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方才迴神,被他冷淡的語氣刺激的很有些受傷,果然是變心了嗎?卻仍是道:“我來問你一句話,你可是要娶正妃了?”


    七爺點點頭:“你知道了,尚書府千金,德容功貌一應俱全,本王無可挑剔,正是良配。”


    德容功貌?陶陶忽覺萬分諷刺,是啊,自己這四樣一樣不占,出身又差,跟人家尚書千金怎麽比,隻要不傻,自然知道該娶誰?原來書上說的是真的,男人的話都不可信,凡事信了的女人都是傻子。


    不過自己卻不會如此卑微,他既無心我便休,不過一個男人罷了,有什麽稀罕的,想到此,伸手把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用力摔在了地上,隻聽一聲脆響,碎成了好幾段。也不管自己披散下來的頭發,衝七爺拱拱手:“陶陶這兒祝晉王殿下跟王妃百年好合早生貴子。”撂下話,頭也不迴兒跑了。


    很久七爺都沒動勁兒,就這麽站在大門口,仿佛成了石頭人,十四從門裏出來,看見他這個樣子,都有些不知說什麽好,隻叫了聲:“七哥,你還好吧。”


    七爺沒抬頭,隻是說了句:“這丫頭性子倔,急怒之下不定幹出什麽傻事呢,十四弟還是跟去的好,免得出了岔子。”


    十四:“七哥放心吧,不會出事兒的。”


    七爺苦笑了一聲:“倒是忘了,皇上自然不會讓這丫頭出事兒的。”


    十四沉默良久道 :“事已至此,七哥你就想開些吧,就當你跟這丫頭無緣,以後各自過各自的日子也沒什麽不好。”


    七爺:“你不用勸我,到底是我疏忽了,隻以為他因思念女兒,移到了這丫頭身上,卻不知他從一開始就是這樣的心思,他隱忍多年步步為營,我隻當他誌在江山,卻不想他惦記的還有這丫頭。”


    十四想勸他,卻發現怎麽也張不開嘴,若換了自己是七哥,隻怕比七哥也好不到哪兒去,從古至今情之一字最是難解,七哥如此,十五如此,皇上也如此,而自己呢……


    第114章 終章四


    十四一路疾馳而來, 瞧見陶陶好端端坐在水邊兒上,方鬆了口氣, 翻身下馬走了過去,看了眼她手裏的酒壺, 微微皺了皺眉:“剛在七哥跟前兒你不是挺瀟灑的嗎, 怎麽?這會兒瀟灑不起來了,跑水邊兒來莫非想投河?”


    陶陶側頭看了他一眼:“我會鳧水, 投河沒用。”


    十四嗤一聲樂了:“你這倒是想的開還是想不開。”


    陶陶:“想得開如何, 想不開又如何,橫豎沒分別。”


    十四在她身邊坐下來, 看了她一會兒歎了口氣:“事到如今怨誰來, 說到底不都是你這丫頭自己惹的嗎, 我自小跟在三哥身邊, 從沒見他對誰像對你這麽上心,三哥胸懷大誌, 女人之於他不過爾爾, 並非那些色迷心竅之人, 更何況若論姿色,你這丫頭連邊兒都貼不上,偏偏三哥對你這麽好,得了什麽好東西,先想的人就是你,隔幾日不見嘴裏就會念叨幾句,你自己摸著良心想想,三哥對你怎麽樣,三哥若謀的是一時,也不會等到現在了,他要的是個長遠 ,三哥這麽掏心掏肺的對你,你難道半點兒不動心。”


    陶陶哼了一聲:“這也不是送禮,有來有去,難道他對我好,我就必須得喜歡他,跟他過一輩子,這是哪家的混賬道理,當初要收我當弟子的是他,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他這樣算什麽,我何曾讓他對我好了,更何況,他先頭就是妻妾成群,如今更是三宮六院,想要什麽女人沒有,幹嘛非把我關在那個籠子裏,他把我當成什麽?”


    十四:“事到如今說這些有什麽用,不過便宜便宜嘴罷了,我記得以前你不還勸過姚家丫頭說事兒不好了就要往好處想,不如多想想皇兄待你的好,忘了過去,好好過你的日子,對誰都好。”


    陶陶提著酒壺仰脖喝了一口:“你倒真是他的好兄弟,拉皮條的差事都歸你了。”


    十四聽了剛要惱,卻想起她如今的處境,火氣便泄了個無影無蹤,歎了口氣:“你不用說這些話氣我,我知道你心裏難受,爺有胸襟,不跟你這丫頭計較。”說著見她又要灌酒,伸手把她手裏的酒壺奪了過來:“一個姑娘家喝這麽多酒做什麽。”


    陶陶:“我連喝酒解愁的資格都沒了嗎,十四爺是來看管我的牢頭不成。”這話說的雖不中聽,語氣卻讓人心酸。


    或許這丫頭喝醉了也好,想著不僅把酒壺還給了她,又叫了隨從去弄了一壺過來,自己陪著她喝。


    陶陶的酒量本就不好,又喝的是愁酒,沒一會兒就醉迷糊了,歪在旁邊的柳樹上,站都站不起來了,十四低頭看了她一會兒,揮揮手,過來兩個嬤嬤,輕手輕腳的把人扶到了車上。


    陶陶醒過來的時候,覺著頭太陽穴有些疼,伸手揉了揉,忽聽三爺的聲兒:“你若是想借酒澆愁就錯了,殊不知借酒澆愁愁更愁,可見喝酒是沒用的。”


