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能夠說了嗎?”在大殿的門被合上之後,麗妃放下手中的杯盞,看著頹然坐在梨花木圈椅之上,尚在掙紮著的雲尚書淺聲道。


    “有些事情,你並不需要知道這其中的真相,真相有時候對你而言,往往是個傷害。”


    “那是關於我小妹的一條性命,我要如何去漠視,你把小妹拿來當作你手中的籌碼,手中的棋子,你害死了她,害的她在列祖列宗前引火自焚,我總要知道理由,一個你能夠讓我不去刨根問底,所信服的理由。”麵對與父親的不願解釋,麗妃咬著牙,氣憤著與之反駁。


    “然後呢?”而雲尚書卻隻有冷冷的三個字。


    “然後……然後什麽?”


    “知道了理由,你又能如何?男人家做事,你們女人並不需要懂,你隻需要守住自身就好,你並不需要知道為父在做些什麽,更不需要去刨根問底,你妹妹的死,是因為她看不透,她眼皮子淺,不知道去珍惜,所以才會失心瘋,所以才會死,你是我認為最為理智的孩子,為什麽偏要在這樣的關頭來逼問你的父親,逼問之後,你覺得自己能夠承受多大的答案?”


    雲尚書端坐在身下的圈椅上,麵色淡漠,無喜無悲,隻用著異常平靜的臉,看著端坐在正殿上方,寶座之上的女兒,反問道。


    “五年前,你突然把小妹嫁給晉王,五年後,你又想把小妹當作換取兵權的籌碼,晉王,將軍,兵權,父親,你還需要我把話說的明白些嗎?還是你不忍心告訴我,早在五年前,我失去孩子被太醫診斷再不能生的那一刻,你就已經打算拋棄我,以小妹為代價,另投前程,我在這後宮苦苦掙紮十年,我的父母家人,早已經另有打算,打算另投新君,打算拋棄她的女兒,你認為我能夠承受的真相有多少,這麽多,夠不夠?”


    “嗬……”一聲長歎,自麗妃的話音落下後,自雲尚書的口中輕笑著而出,如釋重負。


    麗妃的臉上掛下兩行清淚,隻看著父親的神色,便已經明白,自己所猜一點都不假,手中抱著的杯盞頹然的落下,打濕了身下裙擺一角,碧色的茶湯沿著裙擺垂垂滴下,像是她現下被割的七零八落的心,不住的抽疼。


    “初兒臨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便是,小心父親,我竟不知我該如何對你小心,你把你的女兒都當成了什麽?雲尚書,你已經是貴無可貴的一品尚書,你幫著晉王最後又能夠得到什麽?這樣吃力不討好,賣掉了女兒的結局,能夠帶給你什麽?最後,還不一樣是為人臣子!”


    “為人臣子便是低人一等,你妹妹從前總在質問我,為什麽同為一品尚書,我們總是低人一等,在朝廷上如此,你在後宮如此,甚至在她出嫁時也是如此,既然要矮人一等,我為何還要低人一等,我幫著晉王,從來沒想過要為他再俯首稱臣,我駁得的是雲家的未來,你們的未來!”


    “你說什麽!”


    比之適才自己所猜想下的答案,從雲尚書口中說出來的,麗妃還要震驚,她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心間似如打鼓,砰砰而出,震驚之下的神情似如菜色,讓人久久無法平靜。


    “你把雲氏一族置於何地,同晉王與虎謀皮,你的勝算有多大,若舉事,我又站在什麽樣的位置,看著我的身生父親,和我的丈夫……”


    “他不是你的丈夫,他是沈靜嵐的丈夫,你隻是妾,是個玩~物,是個不會生孩子的妾,爬不上位,看不到頭的妾!這麽多年,你對蘇衡心悅誠服,可你的父親不!隨便你往後站在什麽樣的立場,今兒個,你想要的答案我已經盡數的給了你,若你想看著雲氏一族早點滅亡,你盡管與你的丈夫說去!”


