乳母頓時話都哽在喉嚨口裏頭,這原本就應該給陛下看。這位說的話怎麽好像應該反過來似得?


    乳母滿臉古怪抱著孩子去了,慕容泫正好大步走進來,乳母抱著孩子慌慌張張行禮。他伸手就將孩子從乳母的懷裏撈過來,抱孩子的動作十分熟稔,“這孩子,終於來了啊。”


    他以前抱庫帶抱的多,等到了老二輕輕鬆鬆的,根本就不用乳母來指點他。


    “阿爺,兒想看弟弟。”庫帶兩條短腿比不上父親的身高,哪怕他在一旁踮起腳尖脖子提的老長,還是看不到新生兒。


    “給。”慕容泫低頭就見著長子眼巴巴的在那裏等著,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抱著兒子蹲身下來,讓他瞅繈褓裏頭的孩子。


    結果庫帶被弟弟的那副醜樣給嚇到了,他一雙大眼瞪的圓圓的,看看弟弟又看看父親,“阿爺,弟弟怎麽長得和我們不一樣!”


    庫帶一臉嫌棄,隻差說“這麽醜才不是我的弟弟”。


    “人剛出生的時候都這樣,長大了些就好看了。”慕容泫抱著孩子,懷裏的孩子哭哭啼啼,聽著聲音似乎是想要吃奶了。他立刻將孩子抱給乳母。


    宮中皇子公主配備的乳母不止一個,而是有好幾個。更別說那些負責照顧他們的宮人,加在一起足足有幾十個人。


    乳母們抱著孩子急匆匆退下。


    “阿爺,弟弟甚麽時候才能長大啊。”庫帶一個疑問被慕容泫解決了,但是他很快又冒出了問題。


    這孩子對什麽都好奇,什麽都想要問,恨不得左右都都問的通通透透。


    “怎麽?”慕容泫有些好笑,弟弟才生出來,就要問什麽時候長大了?


    “幾個月之後,弟弟會不會長大了?”庫帶繼續問,他不知道孩子要過多久才能長大,幾個月在他看來已經很長很長了。


    “怎麽,你想要弟弟長大?”慕容泫低頭問道。


    庫帶狠狠的點了點頭,“弟弟快點長大,陪我去和伯父家的那些討厭家夥打架!”


    庫帶以前吃過沒有親生兄弟的虧,他一個要對上別人好幾個,哪怕下手夠狠,也到底是虧了。所以心心念念趕緊有個一母同胞的弟弟,幫著他打架。


    “你這個小家夥!”慕容泫聽到兒子那麽想要弟弟長大的原因哭笑不得,別人是兄弟之間打你死我活,他這裏是長子一心一意等著弟弟長大,然後帶著弟弟去打別人去。


    不過也好,打別人總好過自己兄弟相殘。


    “弟弟以後會幫著你對抗別人,你也要記得要多多照顧他。”慕容泫捏了捏他的臉,孩子肌膚粉嫩粉嫩的,慕容泫對孩子一笑,“以後你們兄弟同心。”


    他幾乎就沒怎麽擔心過兩個兒子的關係。庫帶對弟弟最是照顧,他是最有記憶的。


    “那我呢。阿爺和阿娘會不會繼續喜歡我。”庫帶撒嬌。


    “自然的,阿爺最喜歡的就是你,你阿娘應該也一樣,不信的話去問你阿娘。”慕容泫話語剛落,庫帶就撒開兩條腿撒歡一樣的跑到產房裏頭去找母親去了。


    門口還有裏頭的宮人瞧著和頭小老虎一樣衝進來的庫帶,嚇得連連避讓。裏頭有人攔住他,“太子,這是產房,你不能進來!”


