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文茂岔開話題:“雖然太醫說王爺的病沒辦法,但是到底魏國還要一位毒醫吳老。不若試著請他過來。”


    見林文茂不接他的話,心裏倒是更加滿意了些,給國安使了個眼色,國安點點頭,去取來一張紙和一塊玉佩,恭敬的遞給林文茂。林文茂敏銳的察覺國安對他的態度變了,接過紙看了一眼,神色一變,神色複雜的看著常山王。問道:“王爺可是決定了?”這是一份魏國宮中的勢力。他手上有一隊暗線,這東西他能看出來是真的。


    常山王道:“本王的誠意夠大吧。”見林文茂不解,他淡淡道:“奇怪本王有這麽一份勢力為何還會落到如今的地步?”


    林文茂早有猜測,常山王為先皇後所出,先皇後是太後的嫡親侄女,而當今陛下並非太後親生。如今先皇後身死,太後隻剩下一口氣,常山王還有不到一年的壽命,母族路家九族全死。說心裏話,他覺的常山王沒瘋都算是十分強大了。


    果然常山王接著說道:“我得不到皇位,誰也別想得到,這江山我送與你了。”若非他們下了狠手,使得他命不久矣,他也不願意走到這一步。因為他有信心坐上那位置。心裏自嘲,若非他鋒芒畢露,父皇大概也不會對他這般忌憚。


    接下來的日子,兩人合作愉快,布局讓現存的皇子鬥的死去活來。太後終究沒熬過十一月,喪鍾敲響的時候,常山王和漱玉公主泣不成聲,這兩人最後的依靠去了。從此以後,這世上隻有彼此了。漱玉公主更是怕的要命,哥哥的身體她心裏清楚,隻是她不願意接受而已。


    顧文堂難得來了趟將軍府,他身上的毒解了之後,林靜姝幫著調理了一番身體,如今倒是全好了,這會有些遲疑的告訴她:“魏國現下國喪,太後去世了。”


    林靜姝略一思索:“您的意思是,茂哥兒救下的皇子和公主處境堪憂?”重要的是茂哥兒是通過他們進的大魏。


    顧文堂知道她在擔憂什麽,說道:“茂哥兒那裏你不必擔心,三皇子多年來,隻弄來那一個毫無破綻的身份,除了那兩兄妹不會有人懷疑他的身份。”再來,他估摸著於將軍布置的暗線也應該在他手裏。


    林靜姝輕聲一歎:“就是有人知道,才不安全,皇宮裏長大的孩子,哪個是簡單的,救命之恩,在足夠的利益之下也是可以舍棄的。”


    顧文堂解釋:“那兩人不會,先皇後的死有問題,證據隻怕那兩兄妹已經拿到手了。”任誰知道自己的爹殺了自己的娘也要受刺激。何況先皇後被利用了個徹底,為何常山王如今才十五歲,漱玉公主才十三歲,要知道魏帝的長子都是快三十歲了。


    林靜姝眼神一閃,魏帝隻是太後的養子她是清楚的,聽說還是自小抱養的,如今母家被滅不說,唯一剩下的這兩條血脈,還不一定能保得住,魏帝可真夠狠心的。她道:“對了,我這身體也好了,不好在將軍府多呆,羽藍姐姐已經找好了住處,離著將軍府不遠,謝過將軍後,我就打算搬出去了。”


    顧文堂點點頭:“也好。”不知道怎麽迴事,於將軍一次都沒見過林靜姝。


    第二日,林靜姝就使人給於將軍送了信,迴信十分簡單粗暴,搬走就是,不必謝。林靜姝十分無奈,帶著人搬出去了。這院子,倒是十分精巧,許是小的緣故,少了點北地建築的粗獷,蘭芝和紅梅已經收拾過一遍,住的倒也算舒服。姐姐將小鷹送了過來,一同來的還有青魚。當然小鷹是跟著飛過來的。


