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眉頭皺了皺:“這是哪兒的規矩?”晉王接過話頭:“她今兒剛進府。”


    魏王瞧了他一眼:“老七你怎麽也糊塗了,難道不明白,早些學了規矩,知道上下尊卑,之於她是好事兒,既然進了王府就是你門下的人,若連規矩都不懂,以後隻怕要給你惹麻煩,你這個心就是太軟了,再有,秋嵐當日……”


    魏王話剛說到此,晉王臉色一變看了陶陶一眼:“五哥,別說了。”


    魏王歎了口氣:“你真是……”說著看向陶陶:“老七念著你姐伺候了他一場,不忍心見你丟了小命,才把你接進府裏來,你也該知道,你犯的案子有多大?”


    魏王剛說到這兒,晉王□□來:“五哥,她年紀小呢。”


    魏王冷哼了一聲:“年紀小,做下的事兒可不小。”


    晉王有些惱起來,臉色沉了下來:“五哥若不能幫,我也不怨,何必責難於她。”


    一母同胞的親兄弟,魏王哪會不知自己這個弟弟的脾性,何曾見他這麽維護過誰,未免有些吃驚,不免又底細打量了打量眼前的丫頭,不是知道,真想不到是秋嵐的妹子,哪兒哪兒都瞧不出一點兒姐妹的樣兒來,秋嵐哪是多柔情似水的一個女人,既聰明又懂事兒,說話輕聲細語,雖說隻在老七府裏待了一年,上下尊卑規矩禮法兒,何曾有過半分差池,處處妥帖,也正因如此,老七心裏才放不下,人死了,連妹子都弄到跟前兒來,當寶貝護著。


    可這丫頭哪值得老七如此對待,又黑又瘦不說,長得也不濟,不懂規矩吧脾氣倒不小,便她沒吭聲,難道自己就瞧不出嗎。


    自己在兄弟中算是性子隨和寬泛的了,府裏也容不下這樣沒規矩的奴才,若有這樣的,早一頓板子打死了,哪還輪的到在主子跟前兒梗脖子,這丫頭可今兒真讓自己開眼了。


    有心教訓她幾句,可見老七這護犢子的架勢,隻得作罷,真惹惱了老七,可不管自己是不是他哥,得了,瞧在他難得開口求自己一次的份上,就幫他這次吧,隻不過這丫頭的事兒也得說清楚了。


    想到此開口道:“你們主子怎麽護著你,想必你也瞧見了,本王也不想難為你,可這個案子事關重大,有些事兒說清楚了,本王才好開脫與你,本王問你幾句,你需據實迴話兒,那些舉子作弊的陶像可是出自你之手?”


    這個罪名自己可不能擔,陶陶抬起頭來:“我隻是把陶像賣給了貨郎,貨郎再轉賣給何人?並不知曉,故此也不知王爺說的那些舉子手裏的陶像是不是我賣出去的?”


    魏王倒是愣了愣,剛還說這丫頭是個欠教訓的,這會兒聽她迴話而,明明白白,真有些意外,且這丫頭還真聰明,隻說她的陶像賣給了貨郎,卻不知貨郎賣給了誰,這樣一來,即便舉子手裏的陶像是從陶家賣出去的,罪過也隔了一層。


    看了身邊兒的小太監一眼,那太監立馬出去叫人抬了個箱子進來,打開。


    魏王:“你瞧瞧這些陶像可是從你家出去的?”


    陶陶探頭一看,箱子裏裝了有十幾尊陶像,她彎著腰把箱子裏的陶像,挨個拿起來看了一遍兒,挑出一個孔聖人的陶像:“這個陶像是我家的,其他的不是。”


    魏王接過來看了看:“你挑出的這個陶像跟其他的幾乎一模一樣,你怎麽能分辨的出?”


    陶陶:“這個容易,舉凡陶記的陶像,底座上都有我親手落下的款兒,就在這裏。”說著指了指陶像底座下的空口。


    魏王仔細看了看,果然,底座的空口裏有個刻章似的款兒,像字又像花兒,瞧了一會兒:“這是陶字,不像隸屬,也不像行書,這是什麽體兒?怎不曾見過?”


    陶陶:“這是陶體兒,我自己發明的。”


    魏王有些哭笑不得,這丫頭臉皮真夠厚的,多少造詣深厚的書法家都不能自成一體,她才多大,念過幾本書,寫過幾個字兒,就敢大言不慚的說什麽陶體兒。


    陶陶這會兒倒不關心他怎麽笑話自己,而是看了看箱子裏的陶像:“這些都是作弊的陶像?不說朝廷大考極嚴苛嗎,進考場之前都要脫了衣裳搜身的,這麽大的陶像怎麽可能搜不出,再有,哪個舉子這麽傻,便想作弊,衣裳夾層,鞋髁兒,頭發,再不濟咯吱窩,腿掖子,哪裏不能夾帶,弄這麽大個家夥什兒,不是擎等著倒黴嗎。”


    晉王咳嗽了一聲:“胡說什麽。”


    陶陶:“我可沒胡說,這是常識,除非那個舉子腦袋有問題,是個半傻,不然,怎會想到這個作弊的法子。”


    魏王跟晉王互相看了一眼,臉色有些凝重。


    晉王拉了陶陶過去,低聲問:“你怎麽知道的?是聽誰跟你說了什麽?”