    “我要見阿娘!滾開!”庫帶年紀小小,氣勢十足,推開阻攔他的人就往裏頭跑。產房裏頭的人拿庫帶是焦頭爛額,結果還沒想到辦法攔住皇太子呢,皇帝也進來了。


    這尊貴的父子倆直接往裏頭去了,一群人哭出來的心都有了。


    生孩子差不多都一樣,隻是看出血的多少和兇吉。室內點著濃厚的熏香,將血腥味道給遮了過去。秦萱那裏已經很快收拾好了,庫帶衝進來的時候,已經看不到任何血跡了。秦萱身上也簇然一新,她躺在那裏突然聽到聲響,睜開眼睛一看,庫帶撲到麵前,慕容泫拎著孩子的衣領,免得他撲到秦萱身上來。


    “阿娘疼不疼啊?”庫帶淚汪汪的看著秦萱,“聽說生孩子好痛好痛的。”


    “還好。”秦萱伸手揉揉庫帶的頭發,“別害怕。”


    “我才沒有害怕呢,阿娘要是疼,我就給阿娘吹吹,吹吹就不疼了。”庫帶說的滿臉認真。


    慕容泫伸手把兒子提過來,坐在她身邊。他仔細看了秦萱的臉色,發現她臉色很好,終於放下心來,“看到你平安無事,我也就能夠安心了。”


    生孩子對於女子來說是一道鬼門關,十個女子有三四個就死在這上麵,慕容泫在外頭等消息的時候,也是懸著一顆心的。


    “心別安的太早,等我恢複了,我該幹嘛幹嘛去,這安逸太久了,骨頭都好像要生鏽了。”秦萱立刻提要求。


    “就這麽坐不住?”慕容泫問。


    “換你你能坐得住?”秦萱瞪他,“我們就不是甚麽悠閑命,孩子這麽小,偏偏形勢又這麽嚴峻,不給他們打好基礎,難道到時候要他們被人虎視眈眈的盯著嗎?”


    “……”慕容泫看了看旁邊的孩子,庫帶和他一塊坐在床榻上,乖乖的依偎在他的身上。


    “你那些親戚,不是我說他們壞話,反正不是自家的孩子,疼也疼不到。一心一意為他們自己謀好處呢。一個個盯著我,就等我下來他們還一擁而上。做夢!”秦萱哪怕才生了孩子,中氣也很足。


    “好了,別和他們生氣,也沒甚麽好氣的。”慕容泫給她整理了下身上的被子,“我知道,接下來該怎麽做,我也明白了。”


    秦萱挑了挑眉,“真的?”


    “真的。”慕容泫頷首,“你不願注意做藤蘿,我又有甚麽理由禁錮著你不放?”他歎口氣。到了眼下,他還是覺得或許現在的她要快樂,比起前生的王妃來說。至少她眼裏從來不缺少光芒。


    ☆、第239章 大捷


    作者有話要說:


    **


    要完結了


    慕容泫言出必行,秦萱生了第二個兒子之後,沒見到他為了封她為皇後就把她擼成光個。皇後的位置對於秦萱來說,真的隻是聽上去好聽而已。若論實用,除了那點點的名分之外,卵用都沒有。


    秦萱不是那種沒有辦法眼巴巴等著男人負責的女人,孩子有了,結為正式夫妻對她來言是錦上添花,有最好,沒有那也算了。


    宗室有人上言請求皇帝讓秦萱讓位,封她為皇後,並說“婦人掌兵,不詳也。”


    慕容泫直接迴了一句,“諸公觀武丁,明君焉?昏君焉?周武王之太薑何如?”


    殷商的王後們不僅僅是和商王生孩子,更是掌兵的大將軍和大祭司。打仗的時候商王蹲國都,王後們出去打仗,不僅僅是婦好一個,武丁在婦好之後的王後也是一樣的。周人罵商人讓女人管事,可是西周一開始的作風和殷商也差不到哪裏去,周武王王後太薑也是和婦好一樣的人物。


    這兩個朝代都是連綿好幾百年。


    慕容泫不愛和人講道理,但是真的一講道理,他就能讓人口吐鮮血。那些宗室和他吵架,一對多,雙方大戰三百迴合,最多隻是打成平手。


    慕容泫對於宗室上書嗤之以鼻,他沒有對那些上書的宗室怎麽樣。但他也沒有將他們說的話給聽進去,真正意義上的一隻耳朵進一隻耳朵出。那些宗室說他們的,慕容泫也不管,該怎麽做就怎麽做,一副你能拿我奈何的模樣。


