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雖說她跟三爺以前也親近,卻並不是這種親近,即便做戲也有些演不來,微微掙開他:“什麽時辰了?我餓了?”


    陶陶其實也是從陳韶給自己的生辰禮猜的,陳韶是讓自己金蟬脫殼,遠走高飛,至於走去哪兒,陶陶在海子邊兒喝酒的時候,響起上迴跟陳韶在這兒釣魚的時候,他說的話,他問自己以後有什麽打算,當時自己還傻乎乎的問他打算什麽,說自己不是想這麽跟七爺過一輩子小日子吧,自己當時心裏真是這麽想的,卻被陳韶鄙視了一番,說自己異想天開,就算自己想,別人也不答應雲雲。


    自己問他誰不答應,他別開頭不搭理自己,倒鬧起了別扭來,陶陶也不以為意,反正自打兩人熟了,這小子時不常就跟自己鬧別扭,自己都習慣了。


    如今想想,陳韶當時跟自己說的那些都是有原因的,估計早就看出三爺對自己不安好心,所以才那麽一再的提醒,偏偏自己當時根本沒往這上頭想,自然也就聽不出來了。


    陶陶在水邊吹了半天冷風,灌了一壺酒,雖看上去越喝越迷糊,心裏卻格外清明,前後想了個通透,自從陳韶答應自己接受了鋪子之後,就沒說過要走,至於什麽前程仕途,之前陶陶還怕陳韶跑了,後來發現,這小子其實很是淡泊名利,不知是不是被他爹的事兒傷了心,對於仕途並不熱衷,反倒是對做買賣產生了極大興趣,又怎會忽然轉了性?而陳韶子請外放的地方又是湖廣之地,哪裏行船最是方便,自己若是能出京,取道廣州,隻要上了保羅家的遠洋商船,不就遠走高飛了嗎,遠隔了重洋,還狗屁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啊。


    換句話說,即便自己猜錯了陳韶的動機也無妨,無論如何她也要跑的,她可不想當這四角天空下的籠中鳥,她要自由廣闊的天地,不是說生命誠可貴,愛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嗎,更何況自己的愛情也黃了,到底是親兄弟,自己走了之後,估摸皇上也不會為難七爺了,至於自己,本來就不是這個世界裏的人,在哪兒不是過日子。


    第115章 終章五


    終章五


    城西的鍾馗廟裏有兩顆柏樹, 據說已過了百年之久,筆直的樹幹直衝雲霄, 茂密的樹冠投下半院子陰涼,十四已在樹蔭裏頭站一會兒, 他是來接皇上迴宮的, 明兒禦駕就要出京巡幸江南之地,到時候百官相送, 總不能在這兒廟兒胡同裏頭, 於禮不和。


    倒是沒想到皇上這麽有興致帶著這丫頭逛廟來了,十四倚著樹幹, 往裏望了一眼, 皇上看上去心情極好, 一貫嚴肅的臉上有著淡淡的笑意, 目光溫柔的瞧著那丫頭,認真聽著那丫頭說話。


    那丫頭連比劃帶說, 眉飛色舞的, 跟前兩日那個在水邊兒上傷情喝酒的丫頭判若兩人, 果真如她自己所說,你便無情我便休,這丫頭之前那麽喜歡七哥,如今倒是放的快,這個瀟灑勁兒竟是比他們這些男人都強遠了,著實無情的緊。


    到底是皇上了解這丫頭,知道這丫頭的性子,略使了些手段便手到擒來了,也不知這有跟皇上說的什麽,說的這麽高興。


    其實陶陶真沒說什麽,就是把以前在網上看過的那些鬼怪的故事再適當加工一下,講給皇上聽,其實都是些胡扯,可陶陶知道自己必須的扯,得讓皇上覺得自己還是過去那個傻乎乎由著他糊弄的小丫頭,如此方能放鬆戒心,自己才有機會跑。


    陶陶說完鍾馗嫁妹的故事之後,小雀兒非常貼心的遞了正合適的茶上來,陶陶咕咚咕咚灌了半盞下去,把茶盞遞還給小雀兒看著皇上:“夫子還想聽不想了,弟子這肚子裏詩書沒多少,若說這些故事倒是多的很。”


