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綿與這位升級遊太醫的大夫見麵的時候不免驚歎,實在是這位實在太仙風道骨了,雖然發須皆白,可白得統一,很有幾分她前世在電視中看到的仙人模樣。


    遊太醫見郡主還是這麽一位小姑娘,露出慈愛神色來,“郡主不必緊張,我隻是看一看,問幾句話。”


    接著他問了些阿綿如何發現香氣有用,平日又是怎麽讓元寧帝恢複正常的事,阿綿相信太子,自然也就相信眼前的人,便知無不言。


    初步了解情況後,遊太醫搖頭道:“這麽多年竟一直隻用這種方法,實在浪費了。”


    阿綿也隻能無言,她不是太醫,怎麽敢亂做實驗。而之前的張太醫包藏禍心,也就不會提出什麽好建議了,所以直到現在也還是用那麽簡單粗暴的方法。


    遊太醫經過允許,剪了小段阿綿發絲下來,便拿迴去一同研治了。


    得了他的話,阿綿鬆了口氣,不知是不是特有的第六感,她覺得這位遊太醫很可能真的能有辦法。


    不過大部分人都還是半信半疑,畢竟皇族這病持續了有幾百年,都沒人能治,這突然冒出來的一個江湖神醫,實在叫人難以相信。


    眼見阿綿及笄之日快到,卻還是整日待在宮中,程王氏不由急了,派人來催她迴去。


    阿綿也有些惦記阿娘和她腹中弟弟妹妹,才想去和元寧帝說,就聽得宮外一陣大亂,隱約有哭嚎不絕。


    這裏靠近乾元殿,阿綿出聲詢問,香兒外出察看迴來稟報,原來是大皇子不知犯了何事,惹得元寧帝大怒,命人剝去大皇子上衣,於乾元殿正門受鞭刑四十。妙充容得了消息趕去,正攔著不讓侍衛下手,哭鬧著要見元寧帝。


    大皇子……阿綿第一反應想起了那天和太子一起看到的事,難道是如嬪敗露了?


    以元寧帝的性格,的確不可能容忍自己的兒子與後妃有染,他是典型的大男子主義,又身為帝王,更是將這種占有欲發揮到了極致。一旦發現自己的東西被他人惦記,恐怕……


    正是在治病的關鍵時期,阿綿放心不下,還是決定去看一看。


    到了乾元殿,遊太醫正在裏麵對元寧帝說些什麽,元寧帝雙目瞪大麵色慍怒,顯然正處在爆發邊緣,但他在努力控製自己,聽遊太醫的“絕不可任情緒而為”。


    “大皇子做了什麽?”阿綿小聲向李安詢問。


    李安也納悶著呢,“大皇子來請安,隻是說了兩句話,似乎提到了鎮北王,隨後就被陛下踹翻,命人拖了出去。”


    阿綿驚詫,大皇子好歹是元寧帝長子,能說了什麽讓元寧帝這麽不顧他顏麵?


    她起初還以為涉及後宮,現在看來卻是與朝事有關了。


    而且是和寧禮有關……阿綿也有些琢磨不透,七叔叔又是何時和大皇子有關係的?之前在宮中,這一家可都非常瞧不上他。


    太子聞訊趕來,與元寧帝交談後也是麵帶冷意。


    妙充容帶著大皇子進殿,哭哭啼啼道:“陛下,大皇子究竟犯了什麽錯,要受如此重罰。您看看他身上的傷,若非臣妾趕到,恐怕此時連命都沒了,這些個不懂事的奴才,陛下才是要好好罰一罰……”


    “是朕讓他們下重手的。”元寧帝目光冰冷,“怎麽,妙充容也要罰朕?”


    妙充容受驚,忙搖頭跪地,又開始叫屈訴苦。


    早些年妙充容入宮時,可謂受盡萬千寵愛,其風頭都能與皇後一較高下。本人更是因此囂張跋扈,野心勃勃,大有要將皇後取而代之的意味。幼時在這種環境下長大,大皇子自然不可能甘於平淡,隻做一個輔臣,一個閑散王爺。


    可惜元寧帝行事毫無章法,僅因為妙充容過於貌美被臣子當眾垂涎就心生厭意,不複寵愛,也讓大皇子的野心實現起來格外困難。


    這次大皇子同元寧帝說的是,如今大蒼國土廣袤,百姓安樂,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西北蠻夷欲再起戰事不過是因為地處荒涼,生活困苦。既是如此,不如賜幾座小城給他們,每年定期賞賜一些糧食,叫他們尊大蒼為王便是。