    麗妃的心現下猶如十二月裏寒風拂過的冰麵,尖冷到刺心,麵前的父親,何其殘忍,把自己比喻成那樣不堪的境地,嗤笑聲聲,泛水的眼眸瞬間落下兩行清淚,立在這高高的大殿之上,不知如何自處。


    許是遭受的打擊太過巨大,心下一陣揪緊的疼痛之後,麗妃的眼前一片模糊,隨後趔趄著直接跌倒在地,人事不知……


    外頭的大宮女在進來的時候,看到跌倒在地的麗妃,用著最快的速度跑上前,將其扶起,對著門外驚聲大叫著“找太醫……”


    麗妃這一場病來的急促,氣急攻心,鬱結在心,加上這一段時間的夢魘不眠,身子就像是被整個的掏空了一般,光剩下了一副空架子。


    躺在床榻上失去了精致妝容的她現下,臉色蒼白無力,像是一個紙片人般,那樣脆弱。


    “娘娘這是氣急攻心,導致痰氣上壅才會如此,微臣已經開了藥,一會煮濃了給娘娘服下就是。”太醫把脈過後,淨了手,對著一旁的大宮女囑咐道。


    大宮女恭敬的立在一旁點了頭,親自送了太醫出門,恰在此時,蘇衡帶著李全身後跟著烏壓壓一群人來到了館娃宮,大宮女對著他跪地行禮,蘇衡隻揮了揮手,隨後帶著步子大步流星的來到了麗妃的床榻邊,看著緊閉著雙目眉頭緊皺的麗妃,對著一旁的大宮女沉聲道“怎麽迴事?”


    “今兒個雲尚書進宮,娘娘為著二小姐的事情與尚書大人爭論了幾句,氣急攻心便暈了過去,太醫說娘娘是累極了才會如此,已經開了藥,隻好好調養著便並無大礙,請皇上放心。”麗妃身邊的大宮女隻撿了好聽的說給蘇衡聽,話語精簡。


    “你下去吧。”蘇衡看著她不卑不亢的模樣,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後,點了點頭,算作默認。


    大宮女福身退下後,蘇衡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身邊的李全,李全默然的躬身退下。


    恰在此刻,床榻之上的麗妃自心底之間長舒了一口氣,睜眼後看到身邊的蘇衡,無力的手不住的想要去抓著蘇衡,像是一個失去了所有依靠的無助之人,尋到了自己的港灣一般,淚眼婆娑著。


    “皇上……”


    “好好的,怎麽還哭了,和尚書大人拌了兩句嘴,心氣不要那麽高,尚書大人畢竟是你的父親,你妹妹的事情已經過去,別總揪著過往不放,人總要向前看。”低聲的呢喃細語似春日裏的綿綿細雨滋潤著幹涸皸裂的土地,讓現下的麗妃心上暖暖。


    “皇上,你可視我為妻?”麗妃的腦子裏騰然的想起了自己的父親對自己的比喻,她握著蘇衡的手,用著滿是殷切的眼神,看著自己的男人。


    蘇衡有一瞬間的呆滯,看著麗妃“阿嫵,皇後是朕的妻子,這一點不能改變,可你和皇後一樣是朕的女人,朕的女人,由不得旁人輕賤,由不得自己輕賤,你隻記得這一點就好!”


    “多謝皇上垂愛!”蘇衡的話迴答的滴水不漏,卻也讓麗妃原本殷切的神色,變得黯淡,她扯著嘴角,隻淡淡的感恩著皇帝。


    第一百零七章:賑災被劫持


    五月的梅雨季今年來的額外的早,數日的瓢潑大雨似無止息般的在城中肆虐,豆大的雨珠順勢而下,似雨柱一般漫天掛下,屋簷之下落下的水柱似渾然而成的水晶珠簾般,打在廊下的芭蕉葉之上,沙沙作響,讓人覺得鬧心。


    連下了數日的大雨將滿京城浸在雨水之中,整個人呆在屋子裏都感覺濕漉漉的像是剛從蒸汽房中出來一樣,讓人覺得十分難過。


    數日的雨一下,連帶著京城之中的菜價都上漲了數倍,米糧更是不用說,沈輕舞的店內一向有存儲糧食的習慣,加上季北宸的船隊帶迴來的新鮮蔬菜,她的店鋪倒未受多大的影響。


    城內排澇及時百姓未受到多少波及,可城郊那兒卻已經開始遭受暴雨的侵襲,大片的田地已然浸在雨水之中,五月裏即將收割的麥子現下浸在雨水之中等著發黴發爛,佃戶們的心都在滴血。


    清早,屋外淅淅瀝瀝的聲音不斷,沈輕舞不用睜眼也知道,外頭還在下雨,素歌與素心在聽得裏頭的動靜後,將已然熏幹的衣衫自取了進來,隨後為著沈輕舞穿衣梳洗“這個天,昨兒個又是一場連夜雨,再這麽下下去,還不把整個京城給淹了,聽說江南那兒已經發起了大水,老天爺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怎麽這雨好像停不住一樣。”


