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邊說了會話,一家三口才迴老屋,雖說早就知道,還是跟大夥又說了迴。


    “娘。你說我該給大嫂送點什麽?”母親過來說話時,阮初秀小聲的問了句。“我想來想去也不知道送什麽。”


    阮永氏思索了下。“送雙銀手鐲吧,或是銀鎖也行,小孩子家家戴著的,不要太大,小小的一道銀鎖。”


    “行。我把這事記著。”阮初秀看了眼旁邊的丈夫。


    曲陽對著她笑了笑。“我記著,得了空到鎮裏把銀鎖買迴來放家裏備著。”媳婦近來記憶有點不太好,總是丟三落四。


    “不要太好,一般般的就行,不能越過了長輩,到時候尷尬。”阮永氏提醒著,怕他倆不懂,這倆口子掙錢掙的多,花錢花的也快。“要是覺得欠了點,可以給小明誌買身衣裳。”


    這會曲陽直接說話。“我們記得著了。”


    “娘。小孩的衣物鞋帽做得怎麽樣?大伯娘和大嫂指定沒什麽功夫幫忙,要不,剩下的你看看,直接到鎮裏找個店子定做怎麽樣?你也別費這功夫,休息休息眼睛,再者,你是不是還得幫大嫂的孩子做小衣物?”阮初秀還記得娘跟她說的事。


    阮永氏想了想。“剩下的不多,左右也就這麽點,沒什麽事。大房那邊,還不著急呢,明誌娘娘家嫂嫂多,她親娘對她顧的緊,我就幫著做點兒,不用費什麽精力,沒事的,我心裏有數。”


    “你啊。肚子越來越大,人越來越懶,這可不行,你吃的多,得多走動。”阮永氏絮絮叨叨的念著。


    阮初秀和曲陽夫妻倆就認真的聽著,她說什麽就應什麽。


    叨叨的差不多,阮永氏就離開了曲家,她得上老屋一趟,閨女不提醒還真忘了,得把活計拿迴來,明誌娘懷了孩子,自家孩子剩下的這點事就讓她慢慢來清著,好在剩得也不多,清完了就過去給明誌娘幫幫手。


    阮劉氏哪裏會讓三妯娌把針織線活計拿迴去,這不鬧笑話嘛,多年的情分擺著呢,她把兒媳手裏的活攬到了自個身上。“左右都是做小衣物,咱們先一個一個的來,先把初秀孩子的事整妥當了,再來張羅明誌娘肚子裏的這個。”


    這話說的也沒錯,阮永氏沒怎麽推辭。


    ☆、第54章


    今個風刮的猛,嗚咽嗚咽的風聲,大雪紛紛,幾眼的功夫,地上就落了層積雪。


    阮初秀窩在屋裏,透過窗戶往外瞧著,都覺得冷的慌,下意識的裹緊身上的衣服。建新屋的時候,她偶爾提過句玻璃窗這事,曲陽特意跑到了縣城,還真讓他給找著了,就是銀子花的有點多。


    “明天就二十四,榕哥今年會過來麽?”這麽大的雪,幸好沒住在山裏。阮初秀暗暗想著,近來家裏事多,都沒什麽功夫做胰子,家裏隻有一點點存貨,也不知胰子在縣城賣得怎麽樣。


    曲陽往炭盆裏添了塊炭木,拿著火鉗理了理。“不知道。”看了眼媳婦,從她的神態裏,輕易的可以猜出她的心思。“想著胰子呢?”


    “對啊。”阮初秀應著,拿了塊桃脯放在嘴裏慢慢的嚼啊嚼。“我琢磨著,待年後,要不就從村裏雇個手腳利落的婦人幫著做胰子?大嫂懷著孩子,大伯娘八成是沒什麽空,奶奶在做著鞋帽呢,娘也不得空,總得做點胰子出來存著。”


    “可以問娘。”曲陽對村裏農戶的性情不太了解。


    阮初秀也是這麽想的。“等過兩天看看,要是天放晴,就出門走動走動,跟娘說說這事,讓她張羅張羅。”


    “找兩個吧。”曲陽起身看了眼茶壺,水有了點涼,他將壺裏的水倒掉,放了點溫開水進去。“喝水麽?”


