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璣躊躇片刻,低聲道:“咱們迴去說。”


    楚明昭望他一眼,點頭輕應一聲。


    兩人迴到存心殿後,楚明昭正要揮退左右,但裴璣說此事機密,要單獨跟她去寢殿說,楚明昭聞言更是好奇。待到入了寢殿,掩好門,楚明昭迴身坐到他身畔,注視著他,道:“好了,你可以說了。”


    裴璣理了理思緒,娓娓道來:“這裏是有隱情的,事情還要從我入京前說起。在我臨行之前,老爺子給我起了一卦,說為我卜了姻緣。他與我說,楚家有一女與我是命定姻緣,然後張口就要跟我說那姑娘是誰。但我打斷了他,我說我不信這個,他就急了,說我小瞧他的本事。後來他想了想,說我不知道也沒什麽,他縱然不說,我也照樣能娶著那姑娘。所以當我第一迴見著你時,聽說你是楚家六姑娘,便想起了老爺子的話,對你更多留意了一些。不過我後來娶你全是出於我自己的心意,我至今都不知道老爺子卜出來的那位楚姑娘是不是你。我迴廣寧衛後,一直沒見著他的人。”


    楚明昭一愣:“瞿先生親自卜的卦?”


    傳聞瞿素不僅通經史、曉天文、精兵法,還精擅陰陽算命、禳星告鬥,星數精妙,凡看命起卦,必斷下個日子,分毫不差,因而一卦難求。後來他行蹤成謎,世人便越發將他視若神明。


    “可是,”楚明昭不解道,“這跟大伯有什麽關係?”


    裴璣歎了一息,笑道:“老爺子讓我佯裝疏失,透給大哥一件事——說他卜了命理,楚家有一女是天命中宮。大哥知道之後就動了心思,一門心思想知道到底是哪個姑娘。所以我在求娶你時故布疑陣,繞了點彎子,因為我怕他以為你就是老爺子說的那個人,會跟我搶。大哥一直以為老爺子將答案告訴了我,因為瞿先生與我熟稔,所以他時不時地就來探我的口風。但實際上,我也不知道他算出來的是誰。老爺子沒說,我也沒興趣問。”


    楚明昭聽得怔了許久,不可思議道:“原來還有這樣的彎彎繞。但是瞿先生為什麽那麽做?”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老爺子這麽做不過是想試試他的卦到底靈不靈。他說,若在我與大哥都不知曉答案的狀況下各做抉擇,如此才能驗得更清楚。不過我娶你時並沒想太多,我隻是覺得我想娶的姑娘正好是楚家的而已。”


    楚明昭微微傾身凝睇他:“夫君為何不仔細問問?不怕娶錯了麽?”


    裴璣麵色平靜如水,對上她眼眸時,眼眸中化開一絲溫柔的笑:“該是我的自然是我的,不該是我的如何強求也得不到。我隻想順著我的心意來。昭昭認為,若老爺子算出來的是人楚明嵐,我會因為這個就娶她麽?或許若算出的是楚明淑,難道我會去跟陸衡搶媳婦?依據卦象娶媳婦太荒謬了。”


    楚明昭張了張嘴,忍不住笑了笑,算卦這種事,確實聽聽就好了。她旋又想起今日裴琰與郭氏的反常,了悟道:“所以大伯不肯放棄楚明玥是因為他不確定瞿先生算出來的到底是誰。但他一直留著楚明玥的位子卻說不出所以然來又很難辦,所以他今晚才會急吼吼地來套你的話,想知道答案,因為他需要做出決定。”她又想起郭氏的神情,暗想這麽說來,那郭氏也是知情的。


    裴璣點頭道:“正是這般。但他不知道的是,瞿先生並沒有告訴我。”他見她兀自垂首沉思,踟躕了一下,伸臂擁她入懷,“昭昭……不生氣了吧?”


    楚明昭抬眸看向他,忽而微笑道:“生什麽氣?”


