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思顏真睡著了,還做了夢,夢到她親手把白止拿住了,關進大牢,待日斬首。

    這中間莊思顏想去牢裏看她,心裏有種隱隱的感覺,就是想跟她聊一聊。

    她進了陰暗又潮濕的地牢裏,看到了那個女人。

    她背對著莊思顏,披一件黑色的鬥篷,把自己的臉和身形全部遮住,隻留一個黑團似的背影。

    可莊思顏隻是看她一眼,就覺得有種熟悉感。

    為了驗證這熟悉感,她喊那個女人轉過身來,然而無論她怎麽喊,那人就是站著不動,也不說話。

    “轉身,你給我轉身……”

    平時莊思顏不是這麽急躁的人,可在夢裏她好像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能是自己要醒了,再也沒辦法知道此人是誰,也可能是別的原因。

    總之,她非常著急,恨不得直接鑽進牢裏,把她的臉扳過來看個仔細。

    她喊的聲音也很大,大到喊出了夢外。

    有人輕輕握住她的手,急急道:“顏兒,醒來,怎麽了?做惡了嗎?快醒醒……”

    在對方急切的喚聲中,她終於睜開了眼睛。

    然後看到自己已經迴到軒殿,正躺淩天成的龍榻上,而他也在她身邊,隻是坐起身子,把自己半抱在懷裏,滿眼關切,正盯著她的臉。

    “怎麽了,做惡夢了?”他柔聲問。

    莊思顏點頭,從他懷裏坐起來,摸了摸自己的腦門,上麵都急出汗了。

    淩天成拿了巾帕給她,又起身去給她倒了一杯熱茶:“先喝下去壓一壓,一會兒就沒事了。”

    莊思顏接過茶,隻喝了一口便停下來道:“我剛才夢到把那個女人抓住了,有些熟悉,可是怎麽也看不到她的臉。”

    淩天成已經迴到她身邊,把她輕輕攬在懷裏,接了她的手帕,重新把她額頭上的汗擦過一遍,這才開道:“你呀,做什麽事都太容易上心,瞧把自己累的。”

    他把擦過汗的帕子放在龍榻旁邊的小幾上,這才又開口道:“這個人一定能抓到的,而且很快就會抓到。顏兒,你不用把自己弄的這麽累,該休息時就休息,好嗎?”

    莊思顏抬眼看他。

    總覺得他今天特別溫柔。

    其實淩天成真的是那種表麵看上去,特別冷特別不近人情,實際上心是熱的,也會時常為別人著想。

    除非那人先對他下手,不然他很少對別人下狠手的,既是像莊昌遠那樣的人,他也是給他留了一條生路,隻是他自己不珍惜,直到最後也沒有悔悟。

    想到了這裏,莊思顏反而覺得他有些可憐。

    她把手裏的茶杯子放下,身子靠到淩天成的懷裏,臉貼到他的胸口處,手也握住他的手:“皇上,那些從來也不領你情的人,你放過他們,會後悔嗎?”

    淩天成輕聲笑:“這有何後悔的,我放過他們,不過是因為他們的罪不至死,或者根本就無罪,那是他們應得的結果。

    如果真要說情,他們應該感謝的是自己,沒有跟著別人一起鑄成大錯。

    我為皇,便也是一個執法者,這不是你曾經說過的嗎?

    我手裏掌握的不是多大的人情,還是還事情一個真相,還他們一個清白而已。

    既是這樣,有什麽可後悔的呢?隻要不是誤殺了人,做錯了事,對於別人的態度,我坦然的很。”

    莊思顏有些吃驚地抬頭看他。

    這個皇上,她一直以為是封建編製者,可不知何時開始,他竟然變成了一個現代主義者。

    他拿了莊思顏的話,又堂堂正正給她上了一課。

    他說的話是那麽有道理,他手裏拿的是最高的權利,這個權利隻是為還事情一個真相,而不是讓人怕他,然後對他感恩戴德。

    莊思顏握著他的手緊了緊,心裏莫名平靜下來。

    有這樣一個男人在身邊,還有什麽事是她應該擔心的嗎?

    她量力而行,做自己高興的喜歡的,甚至都不用擔心後果,因為最後肯定會有人出來,把她沒做完的爛攤子收拾了,讓她安安心心睡個好覺。

    “好了,睡覺吧,再過一會兒你又要去早朝了。”莊思顏躺迴去,順手也把淩天成拉迴去。

    可兩人躺下後,卻又沒了睡意,便躺著說話。

    淩天成問她:“你在紫辰殿裏時,平兒去哪兒了,我聽李福說,她也沒在軒殿。”

    莊思顏含糊應了一聲:“我讓她去問墨雲事了。”

    說起這個才突然想起來,平兒好像去了很久,她忙著又支起身子問:“她現在可迴來了?”

