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她夫君,把她交給我,我來照顧她。”不理會她的打量,蕭炎沉聲說到。


    ☆、第八十九迴事態發反應不一殿前辯針鋒相對


    蕭炎抱著十三一路迴了她的房間。


    替她拿下釵環,解下外裳,蕭炎撚好被角。


    “公子,熱水來了。”傳風小心翼翼端著銅盆和帕子進來。


    用熱水打濕帕子,蕭炎輕輕擦去十三臉上的髒汙,手指輕輕捋過散亂的頭發,在耳後別好。


    帕子投入水盆,暈出一片淡紅。


    “那邊處理怎麽樣了?”蕭炎問。


    “已經將如卿人的屍身移去了正堂,雙林迴城去找人手了,棺材鋪子和紙紮鋪的人一會就能到。”


    “務必盡心,夫人這種情況,隻有我出麵了。”


    “如卿人那邊公子放心,都是準備最好的,隻是——公子,萬安郡王那裏要怎麽處理?”傳風憂慮問道,“要不要找個偏僻地方——”他暗示到。


    蕭炎思索片刻卻是搖搖頭,“不可,他在城內應該有侍從,她往這邊來許多人也是看見的,這個方向隻有我的產業,誰都知道她肯定是衝我來,查出來不是難事,反倒授人以柄。裝了給他底下人送去,問怎麽迴事報我名號。”


    傳風領了吩咐應聲退出。


    蕭炎踱步到床邊,輕輕坐了下來,他凝神望著床上無知無覺的十三,手不由自主摸上了她的臉。十三睡得很沉,半個臉陷在柔軟的枕頭中,麵色有些白,顯得無助又脆弱,安安靜靜的,讓人很難想像就是這樣一個文弱的人不久之前拔劍殺了一個人。


    “原來你也會有如此憤怒失去控製的時候麽?”蕭炎喃喃道,似是想說給十三聽又似乎僅僅是自言自語,“我一直以為你是個特別溫柔的人,我從未見過你與人爭執,連與我爭吵也是幾日便笑眯眯的了,可是當你最重視的東西被奪走的時候,原來你也是會生氣會暴怒的,許多人都不敢幹的事情你沒有猶豫就做了,是因為在你心中你父親重逾性命麽,你不是不會抗爭,隻是珍愛的東西很少罷了。”


    他的手指輕輕劃過十三的麵龐,軟軟的。


    “如果有一天我遇到這樣的境況,你也會這樣憤怒麽,會不顧一切麽?”蕭炎突然覺得直到這一刻,在他麵前的才是一個真正完整的靈魂。


    但他既不惶恐也不陌生,反而心底最隱秘的地方感到了一種安定,更深地淪陷於其中。


    蕭炎輕輕躺下和十三並排,凝視著十三的側顏,他歎息一聲,身子靠的和十三又近了一些。


    “殿下,不好了,慶王爺上郡王府鬧事了。”小北匆匆奔進蔣牧白的書房。


    蔣牧白放下手中正在看的折子,聲音沉著問到,“怎麽迴事?”


    “慶王爺說,說是二公子殺了萬安郡王,正扛著棺木在郡王府門口砸門,要王爺把二公子交出去!”


    蔣牧白皺眉,“阿炎殺了萬安?到底怎麽迴事?”


    小北氣喘籲籲道,“具體怎麽迴事王爺現在也不清楚,打聽來的消息是萬安郡王去平城二公子的莊子上,然後就死了,屍首都被運迴來了,是被一劍刺死的!”


    “阿炎現在在哪?”


    “不知道,從平城離開後一直沒到王府也沒去承恩侯府,王爺正在派人悄悄找他。”


    “你和父親說讓他先穩住,關好大門,派人去阿炎那座小院子找找。”不過一瞬,蔣牧白就做出了決定,“給我更衣,我去拜見陛下。”


    果不其然,還在門口他就聽見了顯國公哭訴的聲音,顯國公和慶王爺交情匪淺,是慶王爺的姻親。


    “陛下,你可得給老臣那可憐的侄女做主呀,我那侄女雖不成氣候但也是個老實孝順的好孩子,前陣子才傷了腳,去平城養傷,不過是聽說承恩侯也在平城便去拜見,哪知這一去就是天人永別呀陛下——那承恩侯跋扈狠毒,竟連陛下都不放在眼裏,天家血脈是說殺就殺,可憐我那侄女才二十出頭連滴血脈都未留下,慶王君幾乎都哭瞎了眼睛,陛下,請你做主呀!”


