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百樂門,記者。調查這三個關鍵詞指向的曆史案件,這個任務被易文翰交給了傅熙喆。


    提到記者,易文翰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廖琨,畢竟他跟喬川很有淵源。


    吉時當即便聯係了廖琨的後代廖方南,畢竟之前二人也算是相識,保留了聯係方式。


    但很遺憾,喬川所謂的這個記者絕對不是廖琨。因為廖琨自從小百合案件之後便一直在走下坡路,記者是早就不當了。1935年,廖琨在鄉下,不可能跟百樂門的案件有關。而且廖琨是在67歲那年病故的。


    除了廖琨,還會有什麽記者跟喬川有關的?


    易文翰原本以為隻要傅熙喆找劉非去查舊報紙,很快就能找到對應的案件。可事與願違,這個任務交付出去的第三天,易文翰就收到了傅熙喆的迴應——劉非已經把1935年整年的舊報紙的掃描件都發給了傅熙喆,傅熙喆親自證實了劉非的說法,根本沒有這麽一起案件。


    易文翰的密碼破譯錯誤?不可能,這個破譯結果是他跟吉時分別得出的一致的結果。而且喬川筆記之前的三次密碼全都跟真實案件匹配,這最後一次也絕對不會例外。


    所以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案子的確是發生過的,隻不過尚城日報沒有報道。


    隨後,不用易文翰說,傅熙喆自己就表明,已經聯係了尚城本地的各大報紙,尋找這起淹沒在曆史河流中的案件。


    易文翰絲毫不懷疑傅熙喆的能力,以他的勢力人脈和經濟勢力,別說是尚城的所有老報紙,就算是全國的也不在話下,隻是時間問題。


    很快,半個月過去,令易文翰和吉時都大感意外,大跌眼鏡的結果是——一無所獲。


    易文翰不死心,不單單是因為不能完全破譯喬川的筆記,還因為他有種強烈的直覺,這最後一起案件可能會跟眼下發生的連環案有關。


    錢益多和紀瀟瀟的命案,兇手身份未知,目前有四個嫌疑人,分別是賈偉傑、範欣、刁珊珊,還有一個嫌疑最重大的傅熙喆。


    不光是易文翰不死心,傅熙喆在這件事上也表現出超乎尋常的熱情。易文翰分析,傅熙喆跟自己一樣對最後一起案件非常好奇,而且任務交給他,他一個月沒有任何成果,非常受挫。


    要知道,傅熙喆可是傅承製藥的董事長,這點小事兒都做不成,而之前易文翰和吉時輕鬆就找到了喬川筆記對應的前三起案件的記錄。可想而知,傅熙喆在易文翰和吉時麵前,真是丟人丟到家。


    大年初四,在各自陪伴家人三天,經曆了包圍阻擊催婚大戰的腥風血雨之後,吉時和易文翰相約在一家餐館共進午餐,暫時逃離戰場,喘口氣。


    “傅熙喆那邊有沒有什麽新進展啊,”吉時邊吃邊閑聊,“他應該不會故意瞞報吧?”


    “應該不會吧?”易文翰心裏也沒底了,“除非這起1935年的案子也跟傅家有關,難不成記者是受害者,兇手是傅家的人?”


    “有這個可能,當時傅家有錢有勢,想買通媒體把案子壓下去很簡單。如今傅熙喆也是有錢有勢,想要瞞下咱們倆當年的真相也是輕而易舉。哥,不是我說你,當初你就不該把這個任務交給傅熙喆。”


    易文翰自嘲地說:“我的錯。我當初是想,反正劉非也被傅熙喆收買了,找他不如直接找傅熙喆。不過換個角度,傅熙喆越是對咱們隱瞞這起案件,說明這案子越有蹊蹺,傅熙喆身上的嫌疑越大。”


    “我有種強烈預感,1935年的這案子可能跟眼下的連環案有關。雖然時隔這麽久,不可能是同一個兇手,但我就是覺得有聯係。”吉時聳肩,其實他也知道自己的這種直覺是一種期盼,因為他們都迫切需要一些線索,錢益多和紀瀟瀟的案子一直這麽懸著,他們很挫敗。


    “英雄所見略同,”易文翰對於跟吉時不謀而合已經習慣,“所以咱們現在很被動啊,除了傅熙喆,我是真的不知道怎麽去查那麽久遠的案子。”


    “找孫教授?”吉時能找到的唯一的渠道就是曆史學家孫教授,孫教授德高望重,跟劉非不同,被傅熙喆收買的可能性小。


    就在兩人商量著明天去給孫教授拜年,順便再請老人家幫忙的時候,易文翰的手機響了,來電竟然是傅熙喆。


    易文翰直接開了免提,且聽對方如何說。


    “喂,易隊長,過年好啊。”傅熙喆的聲音很有力量,跟上次通知易文翰一無所獲時候的挫敗、沒精打采全然不同。


    “過年好,”易文翰沒什麽感情色彩地迴敬對方,“傅先生特意打來電話,應該不隻是拜年這麽簡單吧?”


    傅熙喆哈哈大笑,“對,不止這麽簡單。雖然我很希望就是這麽簡單,但我清楚,你跟吉老師對我的態度,所以沒有正事兒,不敢叨擾。”


    “有消息了?”易文翰報以期望地問。


    “是的,其實一周前就有了進展,但是沒有最後結果,我擔心是空歡喜一場,便沒通知你。現在已經有了結果,所以懇請易隊長和吉老師過來,有東西要親自交於二位。”


    “在哪?”


