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漫天的身體完全失去了控製,也不知冷光朔有心還是無意,他被拋出的身體平平展展的在空中滑翔了幾米,額頭不偏不斜地撞到了沙恕人的鼻尖上。由於兩人都被封住了幾十處重要的穴道,不能運功抵禦,頓時沙漫天額頭開花,沙恕人鼻孔內鮮血湧泉流出。

    兩父子疼痛難耐,卻說不出一句話來,隻能睜大著眼睛注視對方,滿臉盡是關切之色。轉眼間兩人麵容都被鮮血覆蓋的一塌糊塗,看上去恐怖無比。

    沙恕人望著慈父,熱淚忍不住湧了出來。看著父親滿臉的鮮血,他心如刀絞,巴不得這一切的痛楚都讓自己一個人來承受,可惜他現在口不能言,手不能動,連最起碼的安慰都辦不到。想起若不是自己本領低微,也不至於連累父親遭遇如此厄運。

    原來巨竹化為槍雲的時候,紮乃倘就放出了焚明赤缽罩住倮穀眾人,冷家兩兄弟本就與七人站在一排,加上又是盟友,幸運地溶入到了焚明赤缽的保護圈。

    沙漫天也是相當了得,在當時的情形中,他一眼就看出隻有在焚明赤缽的保護下或許尚有一線生機。如今兩方關係形同水火,明知對方人多,自己如若靠過去就如羊入虎口,必定兇多吉少,但為了保命,他也顧不上許多,招唿著沙恕人向冷光朔一夥飛了過去。可惜沙恕人剛進焚明赤缽的保護圈,連身子都還沒站穩當就被苟之孜用觀悟靈盤給禁錮了。沙漫天愛子心切,奮不顧身地衝上去救人,盡管他的修為比其他人高些,可惜雙拳難敵十幾隻手,沒幾個迴合就被冷光朔一夥擒了下來。

    也虧得兩人身份異常,冷光朔一夥抱著兵不血刃接管沙家堡的心態沒有將兩人就地正法,反爾在恐怖的槍雲中將兩人帶了出來,隻是冷光朔與冷顧淵被淒厲慘叫的冷家堡弟子亂了心態,失去了理智,居然和魔奴拚上了性命。也不知這個結果對兩人來說是幸運還是不幸,但以兩人滿臉的鮮血來看,即使走運也不會好到那裏去,兩人現在還想不到紮乃倘在旁邊虎視耽耽,有著不遜於冷光朔的野心,隻盼著魔奴把冷家兩兄弟消滅掉。如此,兩人多少有幾分生還的可能。

    冷顧淵見大哥衝向魔奴,心裏熱血沸騰,雖說他一向以冷光朔馬首是瞻,但這兩天冷光朔的做法他可不怎麽認同,甚至在心裏還隱隱有些不滿的想法。冷光朔在他印象中絕對是個開天辟地的大英雄,什麽時候向別人低過頭?對於冷光朔委曲求全的態度,他雖然能理解卻感到不恥,極度醜化了冷光朔在他心目中的形象。現今見得冷光朔拚命,仿似又迴到了兩人以往一起並肩作戰的日子,心裏激動萬分。這才是自己敬重的大哥,這才是冷家堡的裁決者,男人就應該有這般豪邁,死不可怕,可怕的是怕死!不能因為怕死就要在屈辱中求全,轟轟烈烈地死亡才是他一生尋求的理想。

    冷顧淵豪氣淩雲,全身肌肉充斥著無限活力,身體似有使不完的勁。若能在魔奴這般高手手中結束自己的生命,他也沒什麽覺得遺憾了。他眼睛變的赤紅,內心的激動使他臉上的青筋開始有節奏地跳動,他再也顧不上與紮乃倘方麵的什麽狗屁聯盟,隻想與冷光朔攜手衝破一切阻礙,恢複本來性情。