    “顯國公這話就奇怪了,無憑無據倒說得如同親眼見著似的。”蔣牧白淡淡出聲,步入殿內。


    他不慌不忙向女帝一拜,女帝殷切道,“從善你來啦。”突然瞥見身側侍立的德君不由訕訕。


    蔣牧白恍似沒看見德君一般,垂眸道,“我若是再不來,說不得明日就莫名叫人打入冷宮,再見不得陛下了。”


    “怎麽會呢。”女帝安撫道,“有話慢慢說,我自然是信你的。”


    “陛下!”顯國公心中氣急,這妖後怎麽這時候過來,本來出雲公子旁邊吹吹風,判罪蕭炎的聖旨就能到手了,斬了蕭炎如同斷了榮郡王一臂,蔣牧白就是通天之力也獨木難支,再何愁也。


    在老皇帝還在的時候,榮郡王雖然勢大但好歹不像今日,新皇登基,榮郡王府出力不少,更是上了一層樓,外有軍權,內有皇後,那蔣牧白還十分受女帝青睞,連朝中大事也能左右一二。


    僧多肉少,放任榮郡王一係這樣下去,他們哪還有立足之地,所以這一次無論如何也是要抓住時機咬他一塊肉下來。


    思及此,顯國公道,“皇後這話,我那侄女是白死了不成!承恩侯是你親弟,你自然包庇他!”


    “承恩侯如何,有律曆有大理寺,自有陛下聖裁,現在顯國公所言也不過是捕風捉影罷了。”


    “許多人都可當人證,我那侄女是進了蕭炎的莊子死的,總要給我們個交代!”顯國公怒目而對,“慶王爺德高望重,身為宗室表率,白首之際卻受喪女之痛,若不叫兇手伏法,如何不叫群臣寒心?”


    “事情到底如何等承恩侯迴來一問便知,沒見著人沒見著物,國公空口白牙就要叫承恩侯認罪不成?”


    他又轉身看女帝,麵帶憂憤,“陛下,那萬安郡王貪花好色京城誰人不知?當年甚至對我——”他隱下未盡之語,滿意地看見女帝微變的神色,繼續道,“萬安郡王被我弟弟美色所迷,一直死纏爛打,他們一無故交,二無公事牽扯,她孤身一人潛到我弟弟的莊上,必定有什麽陰私打算。”


    他深深一拜,哽咽道,“陛下,你我妻夫結交數載,我從未求過你什麽事情,承恩侯為國盡忠十餘載,還請陛下查明真相,莫要聽信小人。”


    蔣牧白在女帝麵前從未露出過如此脆弱神態,女帝麵色動容,恨不能立衝下去安撫佳人,她忍不住喚了聲“從善”。


    想要說不必擔心,承恩侯就是真殺了人她也不會叫他傷心,一轉頭顯國公又在虎視眈眈,想著萬安郡王畢竟也是身份貴重,不由躊躇猶豫。


    正在兩難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德君突然開口了,他麵含微笑,聲音清軟,“陛下,皇後品行正直,他的弟弟必然和他相類,而顯國公也是老臣,想必不會胡亂攀誣,那麽其中必有什麽誤會。不如將事情先放一放,等承恩侯歸朝,再細細詢問,如此豈不好,也不叫大家傷了和氣。”


    女帝一聽,甚覺欣慰,忙不迭就順梯子下來,她暗含期待地看蔣牧白一眼。


    蔣牧白也笑了,“我自然是聽陛下的。”


    “那好,先派人去找了承恩侯迴來,顯國公也不可再說了,一切等承恩侯迴來再說。”說出這句話,女帝隻覺的神清氣爽,終於不必在聽顯國公哭訴了。


    “你們都退下,皇後過來陪我說說話。”女帝大手一揮就要清場。


    “皇後,還請寬心。”經過蔣牧白身側的時候,德君眼中意味不明,恭敬行了一禮。


    ☆、第九十迴來不及取名了


    這一瞬間,十三無限渴望立刻見到蕭炎的身影。可是,房間裏靜悄悄的並沒有人。


    “來人!有人嗎!”十三聲嘶力竭喊道,跌跌撞撞就要下床。


    門被撞開,鈴蘭端著藥罐衝進來,“夫人,你醒了?”她轉頭對跟在後麵的碧竹吩咐道,“去和傳風說,夫人醒了。”


    “是。”碧竹擔憂地看了十三一眼,提著裙子跑了。


    鈴蘭把藥罐放在桌上,匆匆過來扶住十三,“夫人,你現在還不能下床,快點迴去躺好,好不容易有起色,再受涼就不好了。”


    十三抓住她的衣袖,“蕭炎呢,他在哪裏,我要見他!”


    碧竹露出難色,“夫人,先喝藥吧,公子他——他現在在牢裏。”


    “什麽?”十三怔住,一種不詳的預感升起,“牢裏?怎麽迴事?”