    阮初秀搖著頭,嘴裏含著桃脯呢,說話有點含糊。“不喝。”


    “你今天下午好像都沒怎麽喝水。”曲陽剛剛將壺裏的涼開水倒掉時,發現還是滿滿的一壺。他瞥了眼媳婦,眼神兒淡淡的。


    “喝了!”阮初秀硬著頭皮說了聲。“真喝了,喝了三杯!”沒看到她為了不上茅房,連蜜餞都沒怎麽吃麽。這天真是太冷了,她挺著個大肚子,進進出出的忒麻煩,還不如少喝點水,少跑幾趟茅房。


    曲陽本來有點狐疑,見媳婦這表現,就肯定她下午沒怎麽喝水,麻利的倒了杯溫開水遞過去。“喝。”


    “我剛喝呢,這會不想喝。”阮初秀衝著丈夫笑,笑得別提有多乖巧老實。“等我口渴的時候再喝罷,先放著,不著急。”


    “乖。把這杯溫開水喝完。”曲陽哄了句。


    阮初秀見他態度堅定,咬了下嘴唇,不甘不願的拿著杯子,一口一口的抿著,同時拿眼睛偷偷的瞄著男人。


    曲陽就站在她麵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等她喝完一杯水,才坐到了炭盆前,餘光瞧見攢盒。“裏頭的蜜餞不喜歡吃?”


    “沒有啊。”阮初秀連忙應著。“午飯吃的多。”說話時,眼睛骨碌碌的轉了圈,飛快的想著借口。“我這不,肚子挺大,壓著胃,不能吃太多,吃多了不舒服。”這借口真好!


    曲陽看著媳婦的肚子,拿手撫了撫。“鬧沒?”


    “沒鬧。”孩子最近挺乖,阮初秀眉開眼笑的應著。“她最近乖著呢。”


    曲陽見著媳婦的笑臉,眼裏也流露出絲絲縷縷的笑意。


    眼看就要進未時,阮初秀打著哈欠,窩在藤椅裏不知不覺中睡著。曲陽給媳婦蓋了個薄被子,仔細的掖緊周邊,輕手輕腳的出了屋,離開時,還朝著小灰和小黑打了個眼神。


    這眼神小灰和小黑見得多,已經非常清楚是個什麽樣的命令。懶洋洋的起了身,走到了藤椅旁,一左一右的趴著,眼睛都沒閉,時不時的瞅瞅睡著的主人,無聊的直搖尾巴。


    “胡爺爺。”曲陽走進書屋,喊了聲。


    正在看書的胡大夫抬頭看了他眼,樂嗬嗬的笑著。“坐啊。”將炭盆往外推了推。“初秀睡著了?”


    “剛睡著。”曲陽坐下後,又將炭盆往胡大夫跟前挪了兩下。“我不冷。”


    胡大夫笑了笑,和善的問。“是不是有甚事?”


    隨著初秀的肚子漸漸大起來,一般無事曲陽輕易不會離開她身邊,便是睡著,也會守在她跟前。


    “初秀這幾天不愛喝水,也不怎麽嚼蜜餞和糕點等。”曲陽有點苦惱。


    胡大夫怔了下,迴想了下中午吃飯初秀的麵色。“我前兩天才給她把脈,脈象特別好。”說著,頓了下,緩緩的撫了下短短的胡子。“我估摸著是這麽個情況,她肚子漸大,走動不方便,這兩天天氣不太好,人就越發懶散。”


    “怕上茅房?”曲陽怎麽也沒有想會是這麽個原因。


    胡大夫不說話,隻看著他笑,笑得滿臉慈愛,樂嗬嗬的,過了會,才道。“大抵是這樣,反正她身子骨好的很,孩子也很好。”


    曲陽抿著嘴沉默了會。“胡爺爺,初秀的肚子漸大,會不會影響到她吃飯?壓著胃什麽的。”