    “早迴了,去偏殿裏了,不過你以後出門要帶兩個宮女,像遇到這種事,讓她去做了,身邊還得有人。”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莊思顏一時沒明白他的意思,便轉臉看他。

    淩天成臉往前一傾,便在她鼻尖上輕吻一下。

    “沒事,睡吧,唐庚我已經放迴去了,一些重點的東西,他會再找元裴說,你明兒就在宮裏休息一日。”

    莊思顏把身子往被子裏縮了縮:“哪能休息,淩霜閣還住著一位呢。”

    淩天成馬上說:“這事你不用管,讓墨雲去吧,我看他對付那人還有一套。”

    說起這個,莊思顏就更興奮了,用手支著腦袋,兩眼冒光地看著淩天成說:“我還不知道墨雲竟然還有這一手,當時那麽急的情況下,他硬是把蕭萱說的一愣一愣,根本沒反應過來是怎麽迴事,就把真話說出來了。”

    淩天成怕她支的胳膊累,便把一個玉枕挪過去,讓她靠在上麵,自己也直起身子,靠在床著上,這才問她:“你不會是又想打他的注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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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思顏趕緊搖頭:“沒有沒有,我知道他是你身邊最得力的人,我才不會打他的注意,不過我身邊的姑娘可是會打他的注意哦!”

    淩天成側著身子看她:“你說……平兒?”

    “對呀,我看著他們兩個還挺合適的,而且兩個人也都不小了,都這件事結束,咱們……”

    “等事情結束再說吧,現在提這些還早。”淩天成沒等她說完,先打斷了。

    他又教育似地對莊思顏說:“就算以後事情成了,可現在他們各司其職,你也不能縱容他們在宮裏亂來,如果大家都以樣學樣,以後這裏不是要大亂了嗎?”

    莊思顏小小地不服了一下:“怎麽會大亂,我隻是給他們一個機會見麵,況且本來都是要做事的。”

    平兒晚間的作為,肯定是不妥,可淩天成是不想怪莊思顏的,便無奈搖頭。

    兩人又說了一迴子閑話,外麵便響起李福的聲音。

    已經四更天了,淩天成要起來上早朝了。

    他下了龍榻,彎身給莊思顏掖好被子:“還早,你再睡了一會兒。”

    莊思顏是聽著他出了軒殿的門才起來的。

    平兒已經在外麵侯著了,看到她出來,趕緊拿了披風過去:“娘娘起來了,早上風涼,您穿這個。”

    莊思顏一手拽住披風,問她:“怎樣,去墨雲哪裏可問到了什麽?”

    平兒答:“跟我們聽到的差不多,不過他說蕭萱可能還有事沒有說出來,所以昨晚又去了淩霜閣。”

    莊思顏的腳頓了一下:“你說他現在在淩霜閣裏?”

    “應該是吧?”

    “走,咱們也過去。”

    兩人從軒殿出來,直奔淩霜閣。

    守門的小太監一看是皇後娘娘來了,趕緊拍著門環向裏麵傳信,莊思顏到門口時,大門已經從裏麵打開了。

    穿過院子,繞過正殿的門,上接往蕭萱現在住著的寢殿走去。

    門口有宮女向莊思顏施禮,她順口問了一句:“墨雲在裏麵嗎?”

    宮女點頭。

    待莊思顏和平兒進去時,卻看到了一副差點令她們掉下巴的場景。

    蕭萱,身著中衣,半臥於榻。

    而墨雲就坐在床榻邊上,衣冠不整,頭發亦有零亂,微微垂著頭。

    最亮的點是,他的一隻手還握著蕭萱的手。

    莊思顏的直接反應就是去看平兒。

    她的臉先是一紅,隨後便白了,眼神也很古怪,但是站在莊思顏身側,並未說話。

    這種情況,開口說話都不知道說什麽,所以莊思顏選擇先咳嗽兩聲。

    墨雲跟被蠍子蟄了似的,一下子從床前的圓凳上站了起來。

    他手忙腳亂地拉了拉衣服,又覺得頭也不妥,忙著伸手去撫。

    莊思顏卻已經走了進來:“好了,別忙了,去外麵等我吧。”

    他如蒙大赦,慌忙從門口出去,經過平兒時,連眼睛都不敢抬。

    莊思顏走到床榻前,看蕭萱沒半點起來的意思,還是那麽躺著,但身下被褥零亂,到了近前也看到衣服敞的實在有點大。

    這種情形,似乎不用說,也知道此處發生了什麽。

    不過莊思顏還是要說:“怎麽,拿捏住了我的侍衛?”

    蕭萱抬頭看她,眼裏都是挑釁的笑:“可不是我拿捏住了他,是他壓到了我?”

    莊思顏冷笑:“果然還是小看了你。”

    蕭萱“咯咯”笑了一長串,伸手撫了撫自己的衣服,沒把身體蓋好了,反而挑的更大一些,直接把莊思顏看惡心了。

    她實在是沒興趣看一個女人,在此騷首弄姿。

    但是她腦子很清醒。

    蕭萱是故意的。

    她昨日進宮的時候,明明已經半瘋半傷,被他們言語刺激以後,人已經進入癲狂狀態,怎的才經過一夜,突然又轉了性子呢?

    這種賣弄風情的舉動,如果她一進來就用,莊思顏絕對不會懷疑,但現在,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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