    “我在辦公室恭候二位。”


    易文翰和吉時哪有心思再吃飯?當即結賬走人,直奔傅承大廈。


    數次前來,他們倆已經是輕車熟路,前台小姐換了人,但仍舊一眼就認出他們倆,帶領他們乘坐專梯直達傅熙喆辦公室。


    辦公室裏,傅熙喆見到二人再次拜年問好,然後便把一本棕色封皮的舊書交到易文翰手中。


    易文翰覺得傅熙喆兩句話寒暄都是多餘的,也不迴應,直接低頭看書。這麽一看,傻眼了,全是俄文。


    吉時把俄文書從易文翰手中拿走,去看裏麵他能夠看得懂的阿拉伯數字,然後問:“這是1965年出版的書,隻印了100冊?”


    “是的,這本書的作者名叫索菲亞?利特維亞克,書名是索菲亞的前半生,是一本迴憶錄。索菲亞1909年出生,1959年,50歲的時候寫了這本迴憶錄,1965年自費出版。”傅熙喆介紹。


    吉時合上書,在傅熙喆眼前搖了搖,無聲提問。


    傅熙喆示意二人去沙發坐下。


    三人落座後,對於這本書為何會出現在這裏,跟他們要查的案子有何關聯,傅熙喆娓娓道來。


    半個月前,傅熙喆收到消息,尚城所有的舊報紙都沒有1935年百樂門有關記者的案件記載,傅熙喆一籌莫展。但很快,他在眾多舊報紙中發現了一條新聞,是報道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白俄難民的。


    十月革命之後,俄國建立蘇維埃政權,大量平民、舊貴族、地主沙俄官員等等,大約200萬人紛紛離開俄國,其中20萬人就到了中國。


    蘇俄在1921年廢除了流亡者的國籍,意味著這些人全都是無國籍者,身上唯一的證件,就是國聯為難民頒發的南森護照。在這些人中,99.9%的白俄難民都是平民,他們沒有錢,不會說英語、漢語,而且本來就不擅長體力勞動,賣苦力都競爭不過中國人。


    更關鍵的是,這些人沒有國籍,自然也就沒有其他外國人在中國那樣的特權,可以說是人人都能欺負。


    為了謀生,尚城的這些白俄婦女中,有22%的從事賣淫業。而男性就更不靠譜了,大多都會做些偷雞摸狗的勾當。根據1929年的資料顯示,尚城租界巡捕房在當年抓的外國罪犯,85%都是這些白俄。


    索菲亞?利特維亞克就是一名拖家帶口來到尚城的白俄難民,不幸淪落風塵,在百樂門做舞女。


    尚城日報1935年的一張舊報紙上有當時索菲亞跟其他舞女的合照,報道中還提到了,當時二十多歲的索菲亞在百樂門頗受歡迎。


    當然,報紙上提到的有名有姓的舞女不隻索菲亞一個,但本國本地的人好查,傅熙喆早就派人一一去查過,遺憾的是能夠找到後代的,其後代也不曾聽祖輩說起過1935年百樂門發生過跟記者有關的命案。


    傅熙喆不甘心,本國的查不出,那就去查外國的。於是他派人前往俄羅斯,尋找索菲亞的後代。


    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也能讓俄國的私家偵探查到索菲亞後代的所在,讓索菲亞的後代提供索菲亞撰寫的迴憶錄。


    傅熙喆派去俄國調查的手下自然是懂俄語的,當時便翻閱了索菲亞的迴憶錄,然後向傅熙喆匯報,迴憶錄就是傅熙喆要找的答案,並且迴憶錄本身就能解釋為何尚城本地的報紙沒有記錄那起案件。


    “這本書你們拿迴去看,”傅熙喆又從抽屜裏拿出了同版本的兩本書,把其中一本交給此時手上沒書的易文翰,“我讓手下一共買迴來三本,咱們三個一人一本,就留下當個紀念吧。如果你們需要,我可以把我的那名俄語翻譯也借給你們。”


    易文翰謝絕翻譯,他可信不過傅熙喆的翻譯,就算真讓人家翻譯了,他們也得核實一遍,莫不如自己翻譯,反正現在有個電腦和手機在線就能翻譯,大不了麻煩一點。


    易文翰提出告辭,臨走時,傅熙喆在後麵提示,“關鍵內容從156頁開始。”


    迴程途中,吉時一直在翻看那本很有年代感的舊書。


    易文翰打趣,“怎麽?看多了就能看得懂?”


    “不是,我是在觀察,這本書會不會是傅熙喆自己搞出來的假貨。”


    “應該不會吧?自費出版也是出版物,肯定會有記錄的。”易文翰想,可以登錄俄羅斯的網站去查查看。


    “無中生有不太可能,但也許做過改動呢?”吉時從156頁開始,往後看裝訂的書脊部分。


    易文翰微微搖頭,潛意識裏,他相信這本迴憶錄的真實性,“先想想,咱們怎麽翻譯吧。”


    “最好不要外泄,靠人不如靠己,今晚咱倆加個班?”


    易文翰調轉方向,直奔市局自己的辦公室。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加密疑案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狐狸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狐狸貓並收藏加密疑案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