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一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沒辦法對張宣對我命運的預測一笑而過。況且,他說得有根有據,有板有眼,我這兩年總是遇人不淑,流年不利,不是命犯小人又是什麽?

    樹挪死,人挪活。小人咱惹不起,還躲不起嗎?

    這個鬼地方風水太糟糕,基本上聚集了全分行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主,終年難見陽光。再呆下去有腐爛的可能。

    前兩天看報紙,有一家股份製銀行的分行開業,招聘廣告讓我很心動。

    心動不如行動。對照招聘廣告的要求,我開始準備應聘資料,撰寫簡曆,把自己這些年在這裏飽嚐失意的那軲轆掐掉,讓一個專業素質突出、經驗豐富、審慎嚴謹的銀行工作者躍然紙上。擇日報了名。

    初審通過。

    那天中午輪我值班,我正用胳膊支著腦袋無力地抵抗著陣陣襲來的春困,一陣尖銳的電話鈴把我從似睡非睡、半夢半醒中拉了出來。一個溫柔的女聲通知我星期天上午九點到財院參加筆試。

    耶!飛出牢籠的那一天已經指日可待,我不由得精神一振。

    筆試那天,我特意起了大早。財院離我住的地方很遠,還要倒一趟車才能到。計算著時間出了門。

    等車很順利,剛走到車站一輛公交車就在我身邊嘎然而止。輕鬆躍上車,心情超級爽。都說良好的開端是成功的一半,今天開局很不錯,似乎應該是個好兆頭。

    心情美了沒多久,車一跑在路上,才發現,我的判斷實在大錯特錯了。平時沒走過這條路,不知道s城的交通狀況已經糟糕到讓人想去政府門口撒潑罵娘的地步。這一路上,不是紅燈就是塞車,一路爬行到北門,已經堵得一塌糊塗。古城牆是造成交通擁堵的主要原因,我急得拆城牆的心都有了。

    艱難地穿城而過,一口氣還沒鬆下來,又出了狀況。公交車刮了一輛奧迪。奧迪的司機汽勢洶洶下車來興師問罪。

    一車人作鳥獸散。

    我看了看表,八點半。還要提前十分鍾進考場呢。真飯桶,我應該有充分的經驗料到自己是個天不待見的倒黴蛋,把各種意外充分估計到。

    起了個大早,趕了個大晚。站在路邊伸手攔出租,可是竟沒一輛為我停下。媽的,都欺負人是怎麽的?

    正憤悶著,一輛綠色的富康緩緩地從我身邊滑過,司機伸著脖子對我大喊,哎,往前走走,這兒不能停車。

    我一抬頭,碩大的一個禁停標誌立在路邊。哎,原來是自己腦子進水。

    師傅,等一下。我一邊喊一邊撒開七寸金蓮狂追富康,竟然給我追上了,拉開還在行進中的富康車門,跳了上去。不禁想起鐵道遊擊隊裏扒火車的革命同誌。人的潛力真是無窮的啊,象我這麽斯文的女生,誰能想到竟然也會扒汽車!

    剛一坐定,司機問,去哪兒?

    財院,師傅我九點鍾考試,麻煩您快點行麽,謝謝您了?我連籲帶喘地懇求。太久沒跑過百米了,心劇烈地跳著,要是嘴張大點,說不定能從嗓子眼裏飛出來。

    司機好脾氣地說,我盡量不讓你遲到吧。

    二十分鍾能趕到嗎?我得寸進尺。

    在不堵車的情況下應該沒問題吧。

    神啊,可千萬別再堵車。

    神似乎聽到了我的禱告,八點四十五分順利抵達財院。

    下了車,衝進校園。

    星期天的校園冷冷清清的。考場在哪兒啊?為什麽連個路標都沒有呢?

    我抓住一個過路的學生問,同學,請問你知道xx銀行的招聘考場在哪兒嗎?

    那位同學迷惑地看著我,什麽招聘考場,我不知道啊,你去問問別人吧。

    倒!我真恨自己通知的時候為什麽不問清楚。

    又問了兩個人,他們都比我還迷惑。

    返身出了校園,找到一部公用電話,按照招聘廣告上的聯係方式打了過去。電話接通,是那個通知我的溫柔聲音。

    小姐,我是來參加招聘考試的,請問你們的考場在財院那座樓那個教室啊?

    啊,你說招聘考試?溫柔聲音很驚訝。昨天就考過了,怎麽你今天才去啊?

    什麽什麽什麽?我覺得五雷轟頂。這簡直比克林頓說他跟萊溫斯基的關係很純潔還令人難以置信。

    你明明給我通知的是星期天上午九點在財院參加筆試的啊小姐!我真想從電話線裏鑽過去抽她。

    這怎麽可能,近一百號人都是星期六來考的,我怎麽可能就通知你一個人星期天考試呢,肯定是你記錯了。

    是我記錯了?我會利令智昏到把一件對我來說如此重要的事情記錯的地步?可是現在卻死無對證。

    那怎麽辦?我壓住怒火問她。

    我隻能給你說很遺憾了。你雖然報了名也通過了初審,但沒參加筆試是不能進入下一輪考試的,我們也沒有補考的先例……

    我掛斷電話,欲哭無淚。莫非,天絕我也?

