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祖母。”傅沅福了福身子謝過,這才上前在繡墩上坐了下來。


    “怎麽,瞧著你氣色不怎麽好?”剛一坐下來,老太太就開口道。


    傅沅愣了一下,才迴道:“許是昨個兒在寺廟裏閑逛累到了,您不必擔心。”


    老太太聽著,點了點頭,又說起了別的事來。


    說了一會兒,老太太便有些乏了,開口道:“不說了,都迴屋去吧。”


    眾人聽著這話,才站起身來,應了聲是,轉身退了出去。


    見著幾位姑娘離開,老太太才吩咐了身旁的青馥道:“你去打聽打聽,沅丫頭昨個兒是怎麽了?”


    青馥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隻一會兒工夫便迴來了,走到老太太跟前兒迴道:“老太太,奴婢問了四姑娘房裏的小丫頭,說是四姑娘昨晚發了燒,折騰了整整一個晚上。”


    老太太一聽,當即就變了臉色:“這孩子,生病了怎麽也不和我這當祖母的說,你叫隨行的大夫去看看。”


    老太太的話音剛落,一旁的衛嬤嬤就開口道:“您別心急,老奴聽說四姑娘身邊那個叫碧竹的丫頭,醫術可是高明得很,比外頭那些大夫要強多了。四姑娘既然沒驚動您,就是不想叫您跟著擔心,您就成全了四姑娘的這份兒孝心吧。”


    衛嬤嬤伺候了老太太多年,深知老太太方才因著五姑娘的事情著惱了,這會兒便想著法子哄老太太開心。


    她的話音剛落,老太太就笑道:“你這老婆子,慣會在我跟前兒說好聽的話。”


    “不過,我看沅丫頭這孩子,還真是個孝順的,要不是前些日子抄寫經書費了心神,想來也不會這麽輕易就病了。”


    “你叫人去灶上燉碗紅棗銀耳羹給她送過去。”


    青馥聽著,應了聲是,福了福身子就下去了。心裏卻是明白自打大姑娘嫁進東宮後,府裏幾個姑娘裏,老太太便高看了四姑娘一些。


    也是,四姑娘雖失了生母,可自幼是陳老夫人教養長大的,又是皇上親封的儀安縣主,性子更不用說。比起五姑娘來,可不是好太多了。


    方才五姑娘那番刻意為之的話實在是失了身份,便是要她一個丫鬟來看,也由不得要歎口氣。


    傅珍從老太太屋裏出來,便氣唿唿迴了自個兒屋裏。


    她前腳進門,後腳二姑娘傅萱就追了進來。


    見著她一臉委屈坐在桌前,隻輕輕搖了搖頭。這五妹,什麽時候才能長進些。


    “五妹好端端的挑四妹的錯做什麽,祖母年紀大了,自然是想看著咱們幾個能和和氣氣相處得好。”


    傅萱說著這話,便走上前去,才剛坐下,麵前的傅珍就一下子站起身來,滿是諷刺道:“二姐你這話說的可真好聽,這明著是勸我,實質上卻是話裏話外都在偏向四姐。怎麽,大姐姐進了宮,二姐姐就急著想和四姐交好了,別忘了,人家可是嫡出的,便是麵兒上和二姐交好,心裏不定怎麽想呢?”


    傅珍正在氣頭上,說話時更是一點兒都不忌諱,一番話說下來,直叫傅萱氣的身子都在發抖了。


    “好!好!算我多嘴,五妹也別一個嫡出一個庶出的,這府裏人人都知道我是姨娘生的,我沒得選,也不怕人說。”


