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大約一個時辰,才有人返迴分壇之內,這處分壇是以綢緞莊做的掩護,那人謹慎的進了內間,轉到樓上,對了暗語,這才進來,先給二人行了個禮,這才說道。

    “啟稟教主、赤尊使,屬下趕到尊使所說的地方時,那裏已經被人圍了起來,屬下認得是城中社鼠的朱老大,在這一帶頗有幾分勢力,因為屬下用以掩飾的身份是綢緞莊的夥計,未免引起他們的懷疑,所以不敢靠的太近。”

    “看來屍體被發現了,這些城中社鼠雖是下九流的人物,能量著實不小。”仇海冷哼一聲,手指輕輕敲了敲桌子,問道,“能否確定,死的可是萬伏門中人?”

    “想必應該是的。屬下遠遠看見,其中一人去而複返,又帶迴來三個人,其中一個正是在早間時候茶肆裏的那個中年女人花飛謝。屍體落入枯井,想必已經麵目全非,花飛謝見到了屍體,仔細查驗了一番,便趴在上麵哭泣了起來,屬下隱約聽到,花飛謝口中所稱唿是‘我的兒’。”那人想了想又迴稟道,“現在他們應該是在城中置辦棺木,屬下擔心教主和尊使大人久等,便留下了常兄弟在那裏繼續守著,自己先迴來稟報一聲,不知尊使可要屬下繼續前去打探。”

    “不必了,把那位常兄弟也叫出來吧,你們身份敏感,一點風吹草動都可能驚動這些城中社鼠。未免此處分壇過早暴露,你們先潛伏下來,這些日子低調一些,至於我和赤尊使這兩天便會離開,此間發生的事情,不要讓別人知道。”項無邪眉頭微微一皺,揮了揮手,“有勞各位教中的兄弟了,你先退下吧。”

    那人猶豫一下,又說道:“對了,還有一事,教中兄弟在城中發現有天行道的門人。”

    項無邪眉頭一挑,掃了一眼仇海,淡淡問道:“天行道來了幾個人?”

    “啟稟教主,也是三個。應該是慈雲師太和她的兩個女弟子。”

    “沒事,她們若無其他動作,則不需要理會。”項無邪知道慈雲已經找到了陸西嬋,放下心來。

    那人應了一聲,又施一禮,倒退著出了門。

    “我這血魔爪在江湖上成名多年,雖然近幾年少在江湖走動,可是能認出來的人還是不少。昨夜確實是屬下莽撞了。”仇海緩緩說道,“萬人敵和花飛謝隻育有一子一女,如今兒子死在我手中,此事隻怕難以善了。為策萬全,教主不如立刻返迴總壇主持教內事務吧。”

    項無邪輕輕搖了搖頭,笑道:“無邪敢問一句,若是昨日無邪不敵萬逍,死在那枯井之中的人是我,神道可會為了我與萬伏門不死不休?”

    “這……”仇海眉頭一皺,“也許會,也許不會,隻是若果真不死不休,也不是今日。”

    項無邪笑笑,不置可否,說道:“這就對了,即便萬伏門如今想將我生吞活剝,可是在大局麵前,也不能肆意妄為。據聞百年前,聖門有一十三派,百年之間,內鬥慘烈,如今所餘下的僅僅我神道和萬伏門,而若非他萬伏門隱居深山,至今無人尋到他們宗門所在,隻怕也早早滅亡了。”

    項無邪起身繼續說道:“我神道經白雲巔一戰,雖有損傷,可是也能看出葉宇祖師和師尊經營百年,縱不是固若金湯,可是抗衡正派如今的力量已然足夠,他萬伏門實無繼續存在的價值。我們不必急於迴山,若是因些許小事,便躲迴總壇,豈不是墮了師尊的英名。”

    “教主所言,雖有道理,隻是教主或許有兩點未曾考慮到,其一,如今萬伏門門主雖為萬人敵,但是據聞此人常年閉關,絕少踏足江湖,門中一切事務都是副門主花飛謝在處理,女人,往往並不是理性的動物,她未必會為顧全大局,而忍下這口氣。”仇海說道。

    “其二呢?”

