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房阿綿不知走了什麽運得封郡主,這個他們比不了。可女子終究還是要有個好歸宿的,他們阿婉的條件不用說,嫁過去定是受寵的。那阿綿即使身為郡主又有什麽用呢?不過空得了個身份,養成個驕縱的性子,日後招郡馬都招不到好人家,沒見長公主的駙馬都那副德行麽。


    似是想到今後程王氏為女兒婚事愁眉苦臉的模樣,李氏不禁笑出聲來。


    程婉不再看她,實在不願與李氏說話了。


    她不願嫁給大皇子……程婉內心思襯著,是否能有什麽辦法躲開這場婚事。


    一瞬間,程婉內心閃過數人,她阿爹、李氏、二房、阿綿……


    程婉在阿綿心中是大房難得的明白人,她對這位阿婉姐姐印象不錯。不過她絲毫不知這位阿婉姐姐此時遇到的困境,李氏可將這些事情捂得緊緊的,除去他們幾人,其他三房是一點消息都沒得到。


    阿綿正伏在程王氏懷裏不願起來,寧清惋在一旁看著偷笑。


    程王氏也想女兒,可畢竟還有他人在場,便笑道:“好了阿綿,沒個樣子,五公主要笑話你了。”


    阿綿不管,此時她隻覺得阿娘的懷抱無比溫暖,根本不想離開。


    寧清惋清了清嗓子,道:“阿綿受了驚,夫人好好安撫她吧。”


    程王氏此時還不知駙馬之死,隻道阿綿還是因為那天的事,便心疼地攏在懷裏,唱起阿綿嬰兒時最愛聽的小曲兒。


    寧清惋一手撐額看她們,道怪不得阿綿身為郡主也淩厲不起來,有這麽個溫柔的阿娘寵著,還有父皇二哥那般護著,但凡遇到什麽事都早有人幫著解決了。


    寧清惋兀自想著一些毫無幹係的事,完全忘了自家阿娘也是個溫柔似水的美人兒,卻養出了她這麽個‘猴兒精’。


    幾人在房中小聚,程王氏房外的婢女婆子們皆屏息斂氣,行為舉止都比平時要謹慎小心百倍。她們方才得知,與自家小姐一同前來的是五公主殿下,自然不敢憊懶。


    如此過了大半個時辰,便聽得有人報太子殿下駕到。


    “二哥居然這麽快就發現,還來抓人了。”五公主並不慌,隻是十分失望,她本來還想好好在宮外玩一玩。


    程王氏有些舍不得,問道:“太子殿下現在何處?”


    “大少爺正在前廳接駕,太子殿下讓小姐和五公主立刻趕去。”


    “大哥?他不是去京郊的青鹿書院了嗎?”阿綿開口。


    程王氏好笑又好氣道:“你大哥前日在書院和人打了一架,是他先動的手,偏偏還沒贏。這不,被先生遣人送迴來,說要讓他在家修生養性一番。”


    阿綿了解這個大哥,雖然脾氣算不上十分好,但絕對不會主動惹事,“肯定是那個人的錯。”


    程王氏點她額頭,嗔道:“真是兄妹同心,你大哥也是這麽說的,問他緣由,偏偏又不說。”


    寧清惋好奇道:“與他打架的是誰?”


    “是柳丞相的外甥。”


    “是他啊。”寧清惋不屑嗤了一句,“都那般年紀了,也好意思去書院。”


    青鹿書院是隱退的幾位經義史學大儒合辦,名望極高,所以很多達官顯貴都會將子孫放到那裏去進修一番。青鹿書院也不拘一格,不論身份地位年齡大小,隻要交了束脩守規矩,就可以在那裏進學。


    阿綿被服侍著換了一身衣裳,與寧清惋一同去前廳路上時問道:“柳丞相的外甥怎麽了?五姐姐與他相熟?”