    傅萱說完,就站起身來,進了內室。


    一屋子的丫鬟婆子,全都將這話聽進了耳朵裏,又是震驚又是詫異,看著傅珍的目光就帶了幾分譴責。


    二姑娘好好的勸她,五姑娘不領情便罷了,還拿庶出二字專門往二姑娘的心裏頭插刀。


    傅珍貼身丫鬟忙跟著進了內室,隻留了傅珍一人在外頭。


    四周傳來的視線叫傅珍又是難堪又是生氣,便跺了跺腳,朝外頭跑去,身後的丫鬟見著,一時愣住,等迴過神來,忙跟著追了出去。


    傅珍心裏滿是委屈,這一跑出去,便四處走了起來,恨不得晚上都不要迴去了。


    她不知道,為什麽所有人都站在傅沅那邊,她才是自小在宣寧侯府長大的,而傅沅,迴了府裏才半年時間。


    就這半年,就討了所有人的好。而她,卻成了那個人人都討厭的。


    傅珍想著傅沅進府後發生的一件件事情,越想越氣,便用力將腳下的石子踢進了水中。


    踢了十幾塊石子,憋在心頭的氣才漸漸消散下去,身上也覺著有些發冷。


    方才跑出來的時候忘了拿件披風,這會兒山上陰冷,又靠著湖邊,一陣風吹過,身上更覺著冷了。


    傅珍便想離開湖邊,到寺廟裏其他地方走走,誰知才走了幾步,正到了一座假山後,突然便聽著一陣說話聲,而這話中,好巧不巧提到了傅沅。


    “王妃生了好大的氣,對那宣寧侯府的四姑娘很是不滿呢。”


    “怎麽迴事,姐姐快和我說說。”


    “我說了,妹妹可別說出去。”過了一瞬,那人才又說道:“我聽說是二公子瞧上了宣寧侯府的四姑娘,還和老王妃說了。老王妃平日裏雖對二公子嚴厲些,可咱們又不是不知道,老王妃對二公子也很疼愛的,所以就同意了這門親事。你也知道,王妃這些日子正想接敏姑娘進京,這半路突然殺出個傅四姑娘來,王妃可不得生氣。”


    “姐姐說的是,敏姑娘畢竟是王妃的親侄女,王妃自然待她更親近一些。我想啊,最後定是閔姑娘嫁進王府來,說起來,敏姑娘還真有福氣。”


    “福氣?要我說,王妃若是真疼敏姑娘這個侄女,就不該叫敏姑娘嫁給二公子。二公子什麽性子王府裏人人都知道,嫁到王府來,敏姑娘不知要受多少委屈。再說二公子和王妃向來不和,這敏姑娘當了人媳婦,卻是夾在二公子和王妃之間,這日子長久了,是兩頭都受氣。說句該打的話,依著二公子的脾性,哪個姑娘嫁進來,都隻有受罪的份兒。敏姑娘還有王妃這個姑媽撐腰,也不算太慘,若真叫那宣寧侯府的四姑娘嫁進王府來,那呀才叫慘的,要換了我呀,是怎麽也不會嫁的。”


    “姐姐這話說的可不實,若能叫姐姐成了二公子的房裏人,姐姐難道不是一百個樂意?”


    “你這壞丫頭,瞧你說的,我能是那種眼皮子淺的,二公子又不是世子,性子又涼薄狠毒,稍不舒心就動輒打罵,年前不還杖斃了身邊兒的一個丫鬟,我便是想著要攀高枝兒,也不會不顧自己的性命往上爬。”


    “好了,不說了,咱們快迴去吧,遲了嬤嬤要罵的。”


    傅珍偷聽到這裏,忙轉身跑開,藏到了一顆大的槐樹後,見著兩個丫鬟離開,這才走了出來。


    “涼薄狠毒,動輒打罵?”


    傅珍勾了勾唇角,臉上露出笑意來。


    今個兒倒也不白白受了那些委屈,若不是她憋屈跑出來,恐怕還聽不到這樣的消息呢。


    傅沅明年就要及笄,親事也該張羅起來了。要是母親從中推上一把,叫傅沅嫁給那宋二公子,說不定,她就能等著看樂子了。


    傅珍正想著,丫鬟代梅從不遠處跑了過來,氣喘籲籲地到她跟前站定:“姑娘怎麽一個人到這兒來了,也不怕危險?”


    方才她追出來,卻不見姑娘的身影,找了好半天總算是找到了。


    傅珍聽了這話,隻看了她一眼,開口道:“好了,迴去吧。”說著就朝前走去。


    代梅跟在自家姑娘的身後,愣了一下,眼中很是詫異,姑娘向來生氣都要氣很久,怎麽這迴卻是出來一趟就好轉了。


    ☆、第65章 算計


    眾人在普福寺住了三日,便啟程迴了宣寧侯府。


    等到了府裏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了,眾人留在寧壽堂陪老太太用過晚飯後,便迴了各自的院裏。


    “姑娘舟車勞頓,今個兒便早些歇息吧。”萬嬤嬤見著傅沅眉宇間帶了幾分疲憊,開口勸道。


    見著傅沅點頭,就叫外頭的小丫頭端了洗漱的東西進來。


    “嬤嬤,您方才收拾東西累了,快去睡吧,還是我來伺候姑娘洗漱吧。”懷青上前接過了萬嬤嬤手中的帕子,輕笑道。


    “好,好!你們小丫頭有精神,我就偷懶歇著了。”說完這話,便轉身走了出去。


    見著萬嬤嬤離開,懷青才輕輕鬆了一口氣,看著自家姑娘道:“幸好嬤嬤以為姑娘是舟車勞頓氣色才不好,不然奴婢可瞞不過去。”