    冷光朔完全一副英雄赴死的模樣,寒栗刀劈的威風淩厲,一往無前的氣勢就連領頭魔奴都嚇了一跳。領頭魔奴退出了三步,在身前布了一道三尺厚的淡黑色氣牆,目光冰冷的盯著冷光朔飛來的身體,眼裏充滿了不屑。

    冷顧淵精力充沛到了極點,感覺自己的身體象是快要被真氣撐破了一般,就在他準備震開紮乃倘緊抓著他肩膀的手時,腰間忽然一麻,全身頓時失去了力量。然後他就看見冷光朔連人帶刀一起劈入了領頭魔奴布下的氣牆,三尺厚的氣牆擋不住寒栗刀的威勢,被劃開了一道窄小的口子,寒栗刀猶如利箭,轉眼就將領頭魔奴布置的氣牆穿透,對著領頭魔奴的心口疾奔而去。

    領頭魔奴露出冷酷的笑容,絲毫不把迎麵而來的寒栗刀放在心上,他的眼睛盯著冷光朔的身體,誰都看得出他有待無恐,似乎早就有了計較。

    冷光朔雙眼閃著兩道寒星,領頭魔奴對他的輕視他看在眼裏,但他一點都不生氣,他的目的是殺人,隻要能殺掉眼前這個魔奴,即使付出性命他也再所不惜,何況這小小的輕視表情。

    多年來人與刀的朝夕相處,兩者間已經有了比朋友更熟悉的默契。冷光朔已經清晰地感覺到,從寒栗刀的刀體上傳來了敵人的冰冷氣息,隻要刀身再向前兩尺,寒栗刀將刺穿領頭魔奴的心髒。

    領頭魔奴依然不動分毫,也沒有出手格擋的意思,就象眼前發生的事情根本就與他無關。他隻是仔細的看著冷光朔的身體被寒栗刀帶入自己布下的氣牆,然後開始掙紮,然後靜止,然後就看到冷光朔絕望的眼神,被無奈刺激成豬肝般的臉龐,眼角奪眶而出的淚水……

    最後他伸出兩根手指,用一種瀟灑的令冷光朔想吐的幽雅姿勢夾住了寒栗刀。

    寒栗刀發出冰寒地悲鳴,象是明白了將要與朝夕相處的夥伴分離,依依不舍輕輕顫動又顯懼意。終於,脫離了冷光朔的控製落到了領頭魔奴的手中。

    冷顧淵將一切看在眼裏,心裏焦急萬分,但身體已經被紮乃倘控製,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忍不住大罵道:“紮乃倘,你他媽的生個兒子沒屁眼兒,出門就給雷劈死,老天……”後麵的話在紮乃倘極度不滿的幹擾下已經無法再繼續說下去,他被點了啞穴。

    領頭魔奴看著冷光朔,就象看著一個能為自己帶來歡樂的玩偶,邪惡的臉上居然泛起了紅暈。

    他就用兩根手指夾著寒栗刀的刀尖,揮手將刀柄砸到了冷光朔頭上,寒栗刀竟然有不忍的靈性,發出低沉地哀鳴,但在領頭魔奴的手中,它沒有反抗的餘地,隻得不甘地一下又一下的從冷光朔頭頂砸了下去,冷光朔在領頭魔奴的敲打下,身體仿佛變成了一根粗長的鐵釘,身體一寸一寸地被砸入到土裏,不多時,就隻剩下一顆邋遢沮喪的腦袋裸露在地麵。

    可憐的冷光朔,昨夜被侯華仁用百隕槍當棍棒毆打,今天這種手法又被領頭魔奴毫不客氣的複製賞賜,究竟要到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現在,他的表情已經無法用言語來表達,頭頂幾十個大疙瘩鬱鬱蔥蔥,巍峨挺拔,且不是一般人能夠承受的。

