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天生點點頭:“傳令三軍,就地紮營,都養足精神,明日還有一場硬仗要打。”


    親兵眼睛亮亮的看著他,眼裏的崇敬半點不似作假。


    姚淺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樣的心情,她看著裴天生起身進營帳,眼裏有些發酸。


    裴天生進營帳的前一刻,忽然抬眼看了看天上的圓月,他有些茫然的想,今天的月亮,和他新婚那一日的好像。


    他始終沒有能給她一個完整的婚禮,她冥婚進門,對著他的衣冠,他冥婚送她,抱著她的屍身,或許那年,不見最好。


    都說他是她的災星,若是當初不曾相遇,她是不是還安穩的活在某個地方,嫁得良人,兒孫滿堂?若是這樣,他早就該死在那年迴鄉的路上。


    “元帥?”


    裴天生醒過神,發覺自己還站在營帳門口,笑了笑,“隻是想起了些往事……無事,你去吧。”


    裴天生抬腳進了營帳。


    他記得,她喜歡英雄,那他就做英雄吧,做直到他死去,也會被傳頌千年的英雄。這樣或許某一日,她轉生來世,聽到他的名字的時候,即使不記得,也會有些觸動。


    這樣就夠了,永生永世,再不相遇,這是最好的結局。


    姚淺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明明沒有付出什麽,卻心疼的難受,甚至落淚,隻是這裏隻有她自己,沒有陳漠,沒有爹爹,沒有裴天生,沒人會心疼她,替她擦幹眼淚。


    係統仿佛很能理解她,它頓了頓,用機械的語氣說道:【宿主的心理出現了一些問題,需要及時的緩解,經過小組討論決定,下個任務暫時取消,宿主可以自行選擇世界遊玩】姚淺頓了頓,說道:“不用了,我沒有地方可以去。”


    係統沉默了一瞬,整個負責小組也沉默了一瞬,過了一會兒,係統才慢慢的說道:【開始投放世界,宿主資料接收中】姚淺閉上了眼睛,開始接收下一個世界的資料。


    出乎意料的是,下一個世界比她想象的要簡單的多,這個世界的大氣運者名叫趙拓,是個街頭混混,她的身份是趙拓自小撿來養的童養媳,她要做的是讓他安安穩穩的找份工,在五年後的動亂裏不要去參軍打仗。


    不用攻略,隻是讓一個混混安心做工,這實在有些簡單的過頭了,姚淺奇怪的睜開眼睛。


    係統咳了咳,它把另外一份資料也傳輸進了姚淺的腦海。


    寧朝末年,君王昏庸,各路反王四起,趙拓參軍後投了反王中勢力最強的姚楚,後來借著姚楚的勢又自成一脈,經營多年,聯合姚楚以及另外的反王推翻了顯朝的統治,在這之後,他吞並了多家反王勢力,和姚楚互為犄角之勢,一爭就是一輩子。


    係統有些尷尬,姚楚是注定要開國的帝星,身負帝王之命,趙拓卻是天命的大氣運者,隻手改天換地。一個世界兩個天命者,一般這種情況是不會出現的。


    亂世裏自然都想要江山,兩龍相爭,互不相讓,有時東風壓倒西風,有時西風壓倒東風,曆史的不確定導致了時空的極度不穩定。帝命是改不了的,大氣運者卻有天道賜予的無限可能,所以他們能改變的隻有趙拓。


    看完這份資料,姚淺整個人都石化了。


    一個混混居然是未來的皇帝,她要做的是讓未來的皇帝放棄皇位,安心的在一個鳥不拉屎的小城裏做工?


    係統有些無奈,這就是小組開會討論想讓姚淺調整一下心理再去做任務的原因,這個世界看著簡單,其實難度五星,這是兩國爭霸的時代,兩方霸主誰不是一時梟雄?曾有許多不法穿越者想要渾水摸魚,去騙取姚楚的龍氣和趙拓的氣運,無一例外被這兩個人玩得團團轉,骨頭渣子都被吃幹淨了!