    “可以少吃多餐,現在月份大了些,確實不宜吃得太撐。”胡大夫是知道的。初秀中午和晚上少說也得吃兩碗飯一碗湯。


    “我知道了。”曲陽起身。“胡爺爺我去煮點粥,你也吃點吧。”現在是未時,等媳婦醒來,正好可以喝點粥,再隔一個時辰,恰好張羅晚飯。


    胡大夫想想,點著頭直笑。“也行,我吃一碗就夠了。”


    阮初秀迷迷糊糊間被一陣陣濃鬱的香飯給饞醒,她揉了揉眼睛,透過窗戶看著灰暗暗的天,有點反應不過來。難道她一覺睡到了晚飯時辰?不是吧!她分明記得還沒到未時就睡了啊。


    “阿陽哥呢?”打了個哈欠,阮初秀坐直了身子,彎腰看著趴在藤椅旁的小灰和小黑,伸手輕輕的戳了下它倆的腦袋。“阿陽哥呢?”


    小灰甩了下尾巴,拿著腦袋蹭她的腿。小黑直起身子,抖了抖,衝著屋口低低的叫了聲。


    正好想上茅房,阮初秀便扶著牆,有點兒艱難的站了起來。“走,咱們看看去,他在廚房裏張羅什麽好吃的,這麽香!”砸砸嘴,咽了咽口水。


    “上哪去?”曲陽推門而入,帶著一股子寒風,他趕緊的關上屋門。


    阮初秀眨了眨眼睛。“就要吃晚飯了呀?我睡了這麽久?”總覺得不對勁,她下午從來沒有睡過這麽久。


    “沒。才剛未時過半。一會你喝碗粥,墊墊肚子,晚飯少吃點。”曲陽說著,拿起藤椅上的被子兩下就疊整齊放到了床上。“你要去哪?”


    “去茅房呢。”阮初秀心裏頭甜滋滋的,感動的眼眶都微微發熱,撒著嬌似的,挺著個大肚子從背後抱住丈夫,有肚子在中間擋著,想要親男人就有點艱難。“現在想親都親不到你了。”


    “我扶你去。”曲陽扶著媳婦,在她臉上親了口。“一會我去趟鎮裏,很快就迴來。”


    阮初秀想也沒想就問。“去幹什麽?”


    “買個屏幛跟夜壺迴來。”其實早該想到,不說懷著孩子,這麽冷的天,都恨不得一直窩在屋裏不出門。曲陽有點自責。“就設在這屋裏頭,有了個屏幛擋著,你就方便些,不用進進出出的。”


    等著媳婦方便完,他就把夜壺拿到後院去,省得屋裏有氣味。媳婦懷了孩子後鼻子也靈,可不能衝著她,影響了胃口。


    “這個……”阮初秀難得地露出了羞澀的表情。“其實也不用這麽麻煩吧。”小小聲地說著。主要是,買迴來後,她也不好意思用啊,羞恥程度太高,她有點扛不住。


    曲陽刮了下媳婦的臉。“就咱倆在屋裏,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一時間竟有點無言以對。


    上完茅房出來,曲陽把媳婦送進屋裏,又給她盛了碗雞肉粥,還送了碗給胡大夫,小灰和小黑自然也不會落下。然後,才撐了把油紙傘,匆匆忙忙的往鎮裏趕。


    還沒出村呢,遇著了個同村的,駕著牛車進鎮,停在前頭,讓他坐上來。曲陽腳程快,又是個練家子,實則比起牛車速度還要快些。難得同村村民有這個心,他倒也不好拒絕,便坐了上去。


    曲陽撐著油紙傘走過,阮文豐看了個清楚,見他行色匆匆,衝著正在做針線活的媳婦說了聲。“阿陽出了門,不知去哪,你去隔壁看看初秀?”


    “出門?”阮永氏有點懵。“這麽大的雪,這麽冷的天,他去幹什麽?非得這時候出門?”