    取出信,心下鬆了口氣,茂哥兒還算安全,信上也介紹了常山王兄妹現如今的情況。常山王居然隻有不到一年的壽命。還有姐姐簡短的評價,少年英才,鋒芒畢露。再結合之前的信息,這兄妹倆就是個大寫的悲劇。聽說常山王出生之時,魏帝欣喜若狂,榮寵不斷,後來因為外家謀逆,母後身死,兩人被廢為庶人不說,流放邊關。還差點死了。想也知道,這中間多少魏帝的謀算。讓她有些不安的是,姐姐信上說,安平侯的兄長韓子秦最後的蹤跡靠近北地。


    年關將近,林靜姝除了每日裏配藥,開始帶著人準備年貨,坊市如今更是熱鬧了幾分,挑挑撿撿,將能用到的一股腦的買下來,正在細細看貨傷帶來的藥材,蘭芝輕輕碰碰她,給她使了個眼色,林靜姝不著痕跡的打量一番,是一個麵目普通的男子,隻是不難發現,臉上十分僵硬,一看就知道是易容了。正看著她們。見她發現,也沒有絲毫不好意思,反倒是走過來,說道:“小公子買藥材?”


    林靜姝點點頭:“自然,不然我來這裏做什麽?”


    那人也不介意她反應冷淡,慢悠悠道:“這些藥材品質不算上好,但是價格卻是太高了些,不劃算。”


    林靜姝笑眯眯道:“劃不劃算自然我說了算。我覺的它劃算,它就劃算。”然後拉著蘭芝退後幾步,說道:“動手!”


    四周跳出許多人,向著那人靠過去,那人詭異一笑,幾個閃身進了人群。蘭芝憂心忡忡:“不知道能不能抓到。”


    林靜姝搖搖頭:“若是能輕易抓到,他就不是韓子秦了。”


    迴到府裏,派出去的人陸續迴來,果然是沒有抓到,好在她及時跟顧文堂還有於將軍那裏報信了。半夜裏,小院裏火光衝天,林靜姝帶著紅梅蘭芝一同衝出去,幾道弓箭一同射出來。白日裏麵貌平凡的男子一步步走近,冷笑道:“你倒是膽子不小。”


    林靜姝取下人皮麵具,淡淡的說道:“韓將軍!”


    韓子秦哈哈大笑,也取掉臉上的東西:“小丫頭有意思。不怪我們小謙一心想要求娶你。”


    林靜姝輕笑著說:“那是自然,我身上可流著一半周家的血,總要不愧那份骨血。倒是你們子謙我實在是看不上,沒有一點你們韓家子孫該有的樣子。”


    韓子秦不以為意,隻說道:“小丫頭,你激怒我也沒用,你看看這是誰?”他拍拍手,兩人拽著一個女子過來,見林靜姝臉色變了,笑著道:“怎麽樣,你表姐的命,值不值得一塊沒什麽用的令牌?”


    林靜姝冷冷道:“我表姐可在南平呢。”


    韓子秦平靜道:“左右是順手抓的,是沒想著真能換來那令牌,既然沒有用,那就殺了吧。”他比了個手勢。


    林靜姝隻能說道:“等等。你們韓家為何落到今日,你心裏十分清楚。赤炎令就算到你手裏,你確定能保下安平侯的命?”


    韓子秦輕聲歎息:“真是個聰明的小姑娘,怪不得我們陛下沒能殺了你。”他神情愉悅,聲音輕快,仿佛這是一件十分讓人高興的事。話音一轉,不耐煩道:“不必管我怎麽用,也別想著拖延時間,赤炎令給我,我放人,不然,她就死。你快選。”


    林靜姝看著昏迷不醒的張晚晴,取出令牌,說道:“你放人,我給你。”


