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用過早膳,拓拔燾依照太子晃的建議,端坐於中軍帳內聽一班押運糧草的部將誇張複述著“木蘭軍醫”的豐功偉績:

    “萬歲有所不知,我們軍營裏那小軍醫娘是娘了一點,的確有些本事。我們王爺身中數十刀,流血不止,眾人都以為沒救了,忙著報喪張羅後事的時候,奄奄一息的人愣是被她從鬼門關給拽了迴來。”

    “木蘭一家滿門忠烈,此次又建奇功,說起來也得算末將一份。”講話的正是當初錄用木蘭花的“冬瓜錄事”,“當初,若不是末將慧眼識英雄,咱那司馬老爺子八成已經駕鶴歸西了。”

    一名年長的部將攆著胡須歎道,“一場混戰下來,可憐那‘小華佗’自己受了傷,還要看護王爺,救扶傷員,幾天幾夜未曾合眼。”

    拓拔燾心頭一緊,泄漏的牽掛脫口而出,“她傷在何處?”頓覺失態,稍作鎮靜,“要緊嗎?朕聽太醫說,醫生是不便給自己瞧病的。”

    “與蠕蠕搏殺時受了些皮外傷,並無大礙。”

    無大礙?誰說的?他沒親眼見到傷口,誰人有資格說這樣的話?

    一個細皮嫩肉的女人,不是鐵骨錚錚的漢子,隻怪眾人有眼無珠認不出她。心中不悅,暗暗咒罵:混帳話,全是些混賬話!

    轉念一想,那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兒居然衝上陣前與蠕蠕拚殺,這消息實在讓人太意外了。在他看來對方吃不住柔然大漢的一根指頭,如此一說,他到真是低估了她。

    亦或,這才像真正的她,看似弱不經風,骨子裏卻天不怕地不怕,就連他這個人恐避之不及的“活閻王”都拿她沒辦法,三兩個蠕蠕匹夫又算得了什麽?

    令旗飛舞,忽聞門外探馬來報,“報!啟稟萬歲,今已查明,八十裏外之敵營確係柔然敕連可汗所轄。俘獲的蠕蠕士兵說,昨日賊軍並未發覺我軍到來,因而當得知兩軍近在咫尺時,整個軍營亂作一團,吳提自認寡不敵眾,佯作鎮定虛張聲勢,於今日黎明時倉皇拔營一路北去。”

    拓拔燾捶胸頓足,悔恨不已,隻怪昨日對晃兒心生猜忌貽誤了戰機。怔了片刻,掃了眼陪侍一旁的兒子,轟然起身,振臂大喝,“太子拓拔晃坐鎮軍中,傳令三軍即刻隨駕出營輕裝追擊,朕要生擒那鬱久閭吳提!”金麵爍爍,兩眼噴火,氣勢洶洶地奪門而去。

    一晃數日,押送糧草的將領馬不停蹄地趕迴了大營。琅琊王的身體在“木蘭花”的細心照料下日漸康複,已經可以下地走動了。

    聞聽前方發生的事情,司馬老爺子連連搖頭,甚為惋惜,“兩軍遭遇靜候不打,一心等待援軍乃至錯失戰機。瞻前顧後,不似我主一貫的作派。”

    眾將連連點頭,奉茶上前的“假小子”望著垂頭喪氣的老爺子插進話來,“且不論對錯,萬歲做出這樣的決定,自有他自己的一番道理。古人雲:勝敗乃兵家常事,王爺不必過於在意。”

    “話雖如此,此番萬歲若依太子之諫,趁敵不備擒獲吳提。戰爭就此結束,多少生靈可免遭塗炭。”

    “王爺說得是。千不該萬不該,這良言妙計最最不該出自太子之口。中山王遲遲未到,太子爺大張旗鼓地吆喝著出兵。王爺以為萬歲爺會怎麽想?依木蘭之見,此番勝敗不在萬歲,而在黨爭。”

    琅琊王坐下身來,點了點頭深表讚同。若非朝中各派勢力明爭暗鬥,他那傻兒子也不會稀裏糊塗地進了大獄。人在征途,不知寶胤此時一切可安好,心中不由升起濃濃的惦記。

    而相比起惦念親爹,關在天牢裏放大假的司馬寶胤更惦念那重傷未醒的小女人。萬歲一道旨意將他押解迴京,既沒立案,也未審理。成天好吃好喝的供著,弄得他心裏越發沒了底。

    最讓人難以承受的是,皇後娘娘的獨生女寶音三天兩頭往大牢裏跑。嫡出公主的身份何等尊貴,長此以往成何體統?

    他本人也不是木頭,那丫頭打小時候起一逮著機會就纏著他不放。一晃的功夫,人已經變成了情竇初開的大姑娘。雖稱不上天香國色,卻也算得如花似玉。非纏著他這胡子一大把的老頭子幹嘛?何況還是個死了老婆的鰥夫。

    說曹操曹操到,明朗的女聲劃破了天牢幽深的寂靜,“胤哥哥,胤哥哥——你看,我給你帶什麽來了?”話音未落,牡丹花般紅潤的圓滿臉龐已掛在了牢房的木柵欄上,用力揚起手裏的漆木食盒,咋唿道,“餃子!聽說你們漢人喜歡吃,我特地為你學做的。”

    寶胤一陣頭暈,無可奈何地起身作揖,“罪臣恭迎公主殿下駕臨!有勞公主為微臣費心。”

    撒嬌似的抱怨,“胤哥哥,咱們都是親戚。跟你說了多少次,像從前一樣叫我寶音。”

    “不敢不敢,恕臣實難從命。公主已經長大了,眼看到了及笄之年。臣——”

    “好了!別在背那些聖閑教誨的條條款款了。你們這些漢人也真是的,又沒有人在你背後裝一隻眼睛,那麽一本正經的煩不煩啊?”借著一股悶火,厲聲大喝,“牢頭兒,給本公主把牢門打開!每次都慢吞吞的,能不能長點眼色?當心我告訴父皇,小心你的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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