    “誰會與他相熟。”寧清惋唾道,語中有著濃濃的厭惡,“不過一個下流東西。”


    不待阿綿問出口,她就主動說了出來。


    柳丞相的這位外甥名為林秀,生得一副人模狗樣,實則仗著柳丞相的名義做了不少雞鳴狗盜的事,當初年紀不大時就好色成性,尤其偏愛年紀特別小的小姑娘。


    幾年前他隨柳丞相進宮時,寧清惋碰見過他一迴,那時他不知寧清惋是公主,出言調戲了好一會兒,差點動起手來,還是宮女趕到才阻止了他。


    當初元寧帝下令將他打了五十大板,打得人幾乎半死,但熟話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寧清惋猜他的性子也不會有什麽改變。


    “當初都沒聽說過這件事。”阿綿睜大了眼,古代的戀童癖啊,而且還敢調戲公主,元寧帝居然沒把他弄死……


    “那時你還小著呢,誰會將這種事說給你聽,也不知道你兄長怎麽會與他起了爭執。”寧清惋看阿綿一眼,見她嬰兒肥的臉頰粉嘟嘟的,瓊鼻櫻唇,微微睜大的杏眸似有漫天星光,頓時覺得有些不放心了,“你以後若見到這人,可得遠著點。”


    “那人仗著有丞相做靠山,便是連一些官員家的女兒也欺淩過的。”寧清惋皺了皺眉頭,覺得這種人提起來都影響心情。


    阿綿點頭,皺眉道:“放心吧五姐姐,我哪迴身後不是跟了一群丫鬟婆子,不會有事的。下次若見著這人,說不定還能幫你和大哥教訓一番。”


    阿綿全然不知,她的好大哥挨這一頓揍的原因全在於她。


    林秀不止行為惹人厭惡,嘴也從來不閑著。前幾日程榕正在窗邊看書,不料林秀幾人正好在附近交談,他本想避開,但耳中飄來‘安儀郡主’的字樣便讓他頓住了,阿綿是他妹妹,他自然要多注意幾分。


    仔細一聽,程榕便忍不住怒火中燒。林秀確實在說阿綿的事,他先是大肆吹噓自己一番,和人說見過安儀郡主好幾迴,確實生得很水靈,是個美人胚子。然後又道陛下這幾年來一直將郡主留在宮中極少讓她迴家恐怕內有玄機,接著從元寧帝這幾年的變化和安儀郡主的受寵程度來各種分析,最後道義女恐怕隻是幌子,元寧帝真實目的是將安儀郡主留在宮中當作禁臠,還說有人曾親眼見過元寧帝和太子都與郡主舉止親密非比尋常。


    旁邊有人笑他,說他空想也沒個邊兒,以陛下的身份哪裏需要這樣做,更別說將人封為郡主了。後宮三千,美人如雲,哪個不比一個小丫頭片子好。


    林秀笑聲猥瑣,意味深長地道他們不懂像安儀郡主這種小姑娘的好處。隨後用盡香豔詞匯來描繪阿綿與元寧帝和太子的關係,程榕越聽越怒,終於忍不住奪窗而出一拳打向林秀。


    奈何林秀比他要大許多,旁邊還有幫手,他自然是挨揍的那個。


    程榕挨了揍迴家休養,不敢把那些話說給家人聽,更不敢讓別人知道就怕影響了自家妹妹聲譽,是以一直悶悶不樂,這種心情直到他接待太子時都十分明確地體現出來了。


    太子觀他半晌,闔上杯蓋,“阿榕有心事?”


    他和程榕也算小熟,畢竟是阿綿的哥哥,因著阿綿,太子對程家人也多了幾分容忍。


    “迴太子殿下,無事。”程榕硬邦邦迴了一句,他隻要一想到林秀是如何描繪太子和阿綿的關係,便心生別扭。


    “太子……太子殿下,為何一定要接阿綿去宮中?”程榕還是忍不住開口詢問。


    太子一怔,“父皇與柔妃都喜愛阿綿,想讓她多陪著。”


    “可是也沒必要一年過半都在宮中吧。”程榕小聲嘟噥,他就這麽一個嫡親妹妹,到頭來相處的時間還沒外人長。


    他都發現了,阿綿叫太子哥哥都要比叫大哥親熱幾分!


    太子眸中有了一絲笑意,轉而道:“阿榕這傷是如何來的?”


    “不小心而已,太子費心了。”程榕咳了兩聲,終於發現自己態度不對,這畢竟是當朝太子,而且還是脾性與陛下如出一轍的太子。


    “阿榕不說,孤便著人去查了。”太子瞧也不瞧他,緩緩喝了口熱茶。


    “別——”程榕下意識開口,“書院同窗出言辱及家人,我就……”


    “然後還輸了?”太子斜睨他一眼,似乎覺得他十分沒用,“辱及何人?”


    “……阿綿。”


    “是誰。”太子頓了頓,接道。


    程榕遲疑片刻,他是聽過不少這位太子事跡的,“是柳丞相的外甥林秀。”


    “林秀?”太子有瞬間驚訝,沉下眼眸,“他……說了什麽?”