    裴璣一怔,旋即欣喜地一收手臂便狠狠親她一口,笑道:“乖乖不生氣就好。”又長長舒了口氣,“我卻才瞧著你的樣子,真是唯恐你誤會。不過我方才與你說這些之前其實也擔著心,我害怕你還是會認為我是因為那一卦才娶你。”


    楚明昭抿唇。他若真是因為這個才娶她,那麽根本沒必要對她這麽好,將她娶迴來擺著,該幹嘛幹嘛就好了。


    她抬起頭時見他神色間猶透著些小心翼翼,不由想起了他方才在花園裏的告白,禁不住笑道:“夫君把方才在花園裏說的那番話再說一遍好不好?”


    他驀地明白她說的是什麽,耳根瞬時便紅了。方才他是心下著急,一股腦地就把心裏的情愫都倒了出來。但眼下被她這麽含笑盯著,倒是忽然有些不好說。不過她想聽,他就再說一遍。


    他微微清了清嗓子,道:“我是真心愛你,我……”他見她聽著聽著便將腦袋埋在他懷裏偷笑,不由肅了臉,“有什麽好笑的。”


    楚明昭抬手撥了撥他的耳朵,笑得眉目彎彎:“你耳朵好紅,這大晚上的,我忽然想吃麻辣豬耳朵。”


    裴璣佯怒,將她按到床上,傾身壓下來時見她還在笑,倏而捧過她的臉,似笑不笑道:“我想起來了,你好像還沒跟我表明過心跡。來,把我方才對你說的話再對我說一遍。”


    楚明昭瞪大眼睛:“簡直不要臉,哪有這樣要求人表白的。”


    裴璣伸手就去撓她,楚明昭躲閃不開,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隻好不住求饒:“好了好了,我說我說,我也……”她說話間忽然起身勾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耳畔吐息道,“我也愛你。”


    裴璣頓了一頓,眸中笑意倏地暈開,一把拉過她就壓到了她唇上。楚明昭見他手往她衣衫裏探,忙抓住他的手臂,“嗚嗚”了兩聲,好容易等他放開她,才細細喘著道:“先別,先去盥洗。”


    裴璣一麵解衣一麵低啞道:“等會兒再去。”


    楚明昭嘀咕道:“一會兒我就爬不起來了……對了,你說王爺最終會讓薛含玉給大伯做妾麽?”


    他伸臂將她圈在懷裏,氣息灼熱:“當然會。不過其實正妃次妃對父王而言都是一樣,他要的隻是薛遠這個輔力而已,橫豎要廢要立都是他一句話,等將來局勢穩固了,父王未必不會成為第二個太-祖。”


    楚明昭知道,他的意思是襄王將來功成之後大約也不會留薛遠。到時候薛含玉連娘家也倒了,便更加沒了倚仗。


    他摸了摸她的臉,低笑道:“咱們給薛姑娘找了個好歸宿。”


    楚明昭不解其意,隨即略微一想,不禁一笑。


    郭氏不是個好相與的,況且薛含玉之前瞧不上裴琰與郭氏,幾次三番給她沒臉,等薛含玉嫁進來,郭氏必定要千百倍討迴來。裴琰更是個好麵子的,薛含玉但凡再對裴璣表露出什麽心思,裴琰會覺得自己頭上要綠了,那時候也絕不會放過她。


    她聽姚氏說襄王本打算將薛含玉嫁給裴璣,如今出了這等事卻是再不好打這個主意,他們也算是解決掉了一件麻煩事。


    翌日,裴弈單獨將薛遠找了來,把做親的事如此這般說了一番。薛遠頗感意外,他以為王爺會將他女兒嫁與世子做個側室,誰知竟是嫁給郡王。


    裴弈話鋒一轉,便說起了薛含玉與裴琰的那件事。薛遠聽得呆愣半晌,簡直難以置信。裴弈說他昨日都問清楚了,薛含玉怕是和裴琰早就有情。


    薛遠麵上陣青陣白,恨不能挖個地縫鑽進去,一時趕忙躬身直道慚愧。裴弈歎道;“雖是次妃,但孤原本也是想好好辦一辦的,隻是眼下即刻要南征,來不及預備那麽些了,婚禮也隻能從簡。”話雖如此說,但語氣卻極其強硬,不容反駁。


    薛遠又是一愣,次妃?難道要他女兒給那逆賊的女兒伏低做小麽?可他女兒做出這等事,他又能怎麽說呢?


