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天成還是同意。

    不但同意了她去,還同意她帶上賈明淵一起去。

    賈明淵自從辭去了官職,又沒接受莊思顏的邀請,去青溟書院做先生,便迴到家裏。

    起初家人也為他發愁。

    好好一個孩子,不做官,也不做事,更不成親,天天窩在家裏,擺弄那些書本。

    賈明淵小時候挺聰明的,還被封成神童,後來隨著年齡越來越長,跟他同齡的人都顯出機靈勁了,可他卻成了書呆子。

    做詩吟賦還行,要是論做事,那可差的太遠了。

    好不容易經莊思顏的手,某個了個官職,他現在竟然又不做了。

    從西北迴來,他一迴到賈府,可把賈佑善和賈夫人給愁死了。

    這樣一個兒子,可怎麽辦呀?

    天天把自己關在屋裏看書,不會越看越傻吧?

    到時候那親事就更不用提了,就算他們賈家有些權勢,可誰家的好姑娘,又會願意嫁一個傻子呢。

    正在賈家愁雲慘霧時,他們的救星,莊思顏來了。

    她還跟過去一樣,從宮裏出來換了便裝,身邊隻跟了墨雲。

    倒也不怕邱靈茵暗處的人出來,對她怎樣,莊思顏倒是希望他真的能出來,以現在京城的能力,隻要他動,秘然是逃不掉的。

    然而,他們很順利地到了賈府。

    賈佑善已經下朝,忙了手邊的事就忙著趕了迴來。

    今日他打聽到一位老大夫,聽說專治這些腦子不太靈光的孩子。

    當然,他是不承認賈明淵也是這樣的,可問題是他的孩子跟那老大夫說的病症完全一樣。

    不思進取也是一種病呀,得治。

    於是,賈佑善急急忙忙地一迴來,連口水都沒喝就去找賈明淵。

    賈佑善是戶部尚書,直接管的就是大盛朝的錢庫,而且是那裏的一把手。

    一個肥缺,就算他公正廉明,手上銀子也不會少,所以家裏的宅子也建的不錯。

    是那種外麵看很普通,內裏卻另有乾坤的院落。

    賈明淵自己住在一個院落裏,裏麵自有家丁仆從侍候著,連通房丫頭,賈夫人都不知給他找了多少個,卻沒一個得手的。

    莊思顏來時,賈佑善正拍著自己兒子門,苦口婆心勸他去看看。

    而賈明淵在解釋了無數次之後,也懶得開口,隻管忙手裏的事,根本不管他爹在外麵說什麽?

    下人來報,說宮裏的皇後娘娘來了。

    賈佑善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愣在那裏好一會兒,隨即又狠狠拍了幾下房門道:“你隻管憋在裏麵,宮裏的皇後娘娘來了。”

    後麵還想說兩句什麽,又覺得說什麽都不合適,也就刹住了,轉身往外走去。

    裏麵賈明淵聽到他說“皇後”,倒是停了一下手裏的事,可他又一想,如今自己無官無職,又算不得莊思顏的朋友。

    她就算來府上,也有可能是找自己父親去的,要不然就是父親想讓他出去,所以故意這麽說。

    可現在的賈明淵,已經心如止水,對莊思顏的感覺也就還維持在朋友的份上。

    所以他沒有激動,也沒有起身,而是繼續忙自己的事。

    莊思顏在外院見過了賈佑善,自然就往賈明淵的院子裏來。

    賈佑善引路。

    明明還沒出二月,天氣仍冷的很,他從前院引路走到後院,頭上竟然出了一層薄汗。

    他試著想問莊思顏找他兒子幹啥,可皇後卻不說,隻讓他帶路即可。

    此時,賈佑善又站在了他兒子的房門前。

    莊思顏卻在院子裏站定,還頗有興趣地看著院子裏格局。

    “明淵,皇後娘娘來了,說是找你有正事,你開門呐!”

    這句話,賈佑善重複了五六次,可裏麵一句也不應,聽得莊思顏都懷疑裏麵是不是有人了。

    她往前走了兩步,也沒去敲門,隻是對著門口說:“賈明淵,找你幫個小忙,你要還活著就出來應一聲,要是死了就早說,別浪費我時間。”

    賈佑善:“……”

    要是敢換個人說這話人,他一定跟對方拚命 。

    可莊思顏不行,她的身份是皇後,她還幫過他兒子,幫過了們賈家,所以賈佑善氣的直翻白眼,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倒是裏麵的門,此時“哐”的一聲打開。

    眾人的眼睛也“唰”地掃了過去,全都盯著出現在門口的賈明淵。

    好在,他沒有像一個真正的宅男那樣,篷頭垢麵,成了瘋子。

    他還是過去那種清雅周正的打扮,麵容也算清爽,隻是大概因為突然看到他們的原因,有些吃驚與無措,站在那裏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麽。

    賈佑善忙忙過去拉住他:“還看什麽,行禮呀。”

    賈明淵順著他的勢,下了門前的台階,在莊思顏麵前跪地行禮。

    不講交情,他行這個禮也不過份,因為有賈佑善在,莊思顏倒沒像過去一樣,隨意就讓他免了。

    她端端正正受了他的禮,這才開口問道:“賈大人說你忙著在家裏寫書,今日我正好得閑,來看看你寫的什麽書?”