    “不知道。你過去照應照應初秀。”阮文豐又說了句。


    阮業成接道。“爹娘要不我帶弟弟過去吧。”正好看看小灰小黑去。


    “也行。”阮文豐點著頭。


    阮永氏卻起了身,端著針線笸籮。“我得過去瞅瞅去。”閨女的肚子可是越發的見大呢,身邊沒個人怎麽行。“你說阿陽要走,怎麽不過來跟我說聲,我好過去坐著呢。”


    “男人哪有你們女人想的這麽細致,說不定就是一會的事。”阮文豐應著。


    阮永氏也就是隨口嘀咕兩句,沒等丈夫說完話,她就拿著針線笸籮出了屋門,阮業成兄弟倆跟在她身後。


    “娘。業成業守。”阮初秀有點詫異。


    “這個點吃什麽呢?怪香的。”才進宅子呢,阮永氏就聞著了香味兒,好像是雞肉粥。“你又折騰阿陽了?阿陽這麽個天氣還出門,是不是你搞了什麽事出來?”


    阮初秀笑嘻嘻的問。“娘。你們見著他了?還是他過去跟你們說了聲?”


    “你爹見他匆匆忙忙的走過,讓我過來看看。”阮永氏坐下後,拿起針線活繼續做著。“你倆這是幹啥呢?”


    “沒幹呢。他進鎮買個屏幛和夜壺。”說起這事,阮初秀又紅了臉,眼角眼梢全是羞澀。


    阮永氏看著閨女,撇了下嘴。“你命可真好。”便是娘倆,有時候,見著女婿對閨女的種種細致體貼,她也是有點嫉妒的。


    “娘你常常念叨,說我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阮初秀笑得可開心了。“得了阿陽哥這麽個好丈夫就是我的福氣。”


    “所以,你要好好惜福。”阮永氏也就是順嘴念叨句。在她眼裏,閨女還真是相當的不錯,很惜福。


    曲陽才進宅子,就能聽見正院裏隱約飄出來的嘻笑聲,他嘴角微微上揚。“娘。業成業守。”把買來的東西擱到一旁,見著倆個小舅子,這麽喜歡小灰小黑,想著阮業山讓他幫著問狼狗的事,就問了聲。“你倆這麽喜歡小灰小黑,要不要也買兩隻小狼狗養著?”


    “可以麽?”阮業成仰著臉眼神兒亮晶晶的問。


    阮永氏不太樂意的嘀咕了句。“家裏有了小灰小黑已經足夠,再養兩隻,挺浪費的。”別看隻是倆隻狼狗,吃得比她還多,都相當於家裏多了兩個勞力,一天天的下來,得費不少米飯養著呢。


    “姐夫。我不想養。有小灰小黑就行啦。”阮業成向來懂事,便是母親沒有開口,他也會拒絕。小灰小黑吃得可不少呢。


    阮業成打小就跟著哥哥,哥哥說什麽就是什麽,這會垂著小腦袋蔫蔫的跟著說。“我也不想養。”


    “不想養那就不養罷。”曲陽笑笑,將屏幛擺好,把夜壺放到了裏麵。“媳婦,這位置怎麽樣?”


    阮初秀瞅了眼。“正正好。就這樣罷。”招著手,略有點急切。“你快過來坐著。”


    “我不冷,我火氣旺。”曲陽確實不冷,他身上挺熱乎。就是覺得沾了寒氣,暫時不想坐到媳婦身邊去。


    阮永氏見女婿迴來,想著丈夫一個人在屋裏,也怪冷清,便起身說。“阿陽我先過去,孩他爹一個人坐著呢。”


    “噯。行。”曲陽應著,送著丈母娘出了宅子。


    業成和業守想和小灰小黑玩,就留在這邊沒有過去。


    曲陽將桌上的喝了粥的碗筷收著。“業成和業守沒喝粥?小灶上煮了不少,這會應該還是熱的,要不要喝點?”


    “哎呀,我把這事給忘了。”阮初秀拍了下腦袋。“業成業守你倆要喝粥麽?香香的雞肉粥呢,可好吃啦。”


    “我要。”阮業成飛快的應了聲,阮業守見哥哥見了點,他笑的眼睛都眯成了彎新月,起身顛顛兒的跑到曲陽身邊。“姐夫我跟你去廚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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