    薛遠其實搞不懂襄王父子是怎麽想的,一麵去討伐楚圭,一麵卻又留著楚圭的女兒跟侄女兒做媳婦,難道要留著將來入京前祭旗麽?


    對於與王府聯姻這件事,薛遠一直十分猶豫。將來若是功成,做皇子的老丈人自然風光,薛家也會聲勢大噪,但當年太-祖剪除功臣勢力的前車之鑒還曆曆在目,襄王未必不會效仿,畢竟自古鳥盡弓藏的前例數不勝數,薛家若是成為外戚,那更是眾矢之的。可如今他女兒鬧出這等事,他連婉拒的餘地都沒有。


    薛遠越想越煩,從書房出來時臉色鐵青,當下便衝去找薛含玉。他瞧見薛含玉時,她正病歪歪地躺在床上,額頭上敷著帕子。崔氏見丈夫一迴來就兇神惡煞似地要來拽女兒,忙攔住他,卻被薛遠一把揮開。


    薛遠猛地揪起薛含玉,抬手就給了她一個耳光,怒聲道:“你這孽障,我的臉麵都給你丟盡了!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寡廉鮮恥的東西!”


    薛含玉昨晚激憤之下跑去投湖,被救起後又吹了夜裏的涼風,染了重風寒,眼下連下地的力氣都沒有,被薛遠迎頭這麽一扇,更覺頭昏眼花,當下一頭栽倒在地上。


    崔氏趕忙扶起女兒,哽咽道:“有話不能好好說麽,姐兒還病著呢啊!”


    薛遠冷笑道:“病著?死了才好!老子就沒這麽丟臉過!我出去這些日子,你是怎麽教養女兒的?若非婚禮在即,我真想打斷這孽畜的腿!”


    崔氏突然一愣:“王爺已經定了?”


    “不然呢?這月二十六就是!”


    崔氏忙問:“怎麽這麽急?那正妃還是……”


    “自然是側室,”薛遠不耐道,“王爺如今心意已定,你不要再插手此事了!”


    崔氏麵色灰敗,想再說什麽,但薛遠已經大踏步出去了。


    薛含玉昏沉間聽見爹娘的對話,一口氣沒上來,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郭氏得知事情定下來後,臉上的笑壓都壓不住。原本她還發愁,要聯姻王爺大約也是緊著給裴璣張羅,但如今出了那件事,情況便迅速朝著她希望的方向發展。


    不過她如此歡喜,除了終於得償所願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她可沒忘記薛含玉當初是如何倨傲地給她擺冷臉的,眼下可真是風水輪流轉,等薛含玉過了門,看她怎麽討迴來!


    歇晌後,楚明昭坐在池子邊喂魚時,抬頭一瞥,瞧見薛含玉被兩個丫頭攙著從對麵經過。她望過去的時候,薛含玉顯然也看到了她。她轉頭跟丫頭說了什麽,隨後便一路被扶著朝這邊走來。


    薛含玉一至近前便命自己的兩個丫頭都退到遠處,又讓楚明昭將身邊的丫頭也揮退,說有事情與她說。


    楚明昭看她一眼,旋即命元霜與穀雪退開。


    穀雪欲言又止,但見楚明昭以眼神示意無事,便與元霜退了下去。


    薛含玉打量楚明昭幾眼,見她麵頰紅潤、容色充盛,忽而笑道:“世子妃近來事事順遂,必定過得很滋潤吧?眼下還有閑情坐在這裏撒餌喂魚。”


    薛含玉麵色蒼白如紙,身子越見纖弱,但嬌柔不減,憔悴之中越顯我見猶憐。


    楚明昭掃她一眼,輕歎道:“其實也不過是忙裏偷閑。邇來事多,一則是王爺上壽,一則是薛姑娘的婚事。雖則王爺說一切從建,但郭次妃說也不能太寒磣。王妃身子羸弱,那些賬目出入便交於了我。”


