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岩畢業後,原本要迴原住地分配工作,可那年省城很多單位需要駕駛員,特別是一家外貿公司,它們買了一輛日本大巴車,這輛車采用的是先進空氣減震係統,開這樣的車很有難度,除了容易和別的車刮擦外,乘車人也因左右晃動容易暈車,開了一年多,換了幾個駕駛員都沒有能夠適應,他們找到了駕校。

    這家外貿公司原本沒有畢業生的分配指標,駕校培養的這些駕駛員進公交係統都不夠。可人家有的是錢,他們和技校領導商定,隻要有人能夠駕馭那輛車,他們自己去爭取指標,還會出一定的培訓費。

    徐岩從小讀書一般,可兩手操作能力很強,在車上很能體會什麽叫做車人合一,校領導要教務處派幾個人到外貿公司去試駕,他被列在其中,由於他成功地駕馭了那輛車,最後就留在了那家公司。

    這個愣小子工作上還算順溜,就是心中的初戀情結至今沒有得到緩解。

    有位言情作家在她的隨想錄上說:愛情的滋味,她的絕對值是一品、二嚐、三醉,三次以後就不敢痛飲了。徐岩算得上是個死心眼,一次初戀就把他折騰得幾年走不出那個陰影。一個大小夥子,表麵上八麵玲瓏,和人交往有說有笑的也像個樂天派,可又不像其他年輕人那樣不失時機地找朋友談戀愛,在他眼裏,和姑娘接觸幾乎不存在性別潛在的引力,人倒是很討人喜歡,天生一個幽默活寶性格,在車上大部分時間都是歡歌笑語。

    同事們都給麵子,平時碰到都會很熱情地打招唿,因為誰都會有個不方便時候,給人幫個忙出個私車的大家都很買你的帳,有的阿姨都願意給他介紹女朋友,可徐岩對這方麵表露得很隨意,他總想自己意外地碰到一個,不喜歡別人生拉硬扯地瞎湊合。

    這種秉性的人不多,周邊的那些待嫁的姑娘也非常不看好這樣的人,總覺得他缺乏年輕人該有的情調。其實這樣的執拗,對那位曾經的最愛,應該說是難能可貴的。

    人在世間,有時候都難弄懂為什麽常常會表裏不一,特別是女孩子,麵對情感的問題,心裏明明放不下,嘴裏卻要矢口否認。譚莉就是這樣,她說和徐岩有共同的愛好,在一起玩也很開心,可人家陷進去了,她沒有正確地對待別人的莽撞,而是極端地去排斥那份純真,可人家真的一百八十度地離你而去,她心中又會產生莫名的失落。那一年那一天的那個晚上,冷漠地對徐岩說“再也不要見你了!”其實她第二天就想相見,等到星期六晚上,以為愣小子還會到小綠化帶來,一個人竟然在那條經常閑坐的石凳上傻傻地等了一個多小時。

    讓人費解的是,她沒有當麵表露對徐岩的接受,而自己卻漸漸地栽進了情網。**過來的人,百分之九十九的女人都認為自己是被動的,追求愛情好像都是男人的事,為此,她隻有無助地等待,結果幾年也走不出那個漩渦。

    譚莉自稱是武術運動員,剛長成的那會兒就立誓要嫁一個很陽剛的老公,所以在大學讀書期間,不喜歡和奶油味十足的男同學交往,遇上異性同學發癲起哄,都曾放倒過好幾個,那次被徐岩征服,從內心上還是很看好這位小弟弟,可她沒有辦法接受“小不點”的示愛。幾年過去,她完成了學業,分配到一所中學任教。妙齡女人猶如鮮花盛開,總會招惹適齡男人的覬望。然而,隨著年齡的增大,擇偶心態也隨著社會發展變得很實際,她也隨大流叫喊:愛情又不能當飯吃!

    八十年代初期,文憑熱變成女人選擇夫婿的第一參考,但對譚莉來說,自身的條件擺在那裏,她所指望的絕對不僅僅是文憑的本身,因為她就生活在一個都有文憑的環境裏,她的選擇是,在有文憑的情況下還要有人品、還參考男方的家庭背景。這樣一來,有不少追求者就退避三舍了。

    某日,說媒人來到家裏,口若懸河地說:“某街道有為宣傳幹部,父母是個不大不小的官,本身也有文憑,要不要選個時間見一麵?”譚莉的父母沒法拒絕這樣的條件,約時間在一家飯店吃了頓飯,當即為女兒拍板,同意建立戀愛關係。

    有時候命運很會捉弄人,就在這當口上,她曾經較過勁的那位“小男孩”出現在她的麵前。

    那一天徐岩從外地駕車迴公司,一位女同事的兒子在中學讀書,她滿臉堆笑地要求大巴車拐到中學帶一下她的兒子。就這一去,徐岩看到了那位久違的初戀,還好過去好多年,心底的那點思戀早就變成酸溜的迴憶,所謂無欲則剛,翻過了那一頁後,人也就坦然了。徐岩在車上看到譚莉從校園裏出來,從駕駛室裏伸出頭,向這位大姐姐打招唿,俏皮地叫道:“譚姐姐好!”

