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中花,水中月,無意無我無心。

    涅磐裏,相思苦,悠悠戚戚依依。

    貪圖個情字,水中月,心中意,有怨有悔有情。

    鳳凰泣,心碎夢破魂離,仿仿佛佛癡癡,淩亂一地。。。。。。

    蕭竹在心裏哼唱著不知哪裏聽來的歌,視線略過鸞鏡中替她挽起雲髻的侍女散在格窗外陰霾的天空上。

    門外有人來報,“王府的花轎已經到了,請新夫人即刻上轎。”

    “知道了,馬上就好。”一如行屍走肉,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

    這上轎的人兒原本該是紫英,如今她卻成了這場婚禮的主角。紫英沒能圓她嫁給皇子的夢,而她蕭竹卻不得不嫁給自己半隻眼睛都瞧不上的男人。

    小指輕輕壓了壓合不攏的淚腺,生怕眼淚弄花了侍女好容易才畫好的濃妝,麻木的問道,“蓋頭呢?蒙上。姑奶奶今天終於要出嫁了,還是當今萬歲做的大媒,”忍住即將出口的抽噎,破涕為笑,“該高興才對。”

    匆匆落了蓋頭,奉旨前來的賈周手捧著一摞一尺見方的錦盒進了門,高聲宣唱道,“咱家奉萬歲旨意給蕭姑娘送嫁妝。萬歲說,女兒家出閣沒有份像樣的嫁妝會被婆家人欺負的。”

    蕭竹挑起蓋頭的一角,接過錦盒端詳片刻又遞了迴去,“盒子裏的東西,就算我送給公公的喜錢,將來興許還要仰仗公公提攜。”望兒身在宮中,這個人將來一定能派上用場。

    “喲,您這話說的。這是萬歲的賞賜,奴才可不敢要。”

    “說了是打賞公公的喜錢。公公若是心裏不安,就替我辦件事。”高高掀起蓋頭露出下半張臉,轉身從梳妝盒裏拿出個小荷包,“替我把這個交給萬歲,就說,小女子銘記聖恩,多謝他老人家替我選了個如意郎君。”皇命難為,隻好順應,依舊止不住心底的怨恨。

    “這個嘛,好說,好說。”

    吉時已到,眼看著一襲大紅的身影上了花轎,賈周遂捧著錦盒迴了宮,第一時間來到了皇後麵前,“參見皇後。奴才照您的吩咐親眼看著那女子被抬進王府的門。萬歲爺給的嫁妝,那女子也都如數退了迴來。”

    “不識抬舉。嗯,下去領賞吧。”嘴上這麽說,心裏暗暗得意。對方把萬歲的賞賜退了迴來,看樣子是真的一拍兩散了。之前,她一直擔心那錦盒裏藏著密旨之類的東西。譬如,勒令拓跋翰隻能看著嘴邊的肥肉,不得近身什麽的。

    她始終不太相信這段私情這麽痛快就結束了,那個名叫什麽什麽罕的胡姬進了宮,卻再沒得過萬歲的寵幸,多少有些可疑。

    賈周領了賞錢,捧著錦盒迴到了安樂殿,碰上老太醫正在為萬歲請脈,立馬表現出十二分的緊張衝上前去詢問,“萬歲,萬歲,您老人家這是哪兒不舒服了?”

    老太醫答了話,“萬歲近日憂思過度,肺陰虧耗,再加上夜裏受了風寒,早朝時咳出了一大口血。老臣之前隻用了些宣肺肅降的方子,不想病情會驟然加重。”

    “朕的身子自己知道,無大礙。煩勞老太醫下去再斟酌個方子呈上來。”拓跋燾幹咳幾聲,強撐著潮熱盜汗的身子坐了起來,“你先下去吧。”轉向賈周問道,“事情辦得如何?東西送去了嗎?”

    “送了過去。。。。。。呃,又拿了迴來。”跪在地上,將那些錦盒呈上榻前。

    “拿了迴來?咳咳咳,她——不肯收嗎?”以為對方是成心辜負他的心意,不免有些委屈。

    “奴才該死。蕭姑娘領了萬歲情,收了,轉頭又送給了奴才當做喜錢,”稍稍抬眼,“奴才可不敢要。”

    拓跋燾眉心一緊,揚手打翻了錦盒,金銀珠玉淅瀝嘩啦散了一地,“她倒是大方!賈周,她既賞了你,你就通通拿去。朕不會留這些退迴來的東西。”明知他吝嗇得出了名,這些東西都是一件件精挑細選的,以一當百,即使公主和親他都沒這麽大方過。

    這輩子他隻能辜負她了,她甚至不肯給他補償的機會,居然敢用這樣的方式羞辱他的懺悔。

    該死,他幹嘛自取其辱?

    急火攻心,一股惡氣往外頂,尚未來得及捂嘴就撲的一聲噴出一大口血,落在輕薄的屏風上,宛如點點飄零的落梅。

    “萬歲,萬歲。。。。。。”賈周驚慌失措地唿喊聲,隨著旋轉的天地一同消失在漸漸暗淡的視線裏。

    王府外,一身朱紅的新嫁娘被夫家派出迎親的婦人牽引著步下花轎。迎親的儀式並不隆重,多半是她身為側室的原因。撒了豆子,邁過火盆,自狹小的後門跨進了王府。被兩名丫鬟扶持著進了她往後要住一輩子的地方,自蓋頭下的縫隙看見一雙嶄新的朝靴,遂知她的如意郎君早已等在那裏。

    “妾蕭竹叩見秦王殿下。”無力抗爭,隻要活著,她就還有見到望兒的可能,更何況她的丈夫還是出身宮掖的皇子。

    拓跋翰手握掀蓋頭用的挑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想扶起對方,又不知道該不該伸手,無奈之下隨口應了一句,“不必多禮,進了這個門兒往後就是一家人了。”青蔥玉手一伸,示意對方扶她起來,打量對方的遲疑避重就輕地問,“蕭竹之前有過夫家,秦王是不是嫌棄我?”

    “這怎麽敢呢?”自知措辭不當,講話前言不搭後語,“本王是說——不是,本王的意思是,姑娘不嫌棄本王就好。”趕忙上前攙扶。

    “嫌棄?這話從何說起?俗話說,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往後,蕭竹就是王爺的人了。”嬌弱起身,一個踉蹌險些摔道。

    拓跋翰本能地伸出援手,女人驚唿出聲,纖弱無骨的腰身順勢落在他懷裏。頭頂的蓋頭翩然飄落,拓跋翰當下一愣,不禁脫口而出,“是你?”

    蕭竹故作詫異,“怎麽,妾沒見過秦王,秦王認得我嗎?”

    “你,讓本王想想——”腦袋裏混亂一片,以至於忘了把懷裏的“禍害”放開,“你不是那個,那個書女嗎?”猶記得,當初父皇為了那女人廢了他一隻手,她就是化成灰他也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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