    這事如果隻有慕容泫一個人來,自然不行。又不是慕容泫要立秦萱為皇後遭到宗室反對,相反宗室們是想要她做皇後,而不是有實權的都督。做皇後隻需要會生孩子就行了,哪怕沒有多少才能都沒有關係,但都督可不一樣。


    她必須要盡快的恢複出現在人前,這會婦女都是不能參與國事的,就算參與了也是以皇帝的母親的身份,不需要生孩子也不需要坐月子,至於產假那根本就沒這迴事。


    秦萱急的頭發都要快點起來了,卻隻能委委屈屈的等自己身體恢複。女人坐月子產後恢複必不可少,不然就是徐醫的那句老話“年輕時候不注意,年老就要來還債。”


    氣的一肚子的火,卻隻能自己給自己找樂子來放鬆心情,好讓身體恢複的更迅速一些。


    “怎麽生孩子的不是你呢?”秦萱終於忍不住對慕容泫抱怨。生孩子麻煩的不得了,生的時候鬼門關外走一遭不用說了,生完之後還可能有各種產後並發症,恢複期有好幾個月。天呐,這個都比得上她在戰場上受一次重傷了!


    她受重傷都沒有這麽麻煩!


    “如果我可以生孩子的話,早替你生了。”慕容泫一句話就把她堵得啞口無言。秦萱原本是憋著火氣準備和他吵架,結果他一句話過來她就懵逼了。


    這還要怎麽吵,根本吵不起來啊!


    如此賢惠……


    秦萱默默的和自己憋氣去了,此刻女人所需的各種技能,她全部不需要,照顧孩子有人來,給孩子做衣服,也有人,而且做得那一手好針線比她這個連針腳都縫不好的家夥要好多了,管家?不好意思她根本不會。


    要不是她日日堅持走那麽一會,恐怕心寬體胖,人肥的不像樣了。


    終於幾個月後,徐醫自己的給她把脈,終於確定她身體恢複之後,秦萱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要解放!


    不要再喝那些苦得能讓人哭出來的湯藥,也不用被盯著吃那些補身體的膳食。簡直是渾身上下舒暢的快要唱出來了。


    “終於好了啊。”秦萱覺得自己要是再不好,就真的要憤慨的掀桌了。


    “你年紀也不小了,”徐醫瞧著秦萱滿臉高興恨不得一跳三丈高的模樣,胡子又翹起來了,“多少也要小心點,打打殺殺的事讓手下人來。”


    “瞧老人家說的。”秦萱伸手擴了一下胸,“這哪裏是交給手下人的,好多事都必須我親自來,別人替代不了。”


    “知道你忙,不過再忙也不能不顧身子。”徐醫想起秦萱恢複期的時候和幾個大男人在殿內說起那些殺氣騰騰的話,那幾個屬官原本還有些別扭,結果過了一會連那個別扭都沒有了。


    “……”秦萱有些心虛的看向了別處。


    “你自己的身體自己看著辦。”徐醫已經不想和秦萱說什麽了。他就算說了,這家夥聽不聽都還不知道。


    秦萱知道他老人家心裏的那些憋氣,幹脆閉緊了嘴不說話了。


    秦萱身體恢複之後,和以前一樣照常理事,她現在做的事,戰場不僅僅是要麵對外頭的敵軍,還有鄴城內那些政敵。不管什麽地方,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針鋒相對再正常不過,從平日裏有人看你不順眼,到擋了他的大道,總是有人想要把你拉下來。


    慕容泫在前頭已經替她擋住了一些壓力,她不能老是蹲在後頭一味的不管事。要是覺得慕容泫可以替她做一切,自己不用做事了的話,那她還真的不如幹脆給他做管家婆算了。


    秦萱知道自己以後麵對的處境會很艱難,但是不管再怎麽艱難,她都必須要積極麵對。


    那些宗室除了慕容祁和慕容明幾個曾經和她共事過的人外,見著她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她就當那些人是天邊的浮雲,不管說什麽,還是其他的,她都和慕容泫一樣,左耳進右耳出。要是惱火了直接來一句,“你是來說正事的麽?來說正事的我歡迎之至,要不是正事,請你迴去和你家娘子好好嘮嘮嗑。”


    這一句殺傷力巨大,把人氣的臉紅脖子粗,直接讓對方氣的甩袖子走人。正好可以讓她安靜安靜。


    那些人來了也不和她說正經事,話裏話外的意思就是她應該迴家看孩子。女人又不是天生看孩子的,她不樂意看怎麽了?