    領頭魔奴終於撒完了氣,享受般的長長出了口氣,轉頭向紮乃倘這方看來。

    紮乃倘一副小人嘴臉,討好的對著領頭魔奴傻笑。

    對於這種人,四位魔奴都看不過眼,雖然他們是魔神的奴隸,在主子麵前謙讓卑微,但那是一種對信仰的付出,那是一種對理想的追求,這種追求需要高尚的人格,那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而紮乃倘就是人類的恥辱!在強大的壓力之下不惜傷害自己的朋友來保全自己的安危,這種貪生怕死的行為連奴隸都會發寒,無恥用在他身上簡直就是一種讚美,一種對人類的侮辱。他這種人就不該生存在個世界裏,四位魔奴都是這般認為。

    領頭魔奴厭惡地盯著他,冰冷地道:“交出焚明赤缽,你可以帶著你的人離開這裏。”

    紮乃倘聞言,麵目變得蒼白,本以為抓了冷顧淵多少會博得魔奴的歡心。既然要與虎為謀,當然要表現出自己的忠誠,卻沒想到自己一番苦心換來個這般結果,不僅把冷家堡給徹底得罪了,連身上的神器也白白搭了進去。

    紮乃倘汗如雨下,誠惶誠恐地道:“這個、這個、小人就這麽點家底,聖使能不能要點別的?隻要聖使不要焚明赤缽,小人願意用任何東西來換。”

    領頭魔奴神情不變,點頭同意了紮乃倘的想法,平靜地道:“也行,既然你舍不得神器,有樣東西勉強也可以拿來充數。”

    紮乃倘一聽,樂的心花怒放,有焚明赤缽在手,自己的能力可比本身強了不止一倍,即使遇到比自己強的人,隻要不是差距過大,仗著神器在手一樣手到擒來,說什麽他也舍不得將焚明赤缽如此輕易拱手送人,如今聽得領頭魔奴有得商量,急聲道:“隻要聖使喜歡的東西,小人上天入地、翻江倒海也一定為大人你找來。”

    領頭魔奴點了點頭,道:“其實也非什麽難尋之物,隻是此物容易腐蝕到別人心靈,加之長的惡心醜陋,一般人還真不願意要。我也就是看他太過汙穢,怕玷汙了世間的純潔與美麗,勉強拿他迴去當個夜壺使使,合理的廢物利用。”

    紮乃倘越聽越高興,看來自己運氣還不差,忙道:“不知此物究竟為何物,還望聖使明示。”

    領頭魔奴也不做作,指著他的腦袋道:“就是你項上那玩意兒!不知堡主可否割愛?”

    紮乃倘聽到領頭魔奴的話,差點暈了過去,雖然被人侮辱的體無完膚,畢竟還是沉住了氣沒有上去拚命,他可不是莽夫,實力的差距擺在那裏,不是衝動與憤怒就能彌補得了的,要拿性命與神器來比,他還是愛過自己的性命多一些。

    神器沒了還可以再找,性命丟了可就什麽也沒有了。

    紮乃倘算是看出來了,今天不交出焚明赤缽是不行了。事到如今,他梟雄的本色顯露了出來,再不做無謂的爭辯,小心取出了焚明赤缽,雙手捧著獻到了領頭魔奴的麵前。

    領頭魔奴伸手接過焚明赤缽,滿臉盡是鄙視之色,獨臂一揮,口中道:“滾!”再不廢話。

    紮乃倘麵色不變,吩咐倮穀三散人將冷顧淵與沙家父子提起準備離開。冷光朔他可不敢去碰,那是被魔奴懲罰的對象,自己不便招惹,以免再生出什麽事端。

    可是事情還是沒有他想象的那般容易,領頭魔奴冰冷的聲音再次響起,道:“你們要滾自己滾,沙家堡的人給我留下。”

    他可是真真切切地聽到成尤叫過沙漫天師傅,雖然沙漫天在他眼裏什麽都不是,但真要出了什麽事情,以後主子查問起來可不得了,這個責任他可承擔不起,自己沒看見沙漫天還行,讓人在自己麵前把人給虜走丟了性命可就說不清楚了。

    紮乃倘臉都綠了,卻不敢不從,隻得下令放下沙家父子奪路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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