    “說是公子殺了萬安郡王,被抓進了大理寺,聖上要親自審。”碧竹低聲道。


    “他殺了萬安郡王?荒謬!明明是我——”說到這裏,十三愣住,她突然明白過來蕭炎為自己做了什麽。


    “他真傻。”十三低聲自語,“幫我換衣服吧,我去趟大理寺。”


    “夫人,公子讓我留了話給您。”


    十三抬頭,原來是傳風,恭敬地站在離床一丈遠的地方。


    “鈴蘭,你先出去吧。”十三一隻手揪緊被角,輕輕說道。


    等門關上,屋子裏隻有他們二人,十三默然。


    “你知道是怎麽迴事,為何要攔我。”半晌,她說到,“這件事是我做的,夫君雖然意重,我卻不能受。”


    “夫人既知公子意重,為何偏偏要辜負公子一番苦心。”


    “你家公子見不得我受苦,為何又認為我見得他受苦呢?”十三平靜問到。


    傳風愕然,麵上流露出幾分情緒,不再似之前那般木頭人似的,他複雜地看著十三,“公子視夫人重若性命,特意囑咐我留下來攔住夫人,讓夫人切不可輕舉妄動,我原先以為公子天真,夫人必定不敢前往,心中替公子不值,卻是我低看夫人了。”


    “夫人安心留下養病,若你真的此刻前往才真是壞了公子的安排,白白浪費了公子的一番苦心。”他麵露掙紮,“世事難兩全,公子既然如此吩咐,我自當替公子效力。”


    十三吸口氣,緩緩勸道,“我不過是一個貧寒書生,微末小官,夫君他在裏麵我什麽忙都幫不上,換了我進去,至少夫君還能奔走一二。”


    “這迴不行的。”傳風卻搖搖頭,“若是別的事情自然像夫人說的那樣最好,但這次不一樣,萬安郡王是慶王爺的女兒,正經天家血脈,夫人若是進去了,說不得現在已經人頭落地。公子說了,這一次單憑他一己之力根本壓不下去,隻得依靠榮郡王府的勢力。現在正是局勢初定的時候,若是夫人,為了大局王爺舍了便舍了,隻有公子牽涉進去,王爺才可能拚盡全力和慶王府周旋,再加上大公子在宮中出力,並不會有性命之憂。”


    “不會有性命之憂,其他的呢?”


    傳風低下頭卻沒有迴話。這個時候縱使他騙夫人也沒什麽意義,一條郡王的性命,怎麽可能輕輕鬆鬆就過去了。


    畢竟一條人命擺在那裏,慶王爺沒有理由不趁機撕下榮郡王一塊肉來。


    “夫人,你如今站出來隻能是添亂。”傳風委婉勸道。


    “傳風,準備一下,我要去大理寺,好歹我去探望總是可以的吧。”


    “夫人——”傳風急了。


    十三搖搖頭,“放心,我不會衝動,夫君至少沒說過我不準去探望吧,至少我也得親自看他一眼才能放心,衣食什麽的給他多帶些。”


    傳風和她對視半晌,終於在她的堅持中低下頭來,“我去準備。”


    一頂青棚小轎,十三裹著寬大的披風從後門進了大理寺,悄無聲息。在一個獄卒的引領下一步步邁入監房。


    男牢頭在前頭打燈,一邊走一邊殷切地提醒她注意腳下,“夫人放心,給侯爺準備的是我們這裏最好一間房,有個小窗,空氣也好,還能看見太陽,幹幹淨淨的,絕對沒那些蟲子耗子什麽的。”雖然承恩侯在裏頭關著,但人家爹和哥哥可還在上頭坐著,在整個大理寺的曆史上也算得上是重量級人物了,他們絲毫不敢生出欺侮之心,再加上榮郡王銀子撒得多,更是小心伺候著。


    在走道盡頭一個角落裏,十三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頓時不由自主的濕意已經湧上了眼眶。


    這牢頭果真也並沒有騙她,蕭炎呆的牢房就他一個人,周圍幾間也都盡是沒有人的,幹幹淨淨清清爽爽,地上被掃利索了,榻上還鋪著厚軟的被子,桌上一壺茶幾隻杯子,幾個空盤子擺著顯然是剛吃完飯的樣子,被刮得幹幹淨淨,顯然胃口不錯。


    “夫君——”十三快步走到柵欄邊,喚了一聲,“蕭炎——”


    蕭炎本來雙手枕在後麵躺在小床上,兩腿架著,正看小窗外麵的天空,突然聽到熟悉的女聲,不由一驚,差點驚得從床上滾下來。


    他慌忙把腿收好跳下床來,筆直站在那裏。看見十三他先是欣喜而後又是發怒,“你怎麽過來了?”他看向十三身後的傳風,不悅道,“你怎麽把夫人領到這裏來了。”


    “我自己要過來,他能攔的下我麽。”十三抓緊欄杆,“我想看看你。”


    蕭炎抓了抓頭發,似是極為苦惱的樣子,而後朝傳風大聲道,“你先下去。”


    傳風乖覺地就離遠了,給這對妻夫把風。


    蕭炎走進幾步到了柵欄另一邊,他現在離十三很近,低下頭就能看見十三的頭頂和虛弱的麵色。


    “你病好了?”


    “今天剛剛醒,醒來才聽傳風說——”十三盯著他的麵龐,雖然未被為難,但牢獄生活在他身上還是有痕跡的,那張原先俊美的近乎妖孽的臉粗糙了許多,似乎蒙上了監獄內特有的一層灰撲撲的感覺,但無法掩蓋他眼中的光芒,“都是我連累你,對不起。”


    “咳咳。”他咳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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