    她這會還不用見那些人的老婆,女人在這上麵可比男人能說會道多了。她對男人,可以直接把人給氣走,但是對女人不能高舉著掃帚趕她們走。


    那些女人輕易見不到她,也沒有可能在她耳朵邊嘀嘀咕咕。秦萱知道女人的嘴和刀子一樣鋒利,她幹的事又相當的出格,恐怕是會有一群人說她不好。她不在乎,但聽到耳朵裏頭還是覺得心煩,現在可好。那些女人到不了她的麵前,她們說的話也傳不到她的耳朵裏頭,秦萱沒有打聽別人私下說了什麽做了什麽的愛好和習慣。


    頓時少去很多煩惱。


    她將心思都放在自己手上的事和孩子的教育上。


    現代隨處可見父親不知道死哪裏去了,孩子的教育還有照顧全都是母親來的。她這裏是根本不用擔心孩子沒人看,兩個孩子身邊的人加在一塊都一百多個人了。五十多個人看一個孩子,要是還看不住,就要出鬼了。


    不用她親自照顧孩子,精力自然可以全心全意撲在事業上。慕容泫對宗室不放心,對那些鮮卑勳貴們也不放心。那些從草原上一起來的人都是一條條的狼,也是野心勃勃,慕容泫不相信他們,但也不能輕易動他們,這些鮮卑勳貴和宗室絕大多數擁有自己的私兵,而且慕容泫還有用得到他們的地方。


    對於宗室和那些鮮卑勳貴不放心,自然就有了秦萱的用武之地。


    任憑那些鮮卑勳貴和宗室吹胡子瞪眼,秦萱還是在軍權的位置上不動,不過想要穩如泰山,那麽就需要其他的一些事來鞏固地位。


    例如戰爭。


    慕容奎在位的時候,向外擴張的格外厲害。中原幾經戰亂,處處都是廢墟,饑荒已經到了易子而食的地步。那時候占下個大地盤,也沒個多少用,慕容燕國為了繼續打仗,把高車當肥羊搶了一通。


    這搶來的抵得了一時,抵不了一世。高車牛羊再多,也經不起這麽折騰。逼急了,他們直接帶著部民和剩下來的牛羊一溜煙跑了。大草原上看哪兒都一樣,上哪裏追?


    所以慕容奎後期和秦國晉國有默契似得,都停止了對外擴張,三方誰也不輕易有動作。打仗隻要一開始想要收場就很難,而且需要的錢財和糧食都是和水一樣的向外淌,很考驗國庫和糧倉。


    秦萱沒那個膽子建議慕容泫貿然對秦或者是晉發動戰爭。窮兵黷武不是正道,韜光養晦才是正事。


    她憋著一口氣,麵對質疑,每日裏該怎樣就怎樣。誰知道這個節骨眼上,晉軍又有動作了!


    南邊的風向轉的比北邊還要快,南邊的皇帝年紀輕輕十九歲就死了,他的父親還有伯父原本就壽命不高,都是二十來歲就沒了的。沒想到他的壽元竟然比長輩們還小些,十九歲的年紀,皇後和妃嬪們根本沒來得及生下皇子,又是立宗室,但這裏頭牽涉到的是世家勢力重組,還有朝堂的重新劃分,具體的表現,就是那些新冒出頭的爭先恐後的把北麵的胡人刷來刷去,要刷出一個成就值。


    邊境的文書迅速送到了鄴城,秦萱的眼睛都要冒光了。


    “讓你去打他們,殺雞用牛刀。”慕容泫感受到了秦萱的渴望,他好笑的和她說道,“不過要是個姓桓的將軍帶兵的話,那就要小心了。”


    “……是那個桓將軍?”秦萱皺了下眉。


    “嗯,就是他,要是他的話,那麽就那麽簡單,南邊能打仗的也就他一個。”慕容泫能夠這麽說,可見這個人是真的有幾分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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