    素心為著沈輕舞挽了發,看著那外頭連綿不斷的雨,亦是心中發悶,最近浣洗房內堆著的衣衫都是用碳升了火後烘幹的,半點沒有日頭曬幹的衣裳在身上來的舒坦,那些個丫鬟們忙的腳不著地,主子們的衣裳還好說,她們這些人的,每每穿在身上的都好像是沒幹透一樣,當真氣悶。


    “今兒個早上季先生命人送了一小車的新鮮蔬菜來,足夠府裏用上好多天的,聽說季先生手下的馬隊在遠處運了好些糧食蔬菜來供應京中短缺的米糧,防止那些黑心的商販坐地起價,坑害百姓,聽說江南那兒遭了災,季先生也在那兒開倉放了糧,到底是積善之家,所以才有這樣的福報,守下那麽多的金銀。”


    素歌將熬好晾涼的小米粥舀了一碗放在了沈輕舞的麵前,與她閑話家常著,對季北宸的行善之舉,十分的稱讚。


    沈輕舞就著新製的鹹蛋喝下了一碗的粥後,望著外頭的雨幕發著呆,卻見漫天朦朧的水柱之下顧靖風撐著一把油紙扇快步的走來,腳下步子急,長衫後頭都已經被打濕了一大片,在見到沈輕舞之後,又是一陣的傻笑。


    “下那麽大的雨,跑那麽快做什麽,身上都讓雨打濕了,著了涼怎麽辦,呆子。”素歌手快取了幹的手巾交給了沈輕舞,沈輕舞踮起腳尖幫著顧靖風擦著身上打濕的地方,嗔怪道。


    “古北水情緊急,又有災民鬧事,皇上派了我與宋至,前往古北賑災,我趕著來見你,就未曾顧及到許多。”


    顧靖風一把握住了沈輕舞的手,帶著傻笑的將其緊攬入懷,沈輕舞一聽完她的話,表情瞬間便凝滯了下來,顯得有些失落。


    “你願意同我一起去嗎?”在沈輕舞失落的心難以收拾的那一刻,顧靖風隻揚起了嘴角,與之說道,隨後胸口悶悶的便開始偷笑,顯然剛才那樣子,是故意在逗她。


    “你……”沈輕舞氣惱,手不自覺的揚起想在他的身上錘上一記,隻是男人力氣太大,現下抓著她,隻將她緊緊抱在懷裏,在她的額前輕啄了一下“知道你舍不得我,在皇上下旨的時候,我便已經向皇上請求帶上你一同前往,以慰我多日來的相思之苦,皇上和嶽丈都同意了,就看媳婦兒你的意思!”


    顧靖風臉上帶著笑,止不住嗤嗤的笑著,沈輕舞嘟著嘴,心中雖然有氣,可還是開心,至少這一次不用在為他日日在家提心吊膽的,跟著同去,再苦再累她都不怕。


    素歌素心幫著沈輕舞整理了幾套日常所用的衣衫,又帶了些所需的備用藥,整理了兩三個包袱之後,沈輕舞這才帶著她們一同出了門,上了馬車。


    大隊的人馬在皇帝下令之後便已經整裝出發,顧靖風親自接了沈輕舞有所延遲,卻也在日落之前,追上了他們,路上道路因著連日大雨顯得坑窪泥濘,沈輕舞坐在車內隨著車身不住晃動,顯得有些不適,卻隻強忍著未曾表達,隻緊閉著眼睛靠在素歌的身上,閉目休憩著。


    外頭的雨尚在不住的下著,直到天黑已然墨黑之時,數百人的隊伍這才在驛站門前停下,休整隊伍,明日在此出行,彼時,自早起便坐了一整天車的沈輕舞,因為暈眩已然臉色蒼白,連帶著晚膳都不曾用幾口,便已經躺在了床榻上休息,往床上躺著的那一刻,她尚覺得都是天旋地轉的。


    這是沈輕舞第一次暈車,且還是暈馬車……


    顧靖風端了熬好的米粥與小菜親自端進了房間,看著臉色蠟黃的沈輕舞,止不住的心疼“早知道你會這個樣子,我就不該把你帶出來,這樣的路隻怕還要走上三五天,才有平坦的路走,這三五日……”


