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茶一瞧不禁有些納悶,再仔細去瞧兩個小孩子的神情,倒沒了常日裏的嘻嘻哈哈的模樣了。


    這是怎的了?


    柳星竹這會兒沒時間去和一旁帶著疑問的丫頭解釋去,她這會兒上正盤算著,等下進了屋,嬤嬤問起來可要怎麽說啊。


    今兒這事說大不大,說小可也不小啊,本是孩子之間打了架,這其實倒也不算什麽,哪家的孩子在一起沒個磕磕碰碰的。


    可關鍵是在這打架的由頭上麵。


    先前她迷迷瞪瞪的睡著覺,不太知道是怎麽一迴事,後來醒過來明白了,心下卻真真的氣惱不已,才多大的小屁孩啊,就知道吃女孩子的豆腐了。


    徐嬤嬤自來規矩甚嚴,若是知道她被齊大成那死熊孩碰著臉,還不定怎麽生氣呢。


    她老人家自起根兒就是不願讓她在外麵上學的,要不是這齊家村裏找不出個利落的先生,又怕耽誤了她的啟蒙,她是真不願她這麽一個所謂的富家小姐拋頭露麵和一群鄉下孩子學習的。


    平日出門都總是囑咐又囑咐的沒完,這時若知道,她被別人家的男孩子那什麽了,還不得氣的拎著菜刀找人去啊。


    一想到她家嬤嬤的暴脾氣,小丫頭不禁狠勁的抖了一下。


    不多會兒就進了院門,虎子有些踟躕著看著柳星竹,那意思很明顯的想陪著她一起去後院。


    說來今兒鬧成這樣全都是他一時衝動的後果,有他陪著進去,等下嬤嬤知道了,說什麽也要擋在小丫頭的麵前才行。


    柳星竹一見她這樣就明白了,隻在心裏歎息一下虎子真是個好孩子啊,麵上卻是滿不在乎的一笑道:


    “虎子哥哥別擔心,你先迴去吧!”


    說完邁開小短腿就往後院跑了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喊道:


    “嬤嬤,嬤嬤,我迴來了,六六迴來了!”


    茶茶早就覺察出問題了,這會兒上也不是問話的時候,遂忍著一直進了堂屋,一進去就瞧見了徐嬤嬤從西屋走出來,正抱著小丫頭心肝寶貝的叫著。


    茶茶不禁撇撇嘴,剛還跟個悶嘴葫蘆似的,這會兒上一見嬤嬤倒是活泛起來了。


    “我家姑娘今兒去學堂乖不乖啊?”


    若是以往,柳星竹一準大言不慚的迴道:


    “有乖啊!”


    今兒卻是破天荒的沒有說話,隻是伸出小手抱住了徐嬤嬤的脖子悶不做聲。


    徐嬤嬤見此倒是一愣,忙抬首望向了一旁的茶茶,見那丫頭也是搖著頭一臉愛莫能助的模樣,不禁更是納悶了起來。


    隻抬手一邊安慰的拍著身上的小肉團子,一邊則是直接進了柳星竹平日裏睡覺的東屋。


    待將小丫頭穩穩的放在炕床上坐好之後,徐嬤嬤耐著性子一邊給她解著身上的小鬥篷,一邊拿眼觀瞧著她,倒也不急著問清緣由。


    待柳星竹身上的鬥篷去了,鞋子也脫了,正要將外衫也給去了的時候,柳星竹憋不住了。


    實在是兩隻小手剛剛在外麵的時候,天氣涼倒是不打緊,可是進了屋中之後,裏麵暖烘烘的,手就開始發脹了起來,繃的人沒招沒落的。


    心態雖然是成年人的,可是這身子骨到底還是個孩子的,手疼了自然的反應就是哭。


    沒等徐嬤嬤這邊將外衫給她摘下來,那邊小丫頭的眼淚就飆出來了,吭吭唧唧,委委屈屈的抽泣著。


    徐嬤嬤一瞧登時就嚇了一跳,也顧不上那衫子還隻脫了一半,立刻,摟過柳星竹就緊張的問道:


    “我的姑娘,這是怎的了?”


    柳星竹起先不說話,任憑嬤嬤和茶茶怎麽問,都隻一門心思哭。待得將委屈哭出大半之後,這才漸漸止了淚,抬起小臉嘟著嘴向嬤嬤訴苦道:


    “嬤嬤,疼疼。。。”


    說著將自己兩個腫成了紅饅頭的小手往徐嬤嬤跟前遞了過去。


    徐嬤嬤一低頭瞧見了她的兩隻小手,登時就倒抽了一口氣。


    伸手哆嗦著將柳星竹的小手捧在手心裏,都不知該怎麽辦好了。


    “這是。。。這是怎麽弄的?”


    磕磕巴巴的抬首問著眼前的小淚人。


    “莫不是今兒又淘氣得了先生的板子了?”