    官方的係統能做到的隻是安排合理的不會被懷疑的身份,實際上還是要靠宿主本身。


    姚淺深吸一口氣,她沒有拒絕,這個任務雖然很難,讓她慶幸的是這次她不用去欺騙別人的感情,隻要完成任務就好。


    大寧開國四百年,國祚將盡,妖孽橫生,哀鴻遍野,各路反王紛紛起兵。


    天狼城是個例外。


    這座小小的城池坐落在大寧邊境靠近異族的地方,許多年前,曾有一位稱號天狼的將軍力驅異族,在西北建立起了這座城,後來這裏繁榮過一陣,前幾任帝王橫征暴斂,又漸漸破落。


    異族早就被滅,更遠一點的西北,高鼻深目,還穿著野獸皮毛的野人們連靠近一點都不敢,原本代表著鎮守的天狼城早就變得無關緊要。


    也正是因為這裏的破落和無關緊要,反而成了亂世裏的一片淨土,連帶著周圍的鄉鎮都安逸起來。


    姚淺是被打醒的,她手裏還操著一把破爛的掃帚,好幾個人圍著她,每個人看上去都是那麽兇神惡煞,她握了握手裏的掃帚,來不及多想,避開了迎麵揮來的巴掌,一掃帚敲在來人的頭上。


    “你們家男人都死光了是不是,要你來出頭?小丫頭片子,把趙拓給我叫出來!”一個係著短布圍裙的中年婦人惡狠狠的說道。


    “對,對!叫出來!” 一個人附和道,他手裏拿著把鋤頭。


    “敢偷我三娘的雞,看今天不把他打得吐出來不可!”


    “還有我爹藏在樹底下的錢袋子!交出來!”


    姚淺咬牙,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樣的事情!不說穿越後都是不愁吃穿的人家,就是她原本的世界,她也是小康人家長大,雖說父母雙亡,遺產卻不算小數,被人指著鼻子上門要債更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該說這個趙拓,果然是混混嗎?


    “他不在家,你們來找我有什麽用?”姚淺深吸一口氣,想和這些人講道理,“不如這樣,你們一人立個字據,等他迴來……”


    “黃毛丫頭,你識字?”那自稱三娘的中年婦人冷笑。


    姚淺愣了,她,她是識字的,但是這身體的人設,大概,也許,是個文盲……


    懶得再和她廢話,兩個人一把推開姚淺,朝屋子裏奔去,可以看出來趙拓家裏實在很窮,隻有兩間屋,掀開破破爛爛的簾子,藏沒藏人一覽無餘。


    姚淺原本以為是沒人的,但是裏屋的簾子一掀開,床上居然躺了個人。


    幾個人興奮的衝了進去,一把掀了被褥,姚淺也被擠了進去,她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床上的男子臉色蒼白,閉著眼睛,他的相貌生得實在俊美,即使帶著病容,也完美的不可思議。


    趙拓,竟然生得這麽好看?


    不過很快,幾個要債的就打破了姚淺的胡思亂想,三娘驚叫道:“你,你竟然偷人!”


    姚淺“啊”了一聲,見眾人的臉色詭異,頓時反應過來,床上的人並不是趙拓。


    被三娘的大嗓門吵到,那臉色蒼白的男子微微的皺了一下眉,卻沒有醒來。


    姚淺在眾人詭異的注視下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她自己也還懵著呢。直到現在她這才知道,為什麽一個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會拿著掃帚抵著門不讓這些人進來,因為她藏了個男人啊!