    賈明淵的臉純時就飄上幾許紅色,有些尷尬地 說:“讓皇上娘娘見笑了,不過是把自己的所見所聞記下來而已。”

    他這麽一說,莊思顏倒更好奇了。

    人家到處出去遊曆的,要記些見聞心得,倒是能夠理解。

    可他賈明淵,統共也就去了一趟西北,還在那兒受盡委屈,這有什麽好記的?

    這麽想著,腳也往他的屋內走去。

    賈明淵這下可真有些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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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因為長時間坐在屋內習字,有很多紙張都未整理,又怕丫鬟們弄亂他的屋子,所以是連進也不讓進的。

    別看他出來穿的齊整,可屋內實在不能入眼。

    莊思顏是什麽身份,她是皇後娘娘呢,又怎能進這樣的地方?

    可賈明淵著急跟別人不一樣,別人一著急,可能會急中生智,想個辦法就把這事給繞過去,把莊思顏給攔下來了。

    他倒好,一著急,不但說不出來話,連腳也好像長在了地上,半天挪不動步。

    等賈佑善終於拉動他時,莊思顏已經到了屋門口。

    她往裏一看……

    哎呀媽呀,沒個下腳的地方呀,屋裏到處擺的都是紙。

    桌上,床上,椅子上,連地上都是。

    她順手撿起來一張,沒抱什麽希望地看了兩眼,竟然立刻睜大了眼睛。

    然後很快地把那一頁看完,又撿起另一頁。

    這才發現原來這些頁碼也是有編號的。

    因為大盛朝還沒有現代用的鋼筆之類,毛筆寫出來的紙都要先晾幹才可以。

    所以賈明淵寫了很多,也攤了很多,卻沒有空把前麵的收起來,於是才整的滿屋子都是。

    等莊思顏把連著的幾頁看完,不得不對這個書呆子刮目相看。

    原來人家說的尺有所短,人有所長是對的。

    這賈明淵看上去做什麽都不成,可沒想到寫見聞故事真的很有一手,甚至比那個寫偵探故事的都牛。

    他寫的倒不是外麵的事,就是京城裏的事。

    也是到了此時,莊思顏才發現,要真的寫故事,又何需一定要出京城。

    這座皇城,不知道經曆了多少代,又不知道生活了多少人,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故事。

    如是放在一起,再寫出來,怕是幾年之內都寫不完的。

    所以賈明淵根本不用出去遊曆,隻要寫個京城見聞錄,已經可以把他的宏願完成了。

    “不錯,寫的真好。”莊思顏把紙張還給他道,“你不要一直寫下去,寫好一冊就送去裝訂,我們再想辦法印一些出來,這樣效果會更好一些。”

    比如可以先賺一些錢,維持他現在的生活,一來不用吃父母的,也不讓父母白擔心,二來也讓別人知道,他是一個有用的人。

    再則說,書一投放到市場,就知道好壞,到時候也可以根據別人的反饋,做一些調整。

    第二個理由,她說給了賈明淵聽,第一個卻沒說。

    所以賈明淵聽了她的建議,倒是挺新奇的,說馬上就會去整理。

    這事說好了,接下來就是談正事了。

    正事賈佑善不方便聽,莊思顏便單獨帶了賈明淵出去。

    “邱靈茵來京城了,你知道嗎?”

    賈明淵愣了一下,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

    人還沒說話,臉卻先紅了起來:“她……她來京城做什麽?邱綱不是已經……”

    “對,邱綱死了,邱靈茵來此做什麽,我們也不知道,但是到目前為止,她沒做什麽好事,所以被大理寺關了起來。”

    這位後知後覺的哥們兒,到了這時,才恍然大悟。

    莊思顏找他,原來不是想要給他保媒,而是想通過他,去探邱靈茵的底。

    不是難事,賈明淵也願意去。

    可問題是,那邱靈茵以前就不怎麽搭理他,而他自己的口才,也實在是拿不出手。

    最後隻能怯怯地問一句:“我能問出什麽來嗎?”

    莊思顏直接把一卷紙拿出來,放在他麵前:“你看看這個。”

    賈明淵疑惑,卻還是信言把紙拿了起來,才隻翻幾頁,臉已經紅成了柿子色,連耳朵尖和脖子都紅了個透。

    說話也不利索了:“這……這是做什麽的,為何要如此?”

    莊思顏:“話術本,就是你見到她之後,你們兩個可能出現的對話情形。

    她如果按方案一迴答,你就照方案一進行下去。

    她如果選擇二,那你就按二迴答。

    這樣子就不會出錯,你也不會慌。”

    賈明淵:“那她要是不說話呢?”

    “這個答案後麵也有,你仔細看看,不用逐字背會,但能明白其中意思,能表達出來就行。”莊思顏頓了一下,才又道,“看完,跟我對一遍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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