    第101章


    再見


    韓子秦笑著說:“小丫頭好算計,你先給我令牌,說完將刀漸漸逼近張晚晴的脖子。”小姑娘到底心軟,一個關係不怎麽好的表姐,也舍得用赤炎令換。


    林靜姝心裏十分焦急,她雖然知道他要赤炎令,可那令牌真不在她手裏,心一橫,賭了,他不一定認識赤炎令,往他手裏一扔,蘭芝和紅梅兩人,迅速的將張晚晴拉過來。


    韓子秦拿到東西,仔細看了一遍,說了句:“咱們後會有期。”說完帶著人要走,可惜,路不知何時被堵住了,一圈兵馬圍住他們。顧文堂走近林靜姝問道:“沒事吧。”


    林靜姝搖搖頭,說道:“沒事。”見他的目光看像張晚晴,解釋道:“我表姐,不知道怎麽的,被他抓住了。”


    韓子秦神色凝重,他的人手走到現在折損的也算差不多了,這是他僅剩的心腹,心裏算了算時間,再拖延一會就好,魏國那邊應該快有動靜了。是以他道:“怎麽交換了的東西,想要拿迴去?”


    林靜姝沒有在意對方的話,對顧文堂道:“他用我表姐換了赤炎令。”又說道:“先抓了人再說。”


    兩方人馬交起手來,韓子秦明顯處於劣勢,已經有了傷亡,心了一發狠,叫道:“不用管我,大家全力突圍。”可惜沒人應他的話,依舊不著痕跡的保護著他後退,他們很多都是韓家從前的親衛。眼看人死的越來越多,他從懷裏掏出一個東西,猛地向林靜姝那邊甩過去,砰地一聲巨響,她隻知道被人護在了懷裏,下一刻卻暈過去了。


    等她再次醒來,是在於將軍的將軍府裏,睜開眼睛,看到蘭芝正看著她,問道:“顧公子如何了?”顧文堂將她護在懷裏,那東西又是衝著她這邊來的。


    蘭芝囁嚅著說道:“顧公子的傷很嚴重。”後背炸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流了許多。見林靜姝愧疚非常,忙說道:“用上了秦老親手給您配的外傷藥,大夫說了,若是不起高熱。好好靜養兩三月就好了。”


    林靜姝沉默了一瞬,左右人已經傷了,她再是愧疚也沒什麽用,想到張晚晴,她皺著眉頭道:“表姐現在如何了?”


    蘭芝輕聲道:“表小姐醒來了,隻是瞧著精神不大好。”算是比林靜姝早醒來一會,知道是在林靜姝這裏,也沒多問什麽。


    林靜姝沒再多問,起身去看顧文堂,他還沒醒,昏迷中表情也是十分痛苦,輕輕將他的手拿出來,把了脈象,好在嚴重的隻是外傷,內傷雖然也有,但是比較輕微,喝上幾服藥就好了,她擔憂的是,外傷這般嚴重,不太好愈合,當夜顧文堂起了高熱,林靜姝帶著蘭芝紅梅,不時的想法子給他降溫,不錯眼的注意著他的動靜,好在溫度降的還算快,有些疲累的打了個盹,迷迷糊糊的聽到蘭芝在叫人,猛的驚醒,跟著蘭芝去看顧文堂,果然高熱又起來不說,還在囈語,林靜姝輕聲叫:“顧公子?”


    大夫就在隔壁休息,來的倒也快,把了脈,開了方子,為難道:“這高熱若是退不下去,那可就麻煩了。”他醫術不錯,打仗的時候也會去軍營幫忙,有許多受傷的兵就是因為傷後發熱死去了。


    將藥灌下去,林靜姝又用針紮了幾處,她不好多呆,隻能交代蘭芝,仔細著點,迴了自己的住處,也睡不著,索性開始配些常用的藥。折騰到天蒙蒙亮,蘭芝才過來迴話,看著疲累至極,精神很好,笑著說道:“小姐,溫度已經平穩了,大夫說兇險的時候已經過去了。好好養著也就沒什麽大礙了。”