    傅沅在普福寺生病的事情幾個丫鬟都瞞了下來,省的叫萬嬤嬤擔心。


    隻是萬嬤嬤向來心細,對姑娘的事情更是事事都要過問,幸好是瞞過了。


    傅沅你聽著這話,抿嘴一笑:“好了,嬤嬤平日裏雖嚴肅些,也沒責罰過你們,怎麽一個個這麽緊張。”


    說著,便叫懷青伺候著洗漱,早早就歇下了。


    許是之前生病的緣故,再加上坐了一路的馬車,傅沅這一覺睡得很沉,直到第二天早上懷青叫了好幾聲,才迷迷糊糊醒了過來。


    “姑娘該起來了,一會兒還要去給老太太請安呢。”


    傅沅看了看窗外,揉了揉眼睛,才扶著懷青的手坐起身來。


    “姑娘歇了一晚氣色可好多了,果然還是要在家裏麵才能休息好。”懷青見著傅沅氣色好了許多,心裏最後的一點兒擔心才消散了。


    又從衣櫃裏挑了件粉紅繡金交領褙子和一件藕綠色的八湘裙出來:“姑娘今個兒穿這身吧,老太太瞧了,定會喜歡。”


    傅沅聽了,點了點頭,才下了床梳洗之後,將這身衣裳給換上了。


    “姑娘這兩日好像瘦了些。”懷青看著自家姑娘,開口道。


    傅沅聽著這話,便朝鏡子裏看去,果然發現比之前要瘦些,心裏不免想到這幾日在普福寺發生的事情來,難怪她會瘦,都是被某人要娶她的事情給鬧騰的。


    想到宋淮硯,傅沅搖了搖頭,不想想這事兒了。


    懷青見著自家姑娘突然搖了搖頭,詫異道:“姑娘怎麽了,可是覺著這身衣裳不好?可奴婢覺著,姑娘穿鮮豔些才更好看。”


    傅沅見她誤會了,搖了搖頭:“沒事。”說著,便走到軟榻前坐了下來。


    很快,就有小丫鬟提著食盒從外頭進來。


    早飯是傅沅平日裏愛吃的蟹黃水晶餃,一碗鮮筍火腿湯,還有兩碟小菜。


    “姑娘趁熱吃吧。”懷青將筷子遞到傅沅手中,又盛了一碗鮮筍火腿湯放到自家姑娘麵前。


    傅沅先喝了幾口湯,才拿筷子夾了蟹黃水晶餃吃了起來。


    才吃到一半,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有丫鬟進來迴稟:“姑娘,老太太派人來傳話,說是姑娘們才迴來,今個兒就不必過去請安了。”


    傅沅聽了,知道是老太太體恤她們一路累了,不過雖不用去給老太太請安,沉香院是無論如何都要去的。


    黎氏可不像老太太一般,知道心疼她。


    傅沅用過早飯,便帶著懷青去了沉香院。


    她進去的時候,蓉姨娘和傅珺已經在了。


    黎氏坐在軟榻上,不知和下頭的蓉姨娘說著什麽。


    “給太太請安。”傅沅緩步上前,福了福身子請安道。


    見著傅沅進來,黎氏眼中閃過幾分厭惡來,卻是笑著開口道:“起來吧,這一路累了吧,寺廟裏陰涼,丫鬟們可伺候的周到?”


    黎氏問出這話來,傅沅倒一點兒也不意外,之前她對她的態度就很“親近”了,不知道心裏頭有什麽算計。


    “勞太太掛心了,一切都好。”


    “坐吧。”黎氏指了指一旁的繡墩,對著傅沅道。


    傅沅應了聲是,這才上前坐了下來。


    黎氏問了傅沅和傅珺幾句,才對著蓉姨娘吩咐道:“好了,我這裏也沒別的事兒了,你迴去照顧澄哥兒吧,你是他的生母,可別再出什麽岔子了。”


    蓉姨娘臉色變了變,恭順地應了聲“是”,這才站起身來,福了福身子,轉身退了出去。


    傅沅心中詫異,不知道是出了什麽事兒,難道是澄哥兒病了?


    不等傅沅開口,黎氏就將手中的茶盞擱在桌上,歎了口氣,道:“這一個個的,都不叫人省心。”


    黎氏還想再說什麽,看了傅沅一眼,又沒再說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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