    薛含玉聽得臉色愈白,指甲深深掐進了掌心,卻要強自鎮定。她緩了幾緩,才道:“那世子妃真是辛苦了。”說著又笑起來,“我今日看書時,無意間看到了李太白那首《妾薄命》,對最後那兩句‘以色事他人,能得幾時好’記憶頗深。我記得太史公的史記裏頭還有兩句話,‘以色事人者,色衰而愛弛’,可見真乃箴言規語。”


    薛含玉目光裏滿含利劍般的冷嘲,楚明昭知道她這是在暗諷她是以色侍人。她緩緩起身看向薛含玉,笑道:“薛姑娘也不要過於憂心,郡王日後必定會漸漸為薛姑娘的賢德所動,他日即便薛姑娘色衰,想來郡王也不會拋棄薛姑娘的。”


    薛含玉見她故意裝傻,一時臉色漲紫,旋又笑著道:“世子妃這般傾城絕色的美人才更要注意些。”爬得越高摔得越慘!薛含玉心裏冷笑。


    楚明昭笑道:“多謝薛姑娘關心。不過,我其實以為薛姑娘是來詢問我四姐姐是否好相與的。”她似乎沒瞧見薛含玉瞬間陰沉的臉色,猶自道,“不瞞薛姑娘說,我四姐姐真是好個溫克性兒,瞧見薛姑娘這樣的妙人,也必是歡喜的。”


    薛含玉心內的憋屈與憤懣已經膨脹至極,不想再繞圈子,突然冷笑一聲,低聲道:“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了,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真以為能就此逃脫株連飛上枝頭變鳳凰麽?世子不過圖個新鮮,等玩膩了你,你縱然被充為下賤的官妓他也不會瞧你一眼!”她眼角眉梢都是挑釁的意味。橫豎話落音散,楚明昭又抓不住她什麽把柄。


    楚明昭冷冷剜她一眼,餘光裏瞥見裴璣與裴琰說著話從對過往這邊來,忽而笑了一下。薛含玉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她啪啪狠狠扇了兩個響亮的耳光。


    立在遠處的丫頭們和裴璣兄弟兩個聽見這動靜,都是一愣,不由轉頭往這邊看過來。


    楚明昭大聲斥責道:“薛姑娘請自重,既然即刻要嫁給郡王了,那就要恪守本分。今日這番話可斷然不能再說了,若是傳出去成何體統!”


    裴璣眼眸微閃,笑道:“大哥,你猜薛姑娘方才說了什麽?”


    裴琰轉頭看他一眼,卻見他施施然走上前拉住楚明昭的手查看。


    “打得疼不疼,”裴璣旁若無人地給楚明昭揉了揉手,心疼道,“下迴這種事交給下人去做就好了,自己動手多疼。”


    楚明昭自打跟裴璣學了打拳之後,漸漸學會了使力,那兩下打得又準又很,薛含玉被扇得兩耳嗡鳴,兩邊臉頰都麻了。


    但裴璣隻顧著心疼楚明昭,明明打人的是她。


    薛含玉捂著已經開始紅腫的臉,難以置信地望著裴璣,一雙美眸中水光浮動,目光裏含嗔帶怨。她這神情正落入跟過來的裴琰眼中,裴琰原本還有些摸不著頭腦,覺得楚明昭不給他麵子,薛含玉好賴是他即將進門的小妾,正要搶白楚明昭幾句,但忽見此情形,又想起楚明昭方才的話,忽然明白了什麽。


    想到薛含玉對裴璣有心思,裴琰一張臉都綠了,又驚又怒,陰狠地瞪了薛含玉一眼,暗罵□□,幾乎恨不能揪了她打一頓,但眼下薛含玉尚未進門,他不好動手。


    這個賤人!弟妹簡直打得好!


    裴琰強自壓下心頭惡氣,陰測測地盯著薛含玉,暗道你給我等著,等你進門了看我不把你打老實了!當下冷笑一聲走了。


    裴璣挽住楚明昭,低聲說笑著迴身就走,看也不看薛含玉一眼。


    薛含玉被晾在原地,淚眼婆娑地望著裴璣的背影,心裏委屈又酸澀,幾乎將一口銀牙咬碎。隨即她看向楚明昭時又不由笑起來,等世子膩煩了你,你就等著萬劫不複吧!