    不確定係統到底給她挖了什麽坑,姚淺眼睛一轉,說道:“你們誤會了,這是我娘家兄長,過來借住一段時間,你們看,他病的很嚴重,趙拓早就跑了,就是逼死我也找不出人來給你們啊。”


    眾人原本是不信的,但是目光在姚淺和那臉色蒼白的男人臉上掃了掃,居然都有些相信。


    這一世的姚淺,依然生得很好看,即使隻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因為長期吃不飽看上去臉色發黃,五官底子還是在那裏,美的容貌都是相通的,姚淺幾世都是大戶人家的小姐,舉手投足間和旁人都不同,床上的男人也是,即使閉著眼睛都能看出幾分氣度來,這些鄉民並不懂什麽叫上位者的氣質,隻是心裏覺得像,看上去就有那麽幾分相似了。


    這屋子藏不得人,眾人看著床上男子一臉的蒼白死氣也都有些害怕,生怕這人醒過來,一口氣沒上來死了,他們還要吃官司,沒一會兒就都散了個幹淨。


    第50章 亂世為王


    人都走光了,姚淺鬆了一口氣,發覺自己手上除了掃帚,還握著幾道幹淨的布條,她心中一動,解開床上男人的衣襟,果然見他身上數道包紮好的傷口,即使包紮好,還是有些許鮮血滲透了出來,這哪裏是病了,分明是重傷在身。


    姚淺皺眉,她不會治病,第一反應就是去請大夫,但是這家徒四壁的樣子,想來也是請不起的。


    正在躊躇之間,一道輕輕巧巧的聲響落在外間,少年清亮的聲音帶著些許的笑意,“喲,人都走啦?我迴來的正是時……”


    簾子一掀開,少年的表情就僵了,他不可思議的看向姚淺,指著床上昏迷不醒的男人:“這人哪來的,放我床上幹嘛?”


    姚淺朝來人看去,見是一個布衣的少年,他五官隻是尋常俊美,一雙明眸亮眼卻十分特別,渾身上下透著難言的痞氣。


    姚淺試探著說道:“趙拓?”


    趙拓黑著臉:“叫我也沒用,這個人是哪撿來的?趕緊扔出去!”


    生氣歸生氣,他倒是心細,知道這男人一臉死氣的躺在床上,不可能是偷人的漢子。


    姚淺猶豫了一下,看這男人的樣子,要是就這麽被丟出去,家裏人又沒有及時找到的話,非得死在外麵不可,她說道:“我見他實在可憐……”


    趙拓擰起眉頭靠近,打量了這男人一會兒,對姚淺說道:“人哪兒撿的?是不是從東邊順著水過來的?”


    姚淺哪裏知道人是哪來的,她含糊了一句,被趙拓當成了默認,他的眉頭皺得更深了。


    東邊是雁門關,那幫反王最多打到那裏,前不久雁門關剛剛被姚軍打下來,無數的屍體被丟進大漠裏,但也不是沒有傳說有人遇到了龍卷風,被吹來這裏的。


    趙拓雖然是混混,但這裏混那裏混,有些見識,這男人看上去就不是一般人,雖然穿了他的衣服,但是那氣質……等等等等!穿了他的衣服?


    趙拓的臉頓時黑如鍋底:“你拿我的衣服給他穿……你竟然給他穿衣服?”


    姚淺被嚇住了,結結巴巴的說道:“沒,我……是他,對,是他自己穿的!”


    趙拓哼了一聲,見姚淺緊張的話都說不周全,擺擺手:“算了算了,我瞧這個人不一般,等他醒了我問問,沒準救了他,還能發筆財。”


    姚淺這才鬆了一口氣,她說道:“他傷的很重,我想說是不是請個大夫來……”


    趙拓瞥她一眼,涼涼的說道:“沒跟你說過嗎,家裏沒錢了,明天我要跟人上街討飯了。”


    姚淺張了張嘴,“啊”了一聲,不知怎麽的,心裏有些難受,小時候姥姥經常說她是享福的命,不知道是不是應驗了,幾世為人,她還從來沒麵對過這樣的境地。


    見她臉色,趙拓忽然笑了一下:“騙你的,還討飯,我寧願去偷去搶。”


    姚淺小聲說道:“我明天去找份工,總能過日子的。”


    她不會旁的,倒是喜歡自己做點心,偶爾做做菜,裴天生每次都能吃光一桌子,他是京城最挑剔的紈絝,連他都讚不絕口,起碼,她也能當個廚娘吧?


