亂這個就不說了,純血不純血的也退一步,關鍵是這匹馬看上去有點毛病,必如頷下那個小肉瘤,讓人看了就覺得心裏有個疙瘩。

    這種小馬怎麽能顯示出士子的尊貴?

    在周朝的年代,士族的孩子依舊是士族,故而秦朝時代陳某人揭竿而起大吼“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在這個時代還真是如此。

    那麽底層的百姓,或者說已經破落的寒門怎麽搞?

    答案就是“聖門”!

    隻要拜入聖門,便可得道,入聖門之後不論前身,管你是草根還是大族,都是一視同仁,當然,前提條件是你要被聖門中人看中才行,師不願予庶不可取,便是這個道理。

    也是因為聖門的有教無類,諸侯看到了其中的發展潛力,而天子則看到了其中的一些可怕性,尤其是聖門勢大,如此下去,世人隻知聖人而不知天子,此成何體統,豈不是禮崩樂壞?

    故而有了周幽王事件,在這個世界的曆史線中,坑死周幽王的人,除了各路諸侯之外,還有數位聖人的影子,以至於這次事件結束,為了給出周王庭交代,有十位聖人被拿下,鎮在洛陽城下以供周朝延續氣數!

    天子之威雖已散,但依舊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當然,上層統治階級,不論是士族,還是世家,亦或是聖門,天子,諸侯,各路大神的明爭暗鬥和底層的百姓們都沒有太大的聯係,大家所想的無非是吃飽飯睡好覺,早晨充滿希望的看著太陽升起,晚上幸福的看著太陽落下,這他娘的就是人生啊。

    想起那夕陽下的奔跑...咳咳。

    小姑娘覺得腿有些麻了,她無奈的找了一個陰涼地坐下來,上頭是破爛的草棚子,邯鄲城中這種雜貨區其實並不少,而且由於以前樓煩人被遷入趙地,多少還保持著一些遊牧的風格,所以那些草棚上居然還有搭著馬匹的,當然,往往這種棚子底下坐著的都是一位彪型大漢,開口就是你瞅啥那種的。

    小姑娘用手裏的草把子給小馬駒掃灰,小黃馬低著腦袋不吭聲,等姑娘打掃完了,從水囊中傾倒出一些白水,找了個破碗,小馬駒也就移過腦袋,吧砸吧砸的舔著。

    她看著這匹小馬,也有些心疼,其實這小家夥挺乖的,自己也很喜歡,要不是因為家裏窘迫已經快揭不開鍋了,她根本不會把這小家夥牽出來賣的。

    破落的子弟就是這樣,像是她家再過一代也就和庶民沒有太大區別了,別看她現在穿的寒磣,事實上祖上也曾經....呃...小小的闊過。

    對,指尖那麽小小的。

    她也渴望過能夠拜入聖門,隻要這樣一來就可以改變未來的命運,聖門雖然為天子與士族所不喜,但無可置疑,正是聖門為諸多庶人與寒門打開了上升之道,有一句話說的好,常年生存在黑暗中的生靈,不論千年萬年皆是如此,但如果有朝一日見到了光芒,那麽他便再也不會想迴到黑暗了。

    這個黑暗,自然不是指的自然界中的黑暗,光芒也不是自然界中的光芒,隻是一種渴望美好未來的比喻,不然要是真幾千年待在黑暗地帶早就把眼睛退化沒了。

    就在小馬駒低頭喝水的時候,邊上一匹白色的好馬被人牽著走過來,那白馬身上馱著一些毛卷大包,兩側掛著箱子,神態有些桀驁與煩悶,顯然是通了靈性,走在路上趾高氣昂,甚至還有些不耐煩的搖晃腦袋,砸了砸嘴有些幹渴,正見到身旁那匹小馬在低頭喝水。

    白馬想也不想直接湊頭過去,一把將小馬駒擠開,這舉動嚇得小姑娘手中破碗跌碎在地,那白馬噗嚕嚕打個響鼻,神色很是煩躁。

    牽馬的人猛地轉過頭來,他的麵色很蒼白,穿著打扮也有些奇怪,白色的狼皮劈掛在雙肩,長袖士族的衣衫,這仲夏的炎熱似乎難以奈何他,而此人的身邊透露出一種詭異的陰冷。

    他此時冷冷的盯著那匹白馬,後者被這樣一盯仿佛一盆冷水當頭澆下,立刻便低眉順眼起來,隻不過臨走時還不忘斜睨一眼小馬駒,但就是這一眼,出了大禍。

    小姑娘默默的撿起碗,可此時,身邊一道小黃光頓時卷著出去,那一直以來低頭不吭一聲的小馬駒,此時猛地一口咬在那匹白馬身上!

    這一下兇猛無匹,白馬始料未及,當場慘叫起來,而小馬駒上下牙口一合,頓時便從它的身上撕扯下一塊血肉,那猛地吞咽,揚起上半身便是兩蹄踹出!

    砰的一下,力大勢沉,連小姑娘也看傻了眼睛,她從未曾想過這匹小馬駒居然有這般神力,平素裏也不出聲,神態虛弱,卻不料不怒則已,一怒必要見血!

    白馬脖頸上好大一塊血肉被咬下,又被兩蹄踹的一根馬腿斷裂,當場磕在地上,而那蒼白麵色的人目光猛地一凝,頓時一股可怕的氣息向著小馬駒壓去。

    小姑娘頓時麵色就白了,她慌忙把小馬駒拉迴來,後者也是奇異,那暴怒的神情在姑娘碰到韁繩的瞬間就平複下來,隨後再度低下頭去,變得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

    然而之前在雜市發生的一幕,沒有人會忘記。

    “恕罪,恕罪!”

    小姑娘連連告饒,而那個麵色蒼白的人目光卻不是看她,而是看著那匹低頭的小馬駒,複又看了看自己身邊半死不活正在哀嚎的桀驁白馬,緩緩從身子裏取出兩枚大蘆錢。

    砰!

    那兩枚大錢砸在小姑娘額頭上,頓時磕出一片大紅,她抿著嘴,詫異的看著掉在塵埃中的大錢,而那個肩披白狼皮的人已經一隻手抓過小馬駒的韁繩,那小馬本要反抗,但看到了掉在地上的那兩枚大錢,便又低下了頭。

    買賣如此。

    蒼白臉孔的年輕人看看兩方,目光森寒,蹲下來,麵對著那小姑娘,一字一迸:

    “這是匹好馬,靈性極高,名曰唿雷豹,音如崩雷,能吞猛虎,可稱‘天駟’之前身其一......”

    從雜市西邊挑著兩大筐紅花,正準備迴去,從這裏路過的程知遠,看到了這一幕,望望地上那枚大錢,此時龍瞳隱顯,於是便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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