    撚指間便到了襄王上壽這日。楚明昭聽姚氏說今日女眷來得頗多,其中有一位需要特別加意。這位不是旁人,正是襄王的親姐姐,清平郡主。


    這位郡主是襄憲王的嫡長女,也即裴璣的親姑姑。襄憲王是第一代襄王,有九子三女,但嫡子隻有襄王裴弈與益都王裴德兩個,嫡女更是隻清平郡主一個。裴弈承襲王爵後,襄憲王的其餘八子都先後被封郡王各自為居,清平郡主也因嫁與時任薊遼總督的賀洪之子賀宣而離開廣寧衛,隻在三節兩壽時才迴王府。


    這位郡主出身尊貴,又是親王親姐,很有幾分脾氣。原先在王府住著時就喜歡刁難姚氏,裴弈一出麵相護,她就嚷著弟弟娶了媳婦忘了姐姐。後來裴弈起兵,清平郡主害怕招禍,不敢再住在北直隸,舉家搬到了距廣寧衛不近不遠的海城。


    姚氏十分厭惡這個大姑子,又深知其性,事先提醒楚明昭在她跟前要小心。楚明昭將姚氏的提點記在心裏,隻她算了算,清平郡主今年得四十有六了,隻怕是到了更年期。不過裴璣是清平郡主出嫁後才出生的,後來又離開王府十年,與這個姑母統共也沒見過幾麵,平日裏也不見他提起她,想是感情不如何親厚。


    裴弈這迴將生辰提前辦,是因為在九月底他就要南征山海關,在此之前,他要讓襄王一係的兄弟子侄們聚一聚,宣明意旨。


    楚明昭隨著姚氏拜見幾位伯公叔公時,就覺得眾人看她的眼神似乎都怪怪的。她心裏暗笑,大家一定都覺得她在這裏是個奇異的存在,畢竟她可是楚圭的親侄女。


    從大殿內出來後,她與姚氏等人依序退到了一旁的配殿前。其餘女眷已經陸陸續續被接到了圜殿,但清平郡主尚未到來。眾人佇望許久,才聽人通傳說清平郡主到了。


    姚氏身為王妃,身份上比郡主還要高,但清平郡主是大姑姐,她還是要施個禮意思一下。楚明昭隨著眾人行禮時,瞥見一個金光璀璨的身影踩著矮凳從軟轎上慢條斯理地走下來。


    清平郡主頭戴兩頂七翟冠,冠以皂縠為之,附以翠博山,飾以大小珠翟凡五、翠翟凡四,皆口銜珠滴,冠上金鈿花翠環繞,行動間珠搖聲脆。她臉上貼著一對麵花,耳墜梅花環子,身上穿戴著金繡雲霞翟紋的真紅大衫霞帔,腳踏著描金翟紋的青綺舄,腰間的革帶墜珠更是繁複。


    是標準的郡主禮服打扮。


    楚明昭掃了一眼,覺得這郡主也是太認真了點,禮服一般隻在受冊、助祭、朝會等盛大場合穿著,今日卻是家宴性質的,她穿禮服過來倒是顯得有些突兀。


    清平郡主與眾人敘禮畢,眼睛一下子就轉向楚明昭,輕蔑笑道:“都道娶妻娶德,納妾納色,想來你是阿璣身邊新得的妾吧?”


    楚明昭麵色微沉,為什麽她一來就衝她發難?


    ☆、第五十九章


    清平郡主這話十分刻薄,既說楚明昭像小婦,又罵她無德。眾人聞言都是一怔,麵麵相覷、


    姚氏蹙眉,轉頭見楚明昭垂著頭,以為她是尷尬得不知所措,正要幫她圓場,卻見楚明昭緩緩前行一步,叉手朝清平郡主道了萬福,微笑道:“妾身是世子正妃。郡主莫要以貌取人。”


    清平郡主嗤笑道:“是麽?我瞧你長的一副小妾的狐媚嘴臉,又眼生得很,還以為你是個新得寵的小妾呢。”


    楚明昭似也不惱,隻是道:“那麽郡主的意思便是德與貌不可兼得,有德必無貌,有貌必無德,不知可對?”


    清平郡主挑了挑眉:“別跟我這兒繞話,我說你什麽,你就給我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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