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來,我一直沉浸在一種爆發戶般的驚喜中。

    李明輝始終不肯走近我的原因,他說,是因為他覺得在我和高遠鬧感情危機的時候,這樣做是趁虛而入趁火打劫趁人之危。高遠是他的哥們,他不能為哥們兩肋插刀,但最低限度不能插哥們兩刀。他說,事實上,從他第一次看到我手足無措地埋在一堆鈔票裏,又倔強的不去求助任何人,他便覺得這個自負要強的小女生真是很有趣,又有點讓人心生憐憫,然後就因憐生那什麽了。

    切,誰知道他有沒有動過趁虛而入趁火打劫趁人之危的念頭,但這些都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終於承認,他對我因憐生那什麽了。

    男人是視覺動物,用眼睛尋找愛,女人是聽覺動物,用耳朵判斷愛。一個男人對女人再好,假使女人沒有親耳聆聽到那個字,心裏總是不能踏實。

    那你現在又跟我攪和在一起,這不是自相矛盾麽?我故意問。

    嗯,不能這麽說。李明輝略一沉吟,我聽高遠講了很多你們的事,我知道你們根本不合適。你要在天上飛,他隻想在地上跑,你們不是同類,我們才是。李明輝攬過我的肩,眉毛一挑自古美女愛英雄,這話錯不了!

    這馬屁拍得真高,拍人與自拍兩不誤。我撇嘴,我是美女沒有爭議,可你是英雄嗎?

    現在還不是,但將來肯定是。你信嗎?李明輝盯著我的眼睛索要答案。

    我能感受到李明輝的身上的英雄氣質和那一顆唿之欲出的勃勃野心。我相信李明輝是一隻可以翱翔藍天的雄鷹,今時今日之所以隻能低迷地徘徊,不過是機緣未至而已。鷹可以飛得象雞一樣低,但雞永遠不可能飛得象鷹一樣高。我相信,有朝一日李明輝一定會拍著強壯的翅膀一飛衝天。所以,我堅定地對李明輝點了點頭,然後毅然地對李明輝投懷送抱,在他的懷裏幸福地憧憬著比翼雙飛的那一天。

    李明輝緊緊地抱著我,手臂對我的身體產生強烈的壓迫感,這種感覺讓人很踏實。我想李明輝此刻與我有著一樣的憧憬。這就叫作心心相印、心有靈犀、心靈相通、心電感應、心……

    但是,仍然有一個一直與我糾纏不休的問題沒有解決。

    梅子象我喉嚨中卡著的一根刺,咽不下去,又吐不出來。

    李明輝對我和高遠的過去了如知掌,而我對他和梅子的曾經一無所知。那次在電影院,梅子投射過來的目光說明了一切,她對李明輝肯定餘情未了,李明輝對她呢?

    很多次話到嘴邊又艱難咽下。

    我若是和一段已成廢墟的感情曆史斤斤計較,會不會讓李明輝覺得這個女人也不過是庸脂俗粉。

    常青是庸脂俗粉嗎?

    我覺得自己不是。

    再說,梅子有我漂亮嗎?沒有。她充其量中人之姿而已。

    梅子有我身材好嗎?沒有。我上大學的時候可是校體操隊的主力。

    梅子比我有才華嗎?沒有。她連大學的門都沒進過。

    梅子比我有氣質嗎?當然沒有。氣質是上述的綜合。

    隻有一點,她點鈔比我快。可是,她能快過點鈔機嗎?李明輝要一部點鈔機做什麽。想到這,我不禁自信爆膨。

    我沒有任何必要去追問李明輝。我應該相信,常青對男人的殺傷力指數一定是梅子望塵莫及的。

    技術比武在一片白色恐怖中如期而至,我涉險過關,三科都剛好踩及格線。要不是李明輝天天兇神惡煞般逼迫我練習點鈔和珠算,我估計我會象垃圾一樣被掃地出門。

    我天天和李明輝為點鈔應該達到什麽速度,算盤是否早該扔進火爐裏燒掉而吵架。

    我們為什麽不用點鈔機呢?

    我們為什麽還不計算機聯網呢?

    我們為什麽要把有限的時間浪費在低效率的手工勞作中呢?