    皇上伸手拉著她:“改日再說給夫子聽,外頭十四來了,想是來接朕迴宮的,明兒一早就要登船南下,是該迴去了。”


    陶陶卻抽出手來,低下頭捏起自己的腰上係的如意結在指頭上繞來繞去的不吭聲,也不動,皇上看了她一會兒,低笑了一聲:“怎麽不想迴宮。”


    陶陶踢了踢腳下的青磚道:“你明兒就走了,我自己一個人在養心殿裏有什麽意思。”


    皇上:“如今天氣和緩,也不一定非在養心殿,可去禦花園裏走走,禦花園的精致倒也別致。”


    陶陶搖搖頭:“我才不去呢,萬一碰上了你那些嬪妃怎麽辦?”


    皇上挑挑眉:“碰上就碰上,之前我的□□你不是沒遇上過,不是有說有笑的嗎,我記得她們還都是你鋪子裏主顧呢,沒少照顧你的生意。”


    陶陶跺了跺腳:“那時跟現在怎麽一樣,反正我想迴宮,要不你帶我一起去江南,要不然我就在廟兒胡同住到你迴京。”


    完全一副耍賴的樣兒,皇上倒笑了起來,伸手點了點她:“也就你這丫頭敢跟我使性子,這次有百官隨行,朕特意下過旨意不許攜帶女眷,朕若先破例,何以服眾。”


    陶陶正是知道他下了這樣的旨意,才有意這般說,不然他真帶了自己去,可就真麻煩了,陶陶抬起頭巴巴的望著他,這模樣最是磨人,皇上略想了想,自己剛登基,內宮之中還未捋順,難免有一兩個不長眼的嬪妃,來找她的麻煩,這丫頭又不是省事的,若是鬧起來自己不再倘若有人趁機難為她,隻怕要受委屈,倒不如放在廟兒胡同這兒,自己還更放心些。


    想到此,便道:“既你不樂意迴宮就不迴好了,隻不過在外頭需乖些,不許跟過去一樣到處亂跑。”


    陶陶頓時高興起來,一把摟著他的胳膊搖了搖:“我就知道夫子最疼弟子了,夫子放心,弟子一定乖乖的。”


    皇上點了點她的鼻子:“果真乖了,給你帶你愛吃的狀元糕迴來。”


    陶陶:“那弟子可就等著了,夫子可不能食言。”


    兩人說笑著出了大殿,十四躬身行禮,皇上擺擺手:“你如今倒改了性子一般,越發拘謹了,你我親兄弟,不用如此。”


    陶陶看了十四一眼,心道難怪十四如今混的最得意,這份謹慎是其他幾位皇子裏誰都比不了的,能做到到什麽時候拿捏什麽分寸是最難的。


    跟著皇上出了鍾馗廟,見沒起駕迴宮的意思,十四忙道:“皇上,明兒一早禦駕就要登舟南下了。”


    皇上揮揮手:“朕省的,明兒一早再迴宮也來得及。”說著看了陶陶一眼:“今兒你也別去了,明兒一早跟朕一道迴宮,這丫頭倒是得了個好廚子,晚上置辦幾個清爽的下酒菜,就在她那院子裏吃酒,若喝醉了到屋裏睡也近便,總比在水邊兒上強。”


    陶陶臉微微一紅,別開頭:“不過就吃醉了一迴罷了,夫子還要說多少次。”


    皇上笑了兩聲,牽著她進了廟兒胡同中間的大門,陶陶這宅子足占了廟兒胡同的半條街,陶陶當初買地蓋了宅子之後,外頭就都傳說廟兒這塊是塊風水寶地,財星最旺,弄的好些有錢人都跑到這兒來置產,沒出幾個月廟兒胡同周圍的地價兒就翻了幾十番,越是貴越有人買,有錢人有的是,買到手裏,蓋得宅子一個比一個氣派,有錢人多了,城西也跟著繁華起來,如今這城西的房價兒可算寸土寸金,就因為說是什麽財星旺地,多少人消尖了腦袋也想往這兒紮。


    陶陶後來聽說這附近的地先是一個人買了去轉手賣的,這讓陶陶很是眼熱,隻可惜那陣子貴妃病著,七爺成日發愁,自己便沒了賺錢的心思,再說她手裏也不缺銀子使了,也就不怎麽鑽營這些了。