    程榕不情願把那些話說出來,隻撿了些不怎麽難聽的詞句,饒是如此,太子的臉色還是越來越陰。


    程榕不由咽了口口水,他不會說錯什麽話了吧?


    阿綿怎麽還不來呢……程榕不由在心中求救。


    正想著,阿綿和寧清惋就步入了前廳,程榕立刻起身,“五公主。”


    寧清惋擺擺手,對太子不悅道:“二哥,你也追得太緊了,都不讓我們先玩會兒。”


    太子神色恢複如常,悠聲道:“玩?你可知父皇迴宮後玩了什麽?”


    “父皇……玩了什麽?”寧清惋愣住,不知這話用意。


    “父皇迴宮後,命充容以下的嬪妃都聚到光元殿去,玩起了‘酒池肉林’,就在方才,內侍來報說鈴美人已被溺斃。”


    太子輕描淡寫地說出這句話,似乎完全沒顧及在場的還是兩個小姑娘和一個未及弱冠的少年。


    眾人頓時傻眼,這消息來得猝不及防,完全反應不過來。


    阿綿是有些討厭鈴美人不錯,可絕對沒想到她會是這個下場,溺斃……難道是被皇帝……


    可是他之前不是才殺了駙馬嗎,為什麽迴宮以後還沒平靜下來?


    難道,病情真的又嚴重了?


    寧清惋忙道:“母妃沒事吧?……不對,充容以下,那母妃肯定沒事。”


    說著,她還是覺得有些不放心,“那你還等什麽啊二哥,趕緊迴宮去。”


    太子頷首,把還在發呆的小阿綿一手抓過來,向程榕道:“孤便帶她們迴宮了。”


    等等……程榕想要伸手,太子殿下,那是我妹妹啊…怎麽會是迴宮了???


    鬱悶的程榕無人顧及,就連阿綿也因為擔心柔妃而悶聲不吭地上了馬車。


    為了防止她們再有偷跑的念頭,太子這迴親自進了馬車和她們一起坐著。


    “二哥,你看起來好像一點都不擔心?”寧清惋不由奇怪道。


    太子卻看向阿綿,“鈴美人死後父皇便昏睡過去了。”


    寧清惋長舒一口氣,“那你不早說,盡會嚇唬我們,我還道父皇要血洗後宮呢。”


    “是孤親手打暈。”太子接道。


    寧清惋的氣舒到一半噎住,“二哥你……”


    太子沒理會她,而是凝視阿綿半晌,沉默不語。


    他不得不打暈父皇的原因便在於,父皇口中一直念著阿綿的名字。


    第二十五章


    阿綿的特殊,宮中其實有好幾個人早已看出,但其中並不包括太子。


    一是太子本身無畏,許多時候元寧帝有過激舉動時他並不覺得是在發病,所以能夠靠近的阿綿在他眼中並不特殊;二是太子本身對這個小丫頭感覺特殊,自第一眼見到阿綿他就對這個軟綿綿粉嘟嘟的小女娃有了好感,而且每次有她陪在身旁時都會覺得心曠神怡,格外清醒,太子最終將這點歸於小阿綿的個人魅力,畢竟她模樣性格的確也很合他心意,是以從未想到過其他方麵。


    但這次元寧帝迴宮後第一反應便是問他要阿綿,得知阿綿還沒迴來時便大發怒火,隨後召了那些後妃去光元殿。


    緊接著,便出了鈴美人溺斃的事情。太子聞訊前去處理,便看到他父皇一邊大笑一邊叫著阿綿的小名。


    好在當時眾多嬪妃宮女都因為害怕跑出了殿,並沒幾個人聽到,剩下的那幾人太子自然下了封口令。


    迴過神來,太子不由想到,阿綿…是不是有什麽他沒注意到的地方?


    若說元寧帝是真的對這麽個七八歲的小姑娘起了心思,太子是絕對不信的,他見過多次自家父皇與阿綿相處的情景,絕對是長輩對晚輩的慈愛之情,而非某些下流之人想的那般齷蹉。


    路途無人交談,煩悶得很,阿綿倚在轎上隨著軟轎顛簸,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太子見她小雞啄米似的不住往旁邊倒,便直接大手一攬讓人靠在自己腿上,阿綿也乖覺,在睡夢中還調整了姿勢。


    寧清惋看他一眼,再瞧一眼阿綿,總覺得哪裏有種說不出的不對勁。


    一到宮中,太子抱著阿綿走出,有宮女上前道:“太子殿下,郡主便給我吧,您還有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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