    我心裏充滿了對鈔票和算盤珠子的不屑。

    李明輝說,征服了之後才有資格不屑,常青,以你現在的水平還不配蔑視。

    我心裏充滿了對這種考核製度的厭惡。

    李明輝說,想跟什麽抗衡別拿自己當犧牲品,有種你就向上爬,爬到一個自己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位置,就不會受製於人了。

    我說,李明輝,我要是有一天鹹魚翻身,當家作了主,第一個把你哢嚓掉,讓你迴家給我做家庭婦男去!

    李明輝把我揪進懷裏,滿臉的胡茬象仙人球上的刺,在我細嫩脆弱的皮膚上磨擦碰撞,針灸一樣,有點疼,又有點說不出的舒服。他說一定要把我這種醜惡的想法扼殺在萌芽中。

    按照銀行的迴避製度,戀人和夫妻不可以在一個營業場所共事。

    我和李明輝雖然郎未娶妹未嫁,享有著法律賦予的戀愛和婚姻自由,但是仍然不得不象一對地下工作者般躲躲閃閃、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形跡可疑。

    在公開場合,時刻注意語言文明,相敬如賓,身體保持一米以上的社交安全距離,目光相遇不得超過兩秒的正常時值。

    以前下班的時候,李明輝還會經常和我一起出門、一起走,現在反而各走各的路,然後在一個事先約好的地方接頭。

    明顯的作賊心虛。

    我們努力把感情包裹的密不透風,但哪有不透風的牆。

    梁主任雖然沒有再次把我和李明輝叫去她的辦公室,當麵鑼對麵鼓地盤問,但不代表她對這一切沒有察覺。從她把我由儲蓄櫃調去對公櫃,不再讓我和李明輝坐前後台;從她盡量不讓我和李明輝有機會共同處理同一筆業務,我便知道,她已經洞悉了一切,大家心照不宣而已。

    若是讓上邊知道我和李明輝的關係,我們倆就得有一個離開這個營業所。梁主任當然不希望李明輝走。李明輝分擔了她的大部分工作,攬存、客戶管理、員工管理,帳務管理,從幾分錢一張的空白憑證到上百萬元的資金進出,事無巨細,李明要是輝走了,她還怎麽象現在一樣無事一身輕地當主任,舒舒服服的掙別人好幾倍的薪水?

    營業室裏缺了誰都行,缺了李明輝就會天下大亂。

    每天營業室裏被念叨最多的人就是李明輝,忙的時候念叨聲此起彼伏

    明輝,你看這張支票應不應該退票?

    師傅,你過來看一下這張錢是不是假的?

    明輝,明天我家有事,我能不能跟誰換個班?

    明輝,xx公司的會計今天說要銷戶,這公司賊有錢,你能不能別讓他們銷戶。

    這個時候,梁主任或四平八穩地坐在辦公室裏打電話和客戶聯絡感情,或出門而去不知所蹤。

    我感覺,對營業室來說,梁主任可有可無得象年三十的涼菜,有它過年,沒它照樣過年。

    因此,梁主任肯定願意走的那個人是我。不過,我對她也不是百無一用呀。那些必不可少的文字功夫,無論是團的、黨的還是業務的總結、匯報、計劃,還不是我一身承擔了嘛,這要節省她多少腦細胞呀!

    再說,李明輝都矢口否認了我們的關係,她大概也覺得以我和李明輝的職業操守應該不會做出那種相互勾結,監守自盜的事情,因而,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吧。

    無論是什麽原因,我和李明輝心裏都對梁主任的網開一麵充滿了感激。

    我和李明輝的愛情盛開了一夏。

    那個夏天最高溫度據說達到了攝氏40度,但我和李明輝的愛情,絕對成倍於這個溫度。轉眼入了秋,迎來十一。那一年還沒有創造出黃金周這個概念,法定假日加上雙休日,共三天假期。

    李明輝問我,想去哪兒玩?

    不知道。我一臉茫然。

    跟李明輝在一起,我覺得自己多多少少變得有點弱智。我對李明輝說得最多的三個字就是不知道。

    李明輝問晚上想吃什麽?

    我說不知道。李明輝問周末看電影還是迴家呆著?

    我說不知道。

    李明輝問北在哪兒?

    我笑,不知道。

    李明輝就是我的北。我挽著李明輝的胳膊,小鳥依人地走在他身邊。其實,隻要跟李明輝在一起,去哪兒都不是問題,幹什麽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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