    也許真的是我記錯了,接到通知的那天中午我的大腦還沒有完全從春困中蘇醒。

    又會不會是天將降大任於斯人,所以要苦其心智、勞其筋骨?

    哎,無論是什麽,我已經失去了一個機會。

    買了一張華商報,一邊等車,一瀏覽招聘專版。或許,我可以離開銀行試著幹點別的,但是丟掉專業,四年大學所學不就打了水漂麽?或許,我應該耐心等待下一個開業的銀行。

    或許我應該到樓觀台去燒燒香,和神仙們拉拉關係,去去黴運。

    周一一上班,張宣把一紙紅頭文件拿來給我說,常青,市金融學會搞征文比賽,關於銀行改革的,這是總行發的文,你不是能寫嗎,去參加吧。

    這種出風頭的事向來是我的興奮點,不過今天,我還沒從星期天的打擊中緩過勁來,情緒懨懨的。

    忽然想起我的畢業論文就是關於金融體製改革方麵的,還獲過學校的優秀論文獎呢。索性翻出來交給張宣湊了數。

    心情寥落。

    據說,幸福生活的三要素,一是有工作,二是有希望,三是能愛人。我除了有一份雞肋工作外,其他兩個要素都不具備。希望,在這個鬼地方沒有希望,張宣已經一錘定音。愛人,我愛的人已經飛走了,愛我的人還沒有來到。

    我這個不幸的女人,打算跳槽以突出不幸的重圍,結果跳出一個懸疑片,那個考試的時間怎麽會搞錯呢?!

    畢業三年多了,生活還沒有走上軌道,一團糟。真懷念大學校園裏那個單純稚氣的女生,真懷念那段帶著淡淡的成長憂傷的簡單日子。而在當時,那沒完沒了的考試,那些謀殺腦細胞的複雜公式卻都讓人煩不勝煩,恨不能手裏有個時光搖控器將這一段生活快進掉。人總是身在福中不知福。

    大學同學聯係日漸稀少。謀生不易,大家都在艱苦地奔向未來,誰有暇去追憶那些流年時光和陳年舊事呢。而談起現在和明天,也許很多人都象我一樣生活狼狽得難以對人啟齒。

    偶爾聽來一些消息。宋莉據說又傍上一個老板。這個女人是屬菟絲草的,攀附是本能。班長辭職考研了。當然,她有經濟後盾才敢這麽做,我要是辭職就得喝西北風過日子。

    這幾天文件特別多,光人事部就一氣發了三個,一個是行員管理辦法,另兩個都與考試有關。一個是經濟師考試報名通知,一個是注冊會計師考試報名通知。

    張宣念完通知大聲問,誰報名?

    竟然沒人嗯聲。

    我說,我報。

    報哪個?

    兩個都報。

    要是考試能讓這折磨人的時間過得稍微快一點,我就考試吧。

    生活一下子忙碌起來。一周五個晚上兩個白天我都坐在培訓班的大教室裏聆聽講課。我發現自己是一個走極端的人,一件事要麽懈怠,要麽瘋狂。我瘋狂地上課學習讓我媽很心疼。她每天變著花樣兒地給我改善生活,間或提醒我,姑娘,要勞逸結合啊!

    我知道不能讓自己高速運轉的大腦停歇下來,否則,情場的失意、工作的失落都會鑽出來折磨我。

    沒想到經濟師考試以一個讓我不敢相信的高分通過,注冊會計師報了稅法和經濟法兩門也都通過了,就連曾經被我不屑一顧的珠算定級考試我也一場通過。原來李明輝要求我達到的普通一級如此簡單。

    張宣說,常青,你有病麽,現在都用電腦了,你珠算還定哪門子的級?

    我可能真有病了。我竟然一考成癮,轉了年又通過了會計師考試,十月,我準備參加全國在職研究生考試。一個考試超人誕生了。

    班長利用暑假來看我。聽我匯報了這一年多時間在學業上的豐碩成果,哈哈大笑說,常青,你有病啊,人家學習的時候你忙著戀愛,人家忙著結婚了你又開始學習,亂出牌嘛!

    是啊,的確夠亂的,生活這副牌怎麽就被我打成這樣呢?

    其他姐妹的日子都是怎麽過得啊?我問班長。

    都比你遵守秩序。宿舍裏八個姐妹四個都成家了,我說話也要嫁人了,宋莉沒成家跟成家差不多,老幺出國了,臨走前說要拐個藍眼睛迴來。你可是咱們宿舍第一個掉進情網的,怎麽起了個大早,偏趕了個大晚呢?啥時候出嫁啊?

    我?不停地搭錯車,說不定要砸在手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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