    譚莉抬頭一看,豪華大巴駕駛窗口伸出了一個笑眯眯的臉,定下眼仔細再看,沒想到他是那位曾經的“小傻帽”,幾年沒見麵,不由得一陣酸溜湧上心頭。還好,平時大大咧咧的還算能夠遇事不驚,毫不扭捏地迴道:“怎麽是你,在哪混啊?”徐岩指著印在車上的字樣說:“外貿公司的高級轎夫!”

    看到他,譚莉內心上還是很接受,畢竟在一段時間裏被他的情戀糾結,現在看到一副成熟的麵孔,興奮地問道:“怎麽會找到這裏來?”徐岩莞爾一笑:“我也不知道,我同事的兒子在這所學校吧,她要求拐過來帶一下,過一會兒他們就出來!”譚莉難按心底的那一縷情思,很熱情地邀請說:“要不要到我房間去坐一坐?”

    徐岩沒有說話,關上窗戶,就從車上跳了下來。

    譚莉一臉喜氣地為他引路,好奇地問:“現在還在練嗎?”徐岩點點頭說:“那當然,幾天不練就會抽筋,你呢?”譚莉則搖搖頭:“環境不好,早忘了個球了!”

    譚莉的宿舍是一幢嶄新的二層洋房,上樓梯拐彎的第一間就是她的閨房,她算能夠擺弄,原本單獨的通間,用一塊大花布隔成了兩半,布外邊靠窗戶擺著一張小課桌,牆角安有一個洗臉槽;裏邊陳設也很簡單,一張床,一張桌,一個衣櫃,再有也就是掛著牆上的一把雨傘。

    徐岩在社會上混了幾年,早已經擺脫了學生時代的稚嫩,他落落大方地走進了簡潔的房間,毫無拘束地在的床上坐了下來。

    譚莉很有禮貌地倒了一杯水,好奇地打探說:“這幾年過的怎樣?”徐岩可能需要這杯水,接過來就一飲而盡,然後說:“還好的!”譚莉又問:“找朋友了嗎?”徐岩詭秘而又頑皮地迴道:“你又不肯跟我......”

    譚莉一臉不是地說:“那時候你才幾歲?隨叫你說出來,要不然我們可能一直玩到現在!”徐岩攤攤手說:“書上說,要愛一個人,就要告訴她,要不然別人怎麽知道!”譚莉板著臉,別扭地迴道:“你別曲解書上說的,你那麽一點大能說這個嗎?最起碼真正大人了才可以說那個!”

    徐岩等到口頭便宜,他耍著鬼臉說:“那我現在說了!”譚莉發覺自己說漏了嘴,揮動手掌,瞪著眼說:“說了就打你!”徐岩彎嘴一笑,倆手護著臉,嘀咕說:“我這麽慘,怎麽隻能是這個結果啊?”

    迴她的這句話好像給自己幽默地打了圓場,但覺得自己陪上的笑臉很別扭,那一次的傷痛直到今天還沒有複原,可她還說“要打你!”徐岩覺得在這裏很無聊,站了起來揮著手臂說:“有危險就不說了,我也該走了,我的同事肯定已經在門口等了!”

    譚莉沒有挽留,隨即鎖門跟下。初戀情結也不是聽到一句絕望的話就可以擺脫,徐岩心底依然被她的麗質牽引,在樓梯口,邀請她說:“願不願意到我住的那裏去看看,我可有很多好玩的東西。”譚莉有些隨意,大大咧咧地迴道:“留下地址,有時間不反對到你那裏搓一頓!”

    徐岩順手從口袋裏拿出一個小本,翻開寫上了地址,然後撕下來遞給她:“隻要不出車,都會在那裏!”

    “好的,無聊的時候就去找你!”譚莉沒有送他到大門,在一個轉口和徐岩擺手哼了一聲,自己朝另一個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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