    林靜姝也鬆了口氣,說道:“快去休息吧,正好紅梅也起來了,她過去照顧也就行了。”好在有將軍府裏的陳大娘幫著打點。安下心,林靜姝也打算著去休息,一晚上沒睡,她覺的腦袋沉沉的。


    張晚晴休息了一夜,精神上好了許多,收拾好自己,來尋林靜姝,紅梅客氣道:“表小姐,小姐她昨晚沒怎麽睡,是以這會還沒醒來,您稍微等一會,奴婢去給您泡茶。”


    聽紅梅如此說,她有些羞愧:“我去看看表妹。”跟著紅梅進了內室,林靜姝還在熟睡,不過好似睡的不甚安穩,眉頭微微皺著。轉過頭輕聲對紅梅說道:“我在這等一會吧。”


    紅梅行了一禮,也坐在一邊開始做針線。直到正午時分,林靜姝才醒來,見張晚晴也在,叫道:“表姐久等了吧?”


    張晚晴忙道:“是我連累了表妹才是。”又加了句:“表妹還是先洗漱吧,也好用午飯。”


    飯已經準備好,等林靜姝收拾好,同張晚晴一起用過了午飯,兩人去了小客廳。先是吩咐紅梅道:“快起用些飯,也叫醒你蘭芝姐姐,吃了飯再睡。”


    見紅梅出去,對著有些緊張的張晚晴問道:“表姐,你不要告訴我,韓子秦從京城將你帶過來的。”


    張晚晴半低著頭,這些日子她也是擔驚受怕。輕聲道:“我一個人偷偷出京,被他抓住了。”她帶著兩個丫鬟出京,路線什麽的都計劃好了,前半段很順利,她隻顧著欣喜要見到長生了,誰知道遇上個煞星。


    林靜姝十分無語:“你的意思,你是瞞著家裏偷偷跑出來的?”


    張晚晴點點頭:“我想去前門關一趟,無論結果如何,我也好不留遺憾。若是我直白的說出來,母親必然不會同意的,我就小病了一場,趁機去了莊子上調養身體,避開護衛帶著兩個丫頭出來了。本來十分順利,隻是我一時大意,露出些痕跡,被那賊人算計了去。”


    林靜姝簡直不知道說什麽好,她真懷疑張晚晴前世活了多少歲,帶著丫鬟不帶護衛,三個年輕姑娘就上路了。歎了口氣:“好在那人身份有異,不輕易露麵,抓你也是順手,消息也不會傳出去,我寫封信給家裏,讓他們送信給你母親。”


    張晚晴真誠道:“多謝表妹為我費心,就是還要勞煩表妹一件事,我忽然失蹤,兩個丫頭定然是急壞了,還請表妹幫忙將帶過來。”她有些不好意思,畢竟那地方離這裏也不近。


    林靜姝應下來,又道:“你拿個信物出來,我讓人去接她們。”


    張晚晴解下玉佩遞給林靜姝,才告辭迴去了。林靜姝將玉佩給了羽藍讓她安排人過去,又去看了顧文堂,他已經醒來了,隻是臉色十分不好,見林靜姝進來,對她笑了笑。


    林靜姝行了一禮,小聲道:“多謝您了。”頓了頓,她有些懊惱:“我這都成了災星了,你老因為我受傷。”她抬起頭看著顧文堂的眼睛說道:“下次還請不必如此了,不是我不知好歹,隻是並不是隻有我的命金貴,你的妻子孩子都等著你迴去呢,這次運氣好撐過去了,若是……”她心裏顫抖了一下,哽咽道:“若是你出了事,我這一輩子還如何安穩,你的孩子該有多可憐啊!”


    “我還沒有孩子。”


    林靜姝睜大眼睛,似是不明白他的話,顧文堂重複道:“我還沒有孩子,姝姐兒,上次服毒,那是因為我有把握解毒,而這次。”他歎了口氣,繼續道:“但凡是個男人,遇到危險了,都會下意識的救那個他幾乎是看著長大的小姑娘。你就更不必放在心裏了。我隻道你是個知恩圖報的好姑娘,你看著樣好不好,若是將來我有了麻煩,你也救我一次好不好?”


