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詭譎,每個人竟都有為人所不知的陰暗麵。”


    “小武不幸被他荼毒,難免憋屈抑悒。”


    “我隻是看見小武的精明能幹,卻不知道他城府陰暗。”


    “雖然跟隨著我,卻不肯對我磊落相見。”


    “心懷戚戚而幽怨至恨毒,走到如今不可收拾的這一步。”


    李鈺彤說道:“是啊,他為著一點私憤,差點就葬送了整個邊塞。”


    “倘若西秦萬劫不複了,不知道這個賊子心中,到底會作何感想?”


    “阿妹,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依你之見,殿下哪裏,我應該如何去匯報?”


    我扭過臉來,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據實匯報,就把你方才對我說的,一字不差,全部匯報給殿下。”


    李鈺彤頓時睜大眼睛:“阿妹,你……可想好了?”


    我點點頭,然後苦笑了一下。


    “姐姐,你不必忌憚什麽,也沒有什麽可投鼠忌器的。”


    “小武原本就是我的人,牽涉的,肯定都是我的人。”


    “我相信,殿下那裏,隻會有他的決斷。”


    “孰是孰非,就然讓殿下來決斷好了。”


    “至於小武這個叛徒,正如姐姐所說。”


    “活罪可恕,死罪難逃。”


    “他的遭遇雖然值得同情,我身為他的首領,更是難辭其咎。”


    “但他肆意屠戮無辜之人,投敵叛國,卻都是不可原諒的。”


    “從今以後,不管他躲在什麽地方,我都會讓他得到應有懲罰。”


    李鈺彤怔怔的凝視了我好大一會兒,才鄭重的點點頭。


    邊塞之上的天空,似乎更加的陰沉了。


    耳邊寒風的唿嘯也越發的尖利起來,天氣好像越來越冷了,


    我輕輕的走進簡淵房間,看見簡淵原本就如玉的臉色,似乎蒼白的有些透明。


    他正靜靜地仰靠在高枕上,卻睜著雙眼,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不待我開口,便我問道:“出去這麽久?阿雪,你可有追上石將軍?”


    我便歎了一口氣:“哎,石將軍倒沒有什麽。”


    “他不過是氣不過,別人都知道我是個女子,偏偏他和我老鄉兒,他卻不知道。”


    說到這裏,我突然又想起含煙來。


    忍不住說道,“倒是我曾經救下的一個女子,曾經哭哭啼啼,鐵了心要跟著我的。”


    “如今也隨著我和賀蘭來到淩風關……”


    “見石將軍怒氣衝衝,反倒是她,相幫著勸說開解了石將軍。”


    簡淵立刻有些誇張的睜大眼睛,緊盯著我看了看。


    卻又笑道:“真有此事?阿雪,你可是不得了啊。”


    “不僅有男人鐵了心要跟你,為你落淚,連女人也要跟著你,為你哭泣。”


    “你快到我這裏來,我要你好好和我說說,你究竟是個什麽人?”


    我心裏一動,故意問他道:“殿下可有鐵了心要跟著我,為我落過淚?”


    簡淵不笑了,他牢牢的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


    然後慢慢說道:“有。”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卻聽見簡淵又很是小心眼的問道:“那個女子……”


    “你是如何救的?她為什麽跟著你一起到這苦寒邊塞上來?”


    我輕輕走到他的床前,拉著他的手,在他的床邊坐下。


    “殿下,你說含煙嗎?”


    簡淵竟充滿了醋意的點點頭,好像我帶來了一個要和他爭寵的妃子似的。


    我忍不住笑道:“含煙的事情,說來話長。”


    “但她卻不是跟著我一起,到這淩風關的。”


    “我已經把含煙送給賀蘭將軍了,含煙也是賀蘭將軍帶來的。”


    “殿下放心,含煙早就知道,我是龍家大小姐,而不是公子。”


    “所以殿下不必擔心,含煙不會強迫我娶了她的。”


    簡淵聽我這麽一說,也忍不住輕輕地笑起來。


    不知道為什麽,他這樣,雖然讓我心裏感覺很甜蜜,卻又很忐忑。


    甜蜜的是我們之間再一次的生死相依,忐忑的是李鈺彤。


    她和簡淵,何嚐不也是一場生死相依?


    我不知道簡淵心裏,是怎麽想的?


    但是,叫我自私的對李鈺彤為簡淵的付出裝著視而不見,我真的做不到!


    哪怕李鈺彤不言不語,什麽表露也不曾有。


    可我還是可以清晰的看見,她就是那麽頑強的橫亙在我和簡淵之間。


    我心裏卻又知道,現在,可能還不是談這件事情的最佳時候。


    初戰告捷的西秦邊塞,除了簡淵這裏,到處都是一片紛亂。


    燕陰口,淩風關,其他一些遭到兵燹的關隘,都還有很多事情亟待處理。


    尤其是簡淵的身體,與其說康複極快極佳。


    不如說他的精神為西秦邊塞這次意外的巨大勝利所振奮,特別想令自己盡快好起來。


    所以大家看著,好像他已經神采奕奕了似的。


    其實我和晉伯心裏都很清楚,簡淵的身上,有幾處刀箭傷,都是極深極重的。


    這些傷口導致他再一次失血過多,肺腑受損嚴重。


    雖然被我輸給他的真氣支撐著,又一直服藥不斷。


    而這種情況,恰恰又是極其危險的。


    好比一個極度虛弱的人,隻是被一口氣吊著。


    一旦受到什麽刺激,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連每天前來探視的眾位將領,都心照不宣的報喜不報憂。


    生怕二皇子殿下一個激動,一口氣吊不住,又昏暈過去。


    連被抓到的戰俘和緹弗王,都隻能按照晉伯的意思,暫時羈押。


    須得簡淵能升堂議事了,才能商量如何處置?


    所以,在弄清楚簡淵心中到底是怎麽想的之前。


    關於李鈺彤的事情,我是不敢隨便提起的。


    隻從我從一個弱不禁風的大漢郡主,陰差陽錯,渡劫飛升,幻化成阿雪到了西秦之後。


    不知道是來時的季節恰好是春暖花開?還是身負深厚內力緣故。


    反正,我的腦海裏,是從來沒有寒冷這個概念的。


    一直到看見那些被侵奪了氈靴,赤著雙腳,在雪雨泥濘之中的艱難跋涉的戰俘。


    看著他們紅腫皴裂的流血的趾足,我才知道,寒冷對一個人的摧殘是何等的不堪忍受。


    就像現在,握著簡淵有些發冷的手,我忽然便感覺到了這間房間的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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