    茶茶女很是不厚道的猜測道,說來這樣的情形也是有過的。


    那次柳星竹懶得臨摹字帖,偷偷的將胡夫子布置的作業交給了虎子,讓她幫自己完成,結果先生雖年齡不小,卻是個眼裏不揉沙子的,愣是從兩個看起來沒什麽問題的作業之中,看出了不一樣的問題。


    然後柳星竹這個小懶蟲被罰了,那個幫她寫作業的熊孩子則被連坐了。


    兩人不約而同被打了板子,也是像今兒這般哭著捧著腫起來的小手迴來的。


    徐嬤嬤當時雖然心疼,可是因著是柳星竹的過錯,倒也真的沒給她臉,等著手好之後,連著先生多罰的兩遍作業,另外又多加了三遍。


    倒也真將自家小姐的懶毛病給製住了。


    難不成這次又沒忍住,犯了?


    徐嬤嬤和茶茶算是想到一塊去了,自家的小姑娘平日裏除了淘氣些,精靈些,大毛病是沒有的,外加上自來課業上聰明,除了偶爾犯迴懶除外,可是這毛病之前已經被整治過了,難不成又迴暖了?


    “好姑娘,快跟嬤嬤說,這手是怎麽弄得?真是茶茶說的那樣,被先生罰了嗎?”


    徐嬤嬤一邊慌張的詢問著,一邊也不忘吩咐茶茶趕緊去拿消腫的膏子過來。


    待小手被冰帕子敷過了,又抹了消腫化瘀的膏子之後,柳星竹這才感覺稍稍的好了一些。


    這時也有心思向嬤嬤解釋緣由了,正說著今兒學堂裏發生的事情,外頭就有個小孩子的聲音傳了進來。


    “嬤嬤,茶茶姐姐,虎子來了!”


    徐嬤嬤正盤腿坐在炕邊摟著柳星竹,茶茶站在地上聽見了,忙著就去開了屋門。


    不大會功夫就領著虎子進來了。


    虎子如今還是下學時穿的那件衣衫,柳星竹抬首一瞧,他那小手顯然還沒經過處理呢,心下一緊,趕緊轉頭對著徐嬤嬤道:


    “嬤嬤,虎子哥哥今兒也挨打了呢,手比六六的腫的還厲害!”


    徐嬤嬤一聽哪還有不明白的,趕緊又吩咐茶茶將剛收起來的冰帕子和膏子拿出來。


    虎子自進了家門便一直坐立不安,總擔心柳星竹這裏會挨訓,呆了一會兒到底坐不住了,彼時他爹娘正去了鎮子上趕集還沒迴來,齊老丈則沒事去村裏溜達去了,家中單他一人。


    待虎子也別扭著不好意思的上了藥之後,倆孩子這才在徐嬤嬤和茶茶的詢問之下,你一言我一語的將今兒學堂裏的事說了出來。


    徐嬤嬤一聽完臉上就怒沉了起來。轉身尋了門口立著的綁著棍子的笤帚,就要出去找那吃了自家小姐豆腐的孩子去。


    一旁的茶茶也氣得不輕,見著徐嬤嬤這般要找人算賬的模樣,不僅不攔著,還順便拿過了一旁淨瓶裏插著的雞毛撣子,叫囂著也要一同跟著去。


    這兩人這架勢一擺出來,可是嚇壞了柳星竹和虎子,這會兒上也顧不得疼了,趕忙蹭著小短腿下了地,一人一個將兩個衝動的人攔了下來。


    可拉倒吧,在外人看來不過是一群孩子打打鬧鬧罷了,若是大人也摻合進去,這事可就不能善了了。


    她們三個雖然在這裏有莊子,算是個小小的地主,可到底是些孤兒寡母的,要不是有前一任族長在跟前罩著,說不定早被這些鄉野之人欺負了也不一定的。


    他雖然也惱恨那齊大成占了她便宜,可是這矛盾還沒升級到要和人家爹媽理論的地步,便是徐嬤嬤領著茶茶去那家理論了,人家一口咬定了不過是小孩子口角,她們又能怎麽著。


    這事隻能先忍著了,退一步少些麻煩,這才是適者生存的現狀。


    徐嬤嬤怎會不知這個禮兒,她隻是一時氣不過,外加心疼孩子。


    她是真沒想到今兒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雖然是孩子之間絆了些口角,可是這口角後麵的事情學問可就大了去了。