    還提議讓鎮北王管著這些人,正好雙方互相轄製。


    元寧帝聽了差點沒當場把他這豬腦袋砍下來,鎮北王已漸成禍患,再把兩個湊一起,不是明擺著要他們聯合一同來攻打大蒼麽。


    要說這些年元寧帝最後悔的,還是當初沒有徹底斬草除根。


    他的殺意因寧禮那張酷似先帝的臉而起,也因那張臉心生一絲不忍,便想著將人放去北邊,不給實權,又有戍城大將看守著,他也隻能在那裏慘淡度日。


    如今……元寧帝正心煩著,轉眼大皇子就眼巴巴湊上來說這些話,生怕旁人不知他的蠢笨。


    看著大皇子淒慘的模樣,元寧帝別過眼,都有點不想承認這是自己曾經也有幾分真心喜愛的長子。


    可是他子嗣不多,至今也才得了三個兒子,若非因此……元寧帝拉著臉道:“三皇子還有多久迴京?”


    不防他突然問到三皇子,旁人一愣,還是太子答道:“南邊漕運之事未了,老三還要一陣子,父皇有事吩咐?”


    元寧帝默然,麵前的兩個兒子,一個蠢得像豬,一個虎視眈眈著他的郡主,想要貼心的老三來暖暖,人又被派出去了。


    轉眼看到靜立的阿綿,元寧帝心情頓時好轉,“阿綿,快過來。”


    妙充容還在下麵哭著呢,他就這麽光明正大地無視,被他點名的阿綿也成了眾人目光所在。


    頂著壓力,阿綿慢慢走上去,躬身行禮,“陛下。”


    元寧帝咧嘴一笑,“阿綿,大皇子出言不遜,頂撞君父,你說,該怎麽罰?”


    下位的大皇子聽到這話,當即愕然,出言不遜?頂撞君父?……便是睜眼說瞎話也沒這麽厲害的吧。


    阿綿臉色一僵,這個……她要怎麽答呢,而且元寧帝現在肯定不大正常,不然不會當眾問她這種問題。


    遊太醫注意到她神色,暗暗搖頭,讓她不要衝動。


    阿綿當然不會衝動,她想了想,道:“那要看陛下如何想了,如果隻論父子之情,父子之間看法不同有些爭議,是再正常不過的。”


    她這次不好再用萬金油似的迴複應付過去,元寧帝此刻正處在發病前的狀態,她隻能輕柔引導。


    大皇子好歹是陛下長子,如果真被他衝動之下罰出個好歹來,等清醒過來後悔的還是他。


    她不知道的是,元寧帝早在數日前,就知道了大皇子與如嬪私通的事,之所以一直按捺未發,也是想找一個光明正大的由頭。


    聞言元寧帝輕輕點頭,“話是如此。但自古以來,天地君親師,君為前父在後,大皇子藐視君威,卻是罪無可恕。”


    幾句話間,大皇子竟好像犯下了不可饒恕的滔天大罪。


    妙充容張了張嘴,就見陛下轉過頭,“就先革去大皇子職務,押送迴府,著禦林軍看守,於府內靜心抄寫金剛經五十遍,不得假於他手。”


    說是雷聲大雨點小,卻讓人琢磨出了其中不同,陛下為何特地要派禦林軍守著呢?


    元寧帝眼中的紅色隨著這句話落下淡了許多,道:“朕還有要事,妙充容先退下,念你今日慈母心懷,便不罰你。”


    等到其他無關人等退下,看到這幾人都在看著自己笑時,阿綿茫然了會兒,才恍然道:“這分明是你們商量好的。”


    “這話可就錯了。”元寧帝搖頭道,“朕可沒有讓你來。”


    不過是尋個由頭把大皇子關起來,又讓妙充容來鬧一鬧,沒想到阿綿親自來了,好在她也沒壞事。


    阿綿撇嘴,心想,這怒氣可是不假,她在宮中待了這些年,哪能看不出他是真怒還是假怒。


    隻能說大皇子剛才的話的確失了分寸。


    “遊太醫才來沒幾日,也跟著陛下學壞了。”她故意道。


    遊太醫笑道:“非也,老朽可什麽都沒說,一切都是郡主自行領會。”


    阿綿好笑,這位遊太醫頑童之心比元寧帝更勝,這兩個湊一起,看來以後隻能越來越不正經了。


    “半真半假。”太子揚眉,“阿綿,你先去外麵等著,孤等會兒有話和你說。”


    看來他們的確有要事相商,阿綿隻能把迴府的話暫時推後。


    宮女奉上一盤點心,都是她愛吃的花樣,阿綿卻沒了心思,坐了會兒,腦海中那幾句關於寧禮的話揮之不去。


    這裏……真的要起戰事嗎?