    趙拓受不了她這個語氣,好像他多沒用似的,其實他很聰明,腦子靈光得很,隻要肯花心思,多的是地方收他,但是他沒辦法想象自己去給人做事,給別人當長工,被人唿來喝去的樣子,雖然他知道大部分人都是這樣過日子的。


    “不用找大夫了,他隻是傷口失血過多,人也沒發燒,熬過這幾天,吃點好的就成。”


    趙拓探了探男人的脈搏,他曾經在藥房當過一陣的學徒混飯吃,沒兩年反而比積年的老大夫會看病,揭穿了兩迴這老大夫開錯藥之後,他就被趕出來了。


    姚淺躊躇了一下,見趙拓擰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終究沒問剛才那些人的事情。


    她轉去了外間,廚房是連著的,邊上一個簡單的灶台,姚淺打開了米缸,裏麵隻剩下一個底子,估計還夠他們三個人吃上十來天。


    沒有菜,灶台上用碗扣著一盤軟塌塌的野菜,看著就讓人倒胃口的顏色,除此之外,牆上還掛著半邊不知道風幹了多久的豬頭。


    趙拓掀開簾子,也看到了這情景,他摸了摸鼻子:“我明天就去買米,你把中午的菜給我熱熱吧,這個人沒醒,醒了也隻能先喝粥,不管他。”


    姚淺點頭,灶台大鍋上還剩著幾鍋鏟飯,看上去是特意給趙拓留的,她正要熱飯,看著灶台愣了。


    她給裴天生做點心,和麵都是侍女代勞,她隻要負責調餡料,再捏個花樣子,放進蒸籠裏,做菜的食材也都是小廚房事先備下的,她每次去都是熱灶,根本沒見過怎麽生火。


    姚淺蹲下來,研究了一會兒,拿起打火石,打了半天,兩隻小手磨的通紅,也隻打出一點火星。


    一隻修長有力的手接過了打火石,趙拓不知什麽時候蹲在了她的身邊,那雙明眸不耐的瞥她一眼:“差點忘了,你不會。”


    姚淺手足無措的站在一邊,看著趙拓熟練的生火添柴,把野菜撥進鍋,倒上水,煮了一鍋野菜粥。


    飯不多,粥也不多,趙拓給自己盛了小半碗,把另外一碗滿滿當當的給了姚淺,口中卻道:“這世道,要不是跟著我,像你這樣什麽也不會做的蠢丫頭,早就餓死了。”


    姚淺端著粥,小心的看了看趙拓,忽然覺得他也沒那麽壞了。


    趙拓捏了捏姚淺沒有一絲肉的臉蛋,擰著眉:“豆芽菜似的,看著就沒福氣,什麽時候能長胖一點。”


    姚淺被捏了臉,半邊臉有些紅,從趙拓的角度看倒像是忽然被捏臉有些害羞似的,他不知怎的也有些臉熱起來,連忙端起粥碗掩飾。


    吃完飯,姚淺搶著去收拾碗筷,趙拓倒沒攔著,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裏間。


    天黑的早,油燈貴,趙拓就點了一盞,看著黑洞洞的,姚淺有些害怕,想要早點睡,這才發覺,家裏隻有兩張床,都在裏間,趙拓的床被那個撿來的男人占了,此刻他正端著油燈坐在她的床上,慢慢的解著衣帶。


    趙拓生的隻是尋常俊美,那雙明眸卻是絕色,暗夜裏仿佛透著光亮一般,讓人不由自主的去追尋。


    姚淺愣了愣,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雙眸子有些奇怪的熟悉,就好像……在哪裏見過一樣。


    “明天把他弄到這張床上去吧,我的床大一點,兩個人足夠了。”趙拓皺著眉,“真是,自己都養不活還找個麻煩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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