    他們家小姐即便當初是被郎中府丟在了這鄉下,可是到底還掛著郎中府嬌小姐的名頭呢,不過是個鄉人的孩子,竟敢這般不經意間做下這等醃臢事出來。


    看來還是要仔細的思量一下小姐的上學問題了,而那碰了他家小姐的孩子家,也絕對不能就此算了的。


    好生的哄了兩個受委屈的孩子一同用了晚膳之後,前院裏虎子的爹娘也迴來了。


    將徐嬤嬤托他們買的東西放下,順便將還在這裏的虎子接迴去。


    虎子爹娘都是老實厚道的鄉裏人,得知了今兒虎子和人打架,也沒往心裏去,隻叮囑他下次不要打架了,就直接領著他離開了。


    。。。。。。


    ☆、潑婦上門行撒潑事(一)


    晚上就寢的時候,徐嬤嬤摸著柳星竹的小臉,沉思到了半夜。


    小姐已經長到五歲了,柳府那邊竟是一點動靜都沒有,他曾托人打聽過消息,可是迴來的人皆是搖頭歎息。這說明郎中府裏的主子們根本就已經想不起來還有這樣一個流落在外的孩子了。


    真真是一幫被狗吃了良心的東西,當日裏自家小姐也曾和那沒了心肝的男人恩愛過,怎的不過兩年時間就能這般棄之若履,便是臨走都沒來見上一麵。


    想到這裏的時候,徐嬤嬤眼中不自覺的就湧上了淚花,若不是因為急著去救父親,自家小姐怎會遇見那沒了良心的男人,到了老爺是被救了,可是得知她進了柳府為妾,一氣之下就撒手人寰了,留下小姐一個人在這深宅大院之中疲於奔命,也累的生下的孩子跟著她一起受罪,真是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麽孽了,這輩子要這般還債下去。。。。。。


    哎,要是少爺還活著就好了,有她在即便老爺不在了,小姐也不會落到這番境地,可惜。。。


    徐嬤嬤一邊抹著眼淚一邊心裏暗暗的琢磨著。


    不管將來郎中府那邊究竟要如何待之她的小姐,畢竟出身擺在那裏,小姐臨走之時又將所有期望都寄托在了她的身上,如此,她便是拚了這還剩下的半條命,也要在有限的環境之下,將這小丫頭培養成端莊大氣的閨秀。


    至於將來。。。將來是什麽樣還說不定呢,隻她現在將該教的,要教的,能教的,全都教養齊全了,便是將來這這孩子沒那繁華富貴的命,有了這一身的本事,總歸是不吃虧的。


    再想到那白日裏伸著小髒爪子碰她家姑娘的小胖孩子,徐嬤嬤心下便是一陣的氣苦,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都知道她們孤兒寡母的突然來了這裏,指不定是在柳府中犯了什麽忌諱,便是連著魯莽鄉民之子都敢毫無顧忌的伸手,若是以往姨娘在府中得寵之時,哪會而又這般的待遇呢?


    哎。。。。。。


    如今可要怎生去辦好呢,難道便將此事就這樣算了不成?


    想了大半夜,也沒想出個好的應對的法子出來,最後隻能無奈的歎著氣迴屋中歇息去了。


    柳星竹本以為昨天的事情,本來就是虎子和她先吃了虧的,至於後來雖然打鬥在了一起,說來也是沒討到什麽好處的。就是要算賬,怎麽也是她們這邊找人家去算賬的,可哪成想第二日一大早,一家三口還朦朧之中躺在床上沒起呢。就聽一個尖厲的女聲在門口大哭大鬧。


    柳星竹慣性的揉著眼睛坐起了身,發現徐嬤嬤和茶茶兩個已經披著襖子不約而同的進了柳星竹的屋子,見著她睡眼惺忪的坐在床上,一臉的懵懵懂懂,知道這小丫頭還沒睡醒呢,看看外頭天色還算早,便是再躺些時候也是無妨的,徐嬤嬤立刻就將小丫頭又忙不迭的塞迴了被子裏頭,口中還不忘安慰著:


    “姑娘再睡會子也無妨,等會兒到了時辰嬤嬤來叫醒你。。。”


    柳星竹巴不得呢,之前沒去學堂的時候就是每早睡到自然醒的,如今上了學堂早起這事可真是要了命了。


    口中嗯嗯的答應著,就勢就縮在暖暖的小被子裏打算睡起迴籠覺了,可惜天不遂人願。。。


    外麵傳來的尖厲的女聲似乎離他們這個院子越來越近了,這個想法剛在幾人的腦中迴環瞧起來,院門不其然就被人從外麵“哐哐”敲響了。而伴隨著門響的還有那不堪入耳的叫罵聲:


    “真是沒天理的,京城來的當官的小娃子,仗著自己爹有本事就敢這般欺負我們平頭百姓的孩子啊!”


    徐嬤嬤和茶茶愣眉愣眼的互相看了看,愣是沒聽明白這女人到底是在叫喚什麽呢!


    床上的小丫頭這會兒正準備閉著眼睛醞釀睡意,不妨被這高亢的聲音立刻驚去了一半,再束起小耳朵一聽,什麽京城來的娃子,欺負百姓的孩子,這都什麽跟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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