    “你能讓我陪著你,我便不覺的吃苦,比起守在家裏等不到你的音訊,我願意跟在你的身邊,我隻是還沒習慣而已,等習慣了,也就好了,你別老繃著個苦瓜臉,比起你行軍打仗風餐露宿,我現下還有床睡有被子蓋,已經是很好的。”


    沈輕舞生怕他因為擔心自己受不住,再把自己送迴去,隻出聲快速的勸慰著顧靖風,勉強的扯著微笑,讓自己看起來狀態尚好。


    “這些年,我似乎一直都在讓你為我擔驚害怕,嫁給我這樣的男人,你心上所受的苦,一直遠比我來的多得多,對不對。”


    白馬寺內的長明燈,一張一張的平安符,屋內的佛龕,自己在外一日,沈輕舞便為自己祈求一日,睡不安寢食不下咽,顧靖風心疼的以指輕輕的摩挲著沈輕舞現下憔悴的臉蛋,滿是自責。


    沈輕舞乖覺的從床上坐起,喝下了半碗清粥之後,又乖乖的躺下,勞累了一整天的她,在顧靖風的陪伴之下,沒多會便沉沉睡去,素歌與素心看著沈輕舞睡去之後,乖覺的退出了房間,顧靖風和衣躺在了沈輕舞的身旁,兩人相擁而眠,便是一夜。


    直到清早起來,外頭雨聲漸止,隻是天際尚是烏壓壓的一片,大隊套了馬車便著急著趕路,這一次沈輕舞學乖了,早早的問驛站的管事要來了薄荷葉放在袖下,偶爾難過時,聞著清心提神,總算到了下一個驛站時臉色不算蒼白,讓擔心著她一整天的顧靖風臉色和緩了許多。


    就這樣走走停停了五六日,這才到達了顧靖風所要賑災的目的地古北,這裏的地勢本就屬於低窪,加上數十日接連不斷的暴雨,內澇嚴重的小鎮半數已經淹沒在了一片渾沌的洪水之中,百姓們流離失所,大堆手無縛雞之力難民聚集在縣衙門前苦苦哀求,等待著每日兩次的施粥放糧。


    沈輕舞坐在馬車之中,從癱坐在路旁的難民身邊而過,看著餓的手下無力的老弱婦孺,心下一片唏噓。


    “聽說前不久這兒還來過一場龍卷風,南興鎮那兒一整個鎮上的人都被風卷走了,生死不知,那兒現下就像個廢村似得,除了成堆的屍體,在看不到其他,這次大雨,受災最嚴重的地方就是這裏,光看著就覺得怪滲人的,那孩子都餓的皮包骨了,也不知這古北的地方官都在做什麽,那麽不上心,還要將軍親自來跑一趟,這樣的人就該早早的砍了,以儆效尤。”


    童年時,素歌親自看著家鄉大澇老百姓無法生存,最終落到賣兒賣女地步的她,現下尤其的感概,沈輕舞拍著她的手,希望能夠安慰她些許,卻在同時,晃動著的轎簾外卻已有一隻瘦骨嶙峋遍布青筋的手從外頭伸了進來,滿指甲的髒汙,就這麽使勁的扒著門板,淒聲道“小姐心善,賞點吃的吧,我家娃都已經好久沒吃傷過一頓飽飯了,再不吃,馬上就要餓死了!”


    蒼老的聲音自外頭傳來時,馬車已然停下,顧靖風駕著馬從隊伍的最前頭走向沈輕舞的方向,沈輕舞從驚嚇聲中迴神過來時,掀開了車簾,看到衣衫襤褸枯瘦如柴的的一位老人家手中尚抱著一個未周歲的孩子,嗷嗷待哺的孩子因為饑餓不住的吮吸著自己的手指,模樣可憐。


    顧靖風給了身邊的侍衛一個眼神,侍衛自馬上的布袋中取了一袋幹淨的清水與兩個白麵饅頭遞到了老者的手中,老者眼見著那兩個饅頭眼睛裏放出了光,一下子竟然扔掉了自己手中原本抱著的孩子,直接撲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用著手中的碎瓦片,抵在了沈輕舞的脖子間,顫抖著聲音道“把……把你那袋子裏的饅頭都給了我,快……快一點……”


    地上的孩子尚在撕心裂肺的哭著,可根本沒有人來得及去管那可憐的孩子,原本躺倒在路邊的一眾災民,在老漢掐住了沈輕舞脖子的瞬間,一下站立在了老漢的身後,與老漢一同要挾著顧靖風把手裏所有的糧食交出來……


