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我,去死吧!”


    纏綿低柔的語氣說出的是冷漠殘酷的話。


    修斯沒有掙紮,眼底閃過了極度的悲哀。任由她柔軟卻冰冷的手臂如同一條冰冷的毒蛇,一點點延伸向他的胸膛。


    盡管她的動作是如此的曖昧旖旎,盡管她的語氣是那麽的溫柔纏綿,但是此時此刻,在他們之間的隻有貨真價實的殺意在湧動。


    她的手指是如此的纖細美麗,輕輕抵在他的胸膛之上,隻要輕輕伸手一挖,就能把那顆在劇烈跳動著的心髒掏出來,碾成粉末。


    可是他卻沒有動。他隻是沉默且安靜閉上了眼睛,像是在等待著那一刻的來臨。他的臉上甚至沒有半點即將失去生命的不甘和恐慌,隻露出了最深沉的絕望和悲哀神情。


    在她的麵前,他就像一個沉默而堅忍的信徒,虔誠的等待著來自於她的任何審判,哪怕是她是想要他的命。


    那隻手停在他胸膛上,久久都沒有動作。


    片刻的沉默之後,纏在他頸間的少女忽然鬆開了他。她站起來,赤著白皙瑩潤的足一步步踏在枯枝落葉上,轉過身去撿落在一邊的衣裙,將裙子重新穿好。


    等他重新睜開眼睛之時,隻看見她已經衣衫齊整的站在了他麵前了。


    沒有了之前那種肆無忌憚的邪氣笑容,她反而顯得越發麵無表情,一臉冷淡,讓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麽。


    見他睜開眼看她,她忽然朝他伸出雙手來。再也沒用那種魅惑纏綿的語氣,她此時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平靜冷淡。


    “我困了,我要睡一會兒。”


    他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趕緊過去將她抱了起來。她依偎在他懷裏,很快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閉上眼睡去了,就像個孩子一樣。


    直到懷裏的少女發出了綿長的吐息聲,他才真正迴過神來。


    她睡著得居然這麽快,他低頭看著懷中少女安詳的睡臉和微微顫動著的睫毛,覺得有些……匪夷所思。


    他橫抱著她的身體,在樹林間默默朝四周環顧了一圈,找了一個離泉水遠一點的粗壯橡樹的樹根邊坐了下來,並小心的不驚擾到懷裏的她。


    ——他其實相當清楚,自己剛剛差點就死了,他也做好了死在她手裏的覺悟。可是在最後關頭,她卻還是選擇了放過了他。


    他懷抱著她,靠著橡樹粗壯的樹幹坐著,一邊借著透過樹冠的夕陽斑駁光線低頭小心的看著她的睡臉。


    她的臉色如此的蒼白,無比憔悴,也不知這段時間內到底受了多少折磨,這讓他的心髒仿佛被紮了一個洞一般微微刺痛著。


    忽然注意到她那散落在地上的濕漉漉的頭發,他趕緊抬手把它們撈起來,笨拙的伸手替她一點點慢慢梳理著。


    其實這段時間他也過的十分辛苦,一直都在四處奔波著尋找她的下落,又是闖城堡又是去遺跡,從沒有好好休息過。即使是擁有著超出常人無數倍的體力和身體素質的他,也難免精疲力盡。


    然而……他低頭看著懷裏她的睡臉,僅僅是這一點,就讓他感覺到無比的滿足和安心了。


    ——至少她還在。


    至少她還在。?


    ……


    因為極度的疲憊,他安靜抱著她,也在之後不知不覺倚靠著那棵橡樹粗壯的樹幹睡著了。


    等他感覺到森林中清晨婉轉的鳥鳴聲、漸漸醒來之時,朝陽的光線已經透過樹冠間的縫隙直接照在了他的臉上。


    他下意識的抬手擋了一下,微微皺了皺眉,接連眨了幾下眼睛才適應了那照在臉上的光線,下意識的低頭去看懷裏的她。


    對上她清醒的視線,他有些意外。她也不知醒來多久了,就一直那樣被他圈在懷裏,睜著眼靜靜看著他,卻始終沒有說話。


    見他醒來,她才一把推開了他那環抱著她的手臂,站起來活動著身體。


    “你是跟著鮮血契約的感應找過來的吧?”她淡淡問。


    懷裏瞬間變空,黯然和失落的情緒隨之湧上來,修斯還有些愣怔,抬手盯著自己被她推開的那隻手,下意識的“嗯”了一聲,又聽見她淡淡開口。


    “現在你的記憶也已經恢複了,我會把這個契約解除。在這之後你就迴去吧,沒必要再跟著我了。”


    他終於迴過神來,驀地抬頭看向她,一向平淡無感情的語氣裏少有的透出了幾分難以置信:“你說什麽?”


    她卻並不看他,隻是自顧自的繼續表情冷淡的說著:“你有著你自己的使命和國家,而我也不需要一個命中注定會殺了我的人跟在我身邊。


    “這個契約原本就是因為一個意外,如果不是因為那個意外,你早就該迴到你自己的國家和親人身邊了。現在我把契約解除,一切都應該迴歸正軌了。”


    修斯默默的聽著,看著她那樣若無其事的冷漠表情,某種極度的荒唐和憤怒情緒開始湧上來。


    ——她是多麽的任性。


    任性的撇下他,跟著一群弱到還反過來需要她保護的冒險者,跑到對她而言無比危險的遺跡中去,把自己弄得遍體鱗傷;任性的因為一個莫須有的預言,自說自話的要他離開;任性的勾引他試探他,問他愛不愛她;最後又任性的讓他抱著她入睡、再任性的要和他分道揚鑣……


    為了找到她,他不眠不休花了多少的心思,得知她受傷,更是擔心得根本無法入睡。


    一感應到契約之間的唿應,立刻馬不停蹄的趕來這裏。好不容易找到了她,為了讓她相信自己,他甚至願意把命交給她。


    可是她現在居然對他說,“不需要你跟在身邊”、“一切都該迴歸正軌”?


    一直以來的擔心和牽掛仿佛成了個笑話,一向沉默內斂的紅發青年眼底,終於燃起了真正憤怒的火焰。


    他默不作聲的猛地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她一時防備不及,頓時被拉得跌迴他懷中,然後又被他圈在懷裏調轉了位置,頓時天地顛倒,一下被他壓倒在了堆滿落葉的地上。


    她躺在他身下,滿頭漂亮的白發鋪了滿地。他在她麵前從來都是安靜服從的,從未這樣爆發過,她下意識的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如此無辜驚慌的眼神,那反而讓他更加的憤怒。


    “你幹什麽……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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