    “其二,便是如教主所說,萬伏門一直隱居深山,至今我們也未能尋到他們的宗門所在,若萬人敵或者花飛謝中一人找到教主,狠下殺手,再遁入深山,我神道便是想與他們為難,怕也有力無處使。”仇海苦笑一聲。

    “這麽多年,都未能尋到嗎?”項無邪微微一笑。

    “教主有所不知,這萬伏門詭秘異常,一身毒功出神入化,有傳言乃是興於荒南大萬山之中的異族,可是此門中人著漢服,說漢話,與我中州人毫無差異,便是偶有門人被擒住,要套問出其門內機密,這些人俱是莫名暴病,死狀甚是可怖,後有苗南之國進貢使者所言,此乃巫蠱之術。”仇海迴道。

    “巫蠱之術……”項無邪努力迴憶了下,卻是毫無所獲。

    “巫蠱,其起源已不可考,據聞涵括了詛咒、偶人厭勝和毒蠱等術法,據那使者所說,乃是一種巫術,一般由其族中的大祭司才可施展,謂可通過不為吾等常人所知的術法達到尋常無法達到的目的,可驅邪,亦可致病。此事曆朝曆代時有發生,便是前朝也有傳聞,厲太子曾以偶人厭勝之術,在宮中造了一個寫有楚帝名字的布人麵鬼,日日以針刺其心,妄圖加害帝君,後此事敗露,縱火自焚而死。隻是這詛咒和厭勝兩種在屬下看來,實不可信,不過是些裝神弄鬼的玩意,但是這毒蠱確實是實實在在的。”仇海想了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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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我神道便曾抓到一名萬伏門的奸細,拷問之後,此人腹中毒蠱發作,橫死當場,鬼醫解剖其身,發現其內中髒腑盡被蟲蟻所蛀,可謂蟲蠱與其共生同死。”仇海森然說道,“故自此之後,便有了門人弟子需隔月取血,便是要查驗他血脈之中是否有蟲蠱。”

    項無邪一驚,說道:“若真有此等異術,他萬伏門豈不無敵於天下?”

    仇海淡淡一笑:“這蠱蟲,據鬼醫所言,多取蟲蛇之類,以器皿盛貯,任其自相啖食,唯有一物獨在者,即謂之為蠱。這蟲蠱飼養不易,且生命都極其短暫,若非你心甘情願服下,稍有覺察,運聚內力配合藥物便能殺死,這蠱蟲乃是活物,我等習武之人,入體之後便有感應,不會輕易中招。”

    項無邪這才稍稍放下心來。萬人敵人多勢眾也好,武藝高強也罷,他都不懼,他所懼怕的恰恰是這些他不明白的東西。如今雖然聽了仇海的話語,心中有了計較,可是日後再碰到萬伏門中人,不免還是要多上上心了。

    “仇叔叔,這萬逍是萬人敵的親子,他慘死在外,花飛謝等人不可能隨意將他埋了,必然是要扶靈迴返,一行人帶著一口棺材,如此一來,他們的目標必然就大了。”項無邪低頭想了想,說道,“不管他們到底藏身荒南大萬山,還是其他地方,對我們都是一個機會。”

    “屬下明白了,我這就安排教中的兄弟尋找機會接近他們,即便不能混進去,也可一路跟隨。”仇海想了想道。

    “不,若是他們可以做到,一百年前便已經找到萬伏門所在了。所以,無邪的意思是,希望仇叔叔你親自前去,無需混入其中,隻要一路跟隨即可。”項無邪輕輕舒了口氣,說道,“這一往返,一個月的時間也足夠了,到時候,無邪會在北涼城中與仇叔叔會合。”

    “可是若屬下離開教主身邊,教主你……”仇海眉頭微皺。

    “若仇叔叔一直陪護在無邪身邊,可以陪護多久呢?”

    仇海微微一愕,抱拳應道,“屬下遵命。”

    北涼城不是別的地方,正是當年謝雨寒初遇項無邪的地方,項無邪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生在那裏,但是僅有的記憶便在那裏,一別經年,不知是物是人非,還是物人兩非。

    “若無他事,仇叔叔你便準備準備,親身前往吧,隻是此去兇險萬分,若是不可為,則不必為。”項無邪淡淡說道。

    此刻,仇海恍惚從項無邪身上依稀看到了昔年謝雨寒的影子,這一瞬間,項無邪不再是那個玩世不恭的少年,而是初具野心的神道少宗主了。隻是不知道,這到底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呢?

    仇海抱拳離開了房間,雖然這些時日以來,他一直守衛在項無邪身邊,可是雄鷹終有一日要獨自飛翔,哪怕它死在****之中,他,能護住項無邪一日,終不能護其一世。

    項無邪看著仇海做了易容喬裝之後離開,靜靜的迴到桌邊,獨自斟了一杯酒,緩緩的飲下去。

    “百年來的武林格局,不知道能不能再次改寫。今時今日的聖門,已經不需要你萬伏門了啊……”項無邪淺淺一笑,說道,“來人,備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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