    陶陶愕然:“真是傻子啊,我隻是隨口說的,不對,聽說能參加朝廷大考的都是各地州府中了鄉試的舉人,怎麽會是傻子?”


    晉王剛要跟她說,魏王攔過話頭兒:“這個說來話長了,迴頭讓老七慢慢跟你說,先吃飯吧,時候不早了。”語氣較之剛才和緩了許多。


    晉王揮揮手,洪承急忙叫人進來擺飯,陶陶這會兒也明白過來,美男王爺請他哥來,是為了自己的案子,就算再不樂意伺候人,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也得有些眼色。


    既然是求人,便的有點兒求人的誠意,陶陶從洪承手裏接過酒壺站在一邊兒,一沒酒了就上前滿上,也算相當盡職盡責。


    一頓飯下來,魏王的臉色越發和善,一時飯畢,上了香茶,魏王接在手裏,狀似無意的問了句:“聽說你陶記的燒製的陶像,一兩銀子一尊還有價無市,因一共就燒了一百尊,既然如此好賣怎不多做些?”


    陶陶:“多了便賣出不一兩銀子的高價兒了啊。”


    魏王挑眉:“是何道理本王倒不明白了?”


    陶陶:“想必王爺常賣古董,這是一個理。”


    魏王恍然,暗道,可不嘛,這買古董都知道越是孤品絕品越值錢,若是滿大街有的是,也就不稀罕了,這丫頭別看年紀不大,倒真有些本事,喝了口茶又問:“你又不缺吃喝使費,怎麽想起做買賣了?”


    陶陶低下頭,半天方道:“以前是不缺,可我姐去了,我爹娘也走了,我若不想謀生的法子,以後豈不要餓死。”


    魏王待要再問,晉王卻揮揮手:“迴屋去吧。”


    陶陶巴不得呢,誰樂意伺候人啊,把手裏的茶盤子塞給洪承,轉身跑了。


    等她出了花廳,魏王不滿的道:“我也沒問什麽,何至於如此?”


    晉王:“她雖年紀小,到底知道事兒了,她爹娘先雖說死的早,好歹還有個姐姐,偏她姐也去了,如今剩下她一個人,在這世上無親無故的,便嘴上不說,也隻是強撐著罷了,五哥提這些,心裏哪有不難過。”


    魏王瞧了他一會兒:“老七,先頭你把秋嵐擱在身邊兒,我瞧著也不像多稀罕,就算秋嵐死的有些冤,你心裏放不下,把秋嵐好生葬了,讓秋嵐的妹子進王府來,也算盡足了情份,如今這般護著,我倒越發想不明白了,要說這丫頭跟她姐似的,也還罷了,偏是這麽個沒長大的小丫頭,你放到身邊兒,倒是怎麽個想頭?”


    晉王沉默了一會兒方道:“佛曰,萬法緣生,皆係緣分,五哥,若你非問我為什麽把她放到身邊兒來,我自己也不知呢,若硬要說的話,便是緣了,這丫頭投了我的緣,那天我去陶家的小院的時候,本是看在秋嵐的情分上,問問她,若果真不想進王府,就由她去,大不了找兩個婆子照顧她也沒什麽,可一見她,就不一樣了。”


    “怎麽個不一樣?你把她擱在身邊兒養著護著,是想讓她當你的丫頭還是女人,不管哪一樣,你既想讓她在你身邊兒,就得讓她知道規矩,懂得輕重,不然,往後惹出禍事來,她的小命保不保得住可難說,秋嵐就是前車之鑒,便你再護的嚴實,也不能時時把她帶在身邊兒……”


    第14章 山楂糕


    陶陶一迴屋就見炕桌上已擺好了飯,四菜一湯,色香味俱全,光瞧著都勾饞蟲。陶陶早就餓了,早上吃的那幾個包子,這會兒消化的渣渣都不剩,剛才在花廳看著那一桌子菜,都恨不能撲過去,若不是知道陶像的案子幹係自己的小命,分了神,今兒這臉肯定丟了。


    陶陶風卷殘雲的吃了個精光,連湯都沒剩,看的邊兒上的婆子直瞪眼,心說爺倒是從哪兒弄來個餓死鬼啊,這有別看個頭不大,飯量可真不小,瘦的跟柴火棍似的,也不知那些飯都吃哪兒去了?


    陶陶坐在炕上摸著鼓囊囊的肚子,覺得自己好像吃多了,見婆子端了茶上來,忙擺手:“沒地兒盛了,先放桌上吧,等我消會兒食再說。”


    陶陶一句話,窗外跟著爺迴來的洪承正好聽見,半邊臉抽了抽,暗道這位可真夠有出息的,偷瞄了爺一眼,還以為爺得進屋呢,不想隻在窗外站了站便去書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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