    第一百零八章:砍了他


    “人善被人欺啊,老爺子,你要糧食這麽個要法,似乎有些不妥。”瞧著老漢手抖的模樣,沈輕舞嗤笑著出聲,毫無一絲的畏懼。


    顧靖風未著官服,連帶著一百親衛亦然,身後大大小小的箱子,瞧著隻像是尋常的富貴人家,又或是商旅,難民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劫持了什麽人,隻知道這些人一定非常有錢,光看那厚重的箱子便能夠知道。


    見沈輕舞絲毫不害怕,老漢手裏的碎瓷片不禁的又靠近了沈輕舞的脖頸幾分,被他剛才扔在地上的孩子已經由著一個婦人抱起,隻是孩子被摔得疼,現下隻扯著嗓子不住的哭泣著。


    “老爺子心挺狠的,自己的孫子都敢這麽摔,要吃的也給了你,你這樣子一來,是要斷了自己的生路啊!”點點細雨打濕了沈輕舞的發髻,沈輕舞冷笑著鎮定自若的神色讓老漢的手越發的顯得十分的不自然,若不是身後尚有一群人為他撐腰,隻怕現在他的腳下都已經開始打顫。


    “姑娘,你也別怨我,你一看就是不愁吃不愁穿的主兒,你不知道,自洪災來後,我們每日裏就隻有兩碗熬的和水似得稀粥飽腹,若不是餓的實在沒了辦法,也不會出此下策,我們是要饅頭,可這兩個饅頭,怎麽夠這裏這麽多人分,你見諒,讓這些人把身上所有的吃食糧食都給了我們,我們隻要一口吃的,別的都不要。”老漢的聲音帶著一些畏縮,手上的碎瓷片抵著沈輕舞的脖頸,很是無奈的與之說道。


    “所以你便因為你的饑餓來對付為你付出了善心的心,來丟棄你懷裏的親孫子,老爺子這話說的道理我不是很懂,惡念在心中已經存了,那便用不著過多的狡辯,今兒個隻怕是要對不住老爺子你了!”


    沈輕舞窩了一肚子的火,在那一眾人都認為她隻是個纖弱女流未曾多加在意的那一刻,沈輕舞的手直接掰開了那老爺子抵在她喉間的瓷片,手腕向後順勢一擰,骨頭脆生生的折斷,身後人在想幫忙時,沈輕舞已經立在了顧靖風的身側,那些村民皆被長槍短劍的包圍控製,這一下,是連那兩個饅頭都沒了。


    “顧大人與宋大人是皇上親派賑災的欽差大臣,你們這些刁民,不識好人心,連欽差大臣,當朝君主都敢脅迫阻攔,你們是有幾條命!”宋至手下的副使對著早已跪在地上哀聲求饒著的村民厲聲指責著。


    顧靖風上下環顧著沈輕舞在看到她安然無恙之後,這才放下心,隨後將她身後的王安照顧,自己則走向了那個老漢的身前,緊繃著臉似黑麵神一般,氣勢逼人的望著那現下畏畏縮縮著的老漢與之問道“朝廷在古北遭遇暴雨內澇的第一時間便已經命古北的知縣在最快的時間內開倉放糧,賑濟災民,可你剛才說的,你們每天隻喝稀粥,是什麽情況,朝廷前後三次撥款放糧,你們不該如此!”


    “那知縣梁大人和上頭的人勾結,早就把我們百姓的救命糧換成了銀子,哪裏能夠管得到我們的死活,在這樣下去,不出三五天我們就該餓死,這兒就成了一個空縣,到那時候,那梁大人還會說是因為我們得了瘟疫,才會全縣病死,大人,我們真的是被逼無奈,已經有許多人現下堵在那縣衙門前,可也死了許多人,那成堆的屍體,都是他下的毒手,他那是官逼民反啊!”