    林靜姝下意識的答應:“好,我會的。”她覺的有些不好意思,擦擦眼淚,多少年沒哭過了。何況是在別人麵前掉眼淚。


    顧文堂像是知道她尷尬,說道:“姝姐兒迴去休息吧,昨天嚇壞了吧?”


    林靜姝心裏明白,她不是害怕危險,她是害怕有人被她連累死。輕輕抿嘴,她道:“您好好休息,我迴去了。”


    如此過了半月,顧文堂的傷勢一天天好起來,派去接張晚晴兩個丫頭的人也迴來了,林靜姝見消瘦的不成樣子的兩人說道:“你們家小姐沒事,我已經讓人請她過來了。”


    海棠個綠嬌跪下來,磕頭,泣不成聲道:“多些表小姐救了我們家小姐。”這大禮她們行的真心實意,這兩個月來,她們沒有一刻不在擔驚受怕。若是小姐有個萬一,那她們兩個也不用活了。


    林靜姝正要說話,張晚晴過來哭道:“海棠綠嬌,你們沒事吧?”三人抱在一起哭成一團,林靜姝無奈等她們哭完,才說道:“想來你們主仆也有很多話要說,正好這天更冷了,我去街上多買些藥材迴來。”


    坊市如今不及從前熱鬧,林靜姝心情也不算好,幾次交戰,大夏很是吃了幾次虧,她懷疑是韓子秦在搞鬼。想到上次的火藥,她又有些忌憚,看韓子秦的樣子那東西定是不多,那種程度的炸彈,用在戰場上也夠他們喝上一壺的。她想事情想的專心,直到前頭的路被人堵住,才抬起頭來詫異道:“你怎麽在這裏?”又往他身後看:“長生也來了?”


    那人臉色立刻不好看起來,沒好氣道:“前門關正在打仗,他怎麽可能來?”陸榕心裏暗恨,這丫頭到現在也認不出他來。又問道:“這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吧?都及笄了,怎麽會跑到北地來?”


    林靜姝奇怪道:“你們不是同袍麽?他忙著打仗,你怎麽在這裏?”還有他這話好象太過親昵了些吧。隻迴道:“因為一些事了,不得不來一趟。”


    陸榕自然是衝著韓子秦來的,是以淡淡道:“自然有公事在身。對了,你現在住在哪裏?”


    林靜姝道:“住在將軍府。”


    第102章


    攻下


    陸榕皺了皺眉頭說道:“我有些事想問你,咱們去將軍府說吧。”


    林靜姝見他神色凝重,說道:“你先過去,我將這些藥材都收迴去。”現在正在打仗,藥材正是緊張的時候,於將軍難得傳信給她,讓她多配些常用的藥材,送到軍營裏去,當然銀子不用她自己出。是以這些日子,她和蘭芝紅梅本就沒閑著過,再算上將軍府的陳娘子,一直跟藥材較勁。


    陸榕離開之後,並未如林靜姝說的去將軍府,而是去了一處廢棄的民宅,裏頭卻出人意料的幹淨,裏頭的人見到陸榕,稟報道:“他們應該在這裏落過腳。”


    陸榕神色明暗不定,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這四周,心裏冷笑,這倒是像他的風格,不一會又有人進來,壓低聲音匯報著什麽,陸榕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幾分。他吩咐道:“咱們去一趟於將軍那裏。”


    到了大軍駐地,陸榕遞上了自己的令牌,不一會就有人來領他進去。袁肅目光灼灼的盯著他看,問道:“前門關不是也在打仗?”


    陸榕神色淡淡,隻說道:“公務在身,沒什麽辦法?”


