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事過度,雁落羽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照屁股了,剛一睜眼便接到了升職的喜訊。

    宗愛手捧著“委任狀”一臉壞笑遞進她手裏,“給雁姑娘道喜。恭喜姑娘官至三品,以後咱家見了姑娘也得參拜作揖嘍。”

    “哪兒的話,沒有公公,落羽早就死在刑苑了。”對麵雖然是個太監,躺在被窩裏還是忍不住有些尷尬,下意識地扯了扯被子,“萬歲上朝了嗎?公公沒陪著?”不知道為什麽這麽敏感,被對方看得汗毛都樹了起來。

    “萬歲今日免朝,此時正在召見太子。隻因咱家趕去鹿苑搭救姑娘的途中,曾在破廟裏救下一雙民女,並令她二人持咱家的腰牌去報官。涉案的幾名妖僧關在刑部大牢,審了許久也問不出個所以然,前幾日卻又莫名其妙地被人殺害了。當朝太子一向袒護佛門,疑心是坐堂官吏為了討好陛下暗中作梗,故意將嫌犯殺死的。”

    “陛下那麽厭惡佛教,太子居然信佛?”圍著錦被豁然坐起神,不可思議地睜大了眼睛。

    “嗨!或許,正因為太子借著沙門胡神之名在朝中大肆擴張黨羽勢力,陛下才開始厭棄佛教。鮮卑皇族世代佛徒,你以為萬歲爺隻憑著一時的好惡就改了信仰?依我看,主子是借道家與士族大儒的勢利製約太子的野心。”

    落羽認同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當皇帝也不是說起來那麽容易。可憐,就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得視如仇敵。”

    “要不然怎麽叫孤家寡人呢!哪個皇子、嬪妃身後沒有一杆黨羽?皇上活得憋屈。夜裏寵幸哪個妃嬪都要絞盡腦汁謀劃清楚,寵幸哪個主兒就暗示著倚重哪一方人馬,牽一發而動全局!”

    雁落羽情不自禁地想起那個倍受恩寵的“韓國美女”,寵幸德妃——意味著倚重外族和道士?思維一時跳槽,腦海裏飄揚著韓國的八卦太極旗。

    韓國什麽時候開始崇奉道教的?而這個時代大概還沒有那樣的旗幟。

    第一次感覺到那個男人的心深不可測,遠沒有看上去那麽懶散隨意。如果他繼續修道,是否意味著德妃不會失寵?幻想著一雙鴛鴦如膠似漆,而她像個白癡一樣站在黑暗的角落裏。或許還要陪侍榻前,給榻上的承歡之人遞手巾。。。。。。

    皇帝寵幸哪個嬪妃都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可女人一旦付出了自己就再也忍不住妒忌。以前是他強要,她大不了說聲“不在乎”;而昨夜,她真的用了心。

    憑著強烈的直覺,她情願相信,他就是離去的席喬政。而眼下,即使不是也隻能將錯就錯了。女人一旦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

    宗愛笑盈盈地接過侍女捧在頭頂的三品女官袍,躬身步向榻前,謙恭而避諱地順著眉,“禦授書女朝服,請姑娘更衣,看看合不合適。敕令即日起,逢朝隨駕上殿。”微微抬起眼皮,不甜不鹹地嘟囔了一句,“姑娘自己穿,還是讓咱家伺候您穿?”

    “多謝公公關照,我還是自己來吧。”以為笑話,嬌嗔地白了對方一眼。太監在宮裏隨處可見,幾番承恩受寵皆在眾目睽睽之下,見怪不怪了。

    神情曖昧,詭異一笑,“姑娘太多心了,咱家是宦官!”

    小女人輕提嘴角,直白調侃,“白了下半截,心還是男人的心。”

    “那陸太醫也是男人的心,今晨沒見姑娘避諱。”說不清自己為什麽會拈酸吃醋。隻是覺得對方跟萬歲在一起是天經地義的事,被別的閹人摸來摸去,他心裏一百個不願意。

    “人家是太醫嘛!”身體出了問題當然不能迴避醫生,更重要的是她真的很怕懷孕。古時候實在很麻煩,男人可以盡情的風流快活,女人稍稍放縦一下就要以生孩子挨疼作為代價。宗愛這家夥今兒個是怎麽了,講起話來酸溜溜的。就因為陸太醫一早為她推拿腰骶排導龍涎,還給了她些配有藏紅花的草藥,囑咐她塞進身體。

    見鬼了!宦官之間也會爭風吃醋嗎?這家夥不會是暗戀她吧?神經過敏,一想到自己被閹人愛慕就忍不住雞皮疙瘩掉一地。

    “即是如此,咱家明兒就懇請陛下準我改行做太醫。”說說而已,他還沒活夠呢。這話一出口,萬歲準能猜著他心裏的貓膩。

    “公公!”雁落羽大喝一聲,眼看就要崩潰了,“今兒什麽日子?您好像吃錯藥了?”

    “嗬,一大早誤食了惷藥!”直白自嘲,將嶄新的朝服擱在錦被上,“咱家是個廢人,姑娘乃是咱家心裏唯一的知己。一句笑談,隻想提醒姑娘,當心陸太醫。此人因你而受了宮刑,難保不懷恨在心。”

    “多謝公公掛慮,落羽一定會格外小心。”並非不信任太醫,主要是不太相信那些草藥。好歹她還會算安全期,隻要避過那幾日應該沒問題。宗愛的話避重就輕,而她隱約明白了其中的含義。她是他心裏唯一的知己,對於一名太監來說,無非隻剩下一顆心。

    而她,恰似要辜負這顆心了,對方即使不是宦官,她也不會喜歡上他吧?對方給她的感覺就像是哥哥,貼心卻碰不出火花,記憶中匆匆閃過熟悉的臉,莫名想起了倪凱文。

    “朕就要傳午膳了,書女還未梳洗?”篾簾外隱隱透出金光閃閃的麵具,拓跋燾終於打發走了太子,興衝衝地趕迴了神泉殿。

    “叩見萬歲,小奴先告退了。”宗愛第一時間退了場,隔著細密的竹篾遠遠窺視著簾內的繾綣。心像視線一樣狹窄,整個世界被擠壓在竹篾的縫隙裏。害怕看清,卻又竭力睜大眼睛:

    千嬌百媚的女子跌入男人霸道的臂彎,寵溺的大掌包裹了白皙的小手。。。。。。

    唯有雄姿英發的帝王才能匹配她千迴百轉的嫵媚,像他這種下賤的閹人碰她一個指頭都是肮髒的褻瀆。情願遠遠地看著她,看著她嵌入天子的懷抱。他無力給予她男人的寵愛,唯有借著天子的身體滋潤她幹涸的情慾。

    略施小計,他成功地將她推到了天子的禦榻上。主子開心了,她也開心了,短暫的興奮過後,他這心裏總像刀絞一樣。

    他付出了,自然渴望著對等的報答,而她又能用什麽報答他?

    即使她願意給,即使他有本事要,他也不敢有出格的想法,對方是天子的僸臠啊。

    這輩子是甭想了!下輩子吧——

    下輩子死也不當宦官了!遇父殺父,遇佛殺佛,說什麽也要娶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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