    老漢跪在地上眼淚婆娑,沈輕舞站在一眾護衛的身後,看著那些跪在地上瘦弱的恨不得快要跌倒在地的老弱婦孺,不禁心驚,難怪皇帝要派顧靖風與宋至來此賑災,說是賑災,怕是要揪出這朝廷的蛀蟲才是。


    顧靖風一個眼神對著身旁的副使示意而下,副使命人便將手上的那些幹糧盡數的拿出,盡數的分到了那些災民的手中,災民們感恩戴德,對著顧靖風不住的磕頭,隻是顧靖風的臉色卻十分的難看。


    直等到了城內的縣衙門前,衙役們現下正將整個縣衙圍的水泄不通,外頭正圍著一群的災民,用著滿腔怒火,把手裏但凡能砸的都砸向了這府門,府門上滿是汙泥,一片狼藉,天上雨滴濺落,衙役的身上已經濕透,見再到顧靖風帶著數百人向著縣衙氣勢十足的走來時,掌管錢糧的管事通判擠過烏壓壓的人群,向著顧靖風的方向謙卑恭敬著而來。


    “你家知縣大人就是這樣為父母官的,百姓們尚在外頭餓著肚子,舉事大鬧,他人呢,難不成還在屋子裏裏頭睡著大覺不成!還不讓他滾出來見我!”


    用著救命的銀子來算計著坑害百姓的大事,顧靖風臉色不愉,隻磨牙謔謔陰氣森森的看著那通判,墨色的眼眸之中像是能夠迸射出羽箭一般,嚇得那通判滿肚子的搪塞話語皆咽進了肚子。


    “大人……大人他被流民所傷,現下,正躺在床榻上起不來身!”通判畏縮著脖子,在那兒看著顧靖風滿是怒氣的臉,不住的陪著小心。


    “流民?哼!”顧靖風望著門口處想要擠開衙役封鎖圈的一眾災民,隻冷笑著看了眼那通判,嘴角揚起一絲笑容之後,高昂著聲音對著那些災民道“你們現下,便可進這縣衙內,不管看到什麽,你們隻認為自己能夠拿的,無論是衣物,還是吃食,還是旁的,都可以帶走,現在就進去,本將軍今兒個奉旨來賑災,既是賑災,首先為人榜樣的,就該是我們的縣令大人,現下,你們就可以進去,誰敢阻攔,殺無赦!”


    手中明晃晃的密令金牌大刺刺的在那通判與一眾的衙役跟前晃過之後,顧靖風對著門口的災民們下令道,那通判在聽得顧靖風的一聲令下後,張開的嘴,像是吞下一群死蒼蠅般那樣惡心,而災民似如得了救贖,在衙役們離開縣衙門前的那一刻,毫不顧忌的直接衝進了縣衙之中,前府後院,府衙之中圍滿了人,拿的拿,搬得搬,搶的搶,一夕之間,縣衙之中比菜市口還要熱鬧。


    可顧靖風覺得這把火燒的尚嫌不夠,手中的一把軟劍直接抵在了那通判的脖頸之上,讓他交出庫房的鑰匙,那通判幾時見過這樣做欽差的大人,這完全不按牌理出牌的樣子,讓他招架不及,他到現在為止,也就隻說了一句話,一把劍就已經擱在了他的項上人頭之上,此刻,通判的臉被顧靖風嚇得滿是菜色,身子在雨幕之中咯咯發抖著。


    “大人……這……庫房的鑰匙,那可是……”


    “在囉嗦一句,你所有的話都給我下去向閻羅王說去,本將軍最不耐煩聽這些,一句話,把庫房的鑰匙給我!”


    通判的懷裏是有庫房的鑰匙,可現下,這門不能開,一旦打開,那麽不論這劍是不是擱在他的腦袋上,他的命也已經難保,聽著顧靖風輕哼著的言語,通判很是艱難的咽下了一口吐沫,隻沉默著。


    “你的官級不大,骨頭倒是挺硬,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向來是皇上的治國之道,現下,百姓有難,你這庫房今兒個是開也得開,不開也得開,我若是你,為了保命,現下,我一定早早把這門開了,把所有的事情撇得一幹二淨而是,這樣還能夠留下一條狗命,看看明天的太陽!”


    在通判內心煎熬的不住掙紮時,身後的宋至算是提點著那通判,輕笑一聲,眼神冷漠,話音落,那裏頭一下子竟然跑出了三個光溜溜的人物,兩個身姿風流容貌嬌豔的女子以及一位腦滿腸肥,麵向可憎的男人。


    “這可真是巧了,被流民所傷身子不適的梁大人這滿身上下竟然瞧不到一點的傷痕,真是奇跡啊,這是內傷吧!”


    看著隻用雙手遮掩著重要之處的古北縣令,宋至帶著譏諷的笑淡漠的在一旁出聲,讓那兩女一男很是尷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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