    袁肅沒有繼續問下去,心裏卻在嘀咕,什麽公務比打仗還緊要,到了於將軍的營帳,他示意陸榕稍等,自己則進去了,對神色疲憊的於將軍道:“將軍,那小子在外頭。”


    於將軍收起地圖,說道:“帶他進來吧。”


    陸榕進來後,恭敬的行禮;“將軍。小子陸榕。”


    “陸柯那小子的弟弟?”於將軍直接道。


    陸榕輕聲道:“是。”


    於將軍打量他一陣子,才有些不悅道:“什麽公務這般重要,連打仗都不顧了?”論年紀,陸柯是他的後輩,但是論守衛邊關的時間,他也就是比陸柯長那麽一點罷了,雖然隻見過一次麵,但是卻不妨礙,他對那孩子十分欣賞。如今瞧著,這孩子倒是有那麽一兩分的樣子。


    陸榕解釋:“我兄長之死與韓子秦有關,這仇小子勢必要報的。”其他的仇可以慢慢來,這個人,他卻一定要讓他死無全屍。


    於將軍怒極反笑:“你不如你哥,國家大義麵前你還想著一己之私,他守衛前門關多年,你這張臉有多大的凝聚力,你不會不清楚,如今就為了個躲躲藏藏丟盡了韓家臉的玩意,不顧前門關的百姓,不顧袍澤都在浴血奮戰,跑到這裏,隻為了一段什麽時候都可以報的私仇?我看你哥就是還活著都要被你氣死了。”


    陸榕心裏一痛,他輕聲道:“將軍,我不如我哥,被利用,被算計,甚至死後被潑了一身汙水,仍是想著大夏。我隻知道那是我哥,是十幾歲就為了我上了戰場的兄長,是為了讓我活的更加肆意十幾年沒有迴來的哥哥。所以,在我心裏,什麽家國大義,什麽責任擔當,都不若他活著更加重要。就像如今,我明知道您說的才是他想要我做出的選擇,可是我不想,也不願意,我過不去心裏這道坎。我必須殺了韓子秦。”說道最後,他眸中燃燒著刻骨的冰冷,恨意,還有偏執。使得臉上不太明顯的傷疤都猙獰了起來。一想到,他哥死前還不忘畫下了一張蠻族的地圖,他就恨,恨不得參與這件事的人全都不得好死。


    於將軍心裏一驚,這孩子魔怔了,他不僅恨蠻族恨韓子秦,他還——恨大夏。目光複雜難辨,他道:“榕哥兒,你和你哥相處的不多吧?老夫見過他一次,那迴我們一同迴京麵聖,和京郊大營的王將軍一起切磋了武藝,一起喝酒聊天。是以,他的性子,老夫也能看出幾分。你哥他沉默內斂,堅韌又執著,守衛前門關十幾年,你敢說全都是為了你?”鄭重的看著陸榕,擲地有聲道:“榕哥兒,為將之人最驕傲之事莫過於守護一方水土。仇要報,血要還,但是家國也要保,被利用,被算計,被潑汙水,老夫從來都不怕,人生於世,求的不過是問心無愧罷了。”


    這一生,他輝煌過,落魄過,幸福過,也沉鬱過。甚至他的人生從碰到陛下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被算計,被利用,甚至以後會不會善終都不得而知,可是那又如何?他依舊是保衛了這一方百姓。又憐惜的看著陸榕,輕聲道:“榕哥兒,總有一日,你會明白,我和你哥的這份信仰。”眼前已經初露崢嶸的少年活的純粹,愛恨都明快的如火一般,真是年輕啊。


    陸榕卻覺得悲傷,他們求的是問心無愧,可有些人心裏隻有權力地位,憑什麽?到底憑什麽?壓下痛楚,他突然就不願意在這人麵前說假話,是以他聲音清楚的說道:“將軍,陸榕不是英雄,也做不來您和我哥那樣的豁達寬容,我隻知道,誰要害我,我就先下手為強,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沉默一瞬,他聲音清晰而堅定,一字一句道:“害了我哥的人,我必要讓他生不如死,無論那人是何身份!”他們毀了他最在乎的親人,他就將他們在乎的一一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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