    陶陶:“誰說我是借酒澆愁呢,我是想喝酒了。”


    皇上挑挑眉:“哦,想喝了,既如此做什麽跑去海子邊兒上喝。”


    陶陶:“水邊的風景好正可下酒。”


    皇上輕笑了一聲:“知道你不喜歡在宮裏住著,如今到底忙些,等過幾日得了閑,咱們去廟兒胡同住些日子,你不一直惦記你那宅子呢嗎。”


    陶陶抬頭:“真的?”卻又搖搖頭:“少騙人了,你如今是皇上,哪能離宮,先帝的時候至多也不過暑天的時候去西苑避暑。”


    皇上:“騙你做什麽,再說先帝是年紀大了,之前卻並非如此,或江南或塞北,隔個一兩年總會出去一趟。”


    陶陶:“你是說你要出去。”


    皇上:“父皇一世英明,殺伐果斷,隻是後幾年,大約有了年紀,又念著情份,對一些老臣不免寬了些,倒埋下了隱患,西北還好,安達禮這幾年坐鎮西北,他性子剛直不阿,又素有戰名,方得了安生,江南卻不然,貪墨之風已久,一茬一茬的官便是清官到了江南也成了貪官,實在可惡,朕若不親自去一趟,隻怕這些貪官還存著僥幸之心呢。”


    陶陶:“江南的貪官那麽多,難道一下子都殺了,更何況那些官兒之間或結親,或拜把子,總之都成了一夥,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牽一發而動全身,除非你一下子把他們都抄家滅族,不然的話,絕難動搖其根本,便是你去的時候,他們收斂,等你一迴京,天高皇帝遠,該怎麽貪還怎麽貪,你這法子不過治標不治本罷了。”


    皇上聽了倒是笑了:“那依著你該怎麽解決?”


    陶陶擺擺手:“我哪兒知道啊,我又不是你,需得操心這天下萬民,我不過一個小女子,吃飽喝足快快樂樂的過日子就好了,江南又多少貪官幹我屁事啊。”


    皇上伸手點了點她的額頭:“沒良心的丫頭,就顧著你自己舒坦了,夫子都不管了。”


    陶陶嘟囔了一句:“夫子的事太大,陶陶可管不了。”


    皇上顯然心情極好:“隻你別給我添亂就好,江南的貪官再多大不了全殺頭抄家也就清淨了,你這丫頭倒比江南的貪官還難對付。”


    陶陶:“若嫌我,不若把我也殺頭不就清淨了。”


    皇上低低歎了口氣似笑非笑的道:“那也得朕舍得下才行,別說殺頭,就是你這丫頭掉根兒頭發,朕都能心疼半日。”


    這話說的頗有些曖昧,陶陶微微別開頭:“那我什麽時候能迴廟兒胡同。”


    皇上:“怎麽這麽著急啊,你那院子就這麽好?”


    陶陶低聲道:“如今就剩下廟兒胡同的屋子是我的了,自然要去看看。”


    皇上自然知道這丫頭別扭什麽呢,笑道:“你這丫頭雖有些運氣,倒正經不是做買賣的,便手下再能幹也沒像你這樣都扔給下頭的,你那買賣如今做的又大,你這麽糊塗,都不知叫下頭的人誆騙了多少銀子去,我也隻是派人幫你料理,那鋪子還是你的,到時候把賬目拿給你,你自己瞧。”


    陶陶在心裏冷哼,自己好歹當了他幾年弟子,這人的手段怎會不清楚,大皇子二皇子獲罪,門下那些買賣如今可都被他收了去,叫門下的奴才經營著,這人太有心計謀略,先帝雖是聖明之君,卻有些奢侈靡費,尤其近些年,又是鬧災,又是修建行宮的,倒折騰了不少銀子進去,加之江南的稅負每年遞減,國庫早就成了擺設,新君繼位,手裏若沒點兒銀子,隻怕支應不過去,陶陶其實早就知道,就從財力上看,其他幾位皇子也沒戲,這江山早早晚晚是三爺的。


    而自己那個鋪子賺錢是出了名的,正需要銀子的他不動心思才奇怪,而且賬目給自己瞧有什麽用,陶陶相信,便是自己這個老板,如今想動鋪子裏的真金白銀,沒有皇上點頭恐怕也不易,更何況,自己如今天天關在宮裏,要銀子做什麽。


    橫豎那些錢已不是自己的了,倒不如大方些做個人情,或許能消去他的一些戒心,想到此開口道:“你剛登基,去年冬又鬧了災,正是卻錢的時候,如今我也用不著,你挪來賑災救濟百姓,也算為我積了福德。”


    皇上聽了這話,臉上隱隱透出歡喜來,拉了她的手: “倒是陶丫頭知道為朕分憂。”說著幹脆過去把她攬在了懷裏,柔聲道:“陶陶你不知我心裏多歡喜,你終是能明白我的心意了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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