    兩刻鍾後,太子緩步而出,拍了拍她頭,“想什麽,如此入神?”


    阿綿偏頭,眉宇間的憂思還未散去,讓太子一怔,隨即一笑,“小丫頭想這麽多,當心再也長不高。”


    阿綿迴神,見四周無人注意,便對他做個鬼臉,然後繼續肅著臉,“太子讓我等著,是有何事?”


    太子捏了捏她微鼓的臉頰,坐下來道,“你前些日子可是告訴了程太尉,你府中那位朱月有些不對?”


    “嗯。”阿綿坐直了些,猶豫道,“難道……?”


    太子露出一個神秘的眼神,對她眨眨,小聲道:“親一下,就告訴你。”


    嗬嗬。阿綿皮笑肉不笑,裙底宮靴一動,狠狠碾上旁邊某人的腳尖。


    太子猝不及防,眼角抽了幾抽。


    小丫頭……太狠心了。


    第四十九章


    太子已經不是第一次開這種玩笑,阿綿就是再榆木腦袋也察覺出了什麽,但出於種種考慮,她還是沒將那些話問出口。


    見她麵帶薄怒,腮邊飛上一片紅霞,太子心中一笑,“你猜的沒錯,朱月確實和大皇子有些關係。”


    果然如此……阿綿也說不清心中感受,“他們想做什麽?”


    “阿綿覺得,如今程府最有價值的寶貝是什麽?”太子反問她。


    冥思苦想一番,阿綿猶豫道:“……爹爹的官印?”


    隨即額頭被點了點,太子眸帶笑意,“當然是我麵前這頭小呆鵝。”


    “我?”阿綿不可置信道,“我能有什麽用?拿我來要挾爹爹幫他們?不可能……”


    程宵不是這樣的人,阿綿心中清楚,若有一日真的拿她這個女兒和家國大事相比,程宵定懂得該如何取舍。換作阿綿自己,她也不想讓自己成為軟肋。


    太子搖搖頭,顯然覺得麵前小丫頭毫無自覺。


    不說她在幾人心中的地位,就是她的特殊性,也足夠讓他人眼紅。寧氏皇族的病隻要沒有徹底治好,她的重要性就永遠無法取代,對父皇如此,對他如此,對那位七皇叔也是如此。


    據太子所了解的消息,那位七皇叔現如今狀況可不怎麽好。


    平日也許還能裝著平和的王爺模樣,可偶爾王府中幾乎要滲出府外的血腥氣息是擋不住的。


    阿綿的體質對她自己來說不知是福是禍,但對他們來說……太子眼神一暗,不管有沒有這體質,他是不可能放阿綿走的。


    見太子不說話,阿綿換了問法,“即使這樣,他們又打算怎麽做?”


    太子湊過來對她耳語一番,話中信息量之大,讓阿綿迴寢殿時腳步都還是飄忽不定的。


    朱月此人,阿綿對她是頗有好感的。祖母在時,常道朱月小小年紀就善解人意、溫柔知禮,惋惜她不是自己的親生孫女。阿綿小時候也受她照顧頗多,她思慮周到,幼時有一次阿綿差點跌下高地也是她及時拉住才幸免。


    阿綿不說,但自會將每個人對她的好都記在心中。


    朱月的作為雖說肯定有幾分討好和思量,但她的心思是壞不了的。


    想到太子方才說的,朱月在那間廟宇中被大皇子給……


    古代女子最看重名節,朱月在府中又沒有可以貼心的親人,肯定不敢說出來。還因此被大皇子握住別的把柄,為他辦事。


    阿綿無法想象,朱月這一年來都是怎麽過的。


    怪不得每次阿娘每次開玩笑說要給她找個好夫家,她都低著頭含糊混過去,旁人還道她是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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