    落晚兒叫人置辦了一桌酒菜擺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 ,開了春葡萄架竄出了嫩葉,順著曲折的藤蔓攀了上去,在燭光月色下甚是可喜。


    今兒的酒後勁兒大,陶陶又多吃了幾杯,沒一會兒便醉的東倒西歪,皇上把她攬在自己懷裏,低頭看了她一會兒才叫來兩個嬤嬤扶著她迴屋。


    瞧著陶陶進了屋子,皇上方道:“這次朕南下巡幸,少說也要三個月方能迴來,旁的事還好,倒是有些不放心這丫頭。”


    十四心道,皇兄已派了七哥去嶺南采購香料以備萬壽節之需,這明擺著是不想七哥有機會跟這丫頭碰麵啊,可見皇上即便嘴上不說心裏還是極在意陶陶跟七哥這段兒的,如今人已在皇兄懷裏,卻仍不放心。


    皇上道:“這三個月你好生幫朕看顧著些,別叫人欺負了她去。”


    十四想不到皇上是擔心有人欺負這丫頭,不禁道:“這丫頭的性子可不省事,不欺負別人就念佛了,誰敢欺負她。”


    皇上忍不住笑了一聲:“這倒是,朕是關心則亂了,若不是此次實在不能帶著她,朕是斷然不會讓她自己在京裏的,十四弟不是外人,朕也不瞞你,縱然如今這丫頭就在朕身邊兒,朕這心裏也總有些不踏實。”


    十四愣了愣,暗道原來遇上真心喜歡的,皇上也會患得患失,這丫頭果真是禍事,害人不淺。


    禍水這一宿睡得極香甜,連夢都沒做,隻是天蒙蒙亮的時候被皇上的動靜吵醒了一會兒,也是閉著眼不動,隱約聽見皇上在她耳邊囑咐讓自己乖乖等他迴來雲雲,等她迷迷糊糊點頭應了,皇上便起駕迴宮了。


    陶陶近晌午才起來,用過午膳就支著脖子在窗前琢磨怎麽逃跑,這逃跑可是技術活,尤其在外頭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逃且要瞞住下江南的皇上,還有留在京裏坐鎮的十四,實在是個高難度的技術活。


    陶陶就納悶十四怎麽就不造反呢,要是十四一造反,自己趁亂一走了之,豈不方便,可惜這隻是自己的幻想,這些皇子裏誰都可能,唯有十四不會造反,十四對皇上的孺慕之情比父子都親,所以自己怎麽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呢。


    陶陶正在絞盡腦汁無計可施的時候,子萱這日忽的下了帖子說安府裏的桃花開的正好,來請自己去安府賞花,陶陶深知子萱的帖字能送進來就說明皇上是允許自己去安府走動的,陶陶也正想著跟子萱道個別,好歹姊妹一場,自己這一走不知這輩子還見不見的著呢,雖說子萱如今是安家的媳婦兒,陶陶也相信她們這麽多年的朋友不是做假的,子萱絕不會出賣自己。


    裝過天陶陶刻意打扮了一下,畢竟去安家赴宴,總不能穿的太寒酸了,到了安家才知道,子萱跟安銘已經搬到了安府隔壁的宅子裏,宅子雖不如安府大,卻收拾的極好。子萱說的桃花就在後花園裏,十幾棵桃樹,正在花期,灼灼開了滿枝滿掛的,遠遠望去如煙如霞。


    陶陶道:“你這院子倒收拾的頗齊整。”


    子萱:“算了吧,若論收拾屋子,我可不能跟你比,這宅子本來就是現成的,先頭是陳府,陳大人的案子已昭雪,皇上發還了陳家的產業,這宅子本該是陳韶的,可他卻不想要,做個人情送了安銘,正好借著這個機會,搬了過來,隻晨昏過去那邊兒請安,倒省了不少麻煩。”


    陳韶?陶陶微愣了愣,卻暗暗點頭,若說之前自己還有懷疑,如今卻坐實了,若陳韶真像他說的想謀個封妻蔭子的前程,早晚還要迴京的,斷不會把府邸都送了人